陈竹略一思忖,“明天我去一趟华迅,帮你把手头的急事先处理掉,其他的都延后。”那种戒备森严的告别仪式,她肯定不好参加的,毕竟只是订婚,她还不能算是陆家的人。

“好,等这一两天熬过去就好了。”陆彦握着她的手低低地说,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嗯,别只顾着伤心,该吃的饭要吃,该睡的觉要睡。”她抚着他的头发。

“我以前一直觉得死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我爸妈死得早,这么多年我一直很习惯,有的时候想起来也没有觉得伤心,可是为什么爷爷走了,我会觉得这样难受,明明知道是他年纪大了,这也是正常的,可还是觉得伤心得很,第一次觉得死亡这么可怕。”他靠着她有些迷茫地说。

“那是因为你爷爷奶奶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也就充当了你爸**角色,你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从小没有人会因为你没有父母而耻笑你欺负你,这都是因为你爷爷对你的爱护,今天这样一棵大树倒下来了,你自然伤心。”

“与其使我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听闻他喃喃自语着林觉民的《与妻诀别书》,陈竹大怒。

“只是刚才回来看了奶奶,她那个样子…我真担心,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走在你前面,你会不会很伤心难过?”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话题,”陈竹别开脸去,她连想这些问题的勇气都没有,“我们这么年轻,家里正是需要我们担当的时候,你竟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别生气,我也是随便想想,”陆彦扳过她的身子,“我只是害怕,没有想到生命这么脆弱,昨天爷爷还好好地和我们说话,今天却…”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今天这话以后不准再说”陈竹竟露出了少有的严厉。

“好好好,”他揽过她,知道她定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心里怕极了才会这样。

终归算是亲家,一接到消息陈琪和李明清就定了机票飞了过来,虽然陆成筹没有举行大型的遗体告别仪式,但按照惯例追悼会还是要开的。

但这已经是陆成筹去世五日后的事情了,大家的心情也都逐渐平复了,虽然心里还是悲伤。

这几天李明清留在上京虽然不能帮什么大忙,只能负责做些后勤,帮忙照顾他们饮食还是可以的,见风华清俊的准女婿因为伤心而愈加显得身形单薄,她便卯足了劲儿炖些药膳补品,让女儿逼着他喝下。

追悼会结束之后,陆成筹正式下葬八宝山,一切暂告一段落,陈琪也要带着李明清回去了,临行前却把陈竹找去私下谈了好一阵子。

“陆连强这次怕是要动了。”陈琪看着女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你这是哪里听到的消息?”陈竹依旧稳如泰山。

“昨天他找我私下谈了一会儿,我估摸着大概是这个意思。”

“他动是迟早的,老爷子走之前为他的事就没停过,只是我看不会这么快动。”陈竹沉吟道。

陈琪点点头,“老爷子刚过去,局势还不明朗,他这下肯定得缓一缓了,但最多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就看下届怎么样了。”

“他找你说这些事做什么?”陈竹有些好奇,陈琪的势力太小,哪里借得上什么力。

“他问我去不去他那里,他离开J省前就问过我跟不跟他走。”陈琪看了她一眼,“当时也犹豫过,但还是放不下家里。”

“他这几年做得不错啊,怎么会在已经掌握了那里的局势下还要你过去?”陈竹抿了抿嘴,“除非他知道近期他又将有个小调整,这次微调肯定是已经定下来的了。”

“你说的不错,”陈琪点点头,“估计他要去F市了。”

陈竹咧嘴笑了笑,“那后年的换届的确是不愁了。”F市是直辖市,如果做了那里的市委书记,上政治局常委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这事儿我还没和你妈说,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初去F市,陆连强肯定需要自己班底,陈琪有才华有锐气,两人配合过有默契,更因这一层姻亲关系够忠心,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很好的人选,今后陆连强到了上京,陈琪肯定也是跟上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如果陈琪不跟着陆连强去F市吧,依陆连强宽厚的性子也不会多加为难,加上有她这一层关系在,今后对陈琪还是能照拂一二的,在J省也是能混得不错的,但肯定没有跟着陆连强风光。

两相比较,并没有真正正确的选择,跟着陆连强就是当刀当枪使,这日子虽然风光但实则艰险,充满了刀光剑影,最要紧的是这样疲累的生活对陈琪的身体健康也有碍。

不跟着陆连强吧,便是在J省慢慢苦熬,夹着尾巴做人,等现任这位和陆连强极不对付,拼命打击陆系官员的书记走人,陆连强上台之后过过悠闲的日子。

只怕是父亲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到她这里来寻求支持的,还算是了解父亲性子的陈竹看着陈琪苦笑。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陈琪的决定

第二百六十五章 陈琪的决定

“在我心里老爸你当什么官,当多大的官,有多灿烂辉煌的前景都不重要,我只要你身体健康,心情舒畅地生活就好了。”陈竹叹了一口气给父亲倒了一杯茶。

“我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陈琪有些讪讪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医生有没有说过肝不好的人不能太过劳累?”陈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来虽然我的肝不好,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二来我又不是体力劳动者,不用下地干活,到工地搬砖块,平时也就是开开会能有多劳累?”陈琪皱皱眉。

“我听妈妈说,你经常晚上开会到一两点才回家,第二天还要照常上班,再加上三不五时的出差,这样的生活就是年轻人都熬不住,去年我也是忙过的,知道那种滋味,你现在都是五十出头的人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吗?”

“我年轻那会儿可没你这么没用,熬几个晚上算什么?”陈琪自豪地笑了笑,又叹道,“我们这样的人看上去风光,实际上都是这样的,无论在哪个岗位都没有自己的生活,我现在是这样,就算跟陆连强过去了估计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

陈竹是知道领导们的作息的,越大的领导越没有自己的生活,平日里除了日常工作,下基层和应付上级以外,就连开个常委会都要几个领导凑时间,还有一些工作专题会,这样的会往往要等到晚上才有时间开,一开几个议题起码得到十一二点,遇到疑难复杂的就要拖到凌晨一两点钟了,每天加班也都是家常便饭了。

人家常说的公务员生活一杯清茶一张报纸那都是在清闲的衙门,在那些繁忙的职能部门都是人人忙得脚不沾地的,连上个厕所都得用跑的,陈琪现在分管的是组织部和纪委,恰好是党委口里最忙的两个部门,成天都是没日没夜的,这么多年他连正常的休假都从未休过,就是这次陆成筹去世他也差点儿没法赶来。

“F市我们都是知道的,是出了名的复杂,你要是过去了怎么可能和现在差不多?”陈竹干脆把话挑明了讲,“你在J省这么多年,我们都是J省人,可以算是地头蛇了,可是F市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空降部队有多难做,功劳他们得黑锅你背,就算忙碌的程度和现在差不多,单从心情上就差了好几截,老爸,你年纪大了,何必还要出去争呢?”

陈琪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这样的日子心情能有多好?”

陈竹默然,J省现在这位省委书记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一朝天子一朝臣,对其他派系的势力死命地打压,当然他的这种不留情面的做法也让他人缘坏得很,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连政治局委员都没混上,这口恶气就撒在比他年轻却升迁极快的陆连强身上,时不时地想给他上点眼药,老喜欢埋汰前任的做法,人家陆连强才不当他一回事。

但陈琪却不好过了,他为官向来清正,官声极佳,从政以来每一任上司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就算心里忌惮他,面上却从不会给他难看。

而这位就不一样了,知道他和陆家的关系,和他说话总是不阴不阳,刚开始他也不当一回事,反正同僚们也都讨厌这位老板。

但屡次被他鸡蛋里挑骨头,连带着时不时地埋汰一下天厦市,不仅是他了,连带着书记脸上都不好看。

陈琪这个人最是好强,被人这样作践,心里自然不舒服,虽然犹自忍耐,但却好几次后悔当初没有跟着陆连强离开。

他这番心思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所以家里是半点都未察觉,陈竹见他这样,再想一下那位书记的为人,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若是心情不好的话,就提前退了算了,家里又不差你那点钱,早点退了和老妈一起到上京陪我,不是好得很,老妈不是喜欢旅游嘛,你们干脆去环游世界也不错…”虽然陆家此刻需要支持,但人都是自私的,她的老爸只有一个,她最担心的是他的身体,可不想让他去趟那滩浑水。

陈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陈竹叹了口气,只得住了嘴,她不算笨,怎么会不知道老爸的想法,他为官自然不是为了赚钱,以他们家的花钱速度,她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陈琪是个非常有事业心的人,在他的生命里事业是最重要的,他始终追求的就是一种成就感,这也是人的一种执念,就像是玩游戏,有的人随便玩玩丝毫不当真,有的人却始终追求那种升级的感觉,虽然并不会从中真得到些什么。

“妈妈不会同意的,她已经和我抱怨了好几次,希望劝你提早退休,你现在的工作已经够操心了,何况还要去做枪靶子。”陈竹没办法只好搬出母亲来。

“她懂什么?她最好我现在就天天和她一起上老年大学,也不看看我才五十出头,这样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别人怎么看我?还以为我出了什么问题才这么退下来的。”

陈竹失笑,官场上的人总是喜欢八卦,这样那样的揣测当然少不了,当事人自然就不舒服了,特别是陈琪这样死要面子的人。

陈琪顿了顿,“我看陆连强最多也就在F市呆个两年,下一届可能就上常委了,到时候我自然会和他到上京来,寻个清闲的职位等退休好了,留在天厦呆两年也好不到哪里去,搞不好还会闷出病来。”

陈竹本来就猜到陈琪在天厦的日子不好过,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证实了,心里更是气闷,琢磨着什么时候也给那位坏脾气书记找点不痛快。

“爸,你怎么这么快就笃定了他两年就能上常委呢?万一下一届他上不去呢?毕竟像他速度这么快的不多见啊。”陈竹是知道历史的,自然明白陆连强会上,但陈琪又是依据什么断定的呢?

“就算是在F市继续呆下去,两年时间也够我们掌握的了。”陈琪自信满满地说。

陈竹虽然心里懊悔自己当时太冲动,早早让父亲站了队,害他现在在J省被排挤,但陈琪却不以为意,凭着自己女儿和陆家孙子的关系,就算他不站队,人家也会帮他归队,倒不如自己站过去来得主动。

何况虽然陆连强平庸,但人却是十分和气的,对他又能给予足够的权力和信任,在这种人的手下做事他能够放开手脚,也能最大程度实现自己的价值,工作累点算什么,心情舒坦最重要。

“到F市你可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明的暗的都朝你招呼,那么复杂的地方…”陈竹一想起来就叹气。

“我从政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陈琪哈哈大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陈琪这么自信,陈竹就知道没有什么相劝的余地了,一来父亲的手段自己虽然没有见识过,但这么多年来的确是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二来父亲不贪财不贪色也没有什么把柄会被人抓住的;三来就算被人栽赃嫁祸还有陆家支撑着,只要她还在,父亲就不会成为弃子;四来就算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大不了就是退休,她也能够撑起这个家了。

既然父亲执意要去,再阻着也是徒然,何必让父亲心情不好呢?她就只能把前前后后的退路都想清楚了。

“我妈那边还要你自己去摆平,我可不会帮你劝她的。”

“那是自然没有问题,只要你不扯我后腿就行了,”陈琪笑了笑,“到时候她肯定要找你诉苦,你也劝着点,她整天那么忧郁对身体也不好。”

“要我劝可是有条件的,”陈竹拉着父亲的衣袖,“第一,无论你再怎么忙,每半年一定要到上京来检查一次身体;第二,每天要保证睡眠和正常的饮食,就算要熬夜也不能一熬就是一礼拜,我妈要你吃的东西都要乖乖吃掉;第三,要注意安全,三叔会陪你去吧?我还会请一个人过去陪老妈。”

对于陈竹来说,家人的健康平安是第一重要的,通过陆彦的关系在上京请了几位中央保健委员里会给首长看病的医生,让全家人每半年到上京检查一次,反正现在对她来说钱是最不重要的。

“你这哪里是对父亲说话?简直是在管教儿子嘛。”陈琪大笑,见女儿一脸正色,只能应道,“我知道你担心,放心吧,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陆连强这个人脾气好,尽量不会去得罪人,何况他是想着过渡的,手也不会插得太深,大家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再说有你在,他必定不会让我去做最不讨好的工作。”

陈竹也笑了,陆连强走的是笑面佛路线,陈琪走的是低调蛰伏路线,两人都不是锋芒毕露的人,倒也不会那么遭人嫉恨,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那边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陈琪看了看时间就要起身走了,又看了女儿一眼,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有着欣慰和不舍。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暴发户(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暴发户(上)

“等你一毕业怕就是要嫁人了,有些事情你也该懂了,陆家老太太是唐家的人,陆彦的妈妈是叶家的人,这次陆老爷子去了,多少人看着陆家,只有唐家和叶家第一时间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边,同样今后他们有什么事,陆家也必定会立刻站到他们那一边。相比之下傅爱就逊色不止一点两点了,若不是她本人厉害又懂得隐忍,估计到现在陆家还不会接受她,所以说门当户对很重要。你老爸我虽然没什么本事,没有唐家、叶家那么大的势力,却不想让你过傅爱当年的日子…”

“爸,你想太多啦,”陈竹哭笑不得,截住他的话头,“陆彦走的又不是仕途,对那些家世背景看得一点都不重,他们家看起来高门大户的,其实人员也是简单得很,都不是势利的人,再说你总要相信你女儿吧。”

“不是不相信,是不放心,做父亲的不能做你的助力,却也不想给你拖后腿。”

陈竹鼻子有些发酸,父亲这个人太好强了些,自卑感也强,做任何事都想给自己给家人挣一口气,便是劝也劝不得的。

陆成筹的葬礼结束了一段时间,唐平就把陆连娜和陆彦两人赶了出来,说是老太婆一个人自由惯了,和他们这些小辈住在一起还不自在,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周回来全家人吃顿饭久可以了。

原本陆连娜和陆彦就是住在外面的,心疼老太太一个人住在大宅里孤单寂寞,才都搬回来的,老人家也知道他们的心意,却不想影响了年轻人的生活,这一点和陈竹的外婆倒是相似得很。

“好香,你在煮什么?”陆彦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说。

“红菇豆腐汤,你刚回来要喝点豆腐汤,这样才不怕水土不服。”陈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整理论文,抬头看他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你不睡了?”

陆彦打了个呵欠,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现在几点了?”

“下午六点。”

“怎么睡了这么久?”陆彦皱了皱眉。

“你累了呗,”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既然醒了就洗手吃饭吧,你最近又瘦了不少。”

“还是老婆对我好。”他笑眯眯地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嘴里送。

“啊你这人恶心死了”陈竹连忙抽回手,见手指上已经被他啃出了浅浅的牙印,轻捶了他一记,又送了个白眼,“谁是你老婆啊,别乱叫”

“就你呗,别想赖。”他趴在桌上怡然自得地看着她盛汤出来。

陈竹回头看他最近情绪逐渐好转,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在陆彦心中有重要地位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他极为看重的,陆成筹的去世也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偶尔的恍神总让她捉住他眼底的悲伤。

陆彦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论文,一边说,“这次美林的几个金融理财师和我接触了一下,他们向我推荐私人银行业务,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国外的我不是很清楚,国内市场前景就更不好了,我之前看过一个数据,私人银行管理的个人资产仅是亚洲个人财富总额的百分之七,如果真的好的话,那些有钱人为什么不开设这个业务?”

私人银行是银行服务的一种,专门面向富有阶层,为富豪们提供个人财产投资与管理,一般需要拥有至少100万美元以上的流动资产才可在较大型的国际金融公司或银行中申请开设此类服务。私人银行服务最主要的是资产管理,规划投资,根据客户需要提供意外服务,也可通过设立离岸公司、家族信托基金等方式为顾客节省税务和金融交易成本。

“这方面你是行家,只是最近还挺多银行向我推荐这个业务的,难免有些好奇,听他们介绍年均利润率可达到百分之三十五,远高于其他金融服务。”

“这倒是不错,因为私人银行可以接触到许多常人无法购买的股票、债券等。私人银行服务的客户们往往可以拥有投资一些私人有限公司的机会,并获得许多优先购买IPO的机会。而且提供的服务和产品几乎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帮助管理庞大的资产,投资于股票、债券、对冲基金和外汇等金融产品,提供并购案的建议及标的,帮助客户购车、买房,打理他们的税务,为他们的事业继承以及子孙后代的财产问题出谋划策;甚至还帮助客户策划慈善捐助、收藏鉴定,代表客户到拍卖场所竞标古董…从生活的方便角度来看,的确是挺不错的,就和保镖、司机、家庭医生一样,他们是私人理财师。”陈竹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动心了?最近耳根子挺软的嘛。”

“那倒没有,有你这个私人理财师在,还需要他们做什么?”陆彦挟了一筷子菜,满足地咀嚼着,“你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做风投公司,怎么又没声响了?”

“我哪有一直嚷嚷着啊?也就私下悄悄说的话,你可不要传扬出去。”陈竹不好意思地说,“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没个有经验的人支撑着,我自己出去做肯定不行的。”

“你又不肯传扬出去,当然物色不到,你要是不发威,我就打算把钱存私人银行了,也能多存点老婆本。”

“哼,成天老婆本老婆本的,好像娶我这个老婆很贵似的。”陈竹不服气了。

“你不知道乡下有种说法,花越多钱娶来的老婆越珍惜吗?”

“你这都是歪理邪说。”陈竹哼了一声,心里也觉得陆彦的想法有道理,钱是应该让它生钱的,而不应该放它在那儿通货膨胀贬值,哪怕什么都不做呢,像陆彦这样对金融外行的人不做期货不做股票,也可以开设一个私人银行。

自己这一阵子又是忙课题组的事又是遇上陆成筹去世,在自己的事业规划上也懈怠了,虽然通过林学则的关系,认识了不少金融界的人士,但目前她还真没遇上一个觉得合适的合伙人,事业这种事情也是讲究缘分的。

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陆彦轻扯嘴角,状似无意地问,“你知道Sequoia Capital吧?”

“红杉资本谁不知道?”陈竹抚额长叹,“当初还出了高价想投资我们的。”

全球最大的VC,曾投资了苹果电脑、思科、甲骨文、雅虎和Google、Paypal等等知名国际大公司,红杉投资的公司总市值超过纳斯达克市场总价值的10%。因为美国高科技企业多集中在加州,该公司曾宣称投资从不超过硅谷40英里半径。

“他们很快就要进入国内了,不过他们只参与红杉资本中国基金的运作,不是独资,还有其他好几位合伙人,有个开幕酒会有没兴趣去一下?”

红杉进入国内的开幕酒会肯定是云集了金融界的精英,对陈竹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她的心就暖暖的。

“好啊,不过明天我要参加一个婚宴,你要去吗?人家也是有下帖子给你的。”陈竹笑嘻嘻地找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喜帖在他眼前晃。

“黄大鸣,赵俞?”陆彦接过帖子皱了皱眉,这帖子看上去精致,实际上却俗气得很,“我和他们又不熟,怎么会下帖子给我?”

“实际上是给我的啦,我和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就请我一个怕我不自在,顺便把你也捎上了。”

上京社交圈里的人都知道两人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只要两人都在上京,就一向是联袂出席的。

“你怎么和这两人搭上了?”陆彦和陆连娜一样,对这些暴发户都是顶看不起的。

“什么叫搭上啊?”陈竹嗔道,知道陆彦的世家公子脾气又发作了,唐平真是太了解她这个孙子了,“赵俞这个人且不论做人如何,心肠倒也不是坏的,黄大鸣虽然粗俗一些,却是挺讲义气的一个人,今后说不定会有合作的机会,不必那么小瞧人家。”

陈竹一向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加之她待人真诚,在圈子里倒是人缘不错,既有能玩在一块儿的小团体,又有一些别人觉得刺头儿,她却极为投缘的朋友,还有些则是如黄大鸣之流,一心想融入上京的社交圈,却屡次遭人白眼的人,这些人平日都玩不到一块儿去,她却能和这些人如此要好,连陆彦都觉得惊讶。

“我是不去了,就说我在外地好了。”陆彦思忖了一下,虽然觉得陈竹说得有道理,“爷爷刚去世没多久,人人都在看着陆家的动向,如果这时候我去了他们的婚礼,必定有人说闲话,传一些陆家要倒了,我才会和他那样的暴发户交往之类的话,到时候二叔那里就被动了,对黄大鸣那里也不好。”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暴发户(中)

第二百六十七章 暴发户(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竹笑道,她本来也就没打算让陆彦去,她和人家私交不错是一回事,却没必要把陆彦也给扯进去,不过顺势提醒他一下而已,“只是你今后别见了那些人就嫌弃人家是暴发户,不给人家好脸色看。”

“我就生着这张脸,他们不爱看,我还不给他们看呢。”陆彦气哼哼地说。

“就是,我们家彦彦的脸可金贵着呢,当初还有星探要挖掘你进演艺圈呢。”陈竹掐着他的脸笑道。

“哼,你看看这喜帖多俗气,还‘来吧前世注定的姻缘我们将与爱同行’,恶心死人了。”陆彦不屑地说。

陈竹笑弯了腰,“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看你不是恶心,是羡慕嫉妒恨吧?”

“谁要羡慕他们啊?一个暴发户,一个戏子,我才不想吃那种葡萄呢,我就想吃我老婆的葡萄。”陆彦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里面尽是潋滟的水色。

“小美男,你勾引谁呢?”陈竹见他那一副傲娇的小受样就忍不住伸手上去狠狠地蹂躏了两把。

“对了,我明天还真要去外地一趟。”

“你早上才刚回来,明天又要去哪里?”

“还记得李逸屏吗?”

“那个技术天才嘛,年纪轻轻就做到中平的副总了,和你关系还不错。”

中平技术是全球领先的电信解决方案供应商,主要营业范围是交换,传输,无线和数据通信类电信产品,在电信领域为世界各地的客户提供网络设备、服务和解决方案。

如果说在互联网界华迅是老大,在整个IT界中平则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大佬,比华迅成立的时间还要早上十年,根据收入规模计算,已经成功跻身全球第二大设备商。

只不过这家公司低调得很,一直没有IPO上市,也是世界五百强中唯一一家没有上市的公司,据传说人家市值一万亿,根本不屑去上市融资,将自己的股权交给别人控制。

而这李逸屏也是个传奇人物,在以“狼文化”为指导的中平公司中,完全靠自己搏杀出一条血路,两天时间升任工程师,半个月升任主任工程师,半年升任中央研究部副总经理,两年被提拔为总工程师,二十七岁坐上了中平公司的副总裁宝座。

陈竹曾经见过他一次,就觉得他是个集科学天才和处世弱智于一体的大男孩。技术出身的他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书生气十足,没有什么为人处世的概念。很多人也说他少年得志,为人较张狂,“给面子”,“留余地”等词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这可能源于他的单纯,不知道去了解如何做人,或许压根是不屑于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