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峰稍稍离开她的唇，气息紊乱，胸膛震动如鼓，探究的看着他的小姑娘。
唐翘不合时宜的“嗝”一声，幽幽的说：“…没治好。”
“那继续。”季峰眼中含笑，带着她旋转，将她背部倚在车门上，继续未完成的吻。
唐翘悄悄睁开眼睛，眼前是季峰浓密的眉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她抬眼看向天空，世界变得如此梦幻，无数幸福的泡泡在眼前飞舞，五彩缤纷，触手可得。
一只大手罩住她的眼睛，在她唇边低声呢喃：“专心…”
***
季峰再一次吻了她，在一个美好温润的夏日夜晚，这次不同于上一次，如果说上一次惊吓多一些，那么这次更多的是甜蜜。
唐翘看见满天的幸福泡泡，原来被人喜欢和被喜欢的人表白是这种感觉，她有点飘飘欲仙了。
许久后，季峰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在她唇边轻啄两下。
唐翘害羞，始终不肯抬头，嘴唇被他吻得有些红肿，双颊透出淡淡的粉色，像是一颗熟透的水密仙桃。
这是季峰第一次表白，爱情这种事没有理智可言，前一秒还在考虑面子问题，可面对她略带失望的眼神，心底的喜欢就脱口而出了。
季峰对她的心思早已确定，他一直比较强势，基本都是主动出击，从前的相处，他也隐约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她，却始终拿不准自己有没有资格，唐翘的态度从来不明确。
他跟她拉开一些距离，低头看她，语气有些郑重其事，“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这会儿，唐翘也渐渐缓过来，脸上潮红慢慢退去，然后把自己代入季峰女朋友这个角色，皱眉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说：“就像是踩到了一坨屎，然后突然发现它是巧克力做的，…”
果然，就知道不该问她这种问题，他很挫败；“…算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什么情况？他是生气了么？
季峰绕过车尾，大切‘叮’的一声，提醒她“上车了。”
唐翘慢吞吞的爬上副驾，偷偷观察男人神色，她的比喻很贴切呀？刚开始她的确不喜欢他这款，可是后面一点一滴的相处，他的贴心，他的雪中送炭…
唐翘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把她刚才的话说完：“我很喜欢巧克力。”
开车的男人方向盘突然歪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碧波荡漾，春水萌动。
妹的，为了这一句喜欢，让他做屎也值了。
季峰淡淡的“嗯”了一声，捋捋她的毛，“乖。”
唐翘被当成小动物对待，她有点不高兴，怎么说也是她对他表白，好歹给个反应嘛，装出一副面瘫相来给谁看，哼…
季峰把她送到家门口，本想给她一个晚安吻，结果被唐翘嫌弃的躲开，扭着小屁-股进屋了。
大门在他面前关紧，季峰有些摸不着头脑，搜索记忆是那句话惹到了她，难道不应该是被比作屎的他来生气么？
…女人心，海底针。
第二天，唐翘醒来，连日来的工作让她有些吃不消，加之昨晚想到某人和某种身份的变化，她又有些失眠了。
唐翘眯着眼睛，一副睡不饱的样子，抱着床单滚啊滚，从床头滚到床尾。
厨房传来隐约的响动，听起来有些飘渺。
唐翘一咕噜爬起来，点着脚尖跑去厨房。
厨房里多了一个田螺王子，白背心和居家短裤，他低着头，脖颈很长，肩胛骨微微摆动，小腿裸露在外，结实有力。
他穿了一双黑色皮面拖鞋，和被唐翘剪掉的一模一样，踝骨清晰，足跟干净。
季峰背对着她煎蛋，鸡蛋‘滋滋啦啦’在平底锅里翻腾，桌边有牛奶冒着热气，家里不知何时多了面包机，切片面包已经烘好，‘吧嗒’从里面弹起来。
晨光有几缕洒在他肩头，烟雾在周围调皮的旋转，整个厨房都仿佛做了柔化处理，她眼前突然浮现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心里顿时暖的无法形容。
那时候，妈妈为了能让她多睡会儿，会将所有食物端上餐桌后才叫她起床，拍拍她的屁-股，在她脸上温柔的亲一亲：“小懒猪，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要不要妈妈给你穿衣服…”。
是多久没人给她做早餐了？
季峰感觉后面的异动，回头去看，唐翘光着脚丫子，扒在厨房门口，头发杂乱无章，正傻兮兮的盯着他出神。
把鸡蛋盛到盘子里，他朝她走来，嘴角的笑意格外缱绻温柔，带了几分慵懒：“还没睡醒？”
偷窥男朋友被抓包，她及其不自然的‘哼’一声：“又爬露台，你不知道这是流氓所为么？”
季峰淡定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没，我配了钥匙。”
唐翘：“…”还能不能愉快的做邻居了。
季峰走回厨房，去拿面包，提醒她；“穿好鞋去洗漱，你的兼职可能晚了。”
唐翘收拾妥当坐回餐桌，牛奶配煎蛋，面包上一层薄薄的起司，另外还夹了一些生菜。
唐翘眨眨眼：“没有火腿？”
季峰把面包递给她，又切了一片在自己的面包上，“营养足够了。”
她咬了两口撇撇嘴，小声嘟哝“可我想吃肉。”
“干吃不胖，简直浪费粮食。”
唐翘挥舞着手臂，得意洋洋“你没听过小身材，大智慧么？吃进去的全部转化成智慧了。”
季峰鄙夷的瞅瞅她，几不可闻的轻嗤一声，语气轻飘飘“我只听过胸大无脑。”
她想了一下，贬义明显的一句话，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挺直腰板“你是在变相夸我身材好么？”
季峰客观评价，“嗯，乐观是好事。”双眼在某处徘徊了两秒，面上是一本正经的淡漠，心里却没那么明媚：身材好不好，要试了才知道…
早饭后，唐翘被季峰赶出家门，有些垂头丧气，原来有男朋友和没男朋友是一样一样的，她以为季峰会很豪气的对她说：“别去工作了，爷有钱，爷养你。”或是心疼的说：“外面热，我开车送你。”
结果他只凉凉的说；“快走吧，公车要晚了。”看着她幽怨的眼神又加了一句；“别想了，不会送你的，我一脚油门下去，你一天就白工作了。”
她甩门而去，这样的男朋友还要来干什么？还是分手算了…
唐翘边走边唱：多么痛的领悟…
中午吃饭时，唐翘推翻之前的结论，事实证明她的男朋友还是有点好处的。
她双手捧住脸，看着面前的便当，心里呵呵呵呵呵…冒出许多小桃心。
早晨临出门前，季峰塞给她一个袋子，那会儿她正闹脾气，险些随手扔到垃圾箱。
糖醋小排和清炒山药木耳，主食是白米饭，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还有一大壶爽口的绿豆解暑汤。
另外饭盒盖子上还十分贴心的粘着一片口香糖。
唐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
不知何时，季峰已经把她喜好了解的如此透彻，所有食物都是她的最爱，明明她从来没有告诉他。
唐翘夹起一块小排送入口中，肉质很嫩，软骨脆糯，火候刚刚好，又夹了一片山药，口感爽滑，脆脆的。
唐翘想，她最近一定是太想念妈妈了，不知不觉，她居然吃出了熟悉的味道。
她正吃的开心，中途接到许蕊电话，唐翘刚好有好事情想和她分享，就把和大攻交往的事情含糊其辞的说了一下。
许蕊老家在东北，回家没多久，刚刚改过来的口音又被打回原形，她忧伤的叹口气：“我大攻还是让你给祸祸了，似（sì）不？”
一股大葱蘸大酱的味道。
唐翘完全不想理她，她歪曲事实不说，居然从来不站在她这边，友情都去哪儿了？
许蕊‘喂喂’了两声：“翘翘，你在听不？”
唐翘不情愿的哼哼，表示还在，虽然她有点生气，但是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又忍不住眉开眼笑。
许蕊说她过几天就会回T市，新学期新气象，她要提前一周适应新生活。
唐翘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一个劲儿的问：“有礼物么，有礼物么？”“礼物重？没关系，我可以去火车站接你。”
挂了电话，她又发一条短信给季峰卖了个萌：“季大哥，你的爱心便当简直99个赞，要继续努力哟，送香吻一枚…木嘛…”
手指轻轻按了发送键，心里带着小小的羞涩和小小的甜蜜。
那边季峰正在执行公务，午饭还没顾上吃，意外收到唐翘的短信，看到某个行为动词，体内突然窜上一股热流，盯着屏幕反复看了几遍，才回复她：“嗯，记得多喝水。”
晚上，季峰受中午那枚香吻的鼓舞，专程开车绕到淮冲路，时间有点晚，远远看见她与别人站在路口说话。
对方是和唐翘差不多大的男生，个子很高，有着那个年龄该有的阳光朝气，与她说话时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直接，毫无避讳。
季峰眼神微眯，感觉到一丝威胁气息。
唐翘连连摆手与那人告别，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不时蹲下在路边小摊翻一翻，却什么都没买。
她神情专注，季峰的车跟在她旁边却全然不觉，头顶的丸子松松垮垮，许多碎发散落在脖颈上，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季峰心血来潮，突然很想逗逗她，他‘喂’了一声，故意轻佻的问，“小妞，上哪，我带你一程？”
他家小姑娘高兴的跑过来，萌萌的来了一句：“人家不会随便和怪蜀黍走哒。”
…怪…蜀黍？好吧…
季峰冷冷的说：“放心，你又不漂亮。”
然后…踩了一脚油门，居然提速了。
提速了！是真的提速了！
唐翘傻了…简直亮瞎了眼睛，季峰就这样走了？
她气的又甩胳膊又跺脚，一扭一扭，动作十分优美。扭够了，任命的边跑边喊：“等等我呀，啊喂…”
季峰从后视镜里看着即将发疯的唐翘，‘噗嗤’笑出来，把车子挺稳，唐翘气喘吁吁的爬上副驾，瘪瘪嘴儿要哭的样子。
季峰倾身在她唇角轻啄，帮她系好安全带，随后启动车子。
唐翘的坏情绪被季峰的一吻搞定，开始跟他聊今天碰到的趣事，还有许蕊要提前回来的事情，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
季峰点头，却突然问了一句“刚才你身边的男生是同事？”
“嗯。诶？…你不是高度近视么，这都看得见？”
“咳…晚上想吃什么？”
第二十五章
唐翘抽空回了趟高家。
高启年前几天打电话给她，在美国留学的小姑高筠语刚刚回国，想叫她回高家吃顿便饭。
唐翘正愁没机会接近高家，这次机会难得。仔细想来，时间定在中午，高家上下那么多人在，高启年应该不会乱来。
她到高家时，果然看见高筠语已经回来，她对这位小姑没有多大感觉，高筠语一直在外求学，大学毕业后，又在美国呆了好些年，回来后直接进入尚投协助高启年，每日早出晚归，两人嫌少碰面。
高安艺非常难得也待在家中，搭着腿靠在沙发里，指甲是新染的大红色，又拈着樱桃吃，递到嘴边，和上挑的眼角交相辉映，又平添几分妖冶，仿佛魂游天外，眼皮抬也没抬一下。
唐翘和高筠语打过招呼，坐了没多久，高启年就从书房出来。
唐翘拘谨几秒随后恢复自然，手上茶杯紧了紧：“高叔叔…”
高启年一身居家服，头发清爽散在额前，挡住稍显锋利的眉，也比平时一丝不苟的装扮多了些许亲和力，看见唐翘，眼角瞬时染上两分笑意：“回来了？”
唐翘点头。
高启年看她几秒：“你瘦了，外面哪有家里好，还是搬回来住吧。”
唐翘嘴角挂笑“高叔叔您放心，我挺好，只是最近在减肥。”
高启年半天不言语，眼神冷了几分，半晌才说；“先吃饭，刘嫂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
“哥，你偏心。”高筠语蹭到他身边，搂过他胳膊，嗔怪道：“我大老远的回来，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高启年拍拍她手背，径自站起来，往餐厅走：“往后你回尚投帮我，恐怕家里的饭菜会吃腻了。”
高家饭菜唐翘已经吃了十多年，刘嫂的手艺自不用说，可她却食不知味，旁边就坐着高启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轻轻擦过她手臂，给她夹菜时，借由姿势头部靠近她，轻声细语；“尝尝这个，补血养颜，对女孩子好。”
唐翘如坐针毡，借由喝水姿势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
高安艺把两人动作收进眼里，轻轻笑了一声，甚是玩味。的确，外人看来，两人的‘窃窃私语’带了几分暧昧。
“唐翘，你那警察男朋友呢？”高安艺喝了口果汁，问她“有个警察的男朋友就是不一样，蓄意伤人都能轻轻松松走出公安局，我…”
“高安艺…”高启年突然低声呵斥，语调带了几分温怒：“别在这儿阴阳怪气，吃撑了？该干嘛干嘛去。”
高安艺一个激灵，止住话语，咬唇瞪唐翘，筷子啪一声扣在桌上，起身上楼去。
那里坐着明明是她亲生父亲，却为一个外姓人如此对她，如果之前还有些怀疑和不确定，那么刚才她已经可以证实一件事情。
高安艺在转角前又睨一眼那个方向，嘴角扬起讥讽的笑，这场笑话她看定了。
“别管她，我们吃。”高启年说。
唐翘也撂下筷子；“高叔叔，小姑，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我去妈妈的房间看看，想带几张照片回去。”
路萍卧室在二楼，她死后，高启年就自行搬去三楼，这个房间维持原样，始终空置。
唐翘推门进去，这里和她走时一模一样，家中佣人按时打扫，房间干净如新，只是带了点渗人的冷清。
她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两本相册，下意识看一眼房门，心里止不住砰砰乱跳，手指颤抖的去翻其他抽屉，床下，台灯，窗帘，就连枕头都用力的按了按。
唐翘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想也是，谁会愚蠢到还将犯案证据留在犯案现场？这里高启年必定从头翻查过，唐翘这样想着，又转身去翻衣柜…
“在找什么？”低沉声音突然响起，高启年不知何时立在门口，两手插着口袋，甚是悠闲的站着，声色颇为冷静。
唐翘脊背僵硬，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哦，之前穿妈妈的睡衣，一条项链可能落在这里，顺便来找找。”
“那找到了么？”
“没有，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抱起相册，“高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找的是不是这条？”他的手突然从兜里伸出来，一条细细的颈链挂在他手间，在唐翘面前晃个不停。
唐翘脊背发凉，手心已布满细密的汗“嗯…是这条。”
高启年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原本指尖的项链是他去别省市出差，偶然间在橱窗里看到的，当时挂在模特颈肩，莹莹绰绰，让他一下子想到唐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