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轻松，心里却千回百转。
照片不会无缘无故发到唐翘手机上，必定有人故意这么做。
他默默记下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抽空发给周易，叫他去查。
季峰有那么几秒怀疑是高启年。
傍晚的时候，季峰和周易一路跟随高启年的车来到红灯区。
由于对他指控的证据并不足，无法申请搜查令，想检查他身上是否有纹身，季峰只好用自己的方法达到目的。
显然这里高启年经常光顾，也是红灯区最为奢华的休闲场所。
整个桑拿中心分三层，一楼自助餐厅，二楼是近千米的温泉浴池和按摩房，三楼是独立桑拿房。
季峰腰间围着白色浴巾，赤着上身，湿热的温度已经让他身上密满薄汗，慢慢向下流淌，衬着麦色肌肤分外性感。身为男人的周易都颇为嫉妒的站远了两步。
他们在三楼一间桑拿房找到高启年和他手下陈成，另外还有两名仅裹着浴巾的女人蹲在高启年身侧，正在给他捏腿。
高启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情况不妙的是，他不但腰间围有浴巾，肩上同时披着一条。
像是听见异动，抬了抬眼皮，抬手示意要去阻挡季峰二人的陈成，片刻后，还是起身寒暄：“季队，真巧，也来这里消遣？”
季峰微微一笑，脸上并未展现闯入别人领地的不妥：“抱歉，高先生，不知是你私人空间。”
高启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季队客气，这里的汗蒸不错，您赏光就在这多蒸会儿。”
季峰和周易在对面长塌上坐下，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也悠闲闭上双目。
高启年看看他，眼神忽明忽灭，似是探究：“要不我找两个人来给你们按一按？”
季峰稍睁开眼，手掌轻轻摆了一下，自嘲道：“高先生不用客气，我对这种…享受不来。”
“季队最近清闲，局里没有什么大案子么？”
“那还要拜像高先生这样的好公民所赐，也好给我们一点忙里偷闲的时间呀。”
“您严重，尚投向来守法，依规纳税，都是应该的。”
季峰神情看不出情绪，口气仿佛是跟朋友闲聊“嗯，这样最好，现在要是多几个想高先生一样的企业家就好了，这不么，前几天，有个杀人嫁祸的案子，凶手隐藏了好几年，狡猾的很，废了不少警力，可是天网恢恢，凶手总算落网，我们都是在其位谋其职，您说对么？”
高启年转向季峰，四目在空中对峙了几秒，他忽而一笑“季队尽职。”他转移话题：“最近翘翘怎么样？”
“不错，…哦，对了，上次她提到去了你那里，回来和我夸赞食物很好吃，非要下次带着我一起去，不知道高先生欢不欢迎？”
高启年片刻失神后哈哈一笑“欢迎，当然欢迎，蓬荜生辉。”
两人一番谈话下来，仿佛是一场无形对决，话中各藏玄机，半分客套半分试探。
高启年起身：“季队在这多蒸会儿，今晚就记在我帐上，我就不陪着了，我去下面泡一泡。”
季峰也站起来，推拒道“不必，我们局里有规定，自己付就好，高先生慢走。”
高启年听他这么说也不勉强，点头示意后，就要出去。
陈成在最前面给他开门，高启年走在中间，后面还跟着两个女人。
桑拿房里蒸汽袅袅，似迷雾漫天，季峰给周易使眼色。
周易轻轻伸出左腿，后面女人突然向前摔去，本能抓些什么来维持平衡。
周易轻轻扶住对方，说“小心。”的同时，女人已将高启年肩上浴巾拽落，肩上纹身裸露在白光之下，蝙蝠恶魔拥抱裸女的图案，和照片中一模一样。
高启年先是错愕，随后故作轻松捡起地上的浴巾，迈步出去。
几人刚刚走过转角，高启年突然回身，一巴掌抽在那女人脸上，表情狰狞，动作凶狠。
女人捂脸摔倒在地，边哭边道歉，已被吓的浑身战栗，高启年又恶狠狠的踹了一脚；“滚出去，别让我在看见你。”
高启年没有跑温泉的心情，刚才季峰的话让他有些惴惴不安，隐隐感觉对方知道了什么，他换好衣服，叫陈成调出刑警队张长胜的电话，仔细询问后才稍微放松。
高启年在车里静了一会，心想，一定是最近太劳累，精神太紧绷的缘故。他闭上眼，突然又想起唐翘，两人进展似乎不错，甚至还相邀一同回高家。
他的手指紧了紧，嘴边的猎物突然被外来的狼叼走，这种滋味不好受，结局他也有些不甘心…
高启年回家时，高安艺不在客厅里，佣人说，她已经回房睡下了。
他有些诧异，她何时回来这么早过。
高安艺的确在房间里，房间里关着灯，她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始终无法安睡，每每一闭上眼，那张俊美醒目的脸就会映入脑海，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温度，让她产生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辗转反侧，心中有点贪恋的煎熬和求而不得的刺痛，又为他感到不值，唐翘到底哪里好，拿什么与他相配？
高安艺翻了个身，将被子紧紧拥在胸前，那股空虚才稍微好一些，就这样，想着他，慢慢睡去。
***
转天周四，高安艺去上学，她隐隐有些期待，很想知道唐翘在收到那张照片的心情什么样，会伤心，会难过，还是会萎靡不振。
可她没想到，唐翘仍然是那副死样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和白痴一个样。
她不相信，正常女人在收到男朋友出去鬼混的照片，还能无所谓，唐翘这表现，要么傻要么不在乎。
高安艺回头往唐翘方向看去，她左手拿包子，右手直接拈起桌上的咸菜，仰头放进嘴里，最后手指又在嘴里吮了吮，样子傻兮兮，高安艺撇嘴，当真为季峰不值。
她想挑战唐翘极限，看她到底多不在乎，起身整理裙摆，扭着腰走过去。
唐翘昨晚吃饱喝足，为了惩罚季峰出入娱乐场所，回家一路由他来背着，唐翘精力太旺盛，踢腿扭腰，不老实，季峰差点不能招架，折磨他一晚上，心中的不平衡烟消云散，今早又是生龙活虎。
这会她正嘴里塞满包子，和许蕊说笑。
手指保持吸吮的动作，高安艺已经走过来。
高安艺面露微笑，和平时态度不同：“我是想来谢谢你。”
唐翘咬一口包子：“谢我？”
高安艺拍拍身侧同学，示意他往里挪一下，她在唐翘面前坐下来“明确说是谢你男朋友。”
“为什么要谢他？”
“昨晚我在红灯区遇到两个流氓，多亏他出手救了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当时害怕无助就哭起来，他在旁边安慰我好半天，昨天也忘记谢谢他。”
季峰并未和她提起昨天遇到高安艺，他不提，便是没必要，唐翘选择相信，就不会小肚鸡肠。
“人民警察该做的。小猫小狗他都会救一把，不用客气。”唐翘低头吃包子，半天抬头她还在，她把包子举了举：“你还有事？不会想吃我的包子吧？可是我已经咬过了。”
高安艺憋一口怒气站起来，摆手道“还是你吃吧，你帮我跟他道声谢，或是我请他…和你吃顿饭？”
“不不，警察不能受贿。”
高安艺走后，许蕊想吐槽：“看着她的身材，我就想起了胡萝卜。”
“怎么说？”
“胸部太大，腿太细，扭来扭去没有腰。”
唐翘噗嗤笑出来，在她胸前比两下：“要不要我给你塞两个大包子？”
许蕊推回去“给你塞俩大包子。”
唐翘晃晃手指“不需要，有人夸我身材好。”
许蕊“…”
玩闹过后，唐翘想起从高启年家拿回的那张照片，从手机里翻出刘顺堂的电话，在心里斟酌一番，按下拨号键。
刘顺堂对于唐翘会打电话给他，意外中多一些欣喜，他看唐翘从小长大，唐致忠没出事前经常去唐家做客，那时唐翘古灵精怪，甚是讨喜，曾经一度想任她做女儿，要是后来唐致忠没出事的话…
两人聊着聊着，刘顺堂一阵唏嘘。
唐翘还没问话，他像是感叹岁月般，径自说道：“那时，你们家后院有个小池塘，你爸爸喜欢养鱼，我和你钱叔叔总喜欢去你家钓鱼烧烤，还有现榨果汁，都是树上新摘的果子，别提多新鲜，还有你妈妈那手艺…”
唐翘手中电话徒然握紧，他提到她正想了解的人，嘻哈道：“钱…叔叔现在还好吗？这么多年不知见到他，我还能不能认识！”
刘顺堂感动唐翘懂事“难得你还记得他，我们也断了联系喽！”
唐翘手心冒汗，语气却颇为轻松“怎么会？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不联系呢？他不在T市工作吗？”
“自从你爸爸出事后他也离开尚投建筑了，电话换了也找不到人，后来我也出了国…嗨，不提这些，翘翘什么时候来刘叔叔这儿玩玩啊？”
未免引起刘顺堂怀疑，唐翘不敢再问下去，她现在并不知道刘顺堂和母亲的死是否有关系，不过从这通电话中，她知道一个重要信息，爸妈的另外一个朋友叫钱世民，凑巧的是，他曾经也在尚投工作。
***
晚上吃完饭，季峰在书房里整理卷宗，周易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进来，给唐翘手机发照片的号码已经查出来，此人名叫王忠，四十六岁，正是高启年的司机。
这个结果在季峰预料之中，可他有些不明白，那天他们明明跟随高启年身后进入桑拿中心，除非他早有察觉，才会命人暗中拍好照片。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
季峰手中的笔徒然攥紧，他想到了一个人——高安艺，那日怎会如此凑巧遇见她？…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还好，唐翘尚未关注到这个层面。
季峰靠回椅背，闭眸，轻轻捏着眉心。
门口忽然闪出一颗小脑袋，唐翘扒着门边，像只哈巴狗，“季大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季峰闻声睁眼，朝她招招手，唐翘趿拉着拖鞋跑进来，狗腿似的把一杯热牛奶端给他，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最后成功蹭到他的大腿上。
季峰放下牛奶，把她往怀里掂了掂，“电视看完了？”
刚才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中途突然弹出某品牌内衣广告，性-感模特身穿藕荷色塑胸内衣，胸部很大，轮廓圆润，效果好到爆，简直可以用沟壑难平来形容。
她低头捏了捏自己只有B杯的胸部，又想到今天和许蕊谈论高安艺身材的问题，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自我感觉还不错，但还是想知道季峰心里怎么想。
唐翘扬起头，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季大哥，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季峰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喜欢胸大的还是胸小的？”
季峰淡定的在她胸前扫了几眼，低沉的声音十分动听：“你的刚刚好。”
看他这种嫌弃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撒谎，唐翘挠季峰“你骗人，男人都是喜欢胸大的。就像那些A-V里，女人的胸部都很大，你们男人都爱看。”
季峰半天没吭声，突然问一句“你看过？”
唐翘傻眼，不小心爆了底，自动在他怀里软下来“一点点。”
季峰被她撩的心猿意马，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一低头寻着她的唇就吻下去，动作深入又急促。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唐翘推他肩膀才结束。
季峰阖了眼，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两人一时无话，房间内静谧无声，从未有过的安静惬意。
唐翘窝在他的胸膛里，脸颊微红，乖乖巧巧的样子，别提多听话。
这样坐了一会儿，季峰忍不住问她：“你乱扭什么？”
唐翘又扭了扭，低声嘟哝了一句。
季峰没听清，低头靠近她：“什么？”
“那什么…有点硌得慌。”
季峰：“…”
第三十一章
高启年来了。
这次是真的来了，不是唐翘做梦，也不是她的凭空意想。
晚上九点。
季峰有案子还没回来，唐翘泡面解决晚饭。吃完后，把垃圾收拾一下，准备拿去倒掉。
就在开门瞬间，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扑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已被那道黑影压进屋内，伴随周围浓浓酒精味道。
唐翘吓得啊啊大叫，本能伸手胡乱拍打。
身上黑影不为所动，把她箍紧在胸前，耳边低喃她的名字。
高启年抱着她，跌跌撞撞，最后将她按压在客厅地板上，扣住她双手，一侧肩膀的布料被撕破，脑袋向她压了下来。
唐翘吓傻，面前场景如此相似，意识回归如当头棒喝。
她仅愣了两秒，张嘴狠命咬住他脖间动脉，屈膝攻击他下盘。
毕竟力量悬殊，唐翘并没占到便宜。
她在心里连叫两声‘不好’。
这时肥猫突然冲上来，呲着牙，原本呆萌脸上带着狰狞，一口咬在桎梏唐翘的手臂上，尖利爪子划向他裸-露的皮肤。高启年从疼痛中获得一丝清明，可惜燃起的欲望之火一旦爆发便在也收不回来，他恼羞成怒，用力挥臂将肥猫甩出去，肥猫的身体重重磕在墙上。
“肥猫——”唐翘叫，趁他分神，高举肘部，用力击向他肋骨，这是之前季峰曾教她的防身术，没想到会有用到的一天。另一只手往沙发下够去，那里粘着一只防狼喷雾，是她刚搬到这里准备的。
一股辛辣液体直喷到高启年脸上，高启年终于有所松动，仰面朝天向旁边倒去。唐翘顺势起身，迅速跑去门口取下棒球棍。
高启年还躺在地上揉眼睛，唐翘冲过去，像要发泄多年仇恨，一下下，毫无章法打在他身上。
高启年回过劲，三两下抢下棒球棍，跟着就要站起来。可还没等站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拳击中面门，随后又倒下去。
季峰松松手指，活动手腕。变故发生时，他刚开车转进巷口，闪电速度跑进来，气息尚未喘匀。他恶狠狠吐出两个字：“畜生。”
季峰面色阴鹜，好看细长的眉眼透出厉光，刚才那一下出手又快又狠，高启年缓了半分钟才晃荡着站起来。
他揪住高启年衣领，拳头接踵而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及腹部。如果高启年之前思维还有一丝混沌，那么此刻已经完全清醒。
季峰没给他防御和反击的机会，当他停手时，对方已经蜷身窝在地上。
唐翘从后面拉住发狂的季峰，低声说：“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季峰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胸口依旧起伏不定，声音迫人：“你究竟想怎样？”
高启年侧脸贴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丝，讥讽笑笑：“我想怎样季队不知道？”他慢慢站起来：“唐翘本来是我的，是你抢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