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言也有些扛不住了。握紧身边杜娟的手,是给杜娟力量,也是在自我安慰。

他不信五公主能将他怎样。这里是太傅府,又不是将军府,他嫡亲妹妹还是盛宠在身的兰妃娘娘。他…他才不怕五公主发难呢!

相形之下,反而是坐在旁边的沈老夫人和将军府一干女眷,尤为坦然和淡定,从容不迫。

不是不担心沈雨萱的安危,可她们人已经到了太傅府,便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了。倒不如,一切都听五公主的安排,只待看五公主接下来的指示,她们定当好好配合。

所有人都在等周月琦的下一步举动。然而她本人却是半点不受影响,一门心思认认真真的喂着林梓盈。

感受到周月琦的温柔对待,林梓盈渐渐放松下来。给她吃,她就吃,喂她喝,她便喝,很是乖巧听话。

林太傅一开始是没觉得什么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五公主不过年芳十八岁,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还能镇得住他这位朝中老臣?

可一直这样被晾在旁边,再看着周月琦专心致志的喂林梓盈,被彻底无视的林太傅慢慢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五公主这是在暗讽太傅府不会养人,苛刻了府中子嗣?

想到这里,林太傅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傅夫人。

偌大的太傅府,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太傅夫人在操持。要说苛待了府中子嗣,可不就是太傅夫人胆大妄为?

接收到林太傅的怒气,太傅夫人既委屈又生气。委屈自己辛辛苦苦为林家打理内院多年,非但没能讨到半句好,到头来还被林太傅责怪。生气,就是冲林梓盈去的了。

不过是一个妾生庶女罢了。就算她有意苛待,又能如何?谁人敢说她这位当家主母半句不是?

心下如此想着,太傅夫人却是无法开口道出。碍于五公主的威压,太傅夫人委实憋屈,难受的厉害。

太傅府众人的暗流涌动,周月琦全部纳入眼底,却直接无视,只字不提。直到,她身边另一位贴身大宫女绛雪匆匆赶来。

“启禀公主,胡太医已经请到。”带着一身的雪花,绛雪特意进宫去将太医院医术最为精湛的胡太医请来了太傅府。

“嗯。”周月琦终于开口,视线从林梓盈身上移开,看向了胡太医,“风雪甚大,辛苦胡太医走这一趟了。”

“公主殿下言重。为医者,当仁心仁术。风大雪大,都抵不过病人最大。”胡太医性子古板,却不失为一位医者圣心的好大夫。尤其他这次出宫要救的还是沈老将军的后人,现下即便是冒着再大的风雪,他也势必会走上这么一遭。更别说,派人来请他出宫的,还是五公主殿下。

“有劳胡太医。”别的太医,周月琦可以不敬重。但是胡太医不同,就算到了当今圣上面前,胡太医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也所以,旁的太医周月琦不会请,唯独胡太医,这次必须得请来。

见到太医前来,沈老夫人一干将军府女眷无疑是最为惊喜的。没成想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五公主竟然连宫中太医都请来太傅府了。

打从沈雨萱嫁进太傅府,日子就一直过得不是很不顺心,处境堪忧。尤其是近两年,沈雨萱的身体始终不好,着实让将军府众人担忧。

沈老夫人知晓,太傅府是存了心欺凌沈雨萱,不但不肯为沈雨萱请大夫过府医治,连药也不为沈雨萱抓。

为了医治沈雨萱,沈老夫人递上自己的名帖,也特意请了大夫送去太傅府。谁料想太傅府直接闭门谢客,根本不准大夫进门,更加不答应为沈雨萱医治。

被逼无奈,沈老夫人只得暗地里送了药给沈雨萱的陪嫁丫头秀儿,这才勉强维系住了沈雨萱的性命。

今日若能得胡太医为沈雨萱医治,沈老夫人必定发自内心感激周月琦一辈子。

另一边,林太傅等人的脸上怎么也挂不住笑容,垮了下来。

明明五公主什么也没说,可他们就好像被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煞是难堪。

“五…”林太傅到底是朝中重臣,亲女又入宫为妃,勉强能算得上是当今圣上的国丈。因着顾忌五公主皇家公主的尊贵身份,才多有忍让。可眼看着五公主即将在他太傅府横行霸道,林太傅自认忍无可忍,就要发难。

“秀儿,带路。”根本没有理会林太傅的出声,周月琦抱着林梓盈站起身,冷声下了命令。

“是。公主殿下快请这边走。”终于等来大夫,而且还是宫中太医,秀儿迫切想要救她家小姐,忙不迭的带头领路。

林太傅想要拦人的,却到底没敢伸手。最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月琦抱着林梓盈带着将军府一众女眷,浩浩荡荡的走向了沈雨萱的院子。

太傅府不小,院子也很多。绕过回廊庭楼,周月琦跟在秀儿身后,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行至太傅府最为偏远的败落小院,才停下脚步。

真正看到沈雨萱的住处,沈老夫人忍不住落下眼泪。

沈夫人和其他女眷也都潸然泪下,心如刀割。

欺负人!太傅府太欺负人了!

周月琦面无表情的抱着林梓盈走进了沈雨萱的屋子。

才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烂味道,极为难闻。这样的屋子,便是身体完好的人长久住着,只怕也极易生病。

而伴随着从屋檐的漏洞和坏了的窗棱间隙里透进的阵阵寒风,直把人吹得冷入骨髓,更显凄凉。

周月琦冷着脸,径自抱着林梓盈来到沈雨萱的床前。

床上的沈雨萱状况很糟糕。一如周月琦记忆中那般,若是再晚来半日,沈雨萱必定烟消玉陨。

不过现如今,她发过誓要帮沈清河护着这些家人,自是不会让沈雨萱出事。

“胡太医,用最好的药材,务必救下本公主的夫君、清河将军之嫡姐。”沈雨萱已经奄奄一息,周月琦抱着林梓盈让开位置,方便胡太医为沈雨萱医治。

“老臣自当竭尽全力。”只一眼就看出沈雨萱病情危急,胡太医神色凛然,说着便着手为沈雨萱诊脉。

周月琦点点头,抱着林梓盈走到一旁坐下,静待胡太医的诊治结果。

沈老夫人一行人也没离开。红着眼圈守在沈雨萱的病床旁,满心都是道不尽的担忧。

等到林太傅带着太傅府一众人走进来,交织着凛冽寒风的屋子再次陷入冷滞的氛围。

不若先前在太傅府正厅的冷漠不语,此时此刻的周月琦毫不掩饰对太傅府的憎恶,质问道:“太傅府便是这样欺我将军府无人的?”

“公主殿下误会了…”林太傅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沈雨萱住的院子。才刚走近,他就意识到今日之事必将一发不可收拾。心里固然埋怨太傅夫人不会持家,却又不得不努力为太傅夫人收拾烂摊子。

“误会?不若林太傅便好好跟本公主解释解释,为何我将军府的嫡女嫁来太傅府,住的却是此般破落的院子?莫非太傅府已经贫困的揭不开锅,连府上嫡长媳都要如此苛待?”周月琦冷哼一声,抱紧了怀中微微瑟抖的林梓盈,冷眼扫过太傅府众人,怒色尽显。

“她才不是太傅府的嫡长媳,她不过是个妾…呀!”不待林太傅开口,杜娟便忍不住站了出来。当然,她向来很懂得看人眼色。一触及林太傅的怒视,便连忙捂住嘴巴,好似受到莫大的惊吓,含着泪花委委屈屈的躲在了林宇言的身后。

“爹爹,娟儿只是无心之失。”习惯了护着杜娟的林宇言也并未让杜娟失望,几乎是本能的为杜娟辩解了起来。

妇人之仁!林太傅从来都很倚重林宇言这个长子,对其寄予厚望,往日里绝对不会太过指责林宇言。可今日当着五公主的面,林太傅想不动怒都很难。

而不等林太傅动怒,周月琦的责难再度袭来:“妾?什么妾?谁是妾?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将军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千金,手持婚约嫁来太傅府,何时变成你太傅府的妾了?还请林太傅好好给本公主一个说法。”

4.第 4 章

面对五公主的质问和责难,林太傅哑口无言,太傅夫人和林宇言亦是无从解释起。一时间,屋子里再度陷入沉默和死寂之中。

周月琦并不急着索要回答,极为耐心的轻轻拍了拍林梓盈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林梓盈的惊惧。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杜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面色扭曲。她的女儿才是太傅府的嫡长女,凭什么被林梓盈这个贱丫头占得上风?

即便是为了她的彤儿,她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该是她们母女二人的尊荣,即便是得罪了五公主,她也一定要争上一争。

战战兢兢的从林宇言背后走出来,杜娟满脸凄苦和愁容,委屈不已的跪在了五公主的面前:“公主殿下明鉴,臣妇才是太傅府的嫡长媳。”

“你是哪位?”不冷不淡的扫了一眼杜娟,周月琦的态度不可谓不轻视。

已经当了太傅府七年的嫡长媳,却遭遇此般无视和屈辱?杜娟身体一软,捂住胸口掉下眼泪,再度开口的语气里满是悲伤:“臣妇乃礼部尚书家嫡长女,姓杜,闺名一个‘娟’字。”

眼看着杜娟柔弱无依却受尽委屈,林宇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不顾太傅夫人的阻拦,跟着一起跪在了地上:“公主殿下明鉴,娟儿确实为微臣正妻,且已为微臣生下嫡长女。微臣对娟儿一片真心,情至深处,容不得第三人的插足。”

“夫君…”有了林宇言的表态,杜娟感动不已,安心的扑了过去。

顺势接住杜娟,林宇言口吻怜惜,语气越发真挚:“娟儿,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能幸得夫君垂爱,娟儿便不委屈。”摇摇头,杜娟很是善解人意的回道。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明眼人都能看出,林宇言和杜娟鹣鲽情深,彼此互相情深义重,感情甚笃。

不过很可惜,周月琦并没打算当一个明眼人。

嘴角冷冷的勾起,周月琦很是不解风情的打断了林宇言和杜娟的互诉衷肠:“敢问杜家小姐和太傅府嫡长子是何时认识,又是何时暗通款曲的?”

“公主殿下…”杜娟捂住脸,极为难堪,又很是委屈,“臣妇没有。臣妇在嫁给夫君之前,一直养在深闺,再是清白不过…”

“没错。微臣和娟儿自打相识,便相知守礼,从未逾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听信谣言,误会了微臣和娟儿的真挚情谊。”林宇言挺起胸膛,义正言辞的昂头辩解道。

不管是杜娟故意拖长了尾音的哭诉,还是林宇言理直气壮的自我申辩,周月琦都不感兴趣。

直接无视了杜娟和林宇言的所谓澄清和辩解,周月琦径自问道:“敢问林公子和杜小姐的相识,是在与我将军府有婚约之前,还是之后?”

周月琦此话一出,林宇言哑口无言,杜娟脸上的悲伤也是顷刻间僵住。

众所周知,如若不是十年前将军府突生变故,决计不会出现后续种种事端。

林宇言会迎娶杜娟,更是如此。他们两人的相识,是在将军府突生变故、沈雨萱守孝三年期间。

而太傅府和将军府的婚约,却是沈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林宇言的爷爷、当朝沈阁老亲自登门求娶方定下,足足早了三年之久。

以致于论起前后顺序,林宇言和杜娟都下意识想要模糊重点,却没想到五公主会死死抓住,不听他们的真情诉说。

“回公主殿下的话,不是这样的,是…”本就心虚理亏,太傅夫人急的不行,想要救场。

“本公主只问,到底是之前,还是之后?”完全不听任何的前因后果,周月琦的神色异常冰冷。

“是…是…”太傅夫人支支吾吾,却是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臣妇乃兰妃娘娘的手帕交。”杜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颇为急切的喊道。

就算她是之后才跟太傅府定下亲事又如何?她才是林宇言的正妻,是太傅府承认的嫡长媳。

沈雨萱那个贱人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五公主非要跑来府上多管闲事,今日沈雨萱即便是病死在这偏远小院里,也没人会理睬和过问。

兰妃,本名林玉兰,乃太傅府的嫡女小姐,林宇言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现如今盛宠在身,在宫内很是风光得意。

“太傅府这是拿兰妃压本公主?”周月琦不怒反笑,面上尽是讽意。

“不,不敢!”太傅夫人脸色顿时大变。兰妃固然受宠,可根基不稳,哪里是从小便在皇宫长大的五公主的对手?

唯恐因为此事牵连了兰妃,太傅夫人连连摆手,急忙上前跪下:“公主殿下恕罪,此事兰妃娘娘全然不知情。”

“兰妃才刚入宫两年,我将军府嫡女嫁进太傅府足有七年。现下太傅夫人却告知本公主,兰妃对太傅府折辱我将军府嫡女的事情全然不知?”太傅夫人随口找的这个谎言实在不够高明,周月琦冷声反问道。

这一下,继林宇言和杜娟之后,连太傅夫人也败下阵来,再不敢在五公主面前肆无忌惮。

林太傅一直没有冒然出声。倒不是默认了五公主在太傅府的横行无阻,而是心生不满却无从发泄,只得先行按耐住。

直到眼看着连身在宫中的林玉兰也被牵扯其中,林太傅终于不能继续缄默下去,一佛衣袍,跪在了五公主的面前:“微臣知罪。”

周月琦没再说话。对跪在地上的太傅府四人视若无睹,而是转过头去看正走过来的胡太医。

趁着方才五公主向太傅府问罪的功夫,胡太医已经有了诊断结果。

长长的叹息一声,胡太医尽职尽责的给床上昏迷的沈雨萱施完针,这才转而向五公主复命:“启禀五公主,林少夫人身子孱弱,饥不果腹,寒气入体多时,又一直未能得到妥善医治和休养。加之忧思过重,常年病痛缠身,实在堪忧。”

“饥不果腹?原来太傅府已经穷到这般潦倒境地了?”似笑非笑的瞥了瞥跪在面前的太傅府四人身上的华丽衣衫,周月琦并未给四人开口解释的机会,直接对胡太医道,“胡太医尽管放手医治。既然太傅府出不起银子,胡太医大可回宫去找兰妃要。”

无视太傅府众人的骤然变脸,周月琦继续道:“没道理兰妃娘娘在宫中穿金戴银、吃穿不愁,享尽荣华富贵,却对娘家的窘迫处境不闻不问。顺便也烦请胡太医告知兰妃一声,太傅府而今已经入不敷出,连府上的日常吃食都买不起。让兰妃得了机会,多送些银两回娘家,别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争宠。省得哪一日太傅府内若是真的饿死了正儿八经的主子,兰妃娘娘面上也无光不是?”

“老臣领命,这便回宫去准备药材,晚些时候就命宫人送来太傅府。”诊金一事,即便兰妃不给,胡太医也不怕圣上会亏了他。煞有其事的向五公主拱手行完礼,领命而去。

连兰妃都跟着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太傅府众人已经憋屈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送走了胡太医,就等着将五公主一行不速之客也立刻送走。

谁料想周月琦完全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依旧雷打不动的坐在那里,继续跟太傅府翻旧账:“绮罗,为二姑奶奶换庭院,搬去太傅府嫡长媳的正院。”

“不可以!”沈雨萱这个贱人搬去正院,那么她呢?杜娟不答应,也不退让,“我才是太傅府的嫡长媳,我才是太傅府八抬大轿娶回府的。”

“绮罗,找十六抬大轿去街上抬一个女乞儿嫁来太傅府。”周月琦一声令下,身边的绮罗立刻领命,准备出去。

“公主殿下!”比起受到极大惊吓的杜娟,太傅夫人绝对不准许太傅府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公主殿下息怒,息怒。误会,天大的误会。”

“不是她说的,只要八抬大轿嫁进太傅府,便是太傅府的嫡长媳?本公主而今为太傅府新嫁娘准备了十六抬大轿,太傅夫人还有何不满?以太傅府此般惊世骇俗的家风,合该全府上下欣喜若狂,立马张灯结彩的迎娶新夫人,不是吗?”朝着跪在地上的杜娟努努嘴,周月琦反问道。

杜娟张张嘴,又闭上。很想要竭力解释,却又不敢太过莽撞。被逼无奈,就只能泪眼婆娑的望向林宇言。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五公主欺负人,五公主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感受到杜娟的可怜和无助,林宇言头脑一热,张嘴嚷道:“我太傅府的家事,不劳五公主费心。”

“林宇言,闭嘴!”林太傅面色阴沉,低声呵斥道。

明摆着五公主就是来太傅府找茬的,宇言不想着息事宁人,居然还敢正面顶嘴?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场面不够糟糕?

太傅夫人可以容忍杜娟被当众羞辱,却绝对不准许自己的长子被训斥。今日之事已经很让林宇言丢脸,偏偏五公主还要不依不饶,引得林宇言遭受林太傅的当面训斥。

胸口怒气膨胀,太傅夫人到底还是变了脸色:“小女玉兰再怎么说也是宫中娘娘,还请五公主勿要欺人太甚。”

五公主已经将他们太傅府羞辱至此,他们也已经屡屡退让,五公主还要变本加厉,赶尽杀绝?

“太傅夫人莫不是忘了,你的女儿是兰妃娘娘,本公主的父皇却是九五至尊?”周月琦扬起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傅夫人。

比靠山?比后盾?太傅夫人挺有胆量,她周月琦也不怕事大。不若,太傅夫人就跟她硬拼到底?

太傅夫人哪里敢跟五公主拼靠山?在五公主搬出当今圣上之后,太傅夫人脸色苍白,浑身轻颤,显然吓得不轻。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周月琦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确定眼前四人都不敢再跟她巧言狡辩,这才满意的勾起嘴角,“绮罗、绛雪,搬庭院。”

“遵命。”跟在五公主身边,绮罗和绛雪还真没受过今日在太傅府的气。眼见太傅府众人被自家公主压制的不敢动弹,两位大宫女都是尤为解恨,喜气洋洋的带着从将军府带来的人手忙前忙后的开始帮沈雨萱搬庭院。

沈老夫人等一众将军府女眷,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

眼看着五公主力压太傅府众人,不遗余力的高调为沈雨萱出头,还强行帮沈雨萱抢回了太傅府嫡长媳的名号和住处,沈老夫人等人皆是目露感激,心下尽是喜悦。

七年前太傅府来迎亲,并未有妻妾一说。可谁料,沈雨萱的花轿却不是从太傅府正门而进,走的是太傅府的侧门。

就连当日的婚宴,也并非为沈雨萱和林宇言而办。沈雨萱被抬进太傅府,只是随意找了一间屋子送进去。真正跟林宇言当众拜堂的人,变成了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杜娟。

等将军府得知此事,太傅府嫡长子大婚已成定局。杜娟当上了林宇言的正妻,沈雨萱却莫名其妙成为了林宇言的妾侍。

沈老夫人不是没有上门讨要过说法和公道。可太傅府翻脸不认人,又强扣了沈雨萱和林宇言成了夫妻之实,卑鄙无耻的将沈雨萱关在了太傅府内不准出门。

彼时沈清河远在燕关搏命挣军功,将军府只余一干女眷,备受排挤和打压,实非太傅府的对手…

最终,沈老夫人和一干女眷为了保全沈雨萱在太傅府的性命安危,不得不忍痛退让,咬紧牙关将血泪流进心底。

直到今时今日,将军府众人在与太傅府这门亲事上所受的委屈和不平,才得以宣泄、得以正名。哪里不让她们高兴?不让她们欢喜的想要掉泪?

幸蒙圣眷,能迎娶五公主过门,将军府之大福也!

5.第 5 章

绮罗和绛雪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很快就带着人帮沈雨萱换了庭院。

沈雨萱换了庭院,五公主也终于肯挪脚,换了现下沈雨萱新住处的正屋坐下,完全没有离开太傅府的意思。

五公主不离开,太傅府众人便只得时时刻刻恭候着,片刻不得怠慢。

林太傅和太傅夫人还好说,情势比人强,两人姑且忍着。

可林宇言和杜娟,就满心怨怼和不甘了。

尤其是杜娟,好端端的住了七年的屋子,却忽然要让出来,而且还是让给沈雨萱这个贱人!让她情何以堪?

当初是林宇言先来招惹的她,是太傅府先提的亲。不是她死皮赖脸要嫁给林宇言,要嫁来太傅府的。

她迟疑过,也犹豫过。林宇言和沈雨萱的婚约,她早有听闻,哪里肯委屈做小?

是林宇言和太傅府承诺她,待一嫁进太傅府,她便是正妻,沈雨萱只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妾,任凭她这个正妻处置…她这才答应出嫁的。

七年来,她不曾后悔过。林宇言待她极好,太傅府对她也不错。除了没能为林宇言生下嫡子,杜娟的日子向来顺风顺水,很是和乐。

至于沈雨萱的存在,杜娟当然生气,也很介怀。

特别是沈雨萱居然背着她勾引林宇言,还生下了林梓盈这个贱/种,杜娟嫉恨不已,恨不得生扒了沈雨萱的皮。

要不是看在沈雨萱快要病死了的情面上,她根本不会放任沈雨萱活到今时今日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一念之慈,换来的没有好报,反而是五公主这匹恶狼!

现下她不但丢了住处,连正妻的名号都要拱手相让,杜娟哪里愿意?

抱着五岁的林梓彤跪在庭院正中间的空地上,杜娟默默的哭泣,任由漫天雪花飘落,久久没有起身。带着绝望,更带着刻骨的仇恨。

“娟儿,你别这样,先起身。地上凉,会冻坏你的。”林宇言哪里看得了自己的心上人露出这般可怜模样?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想要将杜娟拉起来。

“夫君,夫君你是不是不要娟儿和彤儿了?今日这般情景,让我们母女二人如何自处?与其搬出正院任人嘲笑欺凌,我们母女还不如今日就跪死在这院中,全了沈氏的意。”杜娟不敢说五公主的不是,便将怒火发泄在了沈雨萱的身上。

她深知林宇言的秉性。有了今日这一出之后,沈雨萱势必无法再留住林宇言的心。而她要做的,就是再狠狠的补上一刀,确保林宇言再不会对沈雨萱残余半点的情分。

杜娟这一招确实很厉害,最起码林宇言就很吃这一套。

情难自禁的将杜娟母女抱住,林宇言的脸上满是愧疚:“娟儿,是太傅府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夫君,娟儿受了委屈没关系。可是彤儿,咱们的彤儿,她以后要怎么在太傅府立足?我可怜的彤儿啊…”靠在林宇言的怀里,杜娟没有挣扎,只是含着哭腔低喃道。

“有为夫在,决计不会让彤儿受委屈的。”明明杜娟的声音并不凄厉,林宇言却感觉好像心口如刀在割。

松开杜娟和林梓彤,林宇言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娟儿放心,为夫不会放任你在为夫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绝对不可以。”

迎上林宇言好似下了极大决心的眼神,杜娟一脸信任的点点头,眼中尽是崇拜和爱慕:“嗯,娟儿相信夫君,夫君一定会保护娟儿和彤儿的。”

沐浴在杜娟的敬仰目光下,林宇言登时信心百倍,一仰头,转身进屋去找五公主理论。

沈雨萱这些年在太傅府的处境向来不太好,她也早已不抱任何期望。清早好不容易强撑着将林梓盈送走,她终于放下心来,再无半点惦念,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而等到她被喂完药再度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又一番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姑娘放心,有胡太医在,姑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秀儿一直守在沈雨萱的床前,见沈雨萱醒来,激动不已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