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你又在闹腾什么?”不高兴的看着贺秀儿,金大公子是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任凭贺秀儿胡作非为的。事关他的子嗣,他不可能让步。更别说宰相府都已经出事了,贺秀儿的身份也没那么的高贵,他完全不必要再事事捧着贺秀儿,弄得他自己好像是宰相府养的一条狗似得,太没尊严了。

“我闹腾?你看看这四个女人,你扪心自问,是我想要闹腾吗?我看是你不想安安生生跟我过日子才对!谁准许你在外面养这四个女人的?你居然背着我在外面养外室,你简直是欺人太甚!太不把我宰相府放在眼里了!”贺秀儿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金大公子会如此的胆大包天。

这可是四个女人啊!不是一个、两个女人,金大公子根本就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只要一想到这里面已经有两个都怀上了金大公子的孩子,贺秀儿更是嫉妒的发疯。

她不是不愿意给金大公子生孩子。她也看过大夫了,还请回御医为她诊治。可所有的大夫都说了,她的身子是被伤了根本,需得好好静心休养。

贺秀儿曾经明言询问过御医,她是不是以后都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御医给她的答案是,随缘。

彼时贺秀儿差点没直接晕过去。可是,她能怎么办?再难受、再伤心,她的日子都得继续过下去不是吗?

她也委屈啊!当初如若不是御史夫人直接害了她的孩子,又在她小产之后屡次找她的麻烦,害的她没能及时调养好身体,她怎么可能变成现下这般模样?

之前贺秀儿始终没有将孩子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跟金大公子摊牌,纯粹是因为看在金大公子对她很是温柔体贴,也呵护备至的情分上。然而贺秀儿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原来金大公子早就对她生了二心,现下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秀儿,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清楚,难道你就没有觉得她们很是眼熟?我实话告诉你,她们并不是我在外面养的外室,她们都是岳母大人指给我的通房侍/妾,都是出身你们宰相府的丫头。”见贺秀儿一副容不下这四个侍/妾的反应,金大公子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坦白把话说清楚了让贺秀儿知道。

好似白日里一个惊雷忽然劈下来,贺秀儿顿时就被击懵了。

宰相府的丫头?怎么可能?下一刻,贺秀儿果真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瞅着那四个侍/妾的身段和长相,只恨不得立马寻找出蛛丝马迹来。

而伴随着贺秀儿越看越仔细,竟是愕然的发现,她们这四人果然对她而言是极为眼熟的。

怎么会?她们真的是她娘送给金大公子的?为什么?她娘怎么可以对待她?怎么能够?

转瞬间又想起之前她跟宰相夫人闹出的那些不愉快,贺秀儿登时就红了眼圈。

原来,在她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她如何如何顺利的帮她爹爹的后院中又增添了几位美貌侍/妾的同时,她娘暗地里竟然是如此的算计着她吗?亏她还自鸣得意,只觉得她娘根本拿她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拼了命的往贺宰相的院子里送人…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贺秀儿才真正意识到,她之前犯下的错误是何其的可笑。她怎么就能小瞧了她娘的手段呢?她跟在她娘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看少了她娘对付后院那些姨娘和侍/妾的心计?她怎么就那般傻傻的掉以轻心,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身边正潜藏着极大的危险和威胁?

一颗心犹如被泡进了醋海中,贺秀儿登时感觉又酸又痛,极为的难受又懊悔。是她自己太过大意了,她…

能够搬离这个小院,正是四位侍/妾心头最大的愿望。今日终于能够成真,她们自然很是高兴。不需要金大公子出声催促,她们便以着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再然后,纷纷来到了金大公子的面前,情意绵绵的望着金大公子,只待金大公子带她们离开这里。

金大公子还是很受用这四位侍/妾对他的依赖和崇拜的。既然确定了这四人没有其他问题,金大公子也不可能真的丢下她们不闻不问。之前还需要顾及贺秀儿的颜面,需得担心宰相府的权势。可是现下么,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四人都带走。

反正也不是带回宰相府,他是打算将她们安置在御史府的。那么,贺秀儿是怎样的态度和反应,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至此,金大公子一挥手,颇带着那么些许的意气风发,便要带着四位侍/妾转身走人。

惨遭金大公子的无视,贺秀儿当然气不过。她都说了,她不可能答应金大公子将这四人带走。她不但不可能准许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她更加不会容忍这四人的存在。

所以,完全不存在所谓的“去母留子”,也没有其他的考量,贺秀儿就只有一句话:这四个侍/妾都必须死!

眼瞅着金大公子已经转过身,全然不顾及她的想法,就要带走这四个侍/妾,贺秀儿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恨毒,直接就冲过去伸出手。

贺秀儿首当其冲要除去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已经怀了孕的那两个侍/妾。只要没有了这两人的存在,另外那两个更是好收拾。

不过贺秀儿没有想到的是,这四个侍/妾早早就结成了同盟。此刻金大公子确实已经转过身,不可能及时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但是这四个侍/妾可都是时时刻刻戒备着在。

贺秀儿突然冲过来,两位怀了孕的侍/妾立刻反应迅速的往远处躲开。另外两个没有怀孕的侍/妾就不需要忌惮太多了,两人皆是眼明手快,当即就一人一边,直接抓住了贺秀儿伸过来的左右双手。

“哎呀,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一边抓住贺秀儿的手,两位侍妾一边就暗中用上了力道,强行扭压着贺秀儿,逼得她不能再动弹。

“你们放肆!马上放开我!”贺秀儿没有料到,这两个侍/妾竟然敢还击,更甚至还朝她动手。挣了好几下都没能挣开两人,贺秀儿气急败坏的怒吼出声。

而这么一闹,走在最前面的金大公子就转过头,看到了这一幕。

金大公子到底还没蠢的无可救药。一看见怀着孕的两个侍/妾正躲在远远的地方,贺秀儿又姿势狼狈的被扣住了双手,金大公子就意识到,肯定是贺秀儿在他的背后下黑手了。

脸色骤然变得阴沉,金大公子几步走到那两位正怀有身孕的侍/妾面前,一手拉住一位,护着她们率先出了这个小院。

至于贺秀儿?给他等着瞧。等回了御史府,待他安置好这两位怀有身孕的侍/妾,他就腾出手来好好跟贺秀儿算总账。

不得不说,没有了宰相府当靠山,贺秀儿是注定了要吃亏的。论武力,她根本不可能是眼前这两个侍/妾的对手。她们以前可都是伺候人的,哪怕不需要干太重太累的活计,也铁定不可能收拾不了贺秀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更何况,单论人数,贺秀儿孤身一人也没有胜算,自然讨不到好。

加之金大公子的视而不见便是对那两位侍/妾最大的默许和纵容。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就达成了无言的默契,当即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准备趁机好好给贺秀儿点颜色瞧瞧。

反正打从她们被宰相夫人送来这里的那一日开始,她们就注定要跟贺秀儿这位大小姐成为仇敌了。贺秀儿不可能容得下她们的存在,哪怕她们绞尽脑汁卑躬屈膝的去讨好贺秀儿,也势必会贺秀儿手段毒辣的暗中除去。

也所以,她们想要活命,就只能豁出去。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拼一拼、搏一搏,说不定她们就又闯出了自己的活路?

是以,早就打定主意要联手跟贺秀儿杠上的这四位侍/妾都是豁得出去的主,对上贺秀儿的时候也格外下得了狠手。这不,逮着机会就打算狠狠惩治一番贺秀儿。

“啊!”贺秀儿是禁不住痛的。很清楚这两个侍/妾都是故意对她下狠手,贺秀儿气的大骂出声,“你们两个贱/婢,赶紧放开本小姐!本小姐命令你们,若是再敢对本小姐不敬,本小姐定饶不了你们!”

遭遇贺秀儿的威胁,两位侍/妾同时撇了撇嘴,眼中掠过一抹讽刺和嘲弄。就算她们不动手,难不成贺秀儿就会饶得了她们?别说笑了。都是出身宰相府,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姐姐,以后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了。妹妹也不想跟姐姐动手,可谁让姐姐非要容不下妹妹四人?其实,妹妹四人也不是自愿来伺候夫君的。可是,谁让妹妹四人皆是命薄之人,没办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只得听命宰相夫人的吩咐和交代?姐姐如若真的忍不下心中的怒火,也别一个劲盯着妹妹四人不放,倒不如先回宰相府去寻宰相夫人问个究竟?妹妹四人,可都是宰相夫人亲自精挑细选出来,又亲手送出宰相府,来到夫君身边的。”玩心机、玩手段,这些大户人家的丫头们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这不,眼看着贺秀儿眼中的恨意已经快要溢出来,其中一位侍/妾压低了声音,帮贺秀儿寻了一个发泄的去处。

“可不是?当时万般不幸被夫人挑中的时候,奴婢哭的可厉害了。奴婢跪在地上求了夫人近一个时辰,就为了求夫人给奴婢留一条活路。毕竟咱们宰相府里谁都知道,夫君是大小姐您一个人的。大小姐是怎样的高贵出身,又是怎样的脾气和性子?奴婢心知,若是让大小姐知晓此事,大小姐是定然容不下奴婢的。可是,谁让夫人执意要将奴婢送来这里?大小姐自己睁大了眼睛瞧瞧,这处院子是多么的小,哪里比得上咱们宰相府的富丽堂皇?离开了宰相府那个富贵窝,奴婢在这院子里住了这么久,可没有一日是心下舒坦的。所以啊,大小姐可千万别把怒火和怨气尽数发泄在奴婢四人的身上。奴婢四人也都是被逼无奈,只得听主子的命令行事,万般不由人啊…”不比前一位侍/妾那般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另外一位侍/妾的称呼就显得尤为本分了。

只不过,若是细听她话里的内容以及她说话的口吻,就能轻易瞧得出来,这一位比前一位还要心大,也更加的放肆。

贺秀儿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和难堪。明明她才是受了委屈的苦主,可听着这两人的意思,反而是她们受了天大的苦难?

贺秀儿不甘心,也委实恼怒。硬生生憋住翻滚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和神色都变得平静了下来,冷声冲着依旧抓着她双手的那两位侍/妾命令道:“放手。”

再怎么说,贺秀儿也是宰相府的千金。真当她拿出大小姐的气势,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两位侍/妾可以比得上的。这不,乍一被贺秀儿出声呵斥,两人心下一凛,下意识就松开了双手。

贺秀儿没再看向这两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门外,金大公子的马车尚未离开。两位正怀着身孕的侍/妾已经被送上马车,接着就是等院中还没出来的那两位了。当然,贺秀儿若是想跟着马车一起回御史府,金大公子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说辞拒绝。再怎么说,贺秀儿还是他的正妻,这亦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贺秀儿走出来的时候,金大公子正要上马车。

瞥见贺秀儿的身影,金大公子顿了一下,稍稍迟疑,才有开了口:“秀儿,过来。”

贺秀儿却是没有理睬金大公子。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金大公子的喊声,她冷着脸径自走过停在那里的马车,一步步走远了。

金大公子本是有些恼怒的。他会喊贺秀儿过来,也是存了几分情意。想着以现下宰相府的处境,贺秀儿只怕不愿意回去,他这才准备带贺秀儿一起回御史府。没曾想,贺秀儿居然故意无视他。

只是,当看见贺秀儿独自一人以着缓慢的脚步渐渐走远,金大公子心里又闪过了些许涩涩的滋味。

贺秀儿而今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受!宰相府出了大事,他这里又多了四位侍/妾,其中两位还恰好有了身孕…这般想着的时候,金大公子不禁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带贺秀儿来这处院落了。他理应再等等,等宰相府的事情尘埃落定,再跟贺秀儿摊牌的。

可他也不是成心,并非故意对贺秀儿雪上加霜的啊!谁让贺秀儿总是那般的咄咄逼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尤为可恨。他也是被气的太火大,这才…

“夫君!”金大公子心下正懊悔着,就听到了四位侍/妾娇滴滴的喊声。

心神一闪,金大公子回过头来,看着已经都上了马车的四位侍/妾,顿时就又将方才的那些纠结思绪都抛之脑后了。反之木已成舟,他也不是故意给贺秀儿难堪,贺秀儿早晚会明白的。

贺秀儿回了宰相府。

现下的宰相府,再不若前些时日的热闹,反而显得尤为冷清。一众下人明显都是心不在焉的,见到贺秀儿的时候也没有如以前那般恭恭敬敬的请安,反而面带担忧的琢磨着自己的命运。

贺秀儿也没有如往日里那般高调训斥这些处事怠慢的下人,只是径自来到了宰相夫人的院子。

宰相夫人正在打发自己院中的下人。

其实,就算宰相夫人不开口,宰相府已经有一部分下人悄悄潜逃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不想活命?

宰相夫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索性就大方一回,没再死死扣着这些下人的卖身契,直接准备放人了。之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或许现下多做一些善事,能够稍微弥补一下!

“娘,你是不是给我夫君安置了外宅,还给他送去了四个侍/妾?”见到宰相夫人,贺秀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之前在将军府外没有看到贺秀儿,回来宰相府也没有贺秀儿的踪迹,宰相夫人就已经猜到,贺秀儿肯定是去了御史府。宰相夫人本以为,贺秀儿不会再回宰相府来,没想到贺秀儿不但跑回来了,还是为了对她兴师问罪。

确实是她做的事情,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推搪的。宰相夫人点点头,语气很是随意:“是我做的。”

贺秀儿握紧的拳头松开,又再度握紧,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满腔的怒火,质问出声:“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179.第 179 章

宰相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宰相夫人还以为, 贺秀儿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不曾想, 时到今日贺秀儿居然还能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来。

如若是之前的局势下, 宰相夫人是不介意继续跟贺秀儿大战三百回合的。即便是你来我往的纷争和勾心斗角, 宰相夫人也不会轻易向贺秀儿认输。

但是现下的宰相府, 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就连后院那些女人, 也都跑的跑、散的散,没有剩下几个。宰相夫人还能怎么跟贺秀儿算账?还需要怎样跟贺秀儿争论个不休?

即便贺秀儿确实帮着那些女人给她添堵, 而今贺宰相已经被送去大牢, 这些女人对宰相夫人又何来的威胁?没必要,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值一提。

也罢, 直接就翻篇!最起码宰相夫人这里, 已经没有了跟贺秀儿斗气的心思和念头。自然, 也就没打算多提此事了。

然而,贺秀儿却是气不过的。她自己心里难道就真的不知道, 宰相夫人之所以这样对待她的原因所在?早先她和宰相夫人面对面杠上的时候, 她可没有害怕过。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太过单纯,想的也太过简单,根本没有意识到宰相夫人早就在暗地里安排了这些事情。反观她自己,不但傻傻被蒙在鼓里,甚至还自鸣得意的以为她赢定了宰相夫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甚是可笑,贺秀儿红着眼圈站在那里,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见贺秀儿明显是想通了关键, 宰相夫人轻轻摇摇头, 不再理睬贺秀儿的委屈,接着遣散宰相府的一众下人。

原本贺秀儿是极为委屈和愤怒的,还想着要怎样对付宰相夫人,给宰相夫人以最厉害的还击。可是眼睁睁看着宰相夫人面不改色的打发走府上的一众下人,贺秀儿心里的怒火又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宰相府都变成这般模样了,她还在闹腾什么呢?即便她闹腾了,又有谁能为她撑腰、为她做主?今日就算不是宰相夫人给金大公子送了侍/妾,难道金大公子就不会自己在外面养女人?

今日在那处小院里,难道她看得还不够真切?不是一个两个侍/妾,是足足四个侍/妾。倘若金大公子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就算给他送去再多的女人又能怎样?完全不值一提,不是吗?

此时此刻,贺秀儿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心思也甚是明朗。待到最后,就再也没有了更多想要跟宰相夫人的较劲心思。

听闻金大公子多了四位侍/妾,而且马上就要有两个孩子,沈家二嫂登时就惊呆了。若不是这些事情是金御史亲口告知她,沈二嫂肯定要以为是别人在跟她说笑。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扭曲不了,谁也纠正不过来。

在这四个侍/妾的事情上,金御史没有出面。御史府而今没有了御史夫人,却还有老夫人在。老夫人疼爱孙子,更疼爱还没出世的曾孙,哪怕是庶子,老夫人也是视为了心头宝,不准任何人触碰。

金御史是不打算搅和进去的。不管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孙子还是孙女,金御史都不是很在意,也不打算去肩负他们的人生。金大公子已经长大成人,这些责任该是金大公子承担起来,而不是他这个爷爷。

至于金大公子到底有没有能力护着这两个孩子平安出世,金御史倒不是太过担心。毕竟,宰相府已经完了,贺秀儿理当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了。而后续的事情,就该金大公子自己去担忧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件事跟沈二嫂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不过,沈二嫂还是忍不住跑去说给了周月琦听。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沈二嫂的心里,最能说得上话的人竟然变成了周月琦这位妯娌。

周月琦倒是比沈二嫂早先知道此事。她的人真正撤出宰相府之前,这四个侍/妾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她当然也收到了禀报。

不过其中有两个侍/妾已经有喜的事情,周月琦着实是才刚知道。微微点点头,周月琦并未过多的做出评论,只是简单的示意她都听到了。

沈二嫂也不是想要周月琦多说什么。她只是真心觉得,御史府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明明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御史府的门风并不是这般的。谁曾想,世事变迁之后,她的娘家人竟然会走上这么一条道路。

带着些许唏嘘和感叹,沈二嫂很是真诚的跟周月琦讲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直到天色渐黑,沈清河回来府上,沈二嫂这才起身离开。

沈清河这几日并不忙,却很是警惕和戒备。既然贺宰相已经倒台,他就不会再给贺宰相翻身的机会。有关贺宰相的所有罪证,沈清河有多少送出多少,尽数呈禀到了圣上的面前,由不得圣上不重视。

在这样的局势下,沈清河当然会担心贺宰相留了后招,暗地里悄悄对付他的家人。也所以,这段时日沈府内外的护卫足足又增加了一倍。

见到沈二嫂出现在他们的院子里,沈清河愣了愣。随后,就从周月琦的口中知晓了沈二嫂的来意。

听闻是御史府的事情,沈清河轻轻颌首,也没过多干预。

手中握有那么多贺宰相的罪证,圣上此次肯定会严办贺宰相。宰相府是铁定保不住了,至于会不会更多的牵连到贺秀儿这位已经出嫁的千金、以及金大公子这位女婿,就得看圣上届时的心情到底是好是坏了。

圣上的心情当然很是不好。没错,他早就知道,贺宰相背地里肯定做了许多的小动作。可他没有料到的是,贺宰相的胆子居然如此的大,贪了那么多的黄金白银,几乎快要比得过他的国库一年的进项了。

他就说么,近几年都是风调雨顺,为何国库进项却年年锐减,甚至隐隐有了入不敷出的趋势。沈清河人还在帝都皇城呢!又没打仗,哪里就需得往外倒出那么多的银子?

圣上本以为,可能确实是百姓需要,这些银子都用在了利国利民的实处。却原来,他的银子都是被以贺宰相为首的一干权臣给贪了去!狼子野心!全都是一群蛀虫!

拔出萝卜带出泥,除了贺宰相之外,相关涉事官员着实不少。其中,还有太子的手笔。这样的惊人发现,圣上怎么可能不生气?

因着实在是真的气极了,圣上没有让贺宰相活过这一年的除夕。寒冬腊月里,曾经权倾一时的贺宰相被斩首示众。

与此同时,宰相府被抄家。三代以内的所有近亲被连坐,处斩首。三代以外的族亲,男丁流放边关,女丁全部入奴籍。

毫无疑问,但凡跟贺宰相有关的朝廷官员也都视情节轻重,做出了处理。斩首的斩首,罢官的罢官,当今圣上直接给朝堂来了个大清洗。

不得不说,圣上这一次是下了狠心,斩首台上的血迹流了一遍又一遍,震慑人心。民间百姓们纷纷指指点点,不明就里。朝堂上则是人心惶惶,大多官员都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唯恐一个不小心就遭到牵连,不仅乌纱帽不保,连性命也送了去。

相形之下,沈清河这边就安定多了。

丝毫没有惧怕圣上问罪的架势,沈清河坦然自若的继续当着他的兵马大将军。每日准时上朝下朝,从不干涉圣上的大清洗举动,也不曾为任何官员求过情。至于一些官员的示好和投靠,沈清河也尽数无视,冷漠的拒绝了。

都说了圣上要彻查、要严惩,该逃不过的肯定一个也逃不过。沈清河没有帮着送他们一程,就已经是很给他们情面了。他们居然还想要靠沈清河的庇佑逃过一劫?这就实在可笑了。

不说其他官员,就连金御史被罢官,沈清河不也不曾出声,只字不提?

说起来,金御史应该是绝对冤枉的。没办法,谁让他和宰相府是姻亲关系,他的儿子还随着贺秀儿一块在宰相府住了那么久,金大公子又是通过贺宰相的关系当上的朝廷命官…

故而,就算金御史本人没有跟贺宰相有任何的联手事宜,但他还是受到了牵连,丢了官帽。

而比起金御史,金大公子就更惨了。不单单是官帽,连同他自己的性命,都陪着贺秀儿一起,葬送在了斩首台上。

在被斩首之前,金大公子有大呼过冤枉。他不曾参与贺宰相做的那些事情,他还没彻底得到贺宰相的信任,算不上贺宰相的人啊…

可是他再冤枉,又能怎样?至少他沾了贺宰相的光,还当了这么久的官,不是吗?再说了,圣上已经明旨说了三代以内都斩首,贺秀儿可是贺宰相的亲生女儿,他这个姑爷自然脱不了干系。

还有那四个侍/妾,因着是宰相府出去的丫鬟,也都没能逃过一劫。她们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都没能保住。

至此,宰相夫人和贺秀儿的所谓明争暗斗,以着最为惨烈的结果结束了。她们谁也没赢,都输了。

贺宰相一案牵连甚广,前前后后持续了近三个月,直到次年二月,才彻底画上了休止符。而这个时候的朝堂,已经被肃清了三分之一的官员,声势大的连几位皇子也都缩成了鹌鹑。

圣上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铲除了贺宰相这个心头大患,他无疑是最高兴的,彻底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大石。

然而,也正是因着之前绷的太紧,圣上这么毫无预兆的突然一放松,竟是泄了所有的心神,直接病倒了。

御医前来诊断过,确定圣上是前一段时日太过疲惫,需得静心休养,不得再情绪起伏过大。

乍听是累到了,圣上自己也吓了一跳。

若不是御医提醒,他还真没意识到,他这段时日是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积压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偿所愿,太过亢奋的情绪一直在圣上的脑中运转,圣上自己都不曾冷静下来过。

好在,现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也能安安心心的放轻松了。

此般想着,圣上一挥手,就将朝堂上的主事大权交到了沈清河的手中,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养起了病。

圣上倒也不是真的就对沈清河那么的放心。只不过圣上相信,才刚经历了贺宰相一案,而今的朝堂之上只怕人人自危,没人敢随意蹦跶的。

至于圣上交给沈清河的所谓大权,也仅限于目前最为关键的提拔新的官员填补各个空缺。

反正都是要放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的人,圣上而今不自己挑选,之后也会亲自考核。自然,也就不担心沈清河不好好做事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再逐一将那些不成才的官员都给替换下去。他连贺宰相都斩首了,还能怕了那些初出茅庐、才刚入仕的愣头青们?

也是鉴于这样的考量,圣上放心大胆的放任沈清河去考核新的官员了。

沈清河没有圣上想的那般一无是处。他如果挑官员,那么他挑出来的人选就肯定是够格的,也是绝对胜任的。至于这些官员日后到底是敬着谁,又是为谁所用,骑驴找马,日后再拭目以待。

金御史一家离开帝都城的时候,特意来向沈二嫂道别。

这一次,虽然只是折损了金大公子一人,可是对御史府的打击和重创也是巨大的。金御史已经被罢免了官职,便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帝都城,而是准备举家回老家去。

御史夫人并没有在离开帝都的名单上。乍一听说金大公子被斩首,还是遭到宰相府的牵连才丢了性命,御史夫人懊悔不已,一头吊死在了横梁上。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的后悔了。即便之前被金御史强行关在府里不准出门,她也没有这般深刻的感悟。直到听闻金大公子的死讯,御史夫人才彻彻底底的意识到,是她做错了。她不该那般执着的非要巴结和攀附宰相府,更加不该一门心思的将贺秀儿迎娶过门。

是她一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她一手毁了御史府。是她,所有的错误都是她犯下的。她无颜见人,再也没脸存活在这个世上。

等御史府发现御史夫人的时候,御史夫人已经没了呼吸。

金御史将御史夫人葬在了帝都城外的山上,距离金大公子的坟头不远,也算是全了御史夫人对金大公子的一片爱儿之心。

御史府短短数日内也是接连遭遇厄运,乃至于金御史提出要离开帝都的时候,金家没有任何一人提出反对。眼下这样的局势下,他们也都是巴不得远远避开帝都皇城这个是非之地的。否则,谁知道圣上会不会突然哪一日又想起了他们这些漏网之鱼,再然后对他们家所有人都来个斩首?

怀着这样的忐忑心思,金家众人以着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礼。除了金御史来将军府辞别,就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打过招呼,速速离开了帝都。

沈二嫂和沈承志一路将金家人送出了帝都城门外。

目送金家的马车远远离去,沈二嫂轻轻摸了摸沈承志的头,告诫道:“回去家里,好好跟你六叔和公主婶婶磕几个响头,感激他们帮娘和你护住了舅舅一家人的性命。”

“嗯。”而今的沈承志已经是翩翩小少年了。很多事情不需要沈二嫂提醒,他自己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就好比此次跟宰相府有关的官员,金家只丢了金大公子一个人的性命,绝对不可能是意外。这里面,绝对有高人相助。再不然,金家肯定逃不过这一次的株连。

而所谓的“贵人”,无需多言,就是沈清河和周月琦了。这一点,沈二嫂和沈承志看得清楚,金御史也并非不知道。

只不过在这样的敏/感关头,金御史不能亲自去跟沈清河和周月琦磕头谢恩。就连沈二嫂,也不能明着多说任何言语。最终,就只能让沈承志去磕几个响头,以表金家所有人的感恩之心了。

沈清河和周月琦都没有拒绝沈承志的磕头。此次金家能全身而退,确实是他们出的手。而他们会出手,也确实是看在金家曾经照拂沈承志多年的情分上。

原本沈家确实亏欠金家,不过此次之后,沈家亏欠金家的情分已经还完,金家亏欠沈家的却是永远也还不清了。是以,沈承志这几个响头,沈清河和周月琦受得起,也必须得受。

伴随着朝堂上的大换/血,朝中局势又重新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然而,伴随着新朝堂新气象的开始,当今圣上的病体却是始终都没能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日渐转差了。

御医们集体为圣上会诊过,得到的结果很简单:圣上太累了。

都说越是不容易生病的人,一朝突然病倒,就格外的凶险。而今圣上的身体状况便是如此。先前贺宰相没有倒下,圣上整日紧绷着心弦忧思这个、忧思那个,根本顾不上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至于现下,圣上一朝得了清闲,提早过度透支的身体立刻提出了抗议,原先一直压抑着的种种病症一起并发,着实凶险难测。

御医们当然是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想要救回圣上。各种各样的好药也是源源不断的往圣上的寝宫送。只不过依照目前的局势看来,圣上的身体并没能好转。

圣上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更有发言权。是好是坏,他比谁的感悟都更深。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一病不起了。

病来如山倒,圣上的心神这么一松懈,就再也没能紧绷起来。哪怕他有心重整旗鼓,却偏偏有心无力。在接连半月的缠/绵病榻之后,圣上终于不得不承认,他需得留下后手了。

“召五公主进谏。”无视了一旁沈清河的存在,圣上板着脸,严肃的吩咐心腹大太监道。

心腹大太监立刻就领命而去。

沈清河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也没听见。瞥见圣上的眼神扫过来,他当即打算自行离去。未曾想,下一刻却是被圣上叫住了。

“朕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许是身体的病痛带给了圣上不小的打击,圣上的气势并不若往日里那般强硬,只是硬撑着冲沈清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