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非也恼了,每次都她都要牵上锦书与他吵,人后倒也罢了,此刻二哥和锦书都在,她也没遮没拦的逞口舌之快,真真是一点礼数都没了。

“好了好了,那边还闹着呢,没得劝架的自己倒先吵了起来。”

锦书淡淡的说了一句,自己先走了。

纪莫非和纪宣仪也忙走人,留个尹淑媛在那里跺脚咬牙心里咒骂,本想赌气回去,可夫人跟太姨娘吵架,毕竟是件稀罕事,不去看岂不白白错过这场好戏?莫非说的对,她就是爱看好戏,希望纪府好戏层出不穷,越来越好看才是。这样一想,便又跟了过去。

老远就看见丫鬟婆子的围在外头窃窃私语。

锦书走了过去****,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等着分银子吗?”

众人见二奶奶和二位爷都来了,赶紧散了去。

“你倒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计算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如愿爬上了当家之位,就恨不得把我踩泥里去了,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我呸!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嚣张成这样了,别以为泫歌如今当了娘娘,你就可以一步登天了,说到破了天,你也不过是一个姨娘,我如今虽不受老爷待见,却还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大康有律,妾室欺主,可送官法办,就算老爷被你的狐媚功夫迷惑了,不舍得治你,我亦可以一纸诉状告了你。”徐氏咄咄道。

“姐姐倒是去告,也好让异府的人瞧瞧,我是如何欺的主。”苏文纨定定道。

“太姨娘,你也别说的太过,泫歌小姐如今是娘娘了,这府里不还有三位爷吗?大奶奶,你倒是说句话。”薛姨妈道。

“我…夫人,太姨娘,你们都消消气,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方晴烟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奶奶,你可听清了,我可有生气?可有不好好说话?夫人骂我,我可是一句难听点的话都没说吧!”苏文纨轻笑道。

“晴烟,素日是我白疼了你,什么叫不是什么大事,换做芷兰这么对你,怕是你早就哭天抹泪的不依不饶了,这会子说的倒轻巧,只求着自己别得现世报才好。”徐氏气不过晴烟的话,这分明就是偏向苏狐狸,见苏狐狸如今当了家,有老爷宠着,又有当娘娘的女儿撑腰,自然奉承着她了,可见当初她不喜欢晴烟是对的。

“倘若夫人和太姨娘能消气,便多骂晴烟几句也可以,晴烟原本嘴笨,说不来话,更劝不来架,更何况你们都是长辈,我一个晚辈又能说什么?只想着,你们吵了起来,几位爷和宫里的主子知道了会有多难堪。”方晴烟一番肺腑之言,她也是没辙,若不是她刚好在这里等锦书那边的消息,夫人又恰好来闹,她多不过,但凡能躲,她早就躲的远远地了。

“难堪?呵呵,我为我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就让你们难堪了吗?依你的意思,我就该一声不吭,任人欺负,这口气憋死了,好成全你们的不尴尬,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孝顺吗?”徐氏认定了方晴烟是向着苏狐狸的,自然她随便说什么都听不进去,适得其反。

方晴烟劝说不成,反被夫人着实骂了一顿,心里好不懊恼,不就是为了几两月钱的小事,至于闹成这样?而且,以为夫人自己为难太姨娘还少了?她欺负人家人家就该受着,人家短她一点就不成了?谁愿意管她的烂事,连自己的儿子都骗,死到临头还不知死,真真是让人想可怜她都可怜不来…二爷和三爷怎么还不来?府里才多大,要这么好久,害她一人在这里左右为难。

薛姨妈也在一旁着急,姐姐也是糊涂了,怎好连大奶奶一起骂?现在姐姐应该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才对,示弱一下又如何,不正好凸显苏狐狸的嚣张吗?想必二爷,三爷都正往这边来,要是看到自己的母亲反将苏狐狸和大奶奶骂的狗血淋头,如此盛气凌人,岂不是违背了来此闹一场的初衷?去拉她,却是拉不住。

“你也不必说什么风凉话,你是没说一句难听的话,刀子都下在要紧处,我素知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亏得老祖宗还几次三番的跟我说,文纨是个温和性子,如今忍不住了吧!狐狸尾巴落出来了,若不是老祖宗病着,我倒要请她来看看你的真面目才好,而且谁知道云娘是不是跟你有这么关联,是不是你们联起手来害我…”徐氏又指着苏文纨骂道。

“姐姐心有不平,我了解,可这又能怪谁呢?若不是你嫉妒心重容不下姚姐姐,害她清白,又怎会有云娘寻仇一事?姐姐不思反省,反倒来怪我,真真是有意思。”苏文纨不咸不淡的回道。

“苏姨娘可别把话说满了,有句俗语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薛姨娘帮衬道。

苏文纨淡然一笑:“薛姨娘,要说俗语,我也回你一句‘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纪宣仪等人在门外听了一阵子,只怕她们再说下去就要胡攀胡咬起来,连忙进去,纪宣仪对两位施了礼,不轻不重的说道:“母亲,苏姨娘,都请消消气,有什么误会大家当面说清了便是了,这样吵又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越弄越拧了,而且,两个主子吵架,叫下人们平白看了笑话去,岂不有损颜面?”

毕竟是爷来了,苏文纨保持着她一贯的澹然神情道:“宣仪说的极是,我已经解释了,可惜夫人不听,一定要说我暗地里使阴刀.宣仪,莫非,你们都在,便来评个理,看看我说的是否在理。”

徐氏见自己的儿子来了,顿时心里有了底气,料想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帮着自己的,便对苏文纨道:“你倒是说说,可别歪曲了事实说。”

方晴烟一见大****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走到锦书身边,低声抱们怎来的这么迟,我都快顶不住了。”

锦书亦压低子声音道:“才回来呢!都没喘口气就赶过来了,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尹淑媛稍迟进门,见锦书和方耳烟正在咬耳朵,心里又一阵不高兴,翻了个白眼,离她们远远地站着。

“事情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今年府里是多事之秋,这个病那个病的,花费也不少,加上泫歌入了宫,光靠宫里的那点月俸是远远不够的,府里补贴不少,再加上今年赣州水患严重,佃户们自己度日都困难,哪有什么多余的钱粮交租.咱们京郊的山庄、农庄也不景气,所以,再说年光将近,又是一大笔花销,这是一点也不能省的,总之,今年是入不敷出,咱们又不知道明年的景况如何,所以,我思忖着,要开源节流,府里的日常开支,能省的就省,能节约的就节约,下人们一年到头辛苦,月俸原就只够生计的,就不从她们身上克扣,但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一概用度都已是公里出,就算做新衣的绸缎公里也会分配,所以,我就想着,就从我自己做起,这每月四十两的用度减为二十两,各位奶奶原是三十两,也酌减为二十两,大家一视同仁的,薛姨妈虽说是寄住在府里,但咱们也从没那她们当外人看,每月薛姨妈是按夫人的规格给月俸,冷姑娘是按奶奶们的规格给月俸,这一个月便是七十两,如今,我想着她们是难些,便只减了她们二十两银子,今天是发俸的日子,本来我是要亲自去向薛姨妈解释的,可巧府里又出了些事情,一忙忘了,薛姨妈要来问个理也是应当的,我也解释了,可夫人偏要说,是我在危难她,如今她不当家了,就刁难薛姨妈,这是故意变相要赶薛姨妈走,天地良心,我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事情就是这样了,两位爷和三位奶奶倒是斟酌斟酌,倘若你们也认为我这么做是不对的,我这便改了规矩。”

纪宣仪和纪莫非相视一望,就苏姨娘这番话,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这么大个一个家一日要多少用度,要算起来是非常可观的,如今年景不好,苏姨娘未雨绸缪也是对的,没得去克扣下人们的工钱,主子们能省就省,也是应该的。如果一定要说苏姨娘有什么错,就是没有事先跟夫人,薛姨妈沟通一下,但这也只能说是疏忽,如今她当家,她完全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呵!我以为是多大点事?不就几两银子的小事么?扣就扣了,薛姨妈若是不够用,我那份你拿去。”尹淑媛轻巧的说道,本来嘛,为这么几个小钱也能吵成这样,真是丢脸死了。

莫非低喝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尹淑媛目光一凛就想要发作,不过,这么多人在这,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徐氏听了淑媛的话,那叫一个气,这个也是白疼了的,什么叫嫌钱少?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面子的问题,是一口气的问题。不过现在不想跟她理论,她的目标是要对付苏狐狸,但见两个儿子犹豫着不说话,生怕他们已经被苏狐狸说动了,忙道:“你们莫要听她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她为了纪家多么呕心沥血,大公无私似的,前些年纪家在我手里,存起多少银子,你们可以去查查账目,就算纪家那些产业断收三年,都足够开销的,需要克扣大家的月钱?这一年省下来的,还不够上“归云寺”捐一个小梁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还不是想借机为难薛姨妈,赶她们母女两走人…”

“谁笑话?谁敢笑话?”老爷纪云亭黑沉着脸走了进来,喝道,目光似不经意的扫过徐氏和薛姨妈,森冷的,叫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心道:夫人这回又要吃亏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能吸取教训呢?说一千,道一万,就算苏太姨娘是借机要为难薛姨妈,可人家占着大道理,要扣大家都扣,你还算扣少了的,你怎么说,说不响啊!只能是忍着,再说,薛姨妈母女两吃住皆是府里的开销,就算不给她们月钱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偏老爷又回来了,话一出口就冲着夫人来,哎…

见老爷回来,徐氏整个人立即焉了下去,自从云娘和盘托出当年的事,她一直怕见老爷,毕竟姚真是老爷最喜欢的女人,真正喜欢的女人,后来纳的这个苏狐狸也是因为与姚真有几分神似,所以老爷就宠着她。

纪宣仪和纪莫非也道不好,本来想两下劝了,大家散去了事,如今母亲的情形可不宜在父亲面前吵闹。

“你的口气倒是越来越大,似金钱如粪土了?难怪,前些年,府中存钱庄里的那些利,一年少说几千两,你一挥手就扫到娘家去了。”

纪云亭坐下来,慢悠悠的说道,立即有丫头端上茶来,苏文纨接了递到他手边。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认错

****言越发不敢言语,她自以为事情做的隐秘,没曾道,心里暗暗叫苦。

纪莫非连忙笑呵呵道:“父亲,母亲和姨娘不过是有些小误会,现在都已经说清楚了,没事了,父亲今日辛苦,我等就先退下,母亲,孩儿送您回去。”

“是啊,是啊,都没事了,大家都回吧!“纪宣仪也道。

薛姨妈赶忙扶了徐氏道:“姐姐,咱们走吧…”

“等等…”纪云亭开口道:“今天趁大家都在,我倒有两件事要说,这头一件,文纨提出要开源节流一事,事先是与我商议过的,咱们纪家虽薄有几处产业,但若是没个计算,就是金山银山也有搬空的时候,所以,我很是赞同,你们谁若有意见,嫌此处不好了,自管谋别处去,没人拦着,可要是借机闹的府无宁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薛姨妈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纪云亭顿了顿又道:“这第二件,老祖宗的病是一日不如一日,你们都要仔细些,好生服侍,谁若把什么不高兴的事漏一星半点到老祖宗耳朵里,不管你是谁,一律家法伺候。”

说是两件事,其实还是一件事,说白了就是不许家中再生是非。

“好了老爷,天色已晚,就让大家回去休息吧!”苏文纨笑微微道,纪云亭默然不语,苏文纨暗向宣仪他们使眼色,宣仪会意,带头告辞。众人也一并散去,纪宣仪和纪莫非送徐氏回房。徐氏边抹泪沮丧道:“老爷如今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念了,眼里只有那个苏狐狸。”

纪宣仪劝道:“母亲还是多忍耐些吧!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先来与儿子说,不要与姨娘正面起冲突。”

“是啊!谁叫我三个儿子比不上她一个丫头,不低头是不行了。”徐氏幽怨道。

“母亲,您莫要这样说,难道要我们也去和姨娘争吗?如果姨娘果然是刁难了母亲,为难了母亲,我们自是不允,可姨娘说的在理,也是为了纪家好,反倒是母亲这样一闹,在父亲心里又落下一份不是,划不来。”纪莫非说道。

徐氏听了又气起来:“我知道如今你们也是向着那苏狐狸了.你倒是说说什么才叫果然刁难了,为难了?是不是要等我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你们才会假模假样的哭号几声?”

“母亲这样说,真是折煞儿子了。”纪莫非极度无语,母亲如今的思维,让人很难接受,他是真心为母亲好,就算全天下的都嫌弃母亲,做儿子的也不能嫌弃,就算母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做儿子的也要宽恕,母亲非但不自省,不懂得隐晦,还拿这种话来呛儿子,真的是要让大家的心彻底寒了吗?

“母亲,莫非也是为您好.您别想拧了,母亲操劳了那么些年,如今就当是享清福,有什么需要的,都只管差人来与儿子说,不需去烦姨娘,至于薛姨妈,您也是,银子不够使,就问我们要。”纪宣仪和声道。

薛姨妈自觉今日是捅了个大篓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正犯愁,那个苏狐狸会不会记恨,到时候真的找理由赶她们母女出门?便道:“足够了足够了,我也不是因为觉得银子少了,才告诉你母亲的,纪家待我们母女已经是仁至义尽,就算一文钱不给也是应该的,只是银子少了我自然是要问一下的,可那管事的婆子太可恶,竟然说‘有你们的已经不错了,还嫌多嫌少的,再说了,这是当家的吩咐的,姨妈要找就找当家作主的人问去。’她也根本没提什么开源节流的事,我一时气不过,以为是苏姨娘看你母亲如今没了势,就来为难我们,平日里,她苛待你母亲也是时有的事,这样一想,我就急了,去把这事跟你母亲说了,你母亲是自己受气无所谓,但看我们跟着遭殃看不过眼,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事…”

“这事不怪你,怪只怪那个苏文纨,分明是下了圈套让咱们钻。”

徐氏气呼呼道。

“母亲,你现在想到那是圈套了?”纪莫非反问了一句,既然想到了,却还是赶巴巴的往里钻,真是怨不得别人算计,只怨自己太愚蠢了。

“你…”徐氏气结,莫非这是拿话呛她呢!便道:“你自回去,不用在这冷言冷语的。”莫非素来是最孝顺的,如今不帮她说话,反来气她。

“莫非,你先回去吧,别惹母亲生气。”纪宣仪用手肘捅了捅莫非,小声道。

莫非郁郁离去,这府里真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纪宣仪直将母亲送到房中,薛姨妈告辞回去,徐氏方问道:“我上回与你说的事,可有信了?”

纪宣仪怔了怔,母亲居然还提起。

见他怔愣,徐氏还以为这事未有着落,叹道:“我也知道这事难办,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人是生是死都还不知,要找他谈何容易。”

纪宣仪道:“确实不容易办。”母亲还拿这话来诓骗他,偏偏他又说不得,只好含糊其辞,敷衍了事。

徐氏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让纪宣仪回去。

这边,锦书等人离了院子,方晴烟才敢大声道:“刚才真是为难死我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盼着你们快点过来。”

“大嫂辛苦了,这种事确实为难人。”锦书微笑道。

“可不是吗?对了,二爷那是妥了没?”方晴烟问道。

“已经妥了,谢谢大嫂关心。”

“这就好,若不是挂念着你们的事,我也不会赶上这趟子麻烦,哎…” 方晴烟怏怏道。

锦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咦?三弟妹怎么走的这么急?”方晴烟看见尹淑媛已经走远了。

锦书道:“天晚了,大嫂回去歇着吧!我也要回去了。”

尹淑媛一声不响的走着,心里琢磨着,刚才夫人说的一句话…谁知道你和云娘是不是有什么关联,说不定是你们联起手来害我…当时没多想,可是越想越有这样的可能,云娘虽说是为姐姐报仇,可她的一番行为,直接的受益着不正是******?而且,云娘一个人能做出这么多事?记得莫非娘说不定有同伙,这个同伙会不会就是苏太姨娘

呢?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查个清楚明白。

纪宣仪回来的时候,锦书已经洗秋睡下了。话儿见他,为难道:“二爷,二奶奶说…”

“二奶奶说什么?”纪宣仪小声问道。

“二奶奶说,让二爷自己去“芳景轩”歇着。”话儿诺诺道。

这怎么行,夫妻没有隔夜仇,他要真是听话的去了“芳景轩”,那明晚.后晚住哪?一定又被赶去“芳景轩”,再说锦书回来也呆不了多少日,若不想办法哄得她气消,时间一长,肯定是越来越难办。便道:“爷哪也不去,你快给我准备洗漱的水来。”

话儿扑哧笑道:“我们几个正打赌呢!说二爷一定不会乖乖地去“芳景轩”,果然被我猜中了。”

纪赏仪苦笑道:“你们几个小蹄子,今天都帮着二奶奶给我脸色看,平日白待你们了。”

“二爷,这可不能怪我们,连您自个儿都说不清楚的事,我们又如何知道,还好不是真的,倘若是真的,就算二奶奶不与您计较,我们这些下人也是看不过眼的。”话儿振振有词道。

“好好,我说不过你,我认输,还不快去端水来,难道真想要爷我被赶到“芳景轩”去?”纪宣仪哂笑道。

话儿这才转身去取水,既然是个误会,那就一笑了之了,不过,二奶奶没这么容易就原凉二爷吧!说到底,二爷还是有错的,不然人家也赖不到他头上去。

纪宣仪洗漱完毕,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也不点烛火,纪宣仪借着微微的月光摸到床边,看见锦书不偏不倚的睡在中间,以往她早些上床的话,都会留一大半的空间给他,看来她是要告诉他,今晚这里没有他的地儿。纪宣仪抿嘴一笑,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侧身躺下,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的腰。锦书并没有睡去,他悄悄摸进来她就知道,还以为他会自觉的去“芳景轩”的。锦书甩开他的手,自己缩到里面去。

纪宣仪一下都没有迟疑,跟上干脆紧紧地抱住她,低声恳求道:“锦书,不生气了好不好,你一生气,我好难过,六神无主了都。”

“你难过什么,既然我白费了你的心思,你再去找个不会让你白费心思的人就是了,我才不来管你。”锦书赌气道。

“你看你又曲解我的意思了,我要有那心思,天打雷劈…”纪宣仪忙道。

“不用来赌咒发誓,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才不信。”锦书挣扎着,不让他抱。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骗你,锦书,你也知道了,我并没有去招她,只是凑巧在我酒醉的时候碰到了她,才让她算计去的,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更不用说做什么荒唐的事。”纪宣仪只死死的抱住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对啊!你就算有错也是无心之过。”锦书想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锦书,我的好锦书,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你说,要我怎样都行。”纪宣仪哀求道。

“你走开,别碰我。 ”锦书恼道。

“不走,说什么也不走,这辈子我都要抱着你不放手。”纪宣仪耍赖道,去吻她。

“你在我这里耍什么无赖,就知道欺负我,先前被柳馨儿赖上的时候,怎不见你有这般本事。”锦书躲闪着。

纪宣仪可怜巴巴道:“锦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喝醉酒,不会再惹这样的麻烦好不好,锦书…”纪宣仪真是豁出老脸去了,学着清儿的样子撒起娇来,还做的挺自然的。

锦书又气又好笑,总是一本正经,或是温雅示人的纪宣仪也学三岁孩童耍起赖来,让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你好好说话,这个样子,我要吐了。”锦书捶他,可话里的火药味减了不少,紧绷的身子也渐渐的松软下来。

“那你说你不生气了,你原谅我了…”纪宣仪得寸进尺,乘胜追击。

锦书没奈何,沉声道:“要我原谅你也行,但我要与你约法三章,你若是做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

“你说,你说,莫说三章,三十章,三百章我也依得。”纪宣仪高兴道,期待的看着锦书。

锦书想了想,道:“第一,以后喝酒不许超过三杯。”

“行!”纪宣仪斩钉截铁的回答,以后叫他多喝他也不敢了。

“第二,以后什么事也不许瞒我,省的像今天这样弄的我措手不及。”锦书最气的就是这点。

“好好…”纪宣仪忙不迭的应着,心里却道:何止你措手不及,我更措手不及,谁知道柳馨儿会怀了别人的孩子来赖他?

“第三…你说我是妒妇也好,什么都行,我就承认了我就是妒妇,你自己答应过今生只爱我一人,我便不许你再去沾花惹草,你若做不到,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去。”锦书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此忐忑,在这个时代提出这样的要求,算是出格的了,不知道宣仪能不能答应,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她只能选择离开,在彼此坦诚了心意之后,在感情升华为爱情之后,在这方面,她再也做不到大度宽容,三妻四妾她无法接受,要爱就纯粹的爱,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这个不用你说,我就是这么想的,锦书,我的脾性你也知道,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遣了柳馨儿出去,我心里只有你,自然只对你一人好,再不会对旁人有半点心思。”纪宣仪也是定定的望着锦书,诚挚的说道。

锦书默然,他真的应了。

“我只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来哄我的。”锦书低低道。

“纪宣仪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也低低道:“自然都是真心话,发自肺腑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疑

****回去以后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就差人悄悄唤***过来,往日她当家的时候,刘二媳妇是她的心腹,且这刘二媳妇为人机灵,如今在太姨娘跟前也颇受重用。

刘二媳妇见三奶奶找她,不知所谓何事,念着三奶奶往日对她的好处,一点不敢怠慢,急忙就赶了来。

“刘二媳妇,你说我往日待你如何?”尹淑媛对镜描着眉,慢声问道。

刘二媳妇笑眯眯道:“三奶奶对小的那是好的没话说,三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办,保管三奶奶称心如意。”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若尽心为我,是断不会叫你吃亏的。”尹淑媛放下手中青黛,回转身来,笑微微说道。

刘二媳妇讪讪笑着,等三奶奶的话。

“你现如今是管采办的吧?”尹淑媛问。

“是的,三奶奶。”

“那你和厨房的人熟稔不?”

“倒有几个相熟的婆子。”

“嗯…如此,我倒有件事要拜托你打听打听。”

“三奶奶只管说,只要她们肚子里有的,我保管打听了出来。”刘二媳妇自信满满保证道。

尹淑媛满意的笑了笑:“你若办成了,少不了你的赏。”

“瞧三奶奶说的,能为三奶奶办事,小的高兴都来不及。”刘二媳妇心里乐呵呵的,三奶奶是最大方了,财大气粗。

“你过来。”尹淑媛曼声道。

刘二媳妇忙上前俯身。尹淑媛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刘二媳妇听得明白,笑道:“这事不难,三奶奶等小飞的消息就是。”

尹淑媛从妆盒里随便捡了支簪子,也没看花色、本质,就赏给了刘二媳妇,道:“赶紧去吧,要打听仔细了。”

刘二媳妇美滋滋的收下.她知道三奶奶的赏,你只管干脆的收了,自己便宜,三奶奶还放心。

等刘二媳妇走了,春荟不解道:“小姐干嘛要让她去打听?那事三爷不也知道吗?问三爷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三爷就算知道的也不会和我说。”尹淑媛闷声道,莫非看她就像看泣神似的,好像一不留神她就给带给这个家瘟疫,她若是去问他,指不定他又要琢磨她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自己去打听来的省事。

春荟道:“小姐说的也是。”

“对了,夏荷呢!一早上也没见她。”尹淑媛问道。

春荟嗤鼻道:“夏荷在书房伺候三爷呢!我看她伺候三爷比伺候小姐还尽心。”

尹淑媛蹙了蹙眉,春荟的话听起来有此别扭,难道说夏荷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锦书一早起来,先去看了祖母,又去给夫人请了安,夫人对她始终是冷着一张脸,尽管她如今落魄了,但在锦书面前,她还是要端着架子,总觉得自己再不济也比锦书要强。锦书也不介意,她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宣仪,为了大家的面子。

请安完毕,锦书回到“澄心苑”等宣仪,宣仪说他出去办点事就回来陪她上街的。

含笑捧了一包药来,问道:“小姐,这是我整理出来的,都是以前小姐吃剩的,不肯吃了的.是不是都拿去扔了?”

映雪笑道:“你傻啦!什么病吃什么药,二奶奶既然好了,这些药自然是用不上了,不扔了还放起来当宝不成?还不快扔了,扔了。”

“正是正是,是我糊涂了。”含笑讪笑道,就要将药拿去扔了。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说不清楚,模模糊糊的,锦书脱口道:“拿来我瞧瞧。”

“二奶奶…”含笑迟疑道。

“拿过来。”锦书重复着。

“哦!”含笑把药放在了锦书身边的桌子上。

锦书打开来看,有些药是认得的,比如,柴胡,白术,枸杞。

昨天崔云哲说她体寒气虚,不易受孕,似乎之前柳馨儿看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大家都没想到是宣仪给她的冷香丸有问题,宣仪是因为不想身边的人再重蹈林蔓儿的覆辙才这么做的,那么,他会不会也对她故技重施呢?

“二奶奶,二奶奶…”映雪看二奶奶对着那些药怔怔出神.便唤道。

“啊?”锦书回过神来,把药包好,交给含笑:“含笑,你受累跑一趟药铺,让药店里的伙计把这些药名,药效全写清楚了,他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

“哪家药铺?”含笑对小姐这个特殊的要求很是疑惑。

“随便哪家,最好是小药铺,咱们府里常去的几家药铺就别去了。”锦书思量道。

“哦!”含笑拿了药出去。映雪道:“二奶奶,你怀疑那些药又问题?”那些药是二爷请的大夫开****道二奶奶怀疑二爷在药里做手脚?不会吧!二爷张的很,就算是对以前的林二奶奶也不过如此,怎会害二奶奶呢?

“映雪,先替我保密,对谁都不要提起。”锦书郑重道。

见二奶奶如此,映雪只好诺诺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