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钟祺面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她虽然在亲事上与母亲曾有小小的争执,可是她在心中还是想遵从了母亲的决定的。她亲生的母亲,总不会害她。

平阳侯指了一边的凳子道:“你坐下。”

钟祺乖乖的在旁边坐下了,有些认真的看向了父亲。

“你祖父曾与一家人有过孙字辈口头的亲事,可那家人落了难回了乡,我们以为这桩亲事便如此罢了,却不料这家人又找上了门来。”平阳侯简单的将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要你嫁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母亲是万万不肯的。”

钟祺原以为只是因为她对嫁给大理寺宗的儿子有一些反抗,母亲才头疼,却不料还出了这么一桩事。不说母亲如何,就连她对此事都有些接受不了呢。只不过….

钟祺歪了歪头问父亲道:“若我不愿意嫁呢?”

平阳侯沉默了片刻道:“你自己决定。”他虽然看好卫知,但却觉得嫁他还是有风险的,若是女儿哭喊着不嫁的话,他就算背了背弃的名头也要促成此事。

落了难的人家,定是如今家境不好的。钟祺那些来往的小姐,哪个不是嫁的达官贵族,哪个不是当的当家夫人?若是她为了承诺嫁了这家人,只怕以后连与这些手帕交相交的脸面都没有了。

钟祺心思转了几圈,又想到平阳侯府多年来经营的名头,咬了咬牙对父亲道:“我愿意嫁。”

平阳侯本以为女儿会哭着打着滚要拒绝这桩亲事,却不料她一口便答应要嫁,与之前看上范嘉平吵着闹着要嫁给他的模样并不一样,不由得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钟祺见父亲愣了,便加重了声音重复道:“父亲,为了平阳侯府的名声,我愿意嫁。”平阳侯府得圣眷这么多年,可不是光靠的那些皇亲国戚的民名头,还有一向好的官声。

平阳侯满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见着女儿那有些稚嫩的脸,双眼有些热,“你….”

“就算那公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如何?哥哥与父亲总会惦记着我的,我不怕。”钟祺似乎一下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开始夸夸其谈起来,“母亲那边我来说服,那家人不是落魄了么?靠着我的嫁妆生活,谁敢给我脸色看?”

平阳侯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自得其乐的小女儿,喉咙哽咽般的说:“你呀。”

平阳侯这么多年来,在种祺心中都是再伟岸不过的父亲,如今他双眼湿润,对钟祺似有歉意,钟祺见不得他这个模样,连忙站了起来,用轻快的声音说道:“原来母亲就是为了此事而不开心?我等会儿就去说服她呢。”

平阳侯正准备收拾了情绪与女儿说一说卫知,告诉女儿未来的夫婿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差,却不料女儿就如小鸟一般的飞了出去。

“这孩子!”他重重叹了口气,难道她将他想成了随意什么人都会点头将她嫁给他的人不成?他有一百种办法让这段口头亲事做不成。若不是卫知确实不错,他也不会动了促成当年婚事的心思。

钟祺从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面带笑容,大步流星的甩下了身后的丫鬟,却在转角处,偷偷的擦了擦眼角掉下的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进了母亲的厢房。

平阳侯夫人正在与娘家写信,说起钟祺这桩祖上定的亲事,心中十分忧愁。她见女儿随性的扎着小辫子,穿着小皮靴,不知愁一般的走了进来,看上去神气极了。

“母亲,你可是为我的亲事而焦心?”钟祺一屁股坐到了母亲的对面,认真的说道。

平阳侯夫人挥了挥衣袖,将刚刚写给娘家的信偷偷的收在袖中,强颜欢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不知羞?与母亲讨论起自己的亲事来了。”

“如果是卫家的话,女儿刚刚已经与父亲说了,我愿意嫁。”钟祺性子耿直,在母亲面前不愿打什么马虎眼。

“这是什么话?”平阳侯夫人手一抖,将袖子中的信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钟祺起身将那一地的信纸全部捡了起来,看了看,小心地将它们放在了母亲的案头,“母亲,我是平阳侯府锦衣玉食养成的女儿,总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私,而毁了平阳侯府百年来的基业。”

“你一个小姑娘的亲事就能毁了平阳侯府百年的基业了?”平阳侯夫人有些气恼的说道。

钟祺摇了摇头,伏在了母亲的膝头,有些软的说道:“若是当年的母亲遇见此事,也会这么做的,不是么?”

平阳侯夫人摸着女儿软软的发,设身处地的想了下,若是当年的她,只怕也会做这样的决定,想到此,她心痛欲裂,流下两串泪来。

“母亲这个样子,我可是要跟外祖母告状了,多大的人了,还在女儿面前掉眼泪珠子。”钟祺一事之间像是长大了许多,她拿出帕子,细细的帮母亲将泪擦干了,又打趣的说道:“我嫁的门户低,但嫁妆母亲可不能忘了给我好的。”

这话逗得平阳侯夫人破涕而笑,“哪儿有小姑娘自己讨要嫁妆的?”说完,她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既然此事已成定局,她不如在嫁妆上多补偿自己的女儿了。

哄完了母亲,钟祺又勾画了以后嫁到卫家后拿捏着卫家人过日子的远大宏图,才从母亲的厢房内施施然离去。

虽然表面沉着冷静,但是在内在,钟祺心中却有两份失意,她披着发坐在大床上,想到了那个京郊的书生,打开床帘,将一个绣得十分马虎的荷包给剪了,既然是得不到的,还盼望个什么呢?

平阳侯是个速战速决的性子,既然女儿点了点,他便将卫知招到了府中,向卫知讨要玉环。

卫知有些愣,当初他来归还玉环的时候,平阳侯说过是做个念想的。

平阳侯见他愣愣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此玉环将做我女儿的嫁妆再回卫家。”

卫知见平阳侯的模样,大惊。平阳侯为他介绍了徐大儒,徐大儒对他的学问亲自指教;又时常给他指点朝中人事,他并没有想过还要以那玉环来要挟平阳侯府来娶得人家的女儿。

平阳侯摇了摇官扇道:“我前日梦见父亲,言辞灼灼担心你与祺姐儿的婚事,我已与父亲说过,请他放心,这门亲事必定能成。”

平阳侯将老平阳侯搬了出来,卫知便知道这桩亲事他是拒绝不了的,堂堂平阳侯的女儿愿意嫁给一文不值的他,吃亏的是平阳侯的女儿,并不是他。他对平阳侯行大礼坦然道:“以后无论卫知富贵贫穷,卫知这一世只会有一个女子。”

平阳侯听了,嘴角微微扬起,这个卫知,确实上道。凭心而论,除却家世之外,卫知本人不知与钟祺好多了多少,可是如今平阳侯府能在他贫寒之时嫁女于他,他若日后对不起钟祺,那平阳侯府便有底气让他不能做人。

“咳,你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平阳侯有些谦逊的说道,“我这个女儿,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颇为没规矩。相貌又不是一顶一的好,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平阳侯如此说,但卫知却不能真当如此,他只认真说道:“平阳侯府的女儿必定是好的。”

卫知如此模样,又一次让平阳侯另眼相看,以卫知的清高,他原以为他会对这桩亲事推辞一番露出不愿,但却不料他爽快的答应了且做出了平阳侯府的女儿无论怎么样,都会对她一辈子好的承诺。

平阳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卫知的肩,心道:“你可不能让我看错人啊。”

卫知从平阳侯府回了那破旧的小院子,头脑有些晕晕,因为他太过于繁忙,但是耽误了院子中学生们的课程。

他对学生道了歉,认真的给学生们上完了一堂课,有些喟叹般的说道:“以后我们便换成三日上一堂课吧。”

此话一出,学生们都面面相觑,那些不乐意学习的面上已经露出了欢喜鼓舞的笑容,而那些明白学习是唯一改变他们出路的,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每次我都会与你们画出重点,你们在家的三天,便好好将这些记住了。”卫知安抚学生道,“只要你们认真,必有所得。”

卫知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无法,毕竟卫知是不收束脩的免费教学,他学问渊博,说起书来并不枯燥,惹得附近的贫穷人家都让孩子来学一学。如今,他说事物繁忙,大家也不好挡他前程。

送走了学生们,卫知进了房中,小卫氏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笑道:“你今儿又去了平阳侯府?平阳侯怎么说?”

卫知看了母亲一眼,秋日已经有些冷了,她刚刚从河边洗完衣服而来,手上都是冻红的痕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平阳侯许诺将女儿许给我。”

“真的?”小卫氏面上一片骄傲,“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是最好的。”

卫知并不像小卫氏那么喜形于色,锦绣堆里长起来的贵女,本可以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顺顺遂遂的过一生,但却被一个口头的婚姻束了手脚,怎么可能意平?只怕自己在她心中,已是贪慕虚荣,懒□□想吃天鹅肉的小人了。

第187章

小卫氏催着卫知去提亲,一幅快点将此事砸实的模样。

卫家现下实在是囊中羞涩,卫知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有些脸红的拿着自己的字画去了侯府求亲。

平阳侯知道卫家无钱财,还有些担忧卫知来提亲时会失了面子,却不料他拿了几副字画来提亲,倒是颇有趣味。

“我卫家的情况,伯父也是明白的,这是我画的山水,只求给伯父闲暇时能赏一赏。”卫知虽然面如冠玉,可是那离他近些的丫鬟却看见他耳朵上的红色,是被羞窘的。

平阳侯接过了字画,微微一笑,他也曾担心这个未来女婿因为没有未来聘礼而失了面子,还曾想过如何如何不失他面子的将此事圆了过去,却不料他拿来了山水画来提亲,但是将此事圆了回去。

平阳侯漫不经心的将山水画打开,他并没有期盼卫知的字画能好到哪里去,可是当他打山水画的时候,却眼前一亮,这画!他有些迅速的将目光放到了那画的印上,问道:“你是墨玥名士?”如今这墨玥名士的字画在市间格外之前,一幅可以顶的上万两银子,可惜有价无市,他的字画很少流出。

卫知听了,浅浅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也是我唯一的长处了。”

哪里是唯一的长处?平阳侯顿时对着几幅字画爱不释手起来,他小心的将它放到一边,心想着自己的女婿居然是墨玥名士,以后可以与那些拽文的老头子们炫耀一番了。

老爷子,你这婚事,定得好呀。

平阳侯默默的激动了片刻,笑道:“你的生辰八字与祺姐儿的已经对过了,难得的良缘,你年纪也不小了,等你考完科举以后,便选个合适的日子成亲吧。”

这话本是平阳侯夫人出面与小卫氏说的,无奈平阳侯夫人正为此事气着,而小卫氏又上不了台面,此事便由两个大男人商定了。

“我必定认真考试,让祺…平阳侯小姐不会失望。”卫知差点将祺姐儿说出口,又硬生生的转了话锋,但是脸上还有些热。他虽然十分招惹女子喜欢,但成为他妻子的只有这一位,无论如何,都值得用心好好对待。

平阳侯多年在官产沉浮,如何看不见这俊美青年说起自己女儿时的羞涩,笑了笑道:“若是祺姐儿见到你,一定会心生欢喜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卫知已是秀才,就等着他中举甚至再往上了。

钟祺是大房最最珍贵的掌上明珠,钟祺又性子野,二房、三房的女儿们总要避她的锋芒的,只不过在内室中与母亲说起,还是有些醋意,凭什么那个野丫头能得到平阳侯府中最好的待遇?

钟祺要与老平阳侯故交子孙定亲一事,犹如长了翅膀一般的传到了平阳侯府上上下下,那些二房三房的女儿们不仅是呆了,还有些幸灾乐祸,平阳侯夫人千挑万选还不如老平阳侯的一句醉话,而听说那卫家家徒四壁,连那卫家子弟来求亲,也是眼巴巴的拿了几张字画来而已,真真丢死人。这明珠一不小心掉入了烂泥,还真让人有些心生愉悦呢。

钟祺虽然心中坚定要嫁,可是看到其他房姐妹那暗中带刺的模样仍是有些心塞,她索性不愿意在府中呆着,跑去了范府与柳依依作伴。

柳依依虽然是新媳妇,但是大林氏体恤,怜她年纪小小就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便对她宽松了许多,有时柳依依恍惚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没有出嫁的小姑娘。

“喂,你在想什么呢?”钟祺见柳依依的灵魂不知道飞到了哪儿,不由得生气戳她的脸道,“她们看不起我,难道你也看不起我不成?”

“哪儿的话,只是这秋日让人有些发困,莫名的坐着就想睡了而已。”,柳依依小声的抱怨道。

钟祺认真看了柳依依一眼,见她是真的,小声嘟囔道:“你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手帕交们听闻我嫁了一个这样的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呢。以后我便不能赶上她们的等级了。”虽然心中已做了决定,还是意难平。

柳依依见钟祺的模样,她虽然面上没有抱怨,但仍清减了不少,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变得立体起来,“你啊。”她拉住钟祺的手道:“我与珊姐儿是不会变的。”

提起沈珊,钟祺面上闪过一丝笑容,“珊姐姐知道此事,将我叫去将我骂了一顿呢,说平阳侯府百年的威势,也不是我一个女孩儿就能抹黑的,还说我不够为自己着想。她面上虽然难看,但是心中还是为我的,我都知道。”

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难免失落。钟祺说完,伏在柳依依膝上,叹气道:“我曾以为我以后都是最好的,却不料以后只怕再也提不起我那可怜的骄傲了。”

柳依依见钟祺如此晦暗,有些犹豫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钟祺只觉得柳依依在安慰她,只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那次你带我去看的那个公子?后来我叫表哥去打探了,他姓卫,名知。”这些话本不应跟尚没有出嫁的钟祺说,可是柳依依却实在不忍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得将事情全盘托出。

“哦。”钟祺淡淡回了一声,又突然从柳依依膝上抬起身子,瞪大眼睛问:“你说什么?!”

“上次那次你带我去看的公子叫卫知。”柳依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当时她也是惊讶了一番的。

“是他?”钟祺双手颤抖的握住柳依依的?寻求着最后的答案。

“是他。”柳依依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哪,我可知道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了。”钟祺站起了身子,围着房间转了几圈,又面色得意的对柳依依道:“他答应我父亲了,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

柳依依见钟祺恢复了之前的眉飞色舞,又不由得说道:“可是他家中穷困,是你我都知道的。”

“那怕什么?”钟祺又坐回了桌子,“我嫁妆多,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卫家,他愿意教书便教书,我专门开辟出一个院子来给他。”

柳依依无语的看了钟祺一眼,这孩子真是要美色不要命,范晟睿与她说过,只要卫知这次能金榜题名的话,在徐大儒与太子的联合推荐下,只怕他是要入了圣上的眼了,哪儿还有时间什么教什么书?“你也真是…”

“依姐儿,谢谢你。”钟祺已经忘了礼仪,在柳依依的粉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偷偷的乐了。

大林氏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便带着贴身丫鬟到了柳依依的院子。钟祺曾是她看重的小媳妇儿,她心中对她自然十分喜欢,若是范嘉平没有出那事的话,钟祺与范府定了亲,卫家也不好再纠缠了。

如今她听说小丫鬟说见钟祺不是很开心,便想着以长辈的身份来看看钟祺。

可是进了院子,她却有些愣,柳依依靠在软榻上,看着钟祺在眉飞色舞的说笑话儿,钟祺的模样完全不是像被家中坑了嫁给一个穷书生的,反而像是嫁给了意中人。

钟祺欢乐的笑声在大林氏进来后戛然而止,她恭敬的向大林氏行了一礼道:“林姨。”

大林氏满腹的想安慰钟祺的话这下全部说不出来,只能看向了柳依依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依依见姨母惊讶的样子,不好解释,只笑着说:“我刚与祺姐儿说道了开心处呢。”

钟祺有了心情,便在大林氏面前撒娇打诨了一会儿,她看到柳依依不如以前那般与她一起做大林氏的开心果儿,便有了一个念头,脱口道:“依姐儿,你莫不是有了吧?”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的眼光都盯在了柳依依的肚子上,柳依依用手摸了摸肚子,惊笑道:“不会吧。”

碧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柳依依的小日子向来有些不准,可这次可是有几天了,“莫非真的是?”

“快请孙大夫来。”大林氏反应过来了,面上带着笑道:“多小心点准没错。”阿弥陀佛,天晓得,她盼孙子盼了多久了。

钟祺跳到大林氏身后,对柳依依眨了眨眼睛。

柳依依听说自己肚子里可能有了,莫名地动也不敢动了。

孙大夫是范府用惯的老大夫,他来得十分快,因他年纪大,并没有什么男女大妨,只握着柳依依的手腕,沉吟了片刻道:“贵少夫人确实是有孕了,只是月份浅得很呢。”

大林氏喜上眉梢,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虽然急着要孙子,但也不没好意思催着儿子与媳妇儿,却不料柳依依这么快就怀上了,难道真如算命的所说,依姐儿是睿哥儿的福星不成?

钟祺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柳依依的肚子一眼,喃喃的说道:“难道我是送子观音不成?”

柳依依听到她那呆愣的话,不由得有些害羞的锤了锤她,“你这个不知羞的,等你出嫁了,看你看这样口无遮拦么。”

与卫家的亲事只怕是钟祺的一个痛处,大林氏怕钟祺听了会面上不喜,却不料钟祺却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我嫁人了也这样。”

嘿,真是怪事。

第188章

钟祺见大林氏的双眼都有些放光,一溜烟的从范府回了平阳后府,她得好好的在床上滚两圈庆祝才是。

大林氏派了碧荷将钟祺送出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柳依依的肚子,笑着说道:“当年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要做娘了。”

柳依依还在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腹中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用手在腹上摸了摸,却感觉不到什么。

“月份还小着呢,现在怎么可能有什么感觉?”大林氏吩咐自己的心腹婆子将房内摆放的那些花草与香脂都检查了,生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伤害了柳依依,又吩咐了跑腿的小厮去宇府通知一声,如今小林氏除了盯着膝下的两个哥儿,最担心的便是依姐儿的肚子呢。

如今院子里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柳依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要生个像表哥那般的小人儿,可是表哥那样的从小就严肃,只怕不能逗她开心呢。

大林氏见柳依依坐在一旁,面上带着幸福的傻笑,心想到底年纪,只怕这范府的事她还要再挑一挑呢。

范晟睿下了朝,还没上轿,便见自家的小厮在一旁缩着,看着自己时,面上带着欣喜地笑容。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不成?”想到回家就能看见柳依依甜甜的笑容,范晟睿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小厮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范晟睿面前轻声道:“少爷,少夫人有了。”

“有了?”范晟睿张大了嘴巴,看向了小厮。

小厮充满喜意的点了点头,他跟少爷同龄,膝下已经有2个男孩,就等着少夫人有了孩子,能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小少爷身边呢。

范晟睿这下顾不上坐马车,只骑着高头大马扬鞭直接跑向了范府,到了范府门口,他一改之前的徐徐漫步,而是小跑进了范府,手中还捏着那根马鞭。

柳依依现在因是重点保护对象,早已被众人送到了软榻上,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知是范晟睿的,便连忙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叫了一身表哥。

范晟睿见她穿着一身蓝色的棉布衣裳,斜斜的靠在软榻上,一双眼睛如含着水意,依赖的看着自己,心头一热,大步走上前,将柳依依拥在了怀中。

大林氏刚进门就见儿子如此,有些着急的将儿子从柳依依哪儿扯了过来,训斥道:“你都不更衣,怎么能接近依姐儿?万一你身上沾染的香里面有别的东西,你还要不要依姐儿娘两平安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能造成什么?大林氏这显然是有些太过于敏感了。

只不过她如此一说,范晟睿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在柳依依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下说道:“我先去换了衣裳。”

“何止要换衣裳,还要沐浴。”大林氏大声说道。

范晟睿有些怪异的看了母亲一眼,孩子还没有出生呢,他便往后边站了,若是以后出生了,还有他的位置?只不过为了依姐儿,他点了点头,去更衣沐浴了。

范晟睿去更衣沐浴的当儿,范嘉平也听到这个喜讯来了,他如今在自己的院子里勤读书,倒是瘦了不少,他一进远门,就好奇的盯着柳依依的肚子看了两眼,笑道:“表妹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这话说得大林氏十分舒坦,她看范嘉平是换了衣裳来的,觉得这小儿比大儿不知道细心了多少,只不过这看人的眼光也比大儿不知道差了多少,“你怎么能还叫表妹,得叫嫂子。”

范嘉平听到这话,心中一阵为难,叫了这么久的表妹突然改口叫嫂子,还真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柳依依正摸着肚子,突然听到范嘉平如此说,有些恍如隔世,上世,他可是从不搭理自己的,“小表哥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范嘉平听柳依依说了,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大林氏,心中有些惆怅道,若是宁凝能嫁进来,他们只怕很快会有孩子了吧。

大林氏见小儿子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又在做什么妖,如今宁凝在京城中是数得着的风流人物,长得美又会赚钱,与那些身份地位颇高的公子哥儿们的趣事可是传的到处都是,大家都看着是哪家人傻,将这个交际花娶进门呢。

柳依依毕竟是嫂子,范嘉平不能在她的厢房久待,他送了一些当时在白鹭书院做的干草干花给柳依依欣赏,倒是格外有趣志。

范晟睿终于沐浴之后换了衣裳走进了柳依依的厢房,大林氏见他的模样,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记住,你每次都应如此。”

柳依依哭笑不得,为范晟睿说话道:“姨母,我又不是什么精贵的瓷娃娃。”

却没想到,范晟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母亲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大林氏听了儿子的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道:“我便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贴心话了。”

柳依依听了大林氏的打趣,红了脸,看着大林氏带着丫鬟婆子转身离去。

房中只剩下了范晟睿与柳依依,范晟睿坐到了柳依依身边,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柳依依的小腹道:“真的有了?”

范晟睿一向沉稳,而这次却带了些孩子气,他还想将耳朵放到依姐儿的小腹上去听听响动。

柳依依红着脸将范晟睿推开嘟囔道:“哪儿有这么快的?”

与范晟睿同年的男子,都膝下有了孩子,范晟睿虽然眼中看着有些热,但也不想将这压力堆积在柳依依身上,如今柳依依有了,他先是呆愣,最后坐在柳依依身边,才感到了心中如涌入了一股暖流,他将柳依依扣在怀中,发生了舒心的笑声,“谢谢你。”

“谢谢我干什么呀。”自柳依依嫁进来,倒是被范晟睿是养的越来越娇了。

范晟睿不敢将柳依依抱得太久了,便松了手,将柳依依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并没有传说中初孕妇人的吃什么吐什么的苍白感,才松了一口气,“你想吃什么?酸的还是甜的?”

柳依依听到这句话,噗的一下笑出来,“表哥,我月份还小,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范晟睿听到这句话,难得的迟钝了一下,他摸了摸头,又一次的笑了。

钟祺回了家,将柳依依有孕的事跟平阳侯夫人说了,平阳侯夫人听了,笑道:“这个姑娘倒是个运气好的。”丈夫将她放在掌心,婆婆待她如亲女。

钟祺努了努嘴笑道:“我也是个运气好的呀。”

运气好?若是没这桩亲事的话,平阳侯夫人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女儿是个运气的好,可如今,她可不这么觉得了。

钟祺见平阳侯夫人面上有些阴霾,连忙站了起来道:“母亲,你放心,我是真的欢喜这桩亲事呢。”

平阳侯夫人见女儿的眉眼不似作伪,叹了一口气,女儿被她养得太过于单纯,压根不知道嫁人改变了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