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没有传来口信?”莫如妍奇怪道。不应该啊!他们都回来一整晚了,太子殿下的口信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暂时还没。”凌峰说着就朝莫如妍靠近了些许,压低了声音说道,“似乎是因着圣上昨日去过太子府一趟,而且走的时候带着极大的怒气。乃至太子府外的守卫看得更严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如若真的飞不出来,咱们是怎么来的帝都?”莫如妍却是不相信太子没有法子传出消息来。既然暂时没有口信,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太子无计可施了。

呵!还真是很难想象,以太子那般心机之人,居然也会被困住?不出意外,莫如妍已经猜到了令太子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所在。

夏臻!只有夏臻的性命,能让太子束手无策。想必圣上是拿夏臻的生死要挟太子了吧!又或者,此刻的帝都城外,已经埋伏了成千上万的兵力,只等着对夏臻来个瓮中捉鳖?

可是怎么办?莫如妍自认还没活够,也不打算让他们家云都变成爹娘双逝的孤儿。

那么,就打起精神来一场决斗吧!孰生孰死,听天不由天。她和太子两人联手,若是还突破不了困局,那就真的是枉活这一世了。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了。”

“什么?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么会......”

“太子病了,宫里就没有派御医前去医治?”

“怎么可能还有御医?太子都已经是废太子了。”

“别瞎说。太子殿下可是青远将军的生死兄弟。有青远将军在,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西北军这次及时赶回帝都,可不就是为了太子殿下?放心放心,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可要是圣上连西北军的进谏也不理睬了,太子殿下要怎么办?”

“圣上怎么可能不在意西北军?西北军可是咱们青云国最厉害的大军!没有西北军,哪来咱们青云国的国泰民安?”

“我听说啊,圣上这次是起了杀心呢......”

不管这个听说是真是假,一句“杀心”,彻底让才刚安下心的帝都百姓们再次慌乱了。

圣上这是要杀谁?杀太子殿下?还是杀西北军?

“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立刻派人把那些造谣生事的刁民抓起来!”圣上已经上过一次当,这次本是打死都不想理会民心浮动。可也不代表,他就愿意让那些百姓在外面造谣他要杀人。

杀谁?他确实要杀夏臻。可是关太子什么事?太子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杀太子?

“圣上,怕是......抓不完。”周奇额头已经沁出冷汗,却也不得不据实禀报。

“怎么会抓不完?难不成全帝都的百姓都在非议此事?”圣上登时怒了,拍案而起。

周奇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默认了圣上的这句问话。

圣上没有说错。确实全帝都的百姓都在非议此事。更甚至,帝都外的百姓也都在议论此事。

离得越远,说的就越离谱。比如,圣上忌惮太子太有才能,故而才想要废了太子。再比如,圣上容不得西北军战功显赫,是以要杀掉青远大将军......

圣上说过,他这一次,绝对不会被民心说左右。那么,如若全青云国的百姓都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否还有底气跟所有的百姓作对?

与此同时,被圣上召回帝都设下埋伏的诸多其他军将士们,被眼尖的百姓们找到了行踪。

很快的,在帝都外驻扎的三千西北军将士接到百姓报信,让他们赶紧跑,圣上没安好心,想要杀他们。

西北军将士们是不相信的。是以他们很有耐心的安抚着前来报信的百姓,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颂扬起了圣上的英明。

帝都百姓表示,他们的西北军将士们真的是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皇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圣上更是残酷无情到了极致,根本不值得效忠。

待到圣上亲自前来,就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百姓们的咒骂以及西北军将士们不为所动的赤诚忠心。

说丝毫没有触动,那是假的。然而,越是看到眼前的场景,圣上对西北军乃至夏臻的忌惮和怀疑就更加的严重。

西北军真的太深得民心了。还有夏臻,几乎成为了百姓们嘴里唯一的正义。为了夏臻、为了西北军,百姓们毫不犹豫的咒骂着皇家的无情,更甚至不约而同的集体开始抵制起了朝廷。

还是那句话,江山是他的,这个国家是他的!

带着极大的恼怒,圣上亲自驾临了青远将军府。

圣上的到来,莫如妍并不意外。陪着夏臻等人一并跪下迎接,将圣上请进了正厅。

“来人,去把太子请来。”神色莫名的坐在将军府的正厅,圣上忽然一句话,惊住了所有人。

太子不在将军府啊!难道圣上怀疑他们窝藏了太子?那就真的让人无言以对了。

直到看见领命的周奇出了正厅朝着将军府大门走,众人才反应过来,圣上的意思是去太子府请太子。

委实有够吓唬人的!莫如妍低眉顺目,视线却也不时的瞥了瞥圣上的神色。圣上这个时候来将军府,恐怕不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将太子也一并请来是何意?难道要当着太子的面,降他们的罪?

莫如妍飞快的揣测着圣意,夏臻就简单多了。只是笔直的站在那里,没有半分胆怯和惧意,就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圣上对他的忌惮和不满。

所以圣上才恁是讨厌夏臻。夏臻活的太坦然,也太直白。时时刻刻都能衬托出他们这些掌权上位者的阴暗心思,实在可恨。

太子来的不算快,可也不慢。一进将军府的正厅,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僵持和冷滞。抿抿嘴,上前跟圣上行礼。

“太子,你知道现下外头的百姓都在怎么质疑朕、质疑皇家、质疑朝廷吗?”圣上一拍桌子,滔天怒火冲着太子冲了过去。

“儿臣不知。”知也要说不知。反正在圣上面前,太子已经没有半分情意而言。得过且过,只看彼此互相对垒和过招吧!

“你不知?你派人散发出去的谣言,你会不知?你居然还胆敢恶意揣测朕对你起了杀心?朕是要杀你吗?何时的事情?你倒是有胆当着朕的面说说看啊!”圣上其实很清楚,不管他骂的再凶,太子也是有恃无恐的。

他不可能真的杀了太子。他知道,太子也明白。

也所以,在明知道他要除去夏臻、斩杀西北军之后,太子还是义无反顾的拿他自己当饵,构陷了圣上。

真是可笑!他明明是一国之君,却不得不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构陷和算计。

最可恶的是,就算圣上明令下旨,为自己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

在朝臣心中,他废太子已经是最明显的表示。在百姓心中,埋伏在帝都四周的大军就是最好的铁证。

才杀朝臣变成了弑亲子,连圣上自己都快要相信这些百姓说的都是真的了。

然而事实上,圣上没有想过杀太子。哪怕一时一刻这样的念头,也没有。

不管圣上想不想杀太子,眼下的局势已然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除非太子和西北军都永永远远的安然无恙,否则,圣上便是百姓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而且,是根深蒂固深信不疑的刽子手。

“儿臣不敢。”圣上的指控,铮铮铁言,却是没有证据。太子自然也不可能承认。

“不敢?”圣上冷笑一声,“那你是不是也相信,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圣上此话刚一落地,青远将军府外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仔细一看,可不是围墙之上多了一排黑衣弓箭手?

“父皇!”太子的神色终于变了,语气也变得急了起来。

他确实相信圣上不会那他怎样,可夏臻呢?现下是青远将军府,圣上准备好了弓箭手,又把他叫来......是打算一网打尽,还是打算让他亲眼看到夏臻死在他面前?

“不可否认,夏臻是一位骁勇能将。但是民心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沾惹和拥有的。怪只怪,你西北军做的太过,越了界!”终于,圣上还是露出了他的真实用意和企图。对夏臻,他不再带半点面具,卸下了最后一层伪善。

“父皇,儿臣说过,儿臣可以不当太子、不要皇位,只要圣上您能放......”太子想到圣上会下杀手,却没想到圣上会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圣上是真的不顾人心,不听民意了吗?

“住口!”没有让太子把话说完,圣上气急败坏的一挥手,喝道,“放箭!”

下一刻,本该是万箭齐发的惊险画面,却并未真实出现在在场众人的面前。

圣上刹那间黑下脸,冲出正厅之外,昂起头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放箭!放箭!”

任凭圣上挥舞了好半天手,弓箭手们也只是动也不动的趴在围墙和屋檐上,没有半点的动静。

圣上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屋里的众人。最终,视线落在了太子的身上。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收买了他们?你这个逆子!”圣上气的浑身发抖,恨得咬牙切齿。

“父皇,儿臣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太子终于出声,脸上带着彻骨的冷意。但凡可以,他都不想跟圣上兵戎相见。但是,圣上不该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他都已经一退再退了。就连被圣上废去太子之位,他都认了。他要的,不过是彼此的安宁,互相都能相安无事。

然而,圣上不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圣上逼着他一步步往后退,直至现下无路可退,站在了悬崖边上。

如若他再继续忍让,死的就是夏臻,是西北军!

所以,在莫如妍提出最后那条计策的时候,太子答应了。

“你这是逼宫!是大逆不道!朕要诛了你!朕要......”圣上一边冲着太子大喊大叫,一边朝着周奇下令,“来人,把太子给朕抓起来,打进天牢!朕要将他问斩!砍头!”

还真是足够心狠的旨意。偏偏,圣上喊的大声,却没有人响应。

“周奇!”圣上一转头,阴狠着脸瞪向周奇。周奇是他近日最为器重的护卫军头领。他做任何事,都不防备着周奇,而且是深深的信任着周奇。

结果,连周奇也要叛变?连周奇都是太子的人?

周奇不是太子的人,真的不是。就在昨日之前,他还是对圣上忠心耿耿的护卫军头领。但是就在昨天夜里,他接到了一封书信。

信是他在老家的弟弟托人写的。内容很简单,西北军救了他们全家老小的命。爹娘让周奇,哪怕是一死也要报答西北军的大恩大德,决计不能助纣为虐,伤了夏将军。否则,周家不认周奇这个儿子,周家二老愿以两条老命随夏将军共赴黄泉。

周奇是孝子,而且是大孝子。赔上爹娘的命去杀他本就心下敬佩的夏将军?彻夜难眠之后,周奇迟疑了。

而就在刚刚踏进青远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周奇心下就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大不了就是一死,如若他的死能换回爹娘的良心无愧,周奇愿意。

太子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周奇。他是真的没有想要收买周奇。毕竟周奇可以算得上是圣上最信任的心腹,去跟周奇接触,无疑是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圣上的手中。这么危险的事情,太子不可能做。

“行了,事已至此,你还在朕面前装?”只看太子一脸诧异的神色,圣上万般不屑。心下又是怨恨又是懊恼,气急怒道。

“我没......”太子摇摇头,望向周奇。难道周奇是其他人的卧底和棋子?那就真的是不安定因素,也是必须让人忌惮和防备的了。

“回圣上的话,属下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只因西北军将士救了属下的家人,爹娘托人送来书信,以命相要挟......”周奇觉得,眼下这个时候,他还是必须把话说清楚才可以。

“哈哈哈哈!”不等周奇把话说完,圣上就大笑出声,“乱臣贼子,全都是乱臣贼子,全都该杀!”

不得不说,周奇的临阵倒戈真的很让人意外。就连夏臻和凌峰,也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西北军救人无数,从不曾问其姓名,也不图回报。却不曾想,百姓们心中都还牢牢铭记,在如今这样的紧要关头做出了回报。

圣上倒是真的想把夏臻等人都全部杀掉。但是很可惜,他选在了青远将军府发难。一不留神,就将自己也困在了其中。

圣上的安排其实很缜密。在第一波弓箭手后,还有第二波的埋伏,不怕夏臻几人仗着人高艺胆大,逃出青远将军府,逃离帝都。

但是现下,圣上的第一波弓箭手叛向了太子,圣上能动用的就只有他调来帝都的三十万大军了。

“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被百姓发现那些大军的行踪,而夏臻和西北军又还没来得及撤离帝都,百姓们会做什么?”看出圣上的打算,太子忽然开口问道。

“他们能干什么?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愚民罢了。”圣上没有将帝都百姓放在眼里。就在他决定不顾民心和民意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乎帝都百姓的言行以及所作所为了。

第88章

“他们确实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有他们跟前跟后的盯着,父皇那三十万大军,除非大开杀戒,屠尽帝都所有百姓。否则,那三十万大军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太子此般说着的时候,不免就看了莫如妍一眼。

一开始莫如妍让他把调查出来的三十万大军的地理位置散播出去,太子还觉得没必要。

直到百姓们循着轨迹找了过去,再之后,兢兢业业的开始了日以继夜的蹲守和紧迫盯人战术,太子才终于明白,莫如妍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就算是圣上借调来的三十万大军,也不排除会有家人和亲属在帝都。一时间,前去各大埋伏点认亲的帝都百姓不计其数。

那些将士光忙着应付来自家人和亲属的质问,就已然焦头乱额。更别提对他们举刀相向,取其性命。

“真是可笑!”他堂堂三十万大军,就这样被一群百姓给拖住了?圣上只觉得无比可笑。但是,再可笑也是事实。他,败了。

“说吧!你们想把朕怎样?”成王败寇,圣上倒没想过,他会安然无损的从这里离开。不说太子,只说夏臻和那些西北军,恐怕就不会饶了他。

“儿臣不想将父皇怎样。儿臣只希望父皇能下一道密令圣旨,承诺永生不杀夏臻,不动西北军。”太子要的,真的就是这般简单的要求。哪怕不让他当太子,他也无所谓。但是,他希望圣上能放过夏臻、饶了西北军。

“不杀夏臻、不动西北军?”圣上满脸嘲讽,定定的看着太子,“十年后,等你坐到朕的这个位置,你敢说,你永远不会动夏臻和西北军?太子,别自欺欺人了。你现下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着你还没坐上这个位置,没有将夏臻和西北军视为威胁罢了。”

圣上这一招,可比杀了夏臻、灭了西北军还要狠。猜疑和离间,人心就是这般的善以利用。

“父皇,我不保证,十年后的我会是怎样的想法。但是,我承诺过夏臻,只要他在一日,我就不会动西北军分毫。您呢?父皇您能不能也做出这样的承诺,只要儿臣在一日,您就不动夏臻和西北军,放任他们在边关好端端的活着?”太子很庆幸,有莫如妍这么一位提防他的心计人士在,面对圣上此刻突如其来的发难,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出流利的回答。

“你是真心的?”太子的回答过快,以至于圣上不得不相信,太子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其实太子自己也没办法保证是吧?是以才有了“夏臻在,就不动西北军”的承诺。某种程度上,这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儿臣愿以性命发誓。”太子的语气很坚决,神情也煞是坚决,丝毫不像说笑。更何况此刻,也不适宜说笑。

圣上沉思了许久,就在太子以为圣上不会答应之际,圣上开口了:“朕可以放夏臻和西北军一马。但是,以后除非朕特令,不准夏臻和西北军回帝都!哪怕是打了胜仗,也没有任何的嘉奖和赏赐。不光夏臻是这样,整个西北军都是这样!”

“那马匹、武器和粮草呢?该是西北军打仗的时候,朝廷供不供应?”在太子开口之前,夏臻沉声问道。

太子皱了皱眉头,很想要再为夏臻和西北军争取,却已经错失了先机。夏臻的开口,便是答应了圣上的条件。

莫如妍也在皱眉。比起太子,她更加不相信眼前这位圣上的承诺。嘉奖和赏赐,西北军可以不要。但是,圣上会不会暗地里再出其他阴招?莫如妍十分怀疑。

“西北军都不归顺朝廷了,凭什么还让朝廷养着?”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圣上冷声道,“朕的意思,夏将军听不懂吗?朕可以无视西北军的存在,西北军最好也彻底消失在朕的视线里。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奏折之上,朕都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西北军的言论,以及有关西北军的讨赏和邀功。西北军自此彻底从朕的江山划分出去,夏将军可以占地为王了,懂了吗?”

“不懂。”清冷的两个字出口,莫如妍直言不讳道,“朝廷不再供给马匹、武器和粮草,没有嘉奖和赏赐,夏臻和西北军的名字自此不能再出现在朝堂和奏折之上。那么敢问圣上,西北军还需要驻守边关,为圣上您保下这大好河山吗?是不是下次再有敌军来犯,夏臻和西北军可以直接大开方便之门,任由敌军一路过边关,直抵帝都城门之下?”

“好一个伶牙俐齿!朕之前还觉得,夏臻娶了你,是他的失算。没成想,你才是西北军现如今的军师。”圣上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禁甚是懊悔之前对莫如妍的小瞧。

莫如妍的条理和逻辑都甚是清晰,不可能是提早有人教她这般说。换而言之,就是莫如妍自己在跟他谈判?

早知道莫如妍会成为心头大患,当初莫如妍初来帝都,圣上就该直接不留情面的狠下杀手。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被逼和难堪了。

然而,不管圣上如何后知后觉,眼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圣上重新来过。

“承蒙圣上看得起,臣妇愧不敢当。”朝着圣上行了一个礼,莫如妍抬起头,视线灼灼的对上圣上的打量和探究,“我只有一句话,想要西北军不顾生死的保下青云国的河山,圣上就不能断了西北军的供给。”

圣上冷笑一声,没有回应。显然,是不打算妥协。

圣上不妥协,莫如妍不意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圣上不想听到夏臻和西北军的名号,没关系。从今以后,但凡西北军的事情,都交给太子殿下经手便是。当然,如若圣上定要执意跟西北军划清界限,那么很抱歉,西北军也会跟青云国划清界限。”

“他们敢!”圣上猛地大喝一声,“他们不要脑袋,他们的家人也不要了?”

“圣上连青云国帝都都保不住了,还在思虑如何砍掉西北军诸位将士家人的脑袋吗?那就敬请圣上随意吧!臣妇会邀请一众西北军将士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圣上是如何砍掉他们家人的头。再然后,血债血偿,绝不食言!”莫如妍上前一步,毫不畏惧的对上圣上刹那间变得阴冷的目光。

“放肆!”见莫如妍居然胆敢威胁他,圣上身为帝王至尊的气势瞬间迸发,威压道。

夏臻第一时间挡在了莫如妍的面前。既是防着圣上对莫如妍下杀手,二也是站定了他自己的立场。

是,夏臻承认,他对青云国足够的忠心,也誓死保卫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无论是皇家官员,还是普通百姓。

只因他很清楚,他保护的人中也包括了他的家人,包括了西北军诸多将士的家人。

夏臻从不后悔加入西北军,不后悔带着西北军打下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更不后悔与西北军一道赢得了现下的显赫名声。

西北军的显赫,不是他们单用言语吹嘘出来的。而是那么多西北军将士们,拿鲜血和性命换来的。

圣上不会在意战场上死去了多少将士,圣上只看重有没有打下胜仗,只关心西北军有没有替他多攻下几座城池。

圣上身为上位者的自大和狂妄,夏臻可以忍。圣上身为帝王的猜测和多疑,夏臻也可以忍。

但是,如若拿西北军将士的性命来跟他的赤诚忠心换,他宁愿背负千古骂名。就算真的成为圣上嘴里的“叛臣贼子”,夏臻也在所不惜。

西北军将士不惧死亡,但却不能把性命白白葬送在帝王的猜疑之下。这,是夏臻的底线,也是他最后的坚持和执念。

夏臻这一刻浑身释放出的气势,丝毫不比圣上的帝王至尊要弱。以至于圣上接连持续了好一会儿后,竟是心下发起颤来。

若非不能杀掉夏臻,圣上是决计不会准许夏臻此般放肆的。咬咬牙,圣上故作自然的移开视线,看向了太子。

这般气势的夏臻,太子容得了吗?圣上很想听听太子的回答。

太子却是比圣上想象中的要豁达。至少涉及夏臻,太子总是能拿出更多的宽容。

也是以,对上圣上明显讽刺的讥诮目光,太子只是淡定沉着的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什么也没察觉出来。

“好!”既然太子要故作宽容大度,圣上就要亲眼看看,太子所为的战袍情谊能持续多久。

“就交给太子经手。只要太子有本事不经由朕的批准便能为你们西北军争取到马匹、武器和粮草,朕只当没看见,随你们西北军作威作福,肆意妄为!”圣上此般说完,一甩手,离开了青远将军府。

这座宅院,他一定会疯掉!动不了西北军,他连一座府邸都封不了?

还有守在围墙上的那群弓箭手,他也不会放过。这笔账,他会记在心里,随时随刻跟这些叛臣贼子慢慢的算。

见到圣上远去,太子立刻收起了脸上的闲适,催促夏臻道:“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帝都,再也不要回头。不管帝都发生天大的事情,就算我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之上,你也不要再回来!”

夏臻没有动,定定的看着太子,显然是不赞同的。

“夏臻,我没有你想的那般没用。我手里的底牌,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也有用许多。若非我自己愿意,没人可以要了我的命。就算是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也甭想。”太子说到这里,忽地看向莫如妍,“你应该知道事情轻重。今日之事,再不要有下一次了。因着你的轻举妄动,我不得不牺牲了最有力的一张底牌。这样的损失,你下次可担待不起。”

“那就烦请太子殿下别动辄派人乱传消息去云都城搅和人心。我是夏臻的夫人没错,但夏臻要做的事情,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拦住。”太子责怪莫如妍不该让夏臻回帝都,莫如妍何尝不埋怨太子不该随随便便送消息去云都城?

如若没有太子的人去传信,他们远在云都城,怎会知晓帝都发生了变故?又怎会不顾生死的赶来?

“我那是提醒你们不要被其他人骗了。外面那些流言传来传去,等到传至云都城,谁能保证还有几句可信?”太子黑着脸从莫如妍转向夏臻,问责道,“我不是让人给你传了话,无论如何都不准回帝都。你怎么还是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前脚刚进帝都,父皇后脚就迈进了太子府,为的就是要杀你们。”

“太子殿下,您如若真的出了事,就算远在云都城,我们肯定也是会第一时间赶来的。”听到太子对夏臻的问责,凌峰连忙代为解释道。

“你们的情谊,我自然是知晓的。但是,生死当前,你们要护住的,首先是你们自己的性命。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的没有后顾之忧。”太子的话是对着凌峰说,视线却是定在夏臻的脸上。他的后顾之忧,就只有夏臻能够担负得起。也只有夏臻,他才信得过。

夏臻久久没有言语,最终,轻轻颌首。

莫如妍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不是觉得夏臻答应太子有何不对,她只是觉得,太子不愧是雅惠的堂兄。只要碰到夏臻,太子的磨叽程度堪比穆雅惠跟她的哭哭啼啼了。

太子是面对夏臻站着的,自然也是面对莫如妍的位置。只是稍微一抬眼皮,就对上了莫如妍的白眼。

喉咙噎了噎,太子不自然的拿手握拳,遮在嘴边咳嗽两声。随即,才望向莫如妍:“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这一次,本太子将夏臻和西北军都交到你手上了。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让本太子失望。”

“那么也请太子殿下不要再给臣妇让您失望的机会。”莫如妍反唇相讥,语气不卑不亢,着实坦荡。

太子冷哼一声,没再多言,放任莫如妍得意这么一回。

因着时间过去紧迫,莫如妍没能见到慕容珺,也没能跟穆雅惠联系上。在收拾完包袱后,就跟夏臻一道,带着西北军又离开了帝都。

与此同时,圣上出现在了皇后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