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瑜和夏云都睡觉了,大皇子却还在。

稍微沉默了片刻,新皇看向大皇子:“去云都城小住一个月的事情,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

“回父皇的话,儿臣没有不愿。”大皇子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有不愿。反之,他很是期待能跟随前去云都城的那一日能尽快到来。

当然,如若能跟母后一同前去,必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是吗?”新皇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也透着不容忽视的冷意,“行吧,既然你愿意,那就走上这一遭。但是朕有言在先,享受了何等的尊贵,就需得肩负起你身上的重担。朕对你的期许,远比你想象的要重。你切记不要让朕失望,否则,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

“儿臣知晓。”大皇子的头低的更为恭敬了,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有力。

慕容珺神色复杂的站在一旁,看向大皇子的眼里满是心疼。如若可以,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早的承受皇室的黑暗和痛苦。然而,她没办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那就出去看看吧!云都城、西北军,朕曾经去过的地方,也将是你离开皇宫之后的第一个去处。朕希望你能喜欢上那里,也希望你别太留恋那里。这样说,你懂吗?”新皇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懂。

是的,不懂。他也不懂自己到底是喜欢有着西北军的云都城,还是讨厌云都城里驻扎着西北军的存在。

如若没有西北军,云都城想必早就变成了一座死城。可如若没有云都城,他又该将夏臻置于何地?

杀了夏臻吗?不,他不是先皇。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变成先皇。

五年前,他花了多大的代价才从先皇手里救下了夏臻。而今,却要让他亲手斩杀了曾经的希望吗?

先皇等了五年都没等到的场面,而今先皇死了,他却要开始了?

新皇眼中风暴迭起,随即又慢慢平息。恍然间,就好像经历了种种,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儿臣懂。”极为意外的,大皇子点点头,一板一眼的回道,“父皇是希望儿臣能将云都城和西北军都视为我青云国的国土和国民,喜欢他们、亲近他们。但是,儿臣是皇子,不应该留恋外面的过眼云烟,而应该把心收回来,放在国家大事上。”

大皇子的回答,不仅让新皇呆住,就连慕容珺,也一时间五味参杂。

慕容珺自认,她不曾教导过大皇子此般言语,更不曾想过大皇子能说出这种话来。可是,大皇子小小年纪,就这样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以至于就连她,也无从应对。

新皇却是在片刻的呆愣后,缓过神来,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太子人选,大皇子已然颇具他当年之风了。

哦不对,也或许大皇子比他更加真知灼见。至少在面对云都城和西北军的事情上,大皇子比他要豁达的多。

大皇子不是很确定新皇为何要大笑,不过他能感觉到,他并未惹新皇生气。

慕容珺则是静静看了新皇片刻,移开了视线。只要新皇没有迁怒大皇子,她便无所谓。

新皇没有在皇后寝宫逗留太久,就起身离开了。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是刻意提醒了大皇子一句,晚上要把夏云都带走。

大皇子点点头,并未排斥跟夏云都的同住。没有多言的,跟慕容珺一道恭敬的将新皇送走。

夏云都和夏静瑜这一觉都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来临,两个孩子才终于醒来。

跟夏云都相比,刚睡醒的夏静瑜有些黏人。很是意外的,她没有黏慕容珺,而是黏起了大皇子。

当然,这也需得夏云都在场。否则,夏静瑜必然会四下张望,非要找到熟悉的身影才行。

察觉到夏静瑜的不安,慕容珺并未立刻让大皇子带走夏云都。耐心的陪着三个孩子用过晚膳,这才牵着夏静瑜和大皇子、夏云都一道前往大皇子的宫殿。

大皇子的宫殿,确实离皇后寝宫很远。好在夏云都和夏静瑜都不娇气,一路走来,没有半点的埋怨。

大皇子则是走习惯了这么多路,全程都在细心的确定着夏静瑜没有跌倒。直到亲眼看到夏静瑜安然走进他的宫殿,这才放松了神色。

到了大皇子的宫殿,就真的是大皇子的地盘了。没有任何藏私,大皇子带着夏云都和夏静瑜进了他的寝宫。再之后,各种贵重奇珍没有任何迟疑的,都拿给了夏云都和夏静瑜随意挑选。

夏静瑜对这些金银珠宝实在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是夏云都,东看看西摸摸,委实爱不释手,喜不胜收。

大皇子很大方的将夏云都喜欢的都送给了夏云都。不过夏云都最终收下的,也就只有一块玉佩而已。

夏云都并不贪心。比起其他金银珠宝,他收下这块玉佩只是想要转送给他爹罢了。

听闻夏云都的打算,大皇子牵着夏静瑜的手,引导夏静瑜也为莫如妍挑选一样礼物。

夏静瑜本来不想要的。可是提到她娘,夏静瑜顿了顿,看向了夏云都手中的那块玉佩。

“这个怎么样。”夏静瑜没有动手挑,大皇子索性就帮夏静瑜选了。

看着大皇子送到她面前的大颗珍珠,夏静瑜点点头,抿着嘴笑了。

“静瑜是想要跟哥哥一起留在大皇子哥哥这里,还是跟姨姨回姨姨的寝宫?”慕容珺看得出来,比起她,夏静瑜更亲近大皇子。对此,她是乐见的,也不想惹夏静瑜不高兴。

夏静瑜顿了顿,勾上了慕容珺的手:“静瑜跟姨姨回去。”

颇为意外的看着夏静瑜,慕容珺自然没有错过夏静瑜眼底的失落和挣扎。

既然不想要离开,为何还要跟她走?慕容珺诧异了,奇怪的问道:“静瑜不想跟哥哥住一块?”

“想。”夏静瑜点点头。随后,又软软的回道,“可是哥哥是男孩子,静瑜是女孩子。哥哥可以跟大皇子哥哥住,静瑜却不可以。”

才两岁多的孩子竟然此般讲规矩了?慕容珺又是诧异又是好笑。随即,摸了摸夏静瑜的脑袋:“没关系的。只要静瑜喜欢,留在大皇子哥哥的宫殿也是可以的。”

夏静瑜眨眨眼,显然不是很明白慕容珺此话的深意。以往在城主府,她和哥哥都是分开住的。陪着她的,是小月姐姐和小霞姐姐。只有小俊哥哥,才跟哥哥一块住。

“静瑜留下吧!”更为难得的,是大皇子主动开口留了人。

也许夏云都和夏静瑜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在慕容珺而言,已然是大皇子最大的善意了。

第100章

因着大皇子的挽留,也因着慕容珺的纵容,夏静瑜最终还是留在了大皇子的宫殿。

夏云都对夏静瑜的留下,无疑是非常满意的。虽然嘴上没说,可脸上透着的是满满的欢喜。

跟夏云都一样,大皇子也很高兴。只不过比起夏云都,大皇子的情绪没有那般外显,也就看得不是很明显了。

留下三个孩子甚是融洽的相处着,慕容珺独自离开了。

将夏静瑜留在这里已经是很大的破例。而她,必须得回皇后寝宫才行。

慕容珺回到寝宫的时候,新皇已经在了。

瞥了一眼慕容珺身后并无看到夏静瑜的身影,新皇笑了笑:“你果然没有把小丫头带回来。”

“圣上不也没想让静瑜真的住在臣妾的寝宫?”慕容珺的回答很是淡然,连礼都没有行,兀自坐在了新皇的身边。

这般特例,也就只有慕容珺一人享有。自然,必是在只有她和新皇两人单独相处时候,才会出现。

“你倒是深得朕心。”新皇并未发怒,也没有责怪慕容珺的自作主张,只是轻叹一声,说道。

“臣妾也不过是随意揣测罢了。若是猜错了,圣上切勿责怪。”慕容珺嘴上这样说着,心下却是已经非常的笃定,她确实没有猜错。也是以,她的神色不见半点异常,神情煞是坦然自若。

新皇摇摇头,对慕容珺,他向来多了一份旁人及不上的宽容。

也只有对慕容珺,新皇才说得出来真心话:“夏臻这次回来,你怎么看?”

“嗯?”慕容珺眨眨眼,委实没有想到新皇会问及她对此事的看法。

“怎么?不想说给朕听?”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新皇既然问了慕容珺,那就肯定还是想要知晓她的真实所想。

“倒也不是。”见新皇确实有意询问,慕容珺不再避讳,径自说道,“臣妾只是觉得,以臣妾跟将军夫人的私交,怕是不适宜掺和此事。”

“无妨。朕既然问了,就不怕你顾及私交。”说到私交,新皇和夏臻之间,又何尝不是?

更甚至,比起慕容珺和莫如妍,新皇和夏臻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之交,曾经的过命好兄弟。

论起私心,新皇又何尝没有?

“那臣妾就照实说了。”直觉告诉慕容珺,这有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跟新皇谈论此事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是以,在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后,慕容珺迅速组织好语言,直言不讳道:“臣妾曾经给如妍送去过书信,让她和夏将军切勿在这个关口回来。”

新皇没有看向慕容珺,低头喝了一口茶,面色没有半点的变化。

慕容珺给莫如妍送信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既然之前没有拦着,现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慕容珺自然也很清楚,如若不是新皇的放任,她的书信不可能每封都顺利送到莫如妍的手中。

然而越是清楚,慕容珺才越是心下难受。

五年的平静日子,为何新皇会执意想要打破?熬过了先皇盯着的五年,却敌不过新皇自己的第一年吗?

明明是最艰难、最煎熬的日子都过去了,结果却......

“圣上应该跟臣妾一样,没有想到如妍和夏将军会真的回来帝都吧!就好像五年前,圣上也不相信夏将军会带着西北军赶来帝都救圣上,但是,夏将军还是来了。”慕容珺会提五年前的事情,是因为她很明白,新皇没有真的忘记那些过往。那时那刻的太子殿下,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真实,也更加的重情重义。

“是,朕没有想到,五年前夏臻会赶来帝都。就好像今时今日,他们一家四口再度出现在朕面前,依然让朕自惭形愧。”新皇不否认,他对夏臻有愧。见到夏臻一如既往的清澈眼神,看着莫如妍带着一双儿女毫无防备的坐在皇后寝宫,新皇的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夏臻看不出他的用意,莫如妍怎会想不到?以莫如妍的心计,完全可以拦住夏臻,也可以带着孩子避过去的。

新皇丝毫不怀疑莫如妍会很好的守住底线,不会轻易惹怒他,也不会给他下手的机会。但是,莫如妍就这样跟着夏臻回来了。

是太相信他对夏臻的看重?还是觉得他这个新皇真的可以仁慈到那个地步?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很没有信心,莫如妍又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臣妾也觉得很是震惊。”听闻新皇说到“自惭形愧”四个字,慕容珺莫名就放松了下来,“以如妍的心性,理当知晓如何避凶化吉才对。但是她居然选择了最凶险的一条路,甚至将两个孩子也带了回来。臣妾自认,没有那份勇气。”

“勇气?”没想到慕容珺会这样形容莫如妍,新皇突然就笑了,“我看是傻气吧!如若不是莫如妍犯了傻,怎么可能会来帝都?”

“嗯,我也觉得如妍这次不该回来。”既然新皇用了“我”来自称,慕容珺也顺势变换了自称。顺理成章的,两人就各自变得自然而然,如同友人般的熟稔,又好似寻常人家的普通夫妻。

这般对话的方式,一直是新皇很受用的。而此般情况下,新皇也更愿意跟慕容珺多说一些平日里不会说的心里话。

“连你都不相信我?”带着淡淡的自嘲,新皇放下茶杯,郑重其事的看着慕容珺,“如若我说我没有打算对夏臻怎样,你相信吗?”

“相信。”不假思索的,慕容珺就点了头。

对上慕容珺的不假思索,新皇冷嘲着摇摇头:“呵!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新皇一句不相信,再度让室内陷入了空前的寂静和沉默。

片刻后,慕容珺站起身,走到新皇面前,轻轻拥住了新皇:“没关系,我相信你。”

新皇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连他自己都不敢再相信自己,慕容珺却说,会相信他吗?

信与不信,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算的。新皇可以感觉到慕容珺的真心实意,所以才越发的震惊,也更加的为之所撼动。

同一时间,离开了皇宫的莫如妍和夏臻已经顺利抵达新皇为他们准备的将军府邸,并且顺利住下。

尽管没有了凌越,没有了张婆婆在身边,多少都会有些不习惯。但是,不管莫如妍还是夏臻,都没有真的把这栋富丽堂皇的崭新将军府当成自己的家。既然不是家,舒不舒适,便也不是什么需得探究和考量的第一话题了。

梳洗过后,躺在床上,莫如妍忽然问夏臻道:“后悔吗?”

莫如妍问的,自然不是单单指回帝都一事,而是回来了帝都却将一双儿女留在皇宫的事情。

夏臻稍稍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

直到见到新皇之前,他心中都还存在念想。而今真正见到新皇,他再度又燃起了希望。

此时此刻的新皇,忽然就让夏臻想到了当初去见莫如妍时候的心境。有期待也有担忧,有紧张更有忐忑。但是那份发自内心的信任,皆是一模一样,没有差别。

当年哪怕被莫如妍退婚,直到再度回到莲花村,夏臻也不曾真的怨恨过莫如妍。就连“失望”二字,都谈不上。

如今对新皇,夏臻也始终都保持了那份纯粹的信任。

所有人都说,新皇会杀他。但是事实上,新皇并没有,不是吗?

“我也不后悔。”莫如妍勾起嘴角,眼中闪过暖暖的笑意,“见到静瑜、云都和大皇子玩的那么要好,我忽然就觉得,是不是我想的太阴暗了?不管任何事情,我总是往最坏的方面想。这样,是不是不对?”

“不会。”握住莫如妍的手,夏臻是真的没有觉得莫如妍想的不对,“我想不到的,有你帮忙周全,是我之所幸。”

如夏臻所言,他很感激莫如妍每到重要关头都能冷静又镇定的为他出谋划策。那些他想不到的,有了莫如妍,一切都能迎刃而解。那些他错漏的,只要莫如妍在,也肯定不会留下遗憾。

西北军这几年的胜仗,好几次都离不开莫如妍的精心部署和提点。于夏臻,莫如妍无疑是最好的贤内助。独一无二,无人可比。

“那么......”莫如妍刻意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就再帮你周全一次。”

夏臻诧异的看着莫如妍,委实不是很明白莫如妍此刻为何此般说法。

“如若新皇提议跟你我成为儿女亲家,你要提早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今日新皇跟夏静瑜说话的时候,莫如妍一直没有插口。但是有些事情,一看便知。不是莫如妍爱多想,而是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根本由不得她不去深想。

“可是静瑜还小......”夏臻没有觉得大皇子不好。但是,静瑜才两岁多,现下提及婚事,是否为时尚早?

“夫君莫不是忘了,我还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被定给了夫君你?”莫如妍倒是没有想到,夏臻会此般反应。忍俊不禁,就乐了。

突然想起他和莫如妍的指腹为婚,夏臻也不禁觉得好笑。定定的看着莫如妍,问道:“那就放任不管?”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但凡夏静瑜不喜欢跟大皇子接触,莫如妍都能想出几个招来。可事实上,莫如妍看得分明,夏静瑜很喜欢大皇子。

莫如妍自己的女儿,她看得清楚,知晓的也透彻。

夏静瑜的性子算不得很活波,也绝对不会轻易主动接近不喜欢的陌生人。既然夏静瑜喜欢跟大皇子相处,那么莫如妍找不到理由来阻拦两个孩子继续深入了解和接触。

而新皇那边,想必也看得一清二楚,很有可能就此事定下夏静瑜。

当然,莫如妍现下说的,只是可能,她的猜想罢了。一旦新皇没有这个想法,他们也无需多想,更加省事省心。

所以才说,只是周全一下,并非确是事实。

“谁说管不了?”莫如妍觉得要是新皇真的开了口,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是事实上,夏臻根本不这样认为。

哪怕新皇定下了这门亲事,只要他们家静瑜不愿意,夏臻照样敢去找新皇把此事作废。

莫如妍眨眨眼,被夏臻乍然迸发的气势吓了一跳。再之后,脸上就露出了崇拜和敬意:“嗯嗯,夏将军最厉害了!”

夏臻不是没有听过别人对他说出崇敬的话语来,可是此刻被莫如妍一看,他忍不住就脸热了。

带着些许不自在,夏臻别过脸去。

莫如妍先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非要去跟夏臻对视。

两人一个躲一个迎,来来往往间,乐趣横生。气氛,美好如初,让人不忍去叨扰。

有了莫如妍的提醒,夏臻次日再进宫的时候,就无意识紧绷了脸。

新皇诧异的发现夏臻今日似乎对他没有好脸色了。这就奇怪了。若是昨日见面之时,夏臻对他如临大敌倒也无可厚非。但是现下?

不确定他是哪里做得不对乃至惹怒了夏臻,新皇索性就直接问出了口。

夏臻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妍交代过,不能说,否则就露了馅,更给新皇提了醒。

夏臻越是这样,新皇越发好奇了。他可以笃定,夏臻不是为了生死在跟他争气。那么,究竟还有什么事情使得夏臻变了脸?

若说其他人敢这般跟新皇板脸色,早就被新皇下令拖出去问罪了。可因着是夏臻这个例外,新皇的反应自然有所不同,处置也无需以常理来定论。

“是莫如妍跟你说了什么吧!”想来想去,新皇完全确定,能够影响到夏臻情绪,且影响夏臻如此之深的人,也就只剩下莫如妍一人了。

听着新皇以肯定的语气下了定论,夏臻也未反驳,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副不愿跟新皇多言的表情。

“嘿!我说夏臻,你故意的吧?摆冷脸给谁看呢?居然还敢对我放冷气?”新皇自己都没意识到,打从见到夏臻,他的心境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变化。

此刻亦是如此。尽管新皇说着狠话,可语气和表情都完全没有威慑力。最关键的是,他又一次用了“我”来自称。

不是以帝王的身份在问责夏臻,新皇是单纯的以朋友的身份在跟夏臻抗议。

“你是不是......”夏臻终于开口,对上新皇满是疑惑的打量和探究,忽然又摆摆手,“算了,不说了,没事。”

“没事?你现在这样像没事?我告诉你夏臻,不准给我卖关子。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哪那么多迟疑和犹豫?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畅所欲言,别学莫如妍那一套。”即便到了现下,新皇对莫如妍也是十分不喜的。也所以,只要提到莫如妍,新皇的语气肯定是不满和嫌弃。就连表情,也配合的甚是到位。

“我......”夏臻最终还是妥协了,没能忍住径自当面问道,“你是不是看上我家静瑜了?”

“啊?”这一下,轮到新皇傻眼了。随即涌起的,是源源不断的好笑,“你家静瑜才多大呢?我怎么会对她......”

说到一半,新皇忽然反应过来,看向了夏臻:“怎么?莫如妍想要跟朕当儿女亲家?”

一看新皇把架子端起来,语气里还满满的高高在上,夏臻登时就不高兴了:“没有。”

“没有?”夏臻的语气硬邦邦的,却还是透露出了极大的不悦。同时,也正中新皇所想。

“哈哈,夏臻,朕告诉你,朕的大皇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亲的。你家静瑜确实很讨喜,朕也委实很中意。只不过要跟大皇子定亲,就尚且差了些火候。”新皇绝对不会承认,昨日他就跟慕容珺提及过此事。

虽然慕容珺有劝过他不可,新皇却还是一意孤行,当着慕容珺的面,口上承诺了此事。

不过,还没落定为旨意,倒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

要是夏臻今日不跟他提,新皇指不定就那日心情一好,大手一挥,赐下这门婚事。

可既然夏臻说了,那就表示,莫如妍肯定已经看出他的打算。此般一来,新皇反倒不是那般迫切定下此事了。

“我家静瑜很好。”听新皇贬低夏静瑜,夏臻的脸色越发不好,整个人的气势都过于凛冽。

新皇不可避免就遭到了波及。不过,他却是不以为意。努努嘴,摊摊手,一脸的漫不经心:“再好也进不了皇家。”

被新皇的语气激怒,夏臻忍无可忍,吐出三个字:“谁稀罕?”

新皇刹那间就没了声音。好吧,夏臻可能确实不稀罕。他继续这样说下去,恐怕一桩美事真的彻底没戏了。

新皇不说话,夏臻更加不会开口。两人自此,就开始僵持了起来。

最终,还是新皇率先让步,对着夏臻说道:“好吧好吧,不稀罕就不稀罕。反正两个孩子都还小,赐婚一事以后再说。”

“没得商量。”以后再说?那不是说,确有可能?夏臻的脸色丝毫未见转好,冷着脸跟新皇继续冷战。

新皇已经完全认输了。什么叫没得商量?肯定要有商有量才能继续当好兄弟不是?再说了,他可是拿最看重的大皇子送给夏臻当女婿!夏臻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哦不对,就算夏臻知道,也肯定不会当回事。毕竟夏臻对权力的争夺心,实在不怎么强烈。

那么,莫如妍呢?莫如妍是知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的,但她还是授意夏臻来提出了反对和抗议。换而言之,莫如妍也不看好夏静瑜嫁进皇家?

呵!他们皇家没那么恐怖吧!以至于莫如妍和夏臻都此般唯恐躲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