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赵逸青命人送孟老爷安歇,并在离开孟府时,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见到穿着月白色狐狸领斗篷的贞娘,她如同他记忆中的一样,怡然独立,明明身处红尘中,却有着兰花般纯净的气质,让他不由得想掬在手心宠溺着。

汝阳王松了松衣领,他也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发胀,可却将贞娘看得更为清楚了,陪着他的孟家人都听说了贞娘可能做侧妃的传言,看汝阳王停住脚步,便明白几分,各自望天,找借口离去,

他满意孟家人的识趣,一步一步仿佛捕食的猎豹靠近敏感机灵的猎物——孟贞娘。

这是他离着孟贞娘最近的一次,距离她有一步之遥时停下脚步,空中弥漫着她清幽的香气,汝阳王心中一荡,“贞娘。”

贞娘那双绝美褶褶生辉的眸子看向汝阳王,是贞娘从未有过的耀眼,亦不再收敛她独特的魅力,淡粉色陵唇边溢出宁谧的微笑,她清楚汝阳王喜欢什么样的她,见他眼底的惊艳,贞娘冷声说:“您以为我是来感谢您的?”

汝阳王怔住了,贞娘扬起好看修长的脖颈,似一只高贵的天鹅,“我大姐是汝阳王正妃,你在她病重时,采纳侧妃,你眼里可还有她?她同你共患难,你却将她抛到脑后,你薄情,然我不能无义,汝阳王殿下我高攀不起您,请您放过我。”

汝阳王拽住了贞娘的袖口,暖香袭人,他越发舍不得松手,贞娘后退时,刺啦一声袖口撕开,白皙晶莹的藕臂展露在他眼前,贞娘羞愤以及,一步上前,从汝阳王腰中抽出长剑,斩断了衣袖,一甩手将长剑甩到地上,银白的剑身映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汝阳王眯着眼,对她越发舍不得放弃,方才手臂相碰时,能感受她肌肤的柔滑,手中的还有一截锦布,声音醇厚:“贞娘,本王纳你··”

贞娘将□的半截藕臂藏在身后,轻盈的笑道:““南唐后主有大小周后,殿下也想效仿李后主?”

“小周后?”

“我不嫁大姐夫,更不会为妾,平生最看不起小周后,殿下再相逼的话,我宁愿去寺庙里做姑子。”

贞娘转身离去,留下了怅然若失的汝阳王,他久久不曾离去,看着贞娘离去的方向发呆,在这一刻他忘记了王府的娴娘,眼里只装着贞娘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感谢姑娘的支持,嘻嘻,感觉不坏,亲,心情好的桃子,也许会两更哦。

第四十七章奋斗

从外面冲会绣楼后,贞娘捂着胸口,胸膛起伏,心砰砰的跳着,好像能从胸膛里跳出来。自打穿越后,她从没如此的大胆过,在大明敢于威胁汝阳王人不多,更何况是一命运操纵在旁人手上的庶女,贞娘有些后怕,亦在心底隐隐有几分骄傲,她两世为人自然同端庄刻板的闺秀不不同。

“九小姐。”云儿搀扶住贞娘,一脸的敬佩,“您实在是太大胆了,奴婢方才看了一眼汝阳王殿下,他···他···”

贞娘腿脚松软,扶着云儿坐回炕上,平复了一会,心跳不再那么快时,笑吟吟的问:“他怎么了?”

“奴婢看他更是放不下九小姐了,大小姐虽然明艳动人,但九小姐敢于拔剑,汝阳王殿下定是没见过,可您这么做会不会···”

云儿给贞娘递上茶盏,佩服贞娘的同时,也觉得她找错主子,贞娘看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凝在了悬浮着的茶叶沫上,“我能忍受喝一两银子一斤的茶叶,能忍受做绣活填补家用,能忍受贫困,唯有为妾,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求耀世的荣华富贵,但我也不会认命去做侧妃,他放下最好,我亦不想去嫁他,如果放不下···看看大姐的结果吧。”

“您不是说表小姐也是个厉害的?您同奴婢说起过大小姐。”

“我很敬佩大姐,但我必须得嫁过去的话不是没有信心破除她的布局安排,只是我真的躲不开吗?我只能嫁给姐夫?”

贞娘有几分茫然,放下茶杯缕着胸口的辫子,真的将辫子剪掉?大明的尼姑···尼姑庵中有她想要的平静吗?不是知名的庵堂,尼姑就是暗娼,她怎能忍受跌进火坑中?贞娘将辫子甩到脑后,眸光重现生气,“嫣然若是为世子妃的话,我不会输给她。”

明知道可能有利益的冲突,继妃同继子儿子天然对立的,贞娘不能在嫣然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料想嫣然也会如此,她对待自己冷淡了不是吗?

“九小姐,您做什么去?”云儿见贞娘起身,忙问道:“秦姨娘方才使人来说,您不用过去了看望她了。”

“我不是去看望姨娘,同我去主宅看看养病的母亲。”

“九小姐···”

贞娘柔柔的一笑,出门看望孟林氏,中风不见得恢复不了,贞娘看了些孟府留下的医书,在前生也有过照料中风病人的经历,况且大明不是还有平一指。

“母亲,女儿为您去请平一指吧。”

“呜呜··呜呜··”

躺在床榻上孟林氏,嘴角是歪得,说话不清不楚,她养病后,除了柔娘来看望过她以外,就没人再垮进她的屋子,贞娘到是每日请安不断但她就是来请安的,行礼,说声保重,让她安心养病,便会离去,行云流水的言谈举止,不漏一丝的破绽,谁都得说她孝顺,在孟林氏几乎绝望的时候,贞娘却说去请平一指,“你···你··”

“女儿盼着母亲病早些好,早就该想到去请平一指的,女儿怕自己才疏学浅,解不开神医提出的难题,请不到他,但看母亲的病情越发的重了,女儿愿意勉强一试,成了是母亲的福星高照,万一失败了,女儿会跪请平一指救母。”

“贞···贞娘··”

卧床的孟林氏再也没健康时的气势,她头发也白了不少,虽然丫头照顾的精心,但因窝火,她吃不进去饭食,比以前瘦了些,伸出干瘦的胳膊抓住贞娘,深陷的眼眶里眸子晶亮,沙哑的问道:“你··逍遥···想要什么···”

贞娘擦拭了孟林氏嘴角的口水,醇厚的笑道:“我是母亲的女儿啊,为您请平一指是孝心所在,女儿什么都不要,就盼着您的病能早日的好转。”

“好,好孩子,为父没看错你。”

孟老爷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几许的酒气,他看向贞娘的眸光中,是欣赏,是赞叹,是慈爱,“我养了个好女儿,好女儿。”

“贞娘该去请平一指,平神医。”

贞娘讶然,“父亲不是喝醉了···您怎么会来··”

慌乱的贞娘略显得语无伦次,最后仿佛受不得孟老爷的称赞,腼腆羞涩的垂头:“不算什么的,女儿只是尽了本分罢了。”

“是你有孝心,贞娘是有后福的人,你会恩泽孟家,孟家小姐因娴娘而闻名,你使得孟家生辉。”

孟林氏眼睁睁的看着孟老爷对贞娘交口称赞,看着他带走了贞娘,并告诉她,惠娘三日后嫁去祁阳侯府做继室,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孟林氏的眼角滚落,她猜测到贞娘为什么去请平一指,贞娘要孝顺的好名声,要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嫡女,贞娘早就看上了汝阳王继妃的位置,她最疼爱的女儿惠娘嫁给祁阳侯···都是做继室的,将来贞娘会压得她死死的,祁阳侯不仅胖,还挺好色的。

孟林氏越想越伤心,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刀,她如果自尽了,惠娘会守孝,贞娘也会守孝,她们都嫁不得人。孟林氏的手是颤抖的,剪子迟迟落不下,高高举起剪子,孟林氏闭上眼···

“你不能死。”

孟老爷说道:“你现在不能死,贞娘还没请来平一指,你还没因贞娘孝感动天将她视为亲生女儿。”

“你··你···难道不知道她狼子野心···”

孟老爷坐下喝茶,”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贞娘是个不错的女儿,聪明,懂事,知晓分寸,她嫁去汝阳王府能关照孟家。”

“娴娘···她还没死···她同惠娘也是你的女儿。”

孟老爷在孟林氏提起娴娘时,眸光稍显暗淡,“娴娘可惜了,她若是小子的话,孟家早就出人头地了,娴娘一个比我四个儿子都强。”

“我可曾冤枉了惠娘?同杨家小子纠缠不清,不是杨家,我怎么会仕途蹉跎?我将她嫁去祁阳侯府,已经是开恩了,不是顾忌孟家的名声,我会直接打死惠娘。”

“你知道··”

孟老爷嘲讽的说道:“你是说你打压庶子庶女?我将后宅儿女交给你,便不会过问,但你做得太过了,有损孟家清誉,我焉能不管?江南陈家如狼窝一样的人家,你却想将贞娘嫁过去,你可曾想过孟家百年的声誉?有了四娘的事,你当我能在容忍你再三的做错事?贞娘很聪明,嫁去汝阳王府做继妃,我很放心。”

“不管她请没请来平一指,她都会是嫡女,代替娴娘照世子。”

孟老爷离去,孟林氏手中的剪刀落在地上,她连死都阻止不了惠娘嫁祁阳侯,贞娘去做王妃,“娴娘···娴娘···”

孟林氏乞求娴娘能识破贞娘,再多安排些,别让贞娘毁了世子,嫣然能帮娴娘吗?

日上三竿,街上人来人往,安平侯府侧门敞开,一匹枣红马跃出侯府,在行人躲闪疾驰的骏马后,才看清楚骑在马上的是一红衣少女,她直奔城门口,扬起马鞭似划破一切,她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燃尽阻挡她的一切。

侯府的侧门缓缓的关上,阻断了行人的窥探,骑马的应该就是侯府大小姐嫣然,可她这么匆忙去做什么?扶着柔娘的安平侯眉间凝成疙瘩,“她是去找汝阳王世子,嫣然这···”

柔娘无奈的说:“说是不嫁琪儿,可您也看到了,不过是迟了一会,她起得晚些,就骑马冲出去了,真真让人担心。”

“夫人不用担心,我有让侍卫跟着她。”

“老爷,如果嫣然最后嫁了世子,咱们怎么办?汝阳王府···”柔娘眼里满是担心,歉疚的说:“我又让老爷为难了,当初不是老爷娶了我,安平侯府一直是不理会任何纷争的。”

安平侯握住柔娘的手,“我从未后悔过迎娶夫人,莫不是为夫何处做得不好?”

离着柔娘近了,安平侯低言:“柔儿可是后悔了?”

柔娘抬眼同安平侯对视,“不仅今生,来世我还嫁你。”

安平侯揽住了柔娘肩头,陪着妻子往回走,说:“你不必担心嫣然,我看她懂事了很多,她嫁于谁都不会吃亏,一旦做世子妃,有咱们照看着,世子只要不犯错,谁能动摇他的位置?”

“嫣然放不下琪儿,他对她好,按说我不应该再挑什么,但我真不乐意嫣然就那么嫁过去,大姐安排得再细致,万一有意外呢?况且王府的太妃不喜欢嫣然。”

“想娶安平侯府大小姐可没那么容易,去请平一指是世子的机会,未尝不是嫣然的机会,咱们嫣然无论嫁谁都会是风风光光,汝阳王和太妃不亲自上门提亲,我不会点头的,即便被嫣然怨恨,我亦不会让她勉强嫁过去。我安平侯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不会让宠溺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吃苦,受婆家的冷眼。

夫人且记得,是汝阳王府上门求娶女儿,不是咱们上杆子嫁女,不说一家女百家求,但嫣然不是非嫁去汝阳王府。”

柔娘信任的依靠着丈夫,她没大姐的智慧,也没大姐的才干,但她却嫁了最好专情的丈夫,俗语说女儿像母亲,嫣然也会嫁个疼爱她一生的丈夫。

“表哥,表哥。”

在赵睿琪进山时,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以及熟悉至极的声音,惊喜的回头,见到一团跳动的火焰,赵睿琪喊道:“慢点,我等着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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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掌答案

嫣然骑马赶到赵睿琪面前,翻身下马,在她手中提着缠绕着红线的马鞭,两人近在咫尺,嫣然不悦的问道:“你为什么不等我?”

赵睿琪想去拉住嫣然的手臂,他在空中停下了,“进山太艰苦,我担心你吃不消。”

“所以你就不告诉我,忘了我们的约定,一起去找平一指。”嫣然火亮的眸子黯淡了一瞬,马鞭高高的举起,轻轻的落在赵睿琪的胸口,“你又瞒着我,总是以为我好的理由,瞒着我。”

“表妹、”

赵睿琪胸口疼痛,不是因为嫣然打了他,是因她眼中的哀伤,他记忆中的嫣然总是骄纵的笑着,从不会让哀愁染上她的眸子,握住了嫣然拿着马鞭的手腕,“对不起。”

嫣然快哭了的样子让赵睿琪的心被狠狠的拧了一把,她的声音很轻,眸光深幽暗再难见亮光,“表哥知不知道,有时隐瞒比欺骗更坏,更可怕。”

她不想再被赵睿琪隐瞒着,如果她细心一点,如果赵睿琪肯告诉她身体不好,前世赵睿琪就不会死得那么早,也不会让她无能为力的看着表哥的生命一点点的逝去。

不想她伤心,不想她难过,将不多的财产都留给她,并签下了和离书···这就是他安排好的后事,嫣然越发的恼恨她,更恼恨自己对他的伤害,痛失世子爵位最痛苦的人是他,但他却宽慰她,在她发脾气抱怨时,任她胡闹,他的俸禄不多,可却从未亏待过她,她头开始的日子并不比做世子妃差,后来她才知道他卖了很多最喜欢最珍贵的书籍,受尽旁人的嘲笑冷眼。

她脾气不好,有时难免控制不住同外人争吵,表哥总是护着她,可汝阳王漠不关心的态度,纵容了很多人,她受到的伤害远远不如曾经是世子的表哥,可无论旁人如何羞辱他,他都会将她护在身后,嫣然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他身体不好,为了给她讨回公道,同人打架,最终让那位羞辱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的裨将给她道歉。

她当时没有注意表哥受了伤,他一直说没事,没事,她相信了···她竟然相信了,她每一次都会相信他,可每一次他都瞒着她,从离开王府后,他们从没回去过,贞娘也许会帮他们,汝阳王世子赵睿珏也会给他们出气,甚至宫里的皇后娘娘也会出声帮忙,可这些有什么用?是他们卑躬屈膝换回来的,他们不要。

他瞒着她去大姨母娴娘的陵墓前,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这些他都瞒着她,掩藏起痛苦,把宠溺笑容留给她。

在他病逝后,入赵家祖坟时,嫣然泣不成声,发疯一样的拽着被汝阳王护在臂膀里的贞娘,痛骂她害了表哥,并打了她一巴掌,当时汝阳王的差一点杀了她,贞娘拦住了汝阳王,拦住了孝顺的儿子,走到哭得瘫软在地上的她身边,她当时是那么的狼狈,贞娘穿着素白衣服的高高在上,怜悯的看着她

‘你配不上赵睿琪,更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你曾经拥有世间女子渴求的一切,但你不知珍惜他,肆意的挥霍,落到如此局面,是我错?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从未想过让睿珏争世子之位。’

当时的嫣然独自一人跪在表哥坟前,看着贞娘被汝阳王体贴的搀扶着,看着儿子陪伴着她离去,她从此以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无尽的悔恨啃咬着着她。

贞娘曾经问过她,你喜欢赵睿琪吗?她说喜欢,贞娘当时只是笑,如果她喜欢的话,就不会那么相信贞娘,如果她喜欢的话,就不会不知道表哥受得苦。

嫣然神情恍惚,喃喃的说道:“不是早就知道吗?她说对了,我配不上你,为什么还要赶过来?明明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还要赶过来,为什么?为什么?”

赵睿琪顾不得别的,揽住了嫣然轻颤的肩头,满是恐慌的说道:“对不起,表妹,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了,再也不会了。”

“我听够了对不起,我听够了为我好。”嫣然甩掉赵睿琪,“你如果不想我在你身边,不想我再见到我就直说,我李嫣然不会赖着你。”

“表妹,表妹。”

赵睿琪拽住了转身要走的嫣然,低垂着脑袋,低声说:“我怎么会想你离开?”

嫣然咬着嘴唇,“可我必须离开你,我不喜欢你,从没喜欢过你。”

赵睿琪摇头道:“我不信。”

嫣然擦拭了眼泪,笑道:“为何不信,我给你做过什么?你根本就想不起来,一直都是你宠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同你在一起玩?因为你是汝阳王府世子,跟你在一起有面子,因为大姨母是京城第一命妇,有她的喜欢我不会被人欺负,我走到哪里大家都会羡慕我,嫉妒我,巴结我,哈哈哈,傻瓜表哥,我看重的是你世子位置,是你的家世,是你的父母,我从没看中过你。”

“现在大姨母要死了,王爷会续娶,到时你世子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还难说,继妃很厉害的,我不会陪着你受苦。”嫣然笑得越发的灿烂,鄙夷的说道:“你文不成,武不就,就会些点之乎者也的文章酸诗,不能参加科举,身体也不好,不多活动的话指不定那日就去了,

你祖母不喜欢我,继王妃看似和蔼可信,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阴险的手段,贞娘告诉过我,母亲可以为儿子牺牲一切,世上最无私的就是母爱,母为子强也是贞娘说过的话,她说得可多了,继妃同原配嫡子是对立的,捧杀啦,棒杀啦,手段多得是,如果继妃没儿子还好些,一旦有了儿子,身为母亲很难不去争,不去算计,最难看得是人心,最难辨识的也是人心。”

嫣然似忘记了她的本意,滔滔不绝的说着继母的手段,赵睿琪哪怕在刚开始嫣然说不喜欢他,只是为了他是世子才同他玩时,都不曾松开嫣然的手,此时他神情放松,唇边慢慢的溢出笑容,听着悦耳的声音说着继母的阴险手段,仿佛怕他记不住,听不明白,总是加一句贞娘说。

“嫣然喜欢我。”

”谁说的?”嫣然像是炸毛的小猫,不知从何时起鄙夷的神色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在她眉宇间挂着对赵睿琪的担心,想要再甩开赵睿琪,却被他紧紧的抓住,嫣然怒道:“你明白不明白,我是看重的是你的地位,世子妃的尊荣,我是个爱慕虚荣,不懂得关心旁人的人,你别想我会为你做什么,我不给人添乱就很好了,你说得那些诗词我听不懂,更不喜欢,大学中庸论语百家,我就没记住几句,我喜欢金银珠宝,华服美食,骄纵跋扈,欺负弱肖·”

“你放过我吧,我找到更好的目标了,我不要你了,你就成全我贪图富贵的心思吧,我去··去嫁给九···”

嫣然停住了口,九皇子现在才两岁,她嫁不了,“我去嫁给···嫁给··”

她被赵睿琪牵着走到溪流旁边,“赵睿琪,你放开我,你还有没有自尊,这样你都能忍下?你的骄傲呢?我同你得都是我真心话,你从我平时的表现还看不出我爱慕虚荣?京城谁不知道安平后府的李嫣然脾气火爆,不学无术···我得去再找个大大的靠山,你放过我··”

潮湿冰凉的绢帕捧住她的眼睛,赵睿琪细心的擦拭她的脸上的泪痕,嫣然阖上了眼睛,“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我帮不上你,放过我吧。”

赵睿琪手稍稍顿了顿,后将她的脸擦拭得干净,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从生来就是世子,汝阳王世子就是我,就如同我的手臂,你喜欢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喜欢我,我不会介意。母亲是京城第一命妇,依靠得是自己的来的,我从懂事起就很心疼为王府操劳的母亲,亦不觉得京城第一命妇有好处,不过你如果想做的话,我会帮你,只要汝阳王府屹立不倒,没人敢欺负表妹,你不需要去再找大靠山,没有人比我更好,也没有人比我更疼宠你。”

“表妹不懂的,我可以教你,你不愿意学,我也不会勉强你。表妹喜欢文武双全的人,我会努力做到,表妹喜欢华服美食,我会让你享受到的。”

“继室王妃是难免的,但我会小心,也会护着表妹。”

赵睿琪握紧了嫣然的手,他很像碰触面前的嫣然,他得忍住,不能唐突吓坏了她,“表妹别再贬低自己了,你是骄纵,但不狂妄,你从不欺负弱小,反而于些侠女的风范,外人是不懂你,表妹在我心里是最纯净的人,如同你手腕上带着的水晶手串,透明清澈。”

嫣然眼睛闭得更紧了,赵睿琪自信的笑道:“如果我够坚强,够出色的话,根本不需要表妹帮我什么,当然我的表妹不是安心享受的人,往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同你商量,不会瞒着你。”

赵睿琪没有等到嫣然的答案,他转身领着她进山,平一指的住处在半山腰,嫣然慢慢的睁开眼,看一眼脚下的石子路,又看了看表哥不甚宽阔的后背,听着他说:“当心,有坑,别崴了脚。”

嫣然跟着他穿过竹林,见到了平一指。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桃子高估了自己码字速度,双更是不可能了,一天一更还是有保证的。

第四十九章破题

平一指神医穿着土黄色的褂子,蹲在竹子围成的围栏后面侍弄花草,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赵睿琪,嫣然,继续侍弄花草。赵睿琪见有礼貌的拱手问道:“敢问可否是平神··”

嫣然拽了拽赵睿琪的袖子,他改口道:“可是平一指。”

平一指头都没回,嗯了一声,嫣然的目光落在小院落里的青石台阶上,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前生她冲进来骂了平一指,差一点揍了他,平一指最后告诉她,神医也是人,救不活所有人。

他从不说他是神医,平一指性情古怪,亦不是什么人都会救治,但他的长相面容敦厚,不言明他是平一指的话,旁人都会当他是平凡的庄稼汉子。

“恳请平大夫出题。”

平一指侍弄兰草的手顿了顿,还没出题,一悦耳轻灵的声音响起,“平一指在吗?”

嫣然回头,贞娘穿着墨绿色锦绣衣裙款快走进,她腰间带着玉葫芦,发辫稍垂在胸前,她——是萧瑟环境中的一抹亮色,盈盈水目暗藏勃勃生机,她也见到并肩站立仿佛金童玉女般的赵睿琪同嫣然,很有分寸,让人感觉到亲切的唤道:“世子,嫣然。”

嫣然问道:“贞姨母也是来找平一指的?”

贞娘神色黯淡了下来,哀伤的说道:“母亲病了,我想请平大夫给母亲把脉。”

得体的话语,毫无破绽的举止,即便嫣然知晓她给外祖母找平一指另有所图,也说不出她的一句不好,嫣然道:“难为贞姨母的孝心,外祖母染病有两个多月了,您现在才想起给她找平大夫?”

贞娘哀怨的神色不变,“以前就想着床前尽孝,后来···看母亲卧床实在是心疼得紧,变想试一试能不能请到平一指,我比不得嫣然聪慧,对外面的事了解也不多,最近两日才听说平一指的大名。”

赵睿琪说道:”贞姨母有心,不算迟。”

他对贞娘是疏远的,亦是警备的,听嫣然总是说起贞娘说这说那,能说出母为子强的人,岂能是一般无知的女子,侧头对嫣然亲近的道:”咱们先进去同平大夫人说说。”

嫣然仰着头,毫无退缩的同贞娘对视,“外祖母的病我同表哥也是关心的,我们也应该给外祖母尽孝心,能情动平一指的话,他就不会只给汝阳王殿下看病,到时请他给外祖母诊脉也方便些,劳烦贞姨母在此等候,我和表哥先去破解平一指的难题,实在破解不了,贞姨母智慧天成,再出手是一样的。”

嫣然不管贞娘有什么目的,先用话困住她,她不信同表哥对付不了平一指的难题,“贞姨母一向不求名,不求利,善良醇厚,料想不会同我们争,对不对,贞姨母?”

贞娘轻轻点头,”嫣然同世子小心些,有你们在前面,我也有了几分把握,能否情动平大夫,就靠你们了。”

赵睿琪又看了眼落落大方的贞娘,同嫣然率先跨进平一指的院门,嫣然悄声的问:”你看她做什么?”

“不愧是孟家小姐,孟家的水土养人,有母亲艳若牡丹,有二姨母似月季,有惠姨母似夏荷,又有贞姨母似幽兰,外祖父家的小姐个顶个出众。”

“她说话行事哪一点像不懂得分寸的人?说她是幽兰···不贴切,我看她是一朵解语花,千变万化,幽兰在泥地上能活吗?贞姨母无论在何处都能活得好好的,就这一点即便大姨母都比不上她的韧劲儿,高傲如安宁公主都很看重她。“

赵睿琪问道:“你很怕她?以前不是总说她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可怜,从何时起你不喜欢她了?”

“我哪有不喜欢?我哪有怕她?”

嫣然略显的急促,每当被赵睿琪逼到角落时,她总是这样,她拽住他的衣袖,像是孩童时轻轻的要摇了摇,赵睿琪心中荡起波澜,只要嫣然这样,她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哪怕将天捅了个窟窿,他都会原谅她,将她护在身后保护着她。

“表哥,贞姨母是温柔,是善良,是聪明,是可爱,她有很多很多的优点,但你记得千万别同她争什么东西,她非常非常的厉害,心智上不比大姨母差。”

同她没冲突的人,都得到了很好很好的结果,前生她的亲弟弟成了朝中有名的大臣,虽然没越过上头庶出的兄长继承孟家,但因拥立九皇子的功劳,也因九皇子敬重她,恩赏了他为伯爵,比继承孟家的大舅舅高了不止一头。

她的儿女就不不用说了,从生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虽然赵睿珏练武功辛苦,但享受堪比世子表哥,比表哥活得张扬很多,又有父亲母亲的疼爱。贞娘从不曾做出亏待表哥的事情,有时也会教表哥些道理,但总像隔着一层什么,淡漠,冰冷,贞娘曾经说过,没有人会掏心掏肺的对陌生人好,表哥的衣食住行,都是嫣然和仆从搭理,她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

即便她嫁给汝阳王的初衷是照顾表哥,嫣然垂头盯着露出裙子的绣鞋尖儿,前生娴娘选贞娘做继室王妃还有个原因,是站住汝阳王王妃位置,不能让汝阳王府落魄,从这一点上说,贞娘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在她死前汝阳王堪称当朝第一权贵,皇后娘娘早已经有了成年聪慧的太子,谁能动摇汝阳王府的显赫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