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贞娘,嫣然做不到贞娘那样无情,安宁公主笑容更重了一些,问道:”你是怕她一旦成为正妃会报复你,是怕你自己不够聪明牵连了父母,或者说牵连到你表哥,是不是?”

嫣然身体轻颤,抿着嘴唇不肯说话,安宁公主手掌打在她的肩头,轻轻将她揽到怀里,“傻丫头,真真是傻丫头,你心思太重了,也太高看她孟贞娘了,即便她成为继室妃,还能有娴娘的尊荣?”

嫣然还是没出声,眉头缩紧,贞娘有多厉害,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贞娘从未做过错事,在嫣然的记忆里她的每一项决定都是正确无比,每一个人都会被她感动,被她降服,曾经轻蔑过她的人,会向她赔礼,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会凄惨无比,曾经背叛过她的人,生不如死。贞娘是得上苍厚爱的女人。

安宁公主见嫣然这副模样,心更柔软了,手指轻点嫣然蹙起的眉间,无奈的说道:“不晓得你母亲如何教导的你,侯府小姐连仗势欺人都没学会,实在是···”

“外面不是说我骄纵任性,不就是仗势欺人?”

嫣然以前着实做过不少骄纵的事情,为了贞娘甚至撕毁了丞相孙女的画像,搅闹过赏花宴会,得罪了很多的人,安平侯府大小姐,在京城名声并不好听。有些人会巴结她,奉承她,但她瞧不上,瞧上的人却无视她。

”嫣然说说我是不是任性妄为?是不是骄纵任性?”

“您不一样。”嫣然开口否定,“您这么会同我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见过哪家小姐并不是因为代发修行而终身不嫁?你见过哪位女子可以明目张胆养着众多的俊美少年?你见过谁敢在京城纵马扬鞭,鞭抽宰相?你又见过谁敢闯进皇宫,对陛下不敬?有见过谁,敢斩杀即将同她拜堂的丈夫?这些事哪一件不是违背世俗?但哪一件不是我做的?”

嫣然眼里闪过一丝的困惑,“你是安宁公主,陛下最疼惜的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咳嗽了起来,嫣然端起茶盏送上,安宁公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去把东边的窗户打开,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嫣然听命的走到东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是皇宫,我看见了皇宫···不对···是···”

“是皇宫的后面,那里四最荒凉的冷宫,我就生在冷宫中。”

“安宁公主,您不是皇后娘娘···”

嫣然不敢相信的回头,安宁公主是皇后娘娘生的呀,安宁公主自嘲的说:“我并非母后亲生,我的生母为了给我留个好出身,以命相抵,借着皇后娘娘的势谋害陷害了曾经父皇的宠妃——淑妃,她死了,淑妃倒了,淑妃所生的皇子身重剧毒,卧病十余年,去年他终于得到了解脱,我——唯一受恩惠的我,成了母后的女儿,成了整个大明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

嫣然扶着窗棂,喃喃自语:“仗势欺人···仗势···”

“嫣然你很有灵性,悟性也好,少得是有人点醒你,你母亲她们太疼你了,这不好,很不好。”

“皇后娘娘疼您吗?”

安宁公主笑了,“我从小就知道这一切,一直埋藏在心里,对母后孝顺恭谨,讨好父皇,我是皇宫最受宠的公主,即便母后亲生的女儿都赶不上我得宠,父皇很喜欢我,你说我母后疼不疼我呢?”

“她···她不会害你?”

“因为她没有机会,我依仗的便是父皇的势,八岁上我帮着母后除去梅昭仪肚子里的孩子,顺便栽赃给齐妃,梅昭仪··是个宛如傲梅的女子,清冷清高···我能除去她依仗是母后的势,你道我为何甘心听母后摆布?因为我实力不足,必须得学会借势,顺便这也是个把柄在手,前前后后我为母后做了很多的事情,越来越的父皇宠爱,母后离不开我,是不是亲生的重要吗?”

嫣然陷入了沉思,安宁公主抬手顺着窗户指着远处的皇宫,说道:“我敢于斩杀欺骗我的人,一是因他该死,二是父皇要借着此事打击东林党的气焰,三是大皇兄已经让父皇产生了危机感,所以我杀人之后,安然无恙的离开,所以曾经距离储位一步之遥的大皇子幽禁,曾经贤妃手持的废后诏书毁于火里,差一点成为继后的大皇子生母贤妃自尽身亡,我在京城消失三年,为父皇做了很多他不能做的事儿,鞭抽首辅,因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其余的还用我再说?”

嫣然盯着地面,只要安宁公主一直能借到陛下的势力,她可以活都比谁都嚣张任性,活得比谁都张扬,前生她先是帮了贞娘,后来贞娘也会帮她的吧,贞娘是最有名的知恩图报之人。

“陛下总有一日会龙归大海,您就不为往后的事情做安排?”

”你能问我这句话,我很高兴,嫣然,你觉得我应该保那位皇子?”

嫣然想到最后的胜利者是九皇子,突然灵光一现,当今陛下从嫣然记事起就龙体不好,前生崩逝于二十年后,嫣然回到安宁公主身边,迎向她的目光,说道:“如果我是您,一个都不选,此时还太早。”

安宁公主大笑后,道:“你表哥破了玲珑棋局,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安宁公主坦然的面对嫣然,嫣然也不想欺瞒于她,“是灵隐寺?万法观?”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这世上有逆天修行的神仙,我出京还有个任务就是寻找灵隐寺同万法观,然我几经辗转,入宝山空手而回,我没有找到,但现在不一样了,赵睿琪破解开玲珑棋局,灵隐寺应该已经知道了,修行讲究斩断尘缘,棋痴大师会现身给他好处,到时求得一篇真经或者一枚丹药,父皇必会龙颜大悦。”

嫣然亦有些欣喜,”这么说表哥···“

“他有大机缘,往后的事还看他如何走下去,在赵睿琪没遇见棋痴大师之前,父皇绝不会准许任何人伤害他,父皇想要长生的心极重,你表哥仗得也是父皇的势。”

嫣然绽放开心的笑容,晃得安宁公主哭笑不得,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得好处的是你表哥,你也不一定就嫁去汝阳王府,这么高兴做什么?当你表哥有了世子妃后,还会像现在这般疼你?”

“不要他疼着护着,我是李嫣然,我就是高兴,他有好处,我就会很高兴。”

嫣然脸颊绯红,不一样了不是吗?表哥有了皇帝的看护,有了隐形的靠山灵隐寺,即便贞娘再多的算计有怎么样?她借不到最天下间最好用的势,‘欺负’不了表哥。

前生赵睿珏一战成名,在他背后有多少人付出了最为宝贵的东西,哥哥的手断了,西路军几乎全军覆没,一将功成万骨枯,倾全国之力的胜仗,赵睿珏何尝背后没有势,天分再高,没有人支持,不懂得借势,一样会泯灭与众人之中。

安宁公主有一些感动,嫣然太纯粹,好似水晶一般剔透晶莹,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是幸运的,难怪娴娘她们保护着她,只是这种保护,在她们都故去后,嫣然会被有心人利用。

安宁公主突然起身,抓住嫣然的手腕,走到屏风前,”打开。”

“喏。”

屏风再次拉开,安宁公主同嫣然站在了二层的楼梯口,安宁公主对嫣然说:”你看下面。”

嫣然嗯了一声,闺阁小姐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贞娘身边空无一人,就算是她帮过的齐三小姐都没在她身边,再平静的贞娘也有些怅然失落,独自一人也越发的显得空灵。

“即便记在嫡母名下,庶女就是庶女,她除了你外公的看重之外,在你表明娴娘柔娘的态度后,她背后没有任何的势力,即便汝阳王···现在怕是会被你大姨母打发出京城,无暇顾及此时的贞娘,就算有办法,汝阳王也不会当众给贞娘帮助,他是在意名声的人,正妃还活着,就惦记起姨妹,尤其是娴娘对他有恩,负心薄幸——汝阳王承担不起,”

“现在她越可怜,将来一旦飞上枝头做继妃,汝阳王给她的宠爱尊荣会让她感激的,因为她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这些都是前生被人称道的地方,感恩,知恩图报等等.

安宁公主嘲讽的说:“她如今没爬上高位之前,就是上位者手中的一颗棋子,你是侯府大小姐,得汝阳王王妃喜爱,本公主也很喜欢你,为难她,你根本不用像刚才一样亲自动手,让两个人去,她有苦都说不出,你不是说她最懂得感恩?到时你去帮她一把,看看她将来怎么报答你。”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会努力更新,最近忙着私事,更新不给力,继续支持桃子啊。。

第六十一章针锋

嫣然听安宁公主话后,轻轻摇头,“她不会。”

“哦?”安宁公主很感兴趣看着在一层坐着的贞娘,如同记忆中的贞静悠然,对周围的切切私语视若无睹,好像说得不是她一样,“你对她很了解?”

嫣然扶着楼梯,目光同样落在她的身上,道:“我从记事起同她很亲近,在我离她很近时,从未看透过她,当我远着些,反而看得更透彻,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会尽她最大的能力帮助曾经对她有恩惠的人,超出她所划定的范围,她会漠视你的求助,她会告诉你,她无能为力,当你同她站在对面的时候,恩惠···不用指望了。”

“我也不需要她施恩。”

从前生她同表哥离开王府后,即便是再被受欺辱,日子过得再难。他们都没回王府求助,虽然嫣然知道贞娘很愿意帮他们,给予他们各种财务上的补偿,或者打跑侮辱她,欺负她的妇人,当时嫣然受了很多的委屈,要不然也不会冲表哥发泄,但她宁愿被欺辱,也不愿跪着乞求贞娘的帮助。

今日她理解了借势,难怪前生那么多的人找上门来,激怒她,欺辱她,这些人绝对不是贞娘安排的,也不会是她授意的,但上位者的喜好,自然会有巴结她的人帮忙达成,贞娘怎么会做出落人口实的事,她一直是最善良,最慈爱,对庶女最好的汝阳王妃。

嫣然唇边勾出一抹嘲讽,她能善待汝阳王的庶女,给几个庶女都选择了好人家,在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为庶女请老师,陪她们做女红,给她们慈母般的关爱,这一切都让她顺利的得到王府上下,以及贵妇们的好感,汝阳王太妃更是说她是贤惠的人儿,她同视庶女于无物的娴娘没有丝毫的相同。

前生嫣然不明白,曾经为她不值过,贞娘笑着告诉她,她也是庶女,理解庶女的艰难。

‘你怎么同她们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在嫡母手下过活,我比她们幸运嫁给了王爷,做了继妃···’

这话应该有人学给汝阳王听,可能就是后来一直过得幸福,得了富贵夫君的庶女,嫣然记得从那日起,原本对贞娘有些冷淡的汝阳王,仿佛突然发现了贞娘的善良美好,对她充满了怜惜。

贞娘给王府的庶女都安排好的姻缘,对表哥···亲热和善中透着一股别样的东西,前生嫣然没多想,醒悟后,才发觉是无视。

虽然她也劝解过表哥,教导过他,关心过他的衣食住行,一位母亲应该给的关爱,她都给了,但表哥同赵睿珏永远是不一样,赵睿珏是贞娘的命根子。

嫣然还得有人感叹过的一句话,你能指望继室对原配嫡子有多好?当时嫣然听不进去,为了她贬低贞娘,还报复了她,结果证明她说得是真的。

安宁公主向下一指,“嫣然,她来了。”

嫣然回神向下看去,一抹熟悉有陌生的影子,来人温婉端庄,体态轻盈,一举一动带着书卷的气息,自成一派风流气韵,“文小姐,文家最出色的小姐,文淑华。”

“想看她同贞娘交锋吗?”

嫣然咬了咬嘴唇,“公主,我先告退`···”

安宁公主拽住欲下楼的嫣然,笑着摇头:“傻丫头,你下去了,她们两人哪会有精彩的表现?文淑华会将精力都集中在你身上,汝阳王府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娴娘的意图许多人都猜得到,文家夫人可猜出一二,贞娘成为嫡女是孟家为娴娘病逝准备的,文淑华和贞娘会互相试探,但你出现,文淑华会同你相争,让所有人明白··“

“她才是最适合的世子妃。”

嫣然一直知道文淑华很厉害,她能斗过贞娘吗?“我想看,公主。”

“我请她来,又请了贞娘,便是为了让你看见她们,随我来。”

安宁公主并没下楼梯,向东边的走去,在摆放着花瓶的桌子上停下,安宁公主努嘴,清秀少年上前移开花瓶,墙壁裂开了,安宁公主回头向嫣然笑道:“可敢同我一起下去?”

“敢。”

安宁公主握住嫣然的手腕,“你的性子我真真是喜欢,直接,纯粹,就不怕我害你?”

“您说了这么多,会害我吗?谁对我是好是坏,经历了贞姨母,我还会不明白?”

安宁公主喃咛了一句,傻丫头,长在后宫的安宁公主很难像嫣然,她牵着嫣然的手,沿着楼梯向下,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照亮夜明珠,嫣然并不觉得气息不顺,当下了楼梯后,嫣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前面道:“怎么会?怎么会?”

安宁公主松开了嫣然,笑着说:“吃惊了?”

嫣然跑到玻璃前面,手盖在玻璃上,贞娘就在眼前,她看得一清二楚,贞娘还是恬静的坐着,对嫣然出现在她面前,像是看不见一样··不仅是她,一层所有的闺秀都对嫣然视若无睹,嫣然又敲了敲镜子,“不是玻璃?这是怎么回事”

安宁公主坐在软榻上,笑吟吟的说:“十年前有一位匠人,研究出这种镜子,我辗转得到了配方,耗费万金,耗时五年才制造出这种镜子,一块给了父皇,一块放置在烟雨阁。”

“您为什么不放在红袖招?”

“你也知道红袖招?”

京城最大的妓院背后老板是安宁公主,红袖招是天下第一妓院,里面的□不会被逼迫卖身,以弹唱,跳舞为生,无论是富商还是官员到红袖招不许强迫红袖招里的女子,如果能得女子的垂青,红袖招也不会禁止皮肉交易,每个月红袖招都有一场舞蹈表演,有时会邀请江南的花魁入京城,红袖招生意一直很好,是官员常去放松的地方。

大明并不忌讳官员夜宿花街,粗俗的妓院官员也不会去,红袖招是必去的之地,有时会邀请几个好友同去,在红袖招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有文臣,有武将,有御史,有皇商,有风流墨客等等。

“我是听大姨母说起过。”嫣然有些羞涩,安宁公主说:“我创立红袖招想给坠入风尘中的女子一条生路,教坊就是红袖招,如果红袖招用于打听消息,嫣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官员们知道了,红袖招的牌子就砸了,况且久经官场的人都很警惕,他们怎么会对露水姻缘的女子说出秘密?得到的消息不足以影响大局,我手里不需要官员的秘密。”

”我懂了。“

安宁公主一旦手里有密探话,再也无法有超然的地位,就算当今陛下都会猜忌她,大明天子手中锦衣卫,有东厂,什么消息不知道?

安宁公主向嫣然招手,“来,坐下看戏,她们也该见面了。”

嫣然走到软席边上,跪坐下来,先给安宁公主倒了一杯的茶,嫣然端起圆圆的白瓷茶杯,失神看着外面,听不到声音···安宁公主说:“一会不许出声,听见什么都不许弄出动静,知道吗?”

嫣然连连点头,安宁公主拍了三下手掌,嫣然突然听见,贞娘平和的声音,镜子外···贞娘带着一抹羞涩敦厚的微笑,“文小姐。”

文淑华一袭曼罗蜀锦衣裙,斜襟的褙子边缘同下穿的裙摆上绣着梅花瓣,彰显她清傲的气质,一支金凤吐出的挽着她墨色柔亮的青丝,文淑华是一位美人,同嫣然的明媚不同,也同着贞娘的温婉柔顺不一样,她仿佛一位画中走出的才女,溢满了书香气息。

腹有诗书气自华,嫣然抓紧进了茶杯,想象中她同文雅的表哥站在一处,他们像是绝配,表哥说什么,她都能听得懂,回答得出,不像她,不擅长诗词歌赋,不擅长音律,对经史子集更是一窍不通,重生后的嫣然不是没想过练习做诗词,但天资不行,让她做一两首打油诗成,但绝做不出好的诗词,四书五经,嫣然看一会就头晕,这些文淑华比她强很多。

“孟小姐。”文淑华微笑着点头,在她眼里觉看不出对贞娘的轻视嘲讽,得体的笑容无懈可击。

贞娘如同空谷幽兰,文淑华如同傲雪寒梅。各有风情,在第一面上文淑华不落下风,安宁公主搂住嫣然,在她耳边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亦很低,“假,她们两个一样的装模作样,没嫣然可爱。”

可爱莽撞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嫣然唇边溢出苦涩,安宁公主将嫣然的神色变化记在心上,等一会出去了,再同嫣然细说。

“久闻京城第一才女之名,今日得见文小姐,是我三生有幸,文小姐高雅脱俗,不愧才女之名。”

“哪里,孟小姐孝感动天,我亦如雷贯耳。”

贞娘羞涩的低头,“您过奖了,是母亲厚爱。”

文淑华向贞娘介绍起身边的两位少女,指着褐色衣裙圆脸少女说:“她是张御史家的五小姐,学了张御史,最是得理不让人,另一位是礼部侍王大人府上的七小姐,别看她不愿出声,却写的一手连我都自愧不如的好字。”

两人同贞娘见礼,嫣然看出她们脸上带着的些许的傲慢轻视,远不如文淑华通达,张小姐,王小姐都是文淑华找来为难贞娘的人,文淑华不会亲自同贞娘针锋相对,用别人可达到目的,她们都是高手。

第六十二章利用

王七小姐面带娇憨的笑容,眼里满是敬佩,“文姐姐笑我,谁不知您的字得过书圣的首肯?我的字再练练十年也赶不上文姐姐,满京城没有一位小姐,能得到书圣,画圣的称赞。”

文淑华笑容平淡,有一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的意思。在密室里的嫣然握紧拳头,再练十年也赶不上她?不对,俊卿哥哥说过,意随心动,写字画画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何必同她人相比?

嫣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即便赶不上文淑华有怎样?写自己的字,画自己的感悟,意境到了,自然会有知音,琴棋书画不是攀比炫耀的工具,是每一位小姐的涵养。

安宁公主见嫣然的情绪从低落转为平和,这丫头是想通了,位居高位琴棋书画不过是充场面的鸡肋。

张小姐不愧是御史的女儿,语速很快,“文姐姐最厉害是什么?”

王小姐配合道:“知道你同文姐姐亲近,哼,不告诉我。”

文淑华悠然的品茶,仿佛她们夸得是别人,而贞娘眼里露出些许的兴趣,有好奇,唯独没有文小姐以为会出现的挫败,臣服···文淑华宽了宽茶叶,“两位妹妹到借着我争起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想出风头呢。”

嫣然动了动嘴唇,同传进来的贞娘声音几乎同步,“文小姐原本就是京城第一才女,风头正劲。”

嫣然虽然声音轻,但安宁公主还是听见了,忍着大笑的冲动,明明是性情不同的两人,但是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如此看来嫣然知晓贞娘,她不一定知道嫣然,娴娘也可以放心一些,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张小姐说说看,我想听文小姐还有何绝学?”贞娘不羡不妒,文淑华手指捏紧茶杯盖儿。

安宁公主摇头,趴在嫣然耳边低言:“不知道她如何历练出的,全然不像是未及笄的女子,我像她如此大的时候,尚且做不到不悲不喜,孟家再擅长养女儿,也养不出她,是有人调!教,还是另有机缘?”

嫣然压低声音:“不知道,从我见到她后,一直是这样的,从没见过她犯错,外祖母治家很严,小姐不许轻易外出,她身边的妈妈婢女都不是识字的,如何能教导她?”

安宁公主眸子寒芒一闪,嫣然专心的看向外面,未发觉安宁公主的不同。

“知道嵩山学院山长吧,他曾经说过文姐姐如果是男儿,他必然收她为徒弟。”

张小姐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嵩山学院山长同文淑华见面时的情景,不仅是她们,旁边的小姐听见后也对文淑华露出更多的赞叹,羡慕。

她也得了嵩山学院山长的称赞,同表哥一样,嫣然想着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可嵩山学院山长说得是她若为男子,明面上惋惜她不是男子,女子···饱读圣贤书的他是轻视的,反过来的意思是文淑华为女子不配做他徒弟?

嫣然不知道她想得对不对,悄声将她所想告诉给安宁公主,见安宁公主起身,几步走上台阶,嫣然错愕,以为安宁公主有什么事情,虽然舍不得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但她担心安宁公主,起身走上了楼梯,听见安宁公主大笑的声音,俊逸少年走到嫣然面前,将纸条交给嫣然,并且在放着茶水的桌上,摆放了笔墨纸砚。

嫣然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小丫头,我笑够了就下去,你说得很对,她是不够格做李老头的徒弟,可笑得是世人都没明白李老头的意思,赶明我带你去见李老头,揪他胡子玩儿。’

嫣然慢慢的坐回去,原来她逗笑了安宁公主,贞娘的声音再次飘入嫣然的耳朵,

“嵩山学院山长为大明帝国泰山北斗,文小姐能得他的赞同,四书五经所学必然出众。”

嫣然已经习惯了,贞娘说一句话,她都要想明白是不是有用意,贞娘在四书五经上加重了声音,她是反讽文淑华,嫣然见到旁边的小姐懵懵懂懂,文淑华脸色却很难看,在贞娘话音落后,不远处一人说:“圣人明训,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道才高八斗的文小姐如何认为?”

此时众人才明白,贞娘脸上带了一分的惶恐难安,眸子闪过一丝戏谑,“我···我是真心称赞文小姐,许是我学识字不多,说差了。”

贞娘起身真诚的赔礼道歉,嫣然感觉身边有人,安宁公主已经回到了软席上,她脸上的笑意尚未完全消退,手点了点宣纸,上写:‘你怎么看?’

嫣然提笔很利落的写道‘文小姐才华横溢,注重名声,定会原谅贞姨母的无心之失,过多的计较,岂是文小姐所为?’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写了两个字‘聪明、’这说得是嫣然,也可能是外面的贞娘。

‘您看着吧,最精彩的到了,贞姨母不会得罪任何人。’嫣然写了这句话,反击而不伤人面子,贞娘一贯如此,即便没她帮着贞娘出头,贞娘也不会吃亏。

文淑华原谅的了贞娘,大度的笑笑,对那位小姐挑衅不置可否,颇有一种身正不怕人说的气势,贞娘垂下了眼睫,嫣然点了点额头,文淑华选择了最恰当的反击,如果辩驳大怒,先不说会破坏闺阁小姐的涵养,会让旁人以为她就是违背了圣人教训。

嫣然看见文淑华脸上平静中有些高深莫测的笑意,文淑华在才学上高所有人一筹,不屑同人争辩,清者自清···气氛骤然紧张,张小姐同王小姐面带焦急,却不知怎么帮文淑华。

贞娘突然笑吟吟的说:“若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也不是很妥当,德泛指得很广,有才才有德,圣人教导德是女子必备,若想有德焉能无才?我以为圣人的话的意思是女子可有高尚的大德行,亦可有才,才——主持中馈之才,养育儿女之才,兴家旺族之才。而治国安邦的大才,对女子而言太重。”

即使在密室中,嫣然也能感觉出众多小姐对贞娘的欣赏,文淑华说:“孟小姐是有才之人,听你一席话,我受益良多。”

方才说文淑华的小姐也对贞娘说:“原来是我等误会了圣人话中的含义,孟小姐见识不凡,我佩服、”

嫣然看向了安宁公主,她会不会也欣赏贞娘,是她解开了尴尬的气氛,贞娘有一种本事,不得罪任何人,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嫣然自认为她说不出,安宁公主欣赏她也是必然的。

‘傻丫头,知道她的性情,再被她迷惑,我不配做安宁公主,皇宫里贞娘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我是欣赏她,但更喜欢更疼惜你。’

嫣然看着宣纸上的字,摸了摸眼睛,向安宁公主灿烂的一笑,她疼惜她,她亦不会辜负她。安宁公主怔了怔,见了太多的笑意,唯有嫣然···安宁公主搂住了嫣然,感觉她身子颤抖,这丫头在求得认同,“傻丫头。”

外面的小姐有人向文淑华请教,有人在衡量贞娘值不值得靠近,如果她不是庶出,嫣然料想会同文淑华一样的有名。

贞娘对受到的冷遇并不在意,笑吟吟的听文淑华给请教她的小姐讲解诗词,时而认同的点头,时而微微皱眉,谦虚求知的模样,让人心中感动。

嫣然眼看着方才疏远过贞娘的齐三小姐有些犹豫的靠近她,贞娘笑着拉住她的手,悄悄的耳语了两句,齐三小姐喜笑颜开,同她重新亲近,虽然不一定每个人都如齐三小姐,但对贞娘,她们轻视其出身,亦有些欣赏她。

嫣然喃喃自语:“佛家有言,有因有果···因果循环···”

前生娴娘直到死都没发现贞娘性情聪慧,贞娘也是在娴娘故去后,才被当做嫡女的,贞娘在成为汝阳王继妃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今生娴娘发现了贞娘···而贞娘提前成为嫡女,并且有了孝顺的名声,不管心中如何瞧不起贞娘,今日公主府的事情一定会传扬开,贞娘会有名一些。

除了安宁公主不亲近她之外,贞娘得到得好处不比前生少···嫣然皱紧了眉头,不对,贞娘得到的是明面上的好处,她如今更为的凶险,远没有前生好。

嫣然相信大姨母不会就用一招,还应该有后手,温柔的表哥不相信贞娘,她再也装不得慈母,最重要的是安宁公主···只要她不喜欢贞娘,以贞娘嫡庶不明的身份,不会像前生那么顺利得到贵妇的认可,她有了才名,有了孝名会更让名门嫡女敌视,还有待娶的汝阳王不可失去的侧妃。前生可没侧妃入门,贞娘可轻松的清除姨娘小妾,得到专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