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拉了拉小年糕。不让他和龙龙凑到一起,还瞪着龙龙道:“你要干什么?是不是三婶又让你欺负弟弟了?”她原本是叫董菲小婶的,但自从有了新的小婶,妈妈和姑姑就让她叫董菲三婶了。

原本正旁观孩子们玩闹的大人一愣,韩守义看向龙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龙龙含泪委屈道:“我就推了你一次,后来奶奶和妈妈让我欺负你我都没听,你怎么那么小气?”

韩旷面色难看,“那回糯糯脚扭到是你推的?”

龙龙点了点头,害怕道:“我知道错了,后来我还把妈妈给我买的糖葫芦赔给了糯糯。但她不要,丢到了地上。”

“糯糯当初怎么不说?”韩旷看向孙女。

糯糯瞥了眼郑翠翠,不顾她的为难直接道:“妈妈说要是说破了奶奶和三婶会狗急跳墙。”

刘玉芝就是那样的人,从来不懂得悔改,被揭穿了面上认错。私底下却只会恼羞成怒,暂时蛰伏以谋下次。郑翠翠那会身体不好,保护不了女儿,自然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韩守义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瞪着儿子道:“你奶奶和妈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要是别人,这种话肯定是要私下问的,但韩守义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龙龙有些犹豫,奶奶和妈妈说那些话不能和别人说的。连爸爸也不能告诉的。

韩守义一眼看穿儿子的想法,顿时沉下脸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韩守义常年不在家,但龙龙对这个父亲却一向孺慕。此时见他生气心里那点坚持就守不住了。

“奶奶说糯糯将来是要招上门女婿和我抢家产的,所以不能喜欢她,也不能和她玩,还让我在爷爷和大伯母看不到的时候欺负她。妈妈说要在爷爷面前好好表现,不能被糯糯压过一头,要我看到她就欺负。”

顿了顿。龙龙补充道:“妈妈还说,最好让糯糯吓得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让爷爷彻底厌恶了她才好。”

现场一片寂静,韩守义的脸色如调色盘。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羞愧难堪上,他抹了把脸,对着韩旷道:“父亲,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她们做出这种令人不耻之事。”

这时候,他是又后怕又庆幸,后怕唯一的儿子差点被教坏,庆幸儿子本性纯良,没有误入歧途。

韩旷叹了口气,他之所以没有因为刘玉芝而厌恶这个次子,对他虽不及大儿子和女儿,却也给予了父亲对儿子该有的关怀,其实并不是因为刘玉芝以为的血脉天性,而是因为这孩子和他外祖父太像了。

——正直无私又最是记恩。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都没办法喜欢李玉芝的缘故,她只有一个皮相像刘兴,心性却和她父亲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像他这样的人都念旧,尤其当初刘兴一命换一命救了顾芳薇,韩旷打心里感激刘兴,甚至要不是刘玉芝死活不愿意,他原本是打算让守义姓刘,继承刘家的香火的。

他伸手拍了拍韩守义,“这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事中,最无辜的大概就是这个次子了。

韩守义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母亲和妻子做出那样的事,他觉得不耻羞愧的同时,也怕父亲连他也厌恶上,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

如今见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依旧,不由如释负重。

也隐隐坚定了心中的决心。

沈迟一家吃过饭就回去了,韩旷想挽留却说不出软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沈迟从来说话算话,刘玉芝和董菲原本还心有侥幸,但不过一个晚上过去,整个首都就都知道韩家的二儿子找回来了,而且这个二儿子其实是幼子,韩守义之所以排行老三是因为他是私生子,认祖归宗的时候韩家老二韩守律的名字已经上了族谱无法更改了!

沈迟放出去的流言并不详细,单单只有这些模糊的信息,但这些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其他人完全了自行脑补完整。

韩旷一大早就迎来了几个老伙计的拜访,他没有多想,只是心情不错地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饭。

顾新生、郑儒、陈清放和周松元对视一眼,由郑翠翠的叔祖父开口道:“老韩啊,我听说你家二儿子找回来了?”

韩旷喝粥的动作一顿,想起昨天小儿子说的话,顿时一惊,“你们怎么知道的?”

“军部都传开啦,我家小兔崽子一大早就把我拉起来说了这事。”陈清放摇头晃脑,一脸好奇道:“我听说你二儿子三十岁就已经是上校了,军功还是这个?”说着,他竖起大拇指。

这四位和他年少相识,相交莫逆,对韩家那点家务事自然清楚得很,所以他们来并不是关心韩守义居然是私生子这件事,反而是对韩旷刚找回来的儿子有兴趣。

韩旷闻言不由有些得意,“可不,我家守律可是好样的,一点背景都没有就从小兵当到了上校,那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他才刚三十呢。比你家耀锡都强吧?”

陈清放的大孙子陈耀锡是军三代中的杰出代表,三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是是军部上校了,同样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韩旷往常就觉得不服,老陈年轻那会那会打仗可不及他,偏偏六个儿子个个骁勇善战不说,孙子辈还出了个给他长脸的陈耀锡。相比之下,他的儿孙却没一个在战场上踊跃的。

以前他只能安慰自己若是前面夭折的两个孩子活着,肯定不会比老陈的儿子差,而且大儿子也不差啊,虽然作战上要差一些,但战场的调度能力却是非常卓越,老首长当初就说了要把他培养成纵观全局的总司令,到时陈家儿子再强也只能听他大儿子的话。

如今好了,小儿子回来了,他算是扬眉吐气了。

陈清放闻言黑了脸,倒是顾新生笑眯眯道:“这么说守律那孩子要认祖归宗了?什么时候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来看看?”

这下轮到韩旷脸黑了,他难道能说小儿子现在还在叫他韩将军?

周松元皱眉问道:“老韩你打算怎么安排守义?”

顾芳薇当初也和他们在一个战壕里待过,如今老友的儿子找回来,他们自是关心,但对韩守义这个他们看着长大,人品端方的孩子,他们也是担忧的。

韩旷叹了口气,“我打算让他带着他母亲和媳妇出去单过,他昨天和我说要改姓刘。”

“你答应了?”

韩旷点头,“答应了,我觉得这样也好,刘兴有了继承香火的人,守义若是继续姓韩的话,只会遭到更多的非议。他便是改姓了刘,也还是我的儿子,他有事,我总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不知道刘玉芝会不会这么想了。

“那刘兴的女儿你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了?就不怕外界对你有误解?”郑儒担忧地问道。

“我实在忍受不了她了。”韩旷的眼底划过一丝戾气,“她若非是刘兴的女儿,我根本不想让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她做了什么?”顾新生敏锐地问道。

对着这些认识这么多年的老友,韩旷也不做隐瞒,将顾芳薇病逝的前因后果,刘玉芝当初怎样抛弃小儿子,又怎样在小儿子成年后出现在他眼前,对他说了什么话误导他,这些年又是怎样打压迫害他,升职的时候事倍功半不说,还好几次死里逃生。

还有当初又是怎么刺激精神不稳定的女儿,董菲又是如何害死了他的长孙,婆媳俩又是如何教唆孙子欺负孙女,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他含恨道出。(未完待续)

第35章 得偿所愿

沈迟的心情很好,陪着林小乖给菜地浇水的时候,嘴里还轻哼着军歌。

一旁的林小乖有些囧,话说把轻快的调子和军歌联系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搭?

林小乖低头将手中已经被调了包装的外星天然化肥撒到菜地里,撒好后看到沈迟还在那边乐,他脚边的那颗卷心菜却要被淹死了,顿时怒道:“沈迟!”

“呃?”沈迟愣了下才注意到那颗无辜的卷心菜,赶忙把花洒移开,对着林小乖讨好道:“婉婉,我错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在高兴什么?”林小乖非常不理解,据她所知,沈迟并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刘玉芝又不是多厉害的角色,对付了她能让他那么高兴吗?

“我有些不好说。”沈迟皱眉思考了一番才道:“这么说吧,当初我被人告知自己并不是爹爹阿娘的亲生儿子,还没来得及伤心难过,就被另一个消息打击了。私生子…”

他嘴角的笑容说不出的嘲讽,“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你知道的,若私生子的名头被坐实了,我这一辈子就玩了。当时我正想在军队一展抱负,这样的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差点把我的心神的都给劈掉。”

“所以前些年,刘玉芝不断地打压迫害我,我也只能被动自保不敢反抗,将打断的牙齿和血往肚里吞,就是怕刘玉芝把我是私生子的事情宣扬出去。我那时一直以为,我这一生都会这样时时刻刻千难万险,直到我爬上足够高的位置,有足够的能力反击的同时不累及自身。”

“但是我遇到了大哥。”

只有在私下。沈迟才会叫韩守信大哥。

他笑得清浅,“婉婉,你不知道当我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时是怎样的心情,那是如释重负,重见天日的狂喜。”

“我根本分不出一点心力去怨恨任何人。不管是韩旷还是刘玉芝,满心都被一句‘我不是私生子’给填满了。”

“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我当初是怎么因为韩旷的疏忽被抛弃,也不是首长之子和平民之子之间的落差,而是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过去一切努力都成为空中楼阁了。”

看着笑容前所未有轻松的沈迟,林小乖有些明白他的心情了。对内心强大的沈迟来说。那些打压迫害并不能让他害怕退缩,真正让他痛苦的是伴随私生子身份而来的无望未来。

以沈迟的骄傲,又怎么可能愿意接受一辈子平庸无能,只能活在他人鄙夷轻视的目光中的未来。

想到上辈子沈迟应该是一直以为自己是私生子,一直被动承受着刘玉芝的迫害。至死也没有踏入首都一步,林小乖的内心被满满的心疼占据。

她伸手抱住沈迟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温柔道:“一切都过去了。”

在林小乖看不到的地方,沈迟的眼眸亮得惊人,深黑的眸色愈发浓郁了起来,带着喟叹的缱绻嗓音低低缓缓道:“是啊,都过去了。”

——对你的求而不得。已经成了过去。

温情过后,两人的情绪都平缓了下来,林小乖一边将花洒冲洗干净。一边问道:“那你对韩旷将军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韩守信告诉沈迟的事,沈迟自然不会瞒着林小乖。在她看来,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刘玉芝有错,韩旷也不是一点错也没有,他确实没有真正背叛顾芳薇。但这还有意义吗?

顾芳薇真真切切地承受了被背叛的痛苦,韩旷便是再无辜。承受代价的却仍旧只有顾芳薇。

甚至,他一错再错。韩守信、韩守珍和沈迟这三兄妹都因为他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韩守信的丧子之痛,韩守珍的丧父之痛,以及沈迟这些年遭受到的算计和心理压力,又有哪一个是能够轻描淡写揭过的?

或许如今的韩旷内心也非常痛苦,但他仍不值得被原谅。

“他?”沈迟挑了挑眉,眼神极为淡漠,“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他是我父亲的真实感。”

“我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喊他父亲,但真去报复他也不至于,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我,不过不妨碍我膈应膈应他。”

“怎么说他也是有‘国之顶柱’之称的开国大将军,十大开国大元帅如今都已经过世,他在军部的威望可以说是无人能及。有他在,我在部队的晋升之路肯定会更加顺畅。送上门的好处,我为什么不拿?”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只是语气却不含任何个人感情,单纯地只是在述说利益得失,脸上的表情平淡到冷酷。

林小乖一时间有些呆怔。

沈迟抬手捋了捋她的额发,神情温和道:“你别怕我,我不会这样对你。”

“大哥和姐姐能对韩旷心软,那是因为不管他怎样伤害他们,他始终是他人认同的父亲,而我…”

“我之所以能对他那样无情,就是因为我没有将他看做父亲,所以我能够抛开一切感情,纯粹地用利用的心态去看待他。与之相对的,看在血缘的份上,我也不会真的去报复了。”

“归根究底,他对我的这份父子之情,也纯粹不到那里去。”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感情之事又怎是弥补儿子能够修复的。

“不过…”沈迟眼底覆上一层寒冰,“放过韩旷不代表放过刘玉芝,因为她父亲曾经对母亲的恩情,我虽然不能动手要她的命,但却可以让她一辈子活在死亡的恐惧中。”

韩守信和韩守珍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他,诚然,和儿子离心会让做了一切只为了韩守义的刘玉芝痛苦不已,但他觉得还不够。

因为她,他不也和爹爹离心了?

她这样只能偿还一部分,自己后来几天遭受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不是很得意手下的那些走狗吗?若是他让他们一个个,慢慢地或是惨死或是遭遇不幸,想来刘玉芝一定会以为自己会对他出手,只要等那些喽啰解决掉,就会轮到她。

他很期待看到她惶惶不可终日,成天生活在死亡阴影的恐惧中。

尤其,到时候她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林小乖伸手抚过沈迟的脸颊,仿佛要抹去他脸上的冷意,声音低缓却坚定道:“我没有害怕,你这样很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或许是个善良的人,但她也信奉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低沉的笑声从沈迟喉间溢出,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表情愉悦道:“我今天很高兴,非常高兴。”

“婉婉,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的声音很轻,林小乖的脸却腾地红了起来,有种自己的秘密被他窥见的恼羞,推开他匆匆道:“手脏了,我进去洗手。”

沈迟并没有揭穿她的手刚刚才洗过,含笑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进入了屋内。

另一边的韩家,郑儒、陈清放和周松元都走了,顾新生却留了下来。

知道他有事和他谈,韩旷带着他进了书房,又亲手给他沏了茶,然后问道:“老顾你有什么事要私下和我说?”

顾新生低头饮了口茶,沉吟半晌才道:“我想问问,能不能把守律过继给我当儿子?”

顾新生除了是韩旷的老友,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顾芳薇的堂弟。

当初顾家有两房,顾芳薇所在的大房有四儿一女,她在其中排行第四,韩新生所在的二房有三个儿子,顾新生是二子,两房的关系很好,顾芳薇和韩新生虽是堂姐弟,但和亲姐弟也不差。

当初两房儿女都上了战场,但最后活到开国的却只有顾芳薇和顾新生活了下来。

虽说死去的几个顾家男儿都给顾家留下的血脉,但因为当时的战事混乱,有不少子侄都参战了,到开国后顾家下一代只有大房的顾中远、顾中兴和二房的顾中和、顾月珍,顾新生自己一个儿女都没活下来。

后来顾中远染病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女儿;顾中兴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却在文革迫害中死了,他本人也因那场动荡身体亏虚,再没办法传宗接代;顾中和死在文革中,他爱人倒活下来了,一儿两女却都没能保住;月珍就不用说了,虽然活下来,但却早就外嫁了。

偌大一个顾家,如今竟没有一个能继承家业的男丁。

以往他不是没想过过继堂姐的孩子,但堂姐的两个儿子那时候只有守信在,虽说韩家还有个韩守义,但不说韩旷会不会同意,他是如何都不愿意韩家的家产被不是堂姐生的孩子得到的。

如今倒好,守律找回来了,之前的顾虑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韩旷一脸大惊,随即快速摇头,“不行不行,守律不能过继给你。”

见他面色坚定,顾新生叹气道:“你便是对姐姐还有两分情谊,就不该拒绝我的提议。”

“顾家,可是姐姐的娘家。”

这位堂姐夫公事上精明,在私事上却是个糊涂虫。发生的这些事看似他只有疏忽之过,但其实罪孽最深的也是他。不作为,又何尝不是帮凶?

即便和他相交大半辈子,他也为姐姐感到不值。

巾帼不让须眉的姐姐嫁给韩旷,可惜了。

好在两人也只是联姻,自己只要帮姐姐的孩子守住韩家的家产就行了。(未完待续)

第36章 贼不走空

“以前姐姐只剩下守信一个儿子我不好提,但守律又不用继承家业,你将他让于我做儿子又何妨?难道我还会亏待姐姐的儿子不成?”顾新生面色平和,说出来的话也有理有序。

韩旷的犹豫只是一瞬间,他摇头道:“还是不行,现在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守信只生了糯糯一个女儿,我不能只看眼前。”至于守义,便是他没有改姓刘,他也从没有过将韩家交到他手里的念头。

“你确定守律会愿意认祖归宗?”顾新生一针见血道:“想想你和姐姐的性子,守律不管是像了谁,都不会愿意回韩家。”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他现在心里有怨,时间长了就能看开了。”这话韩旷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顾新生摇了摇头,“其他先不说,守信没有儿子,守律有儿子,到时你打算把家业交给哪个?”

他说的家业可不是韩家那些家产,而是家族的人脉关系。

“你可别让他们兄弟阋墙。”

他是真的担心,这位堂姐夫在这种事上一向有些缺心眼。就说守珍的事吧,当初许谦被害死他不是不气,也不是真的觉得刘玉芝无辜,但他觉得人死不能复生,关键是不能让守珍和刘玉芝产生更大的矛盾,从而让外人看出端倪,让当时本就岌岌可危的韩家被攻讦。于是他愣是表现得对刘玉芝很信任,除了私下下死力气惩治了刘玉芝一番,一连三年都没给在云南插队当知青的韩守义写过一封信,寄过一样东西。对着女儿竟也说刘玉芝只是无心之失。

看看这事办的,人家是治标不治本,他是标本都没治,反而还火上浇油。

韩守珍恨刘玉芝恨得要死,更因为父亲对她的袒护愤怒不甘。刘玉芝也因为韩旷私下的惩戒和儿子受的苦对韩守珍痛恨不已。

类似的事韩旷干过很多,他这人偏偏还特别自信,根本没有认知到自己的低情商,旁人劝上两句他也听过就忘。

果然,韩旷皱着眉头道:“这事有什么难的?韩家的人脉关系我都已经交了大半到守信手中,等以后孙子长大了。再由守信这个当大伯的交到他手里,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顾新生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当初四团的那个耿江吗?当时你担心他旧伤复发,一厢情愿地把他从炮兵团调到了更安全的后勤队伍,结果人家是怎么回报你的?”

“若不是他反水诬告。文革那会你那半个月的牢狱之灾是怎么来的?守珍当初在军部文职干得好好的,眼看这就要升职,后来怎么沦落到去了文工团的?守义明明都大学毕业了,眼看着能进研究所,是因为什么才不得不去云南当知情受苦好几年的?”要说韩家虽说也在文革中撑过来了,但并不是一点代价也没有付出的。

被戳到了痛处,韩旷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别跟我提耿江那个忘恩负义的。”

“你怎么还是没有想明白?”顾新生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耿江当初为什么想要待在炮兵团吗?”

韩旷一脸莫名。“他不是一开始就在炮兵团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他后来喜欢上了炮兵团了的一个女兵,原本他和那个女兵已经要定下关系了。就因为一纸调令,两人不得不分道扬镳,后来那女兵还在一次战役中牺牲了。”

“将心比心,你把自己和姐姐代入到两人身上去,你能不恨,能不怨?能因为点小恩小惠就释然?”

“有这样的事吗?”韩旷一脸呆滞。“他当初怎么不和我说?”

“怎么说?那又不是秘密,他肯定以为你是知道的。何况调令都下来了。你还能为了他那点私情损了自己的威信?”顾新生喝着已经凉了的茶一脸无奈,“以前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让你多关心一下属下的私人生活。你却总是不当回事,认为军人只要身手和战斗意识过硬,那些私情都不值一提。”

“结果,你这种态度不仅放在了属下身上,还放到了儿女身上,以至于姐姐不在,三个孩子都被你坑害成如今这般。”他没说的是,堂姐何尝不是被他坑害死的?

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你等等,怎么错都变成我的了?”韩旷有些懵。

“怎么不是你的?”顾新生看着他道:“你总想着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却不知道很多悲剧就是细节上的疏忽造成的。”

“等等,你今天一直在数落我,但这些事和你要过继守律有什么关系?”韩旷终于回过神来了。

见他还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顾新生心里失望地叹了口气,面上淡淡道:“关系不大,我就是兴致来了说两句。”

“你!”韩旷心塞不已,敢情这小舅子又在拿他开涮了。

却听顾新生道:“看你不像是能给守律做主的,就不为难你了,我会自己去找他。”

留下这一句让他气得跳脚的话,顾新生施施然离开了。

“妈妈,我不想去幼儿园了。”晚上,林小乖正给洗好澡的小年糕擦头发,突然听到他这样说。

“为什么?老师对小年糕不好吗?还是有人欺负小年糕了?”林小乖一惊。

虽说和同龄人相处以小年糕的头脑和体质肯定是那个欺负人的,但作为家长,她还是忍不住担忧。

“没有啦。”小年糕摇了摇头,“但是温老师做的饭不好吃。”

林小乖闻言愣了,“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啦。”小年糕学着大人的话道:“什么都好甜好甜,放了好多糖,腻呼呼的,徐威那个笨蛋还吃得高兴。”

林小乖有些懂了,“你的意思是温老师做的菜太甜了?”

“嗯,非常甜。”

“我懂了,我会打电话和她说的。”林小乖想,之所以做的菜甜,一个可能是个人口味和习惯的问题,另一个可能就是为了迁就孩子的口味了,毕竟像她儿子这样不爱吃甜的孩子真心不多。

听出妈妈还是打算让他去幼儿园,小年糕爬到她身上,抱着她的脖子黏糊道:“妈妈,我们不去幼儿园了好不好?我想和妈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