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乖被“老板”这个称呼叫得有些不自在,按捺下来回答道:“要,都通上。现在通上了开春才好插秧。”

“哎,晓得了。”老汉应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林小乖回家的时候,沈迟已经早一步到家了。正左手抱着思思右手抱着巧巧,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她疑惑道。

沈迟愣了一下,似乎才发现她到家了,叹了口气道:“今天遇到郑家的郑恩义,他居然说想和我们当亲家,给两家的孩子定下娃娃亲。”

郑恩义是韩旷老友郑儒的小儿子。韩家和郑家是关系很好的世交,这几年。沈迟虽然不认韩旷这个亲生父亲,韩家的人脉关系却是来者不拒。和那些世交都有走动。

“我记得郑恩义只有一个五岁的独子?”林小乖呆了下问道。

沈迟点了点头,“你也见过的,那孩子鼻涕横流的,笑起来跟女孩子一样腼腆,哪里配得上思思和巧巧?”

他的语气很是愤愤,显然有人打主意到女儿身上让他很是不爽。

囧,我记得上回人家那孩子是因为感冒了才会流清鼻涕吧?至于笑起来像女孩子…她只能说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的话看什么都会扭曲。

不过林小乖也确实不赞同定娃娃亲,先不说孩子小时候的脾性做不得准,而且有时候一个人千好万好,也不一定可以成为你心里的唯一。

沈迟气闷了一场,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有些人就是那么不识趣,偏要上门找不自在。

“你再说一遍?”沈迟挑了挑眉,笑得万分渗人。

韩旷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道:“陈耀锡有个九岁的儿子,我看着不错,和咱家思思巧巧都很配,你看着给哪一个定下婚事吧。”

“谁是你家思思巧巧?”沈迟皮笑肉不笑道:“韩旷将军,你走错门了吧?你出门左转走上三里路,你孙女在那呢。”

韩旷如今对他的冷嘲热讽也有些免疫了,虽然听了还是气闷,但已经学会将小儿子的话进行二次翻译了。

“糯糯的年纪太大了,比陈耀锡家的小子大五岁呢,不合适。而且两个孩子差着辈分呢。至于思思和巧巧,她们反正不姓韩,韩家的辈分也不碍着她们。”说到最后语气,韩旷的语气有些怨念。

沈迟听了咬牙道:“你也说了她们不姓韩,她们的终身大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姓韩的来指摘。”

韩旷好说歹说,沈迟就是不吃他那套。

站在沈家大门口,韩旷觉得冤枉极了。

他知道儿子觉得他把联姻的主意打到了思思和巧巧身上,但天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个想法,他是真觉得陈耀锡家的小子不错。长得好性子又稳重,听说在学校的学习也是名列前茅,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自是不希望这么好的孙女婿便宜了别人。

要知道首都上流圈子就这么大,不肖子孙那么多,就是剩下那少数不错的小子,有些还要顾虑政治立场不能选,剩下可挑的就更少了。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什么都好的,他自然要惦念着给孙女留着了,大孙女不适合,年纪却堪堪能够配上的两个小孙女自然就被他想到了。

结果自己一番好心,在儿子眼里就成了不怀好意。这样想着,韩旷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本来约好和老顾一起去钓鱼,现在也没兴致了。

这边,沈迟也是一肚子气,对着林小乖道:“早知道就不生女儿了,现在人家说要给孩子定娃娃亲我就难受得不行,以后她们嫁出去我不得难受死?”

“出嫁又怎么样?现在又不是古代,嫁出去的女儿难得才能回娘家,只要孩子孝顺,以后还能不经常回来看你?”林小乖不以为意。

并不是她不疼孩子,而是她知道,后世成婚后和父母住在一起的还真不多。

她在老城区见多了,有的人家生了儿子,结果在外面买了房子,父母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回。这还算好的,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一个不孝顺的儿媳妇,说不准一年都要见不着一回。但有的人家生了女儿,结果女儿孝顺,三天两头回娘家,女婿也跟着回来得勤。甚至有些人家结婚讲究娘家婆家都做一个新房,两边住住,结果因为女儿顾娘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大半都是住娘家的事。

现在不是古代,儿子都跟父母住,女儿嫁出去了就难回娘家。

后世就经常见人争论生儿子好还是生女儿好,虽然大流还是儿子比较吃香,但也不是没有只想生女儿的人家。

林小乖上辈子有一次因为经常腰酸怀疑自己得了肾结石,去医院的时候遇上一个带着怀孕的女儿到医院做b超的老太太。两人闲聊时,那老太太说她女儿已经生了一个外孙女了,这一胎是意外怀上的,犹豫到底要不要生下来,因为女婿不要生儿子,发话说是女儿的话就生,是儿子就打掉。

发现媳妇在这方面和自己一点也没有共鸣,沈迟有些郁闷,低头看到思思对着自己笑,心情才放松下来。

怕什么,女儿还小,离嫁人还远着呢。

主宅完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之所以比预计的拖后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这座房子的设计有别于本土,那位外星设计师的设计在安全性独特性提高的同时,施工难度也提高了很多。

不过出来的效果也是很不错的。

看着眼前采用灰、白、青三色为主调,却富丽壮观如宫殿,风格雍容华贵中带着简约优雅风的庞大建筑体,林小乖满心震撼。

灰白色的石砖在主宅前铺就了一片广场,中间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凹陷地,小桥流水的假山造景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其中,其中的河流和微型瀑布甚至是真实的。再往前就是通往农庄的南门的大道,两边她打算种上树龄悠久的蓝楹花树,这样就能形成漂亮的树隧道。

——她一直很喜欢树隧道,本来是更中意银杏和橡树的,但考虑到主宅的色调有些简单暗沉,栽种银杏的话两者色调搭配会有些违和,橡树的话同样有些暗沉,反倒是蓝楹花,既不过于绚烂,又雅丽清秀不至于过于单调,最是适合不过。

她原来是担心这样过于招摇的,但蓝楹花价格相对低廉,而且树隧道总共才大门到主宅的数千米长,虽说树龄有些惹人注意,但栽种的树有限,顶多让人稀奇一下,猜测她用了什么法子弄到这么多老龄树的。(未完待续)

第38章 结扎

“人走了?”

见沈迟回来,罗玉芳有些小心地问道。

沈迟点了点头没有说胡话,罗玉芳赶紧进屋打开一扇房间门,探头进去道:“婉婉,快出来吧,计生办的人已经走了。”

林小乖舒了口气,从房间走出来,对着沉着脸的沈迟轻声问道:“怎么回事?计生办的人怎么会突然过来?”

她知道生了一胎后计生办会上门强制要求戴节育环,第一次自己侥幸逃过了,第二次打了擦边球生下四胞胎,按理自己如何都躲不过这一遭了。

但沈迟如今的地位摆在那,韩家也不是轻易能惹的,计生办照理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从之前半年的沉默就能看出来。

可是怎么突然之间就上门了?

要不是郑翠翠打电话事先做了通知,她及时躲起来又把沈迟叫了回来,她今天说不得就要丢一场脸了。

戴节育环自己虽不喜欢但也不是大事,可自己一个少将夫人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押走,不仅自己,怕是沈迟也要没脸。

“估计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想要膈应我吧。”沈迟的脸色不太好。

他在军部自是也会竖敌,但军部的爷们一般都不会这么上不了台面。

最近自己得罪的人中,能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主意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真要去戴那什么节育环?”罗玉芳皱眉道。

她年轻那会没碰上过这事,对节育环也不了解,但好好一个人,身体里突然多了一样外来的东西。总觉得不是好事。

林小乖知道节育环对身体虽然没有伤害,但也有不少年纪大的女性因此得了妇科炎症。

不过这时候也没得选择了,与其被人押去医院,还不如自己去。

“没事阿婆,戴那个对身体没有影响的。”此时她只能这样安慰人。

沈迟皱着眉没有开口。到了晚上临睡前,他揽着她道:“你不用去戴节育环。”

“嗯?”林小乖正困,迷迷糊糊地有些不解。

“我去医院做结扎,这样你就不用戴那劳什子节育环了。”

沈迟的语气非常平静,林小乖却一下自惊醒了,“结扎?”

沈迟点了点头。“我之前问过了,男人结扎比女人戴环节育环更方便,不像戴节育环,运气不好可能得炎症,也没有节育环脱落的顾虑。能够永久性避孕。”

他没说的是,冯离说女性也可以结扎,不过相比男性结扎,女性结扎更麻烦不说,还容易得盆腔方面的病,他舍不得婉婉受苦。

“永久性避孕?”林小乖愣了下。

沈迟只当她是还想要生孩子,劝道:“我们如今孩子已经够多了,再多就分不出精力照顾了。都交给保姆你也不乐意不是?”

林小乖却想起了上辈子沈迟结扎的事。

其实早在两人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沈迟就告诉她他已经结扎了,但她根本不信。一来是当时满心偏激。从沈迟这个她一心想要逃离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她怎么会相信;二来是沈迟和他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一点也没有刚做过手术的人的虚弱。

林小乖只觉得他根本是在欺骗她,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有自己的孩子的,沈迟怎么可能愿意去结扎?

她自己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沈迟有没有结扎,她难道还能亲身验证?林小乖认为他是打算先骗过自己。反正自己不能生了,戳不穿他的谎言。等到他腻了她,离婚后照样可以结婚生子。

彼时沈迟想要那种方式挽留住她。她却只将他的话当成欺骗,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对他越加不耻。

直到临死前听到许梅梅的话,她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愿意为自己做到那般地步。

“你刚动了一场手术,如今又要动结扎手术,身体吃得消吗?”林小乖一脸犹疑。

“没事,结扎手术只是小手术。”沈迟淡淡道。

“要不,还是我去戴环吧,手术再小也要术后休养的吧?”林小乖皱眉道。

“没事,术后只要休息两周就行了,而且也不是不能工作,只要不做重体力劳动和激烈运动就行,影响不大。”沈迟亲了亲她的额头道。

林小乖有些想哭,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

沈迟很享受她的依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淡淡的笑容里满是温柔。

“该死!”听到沈迟去做了结扎手术,俞秉良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

黄雪梅冷冷道:“我早就说了,不是每个男人都吃美人计那一套的。再说真当你女儿是国色天香不成?也不看看人家沈太太是怎样的绝色,沈迟能看上陆蕾?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你看着吧,沈迟可不是什么打不还手的好性子。”

陆蕾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满是被羞辱的难堪。

俞叔叔说打算把自己送给沈迟做情妇的时候,她不是不气愤不甘的,本想出口反对,但却被姐姐拦住了。

【看着吧,他只是在自取其辱。】

她当时还觉得不解,后来远远看到俞叔叔被那个叫沈迟的男人挤兑得头也抬不起来,才知道姐姐说的没错,那个男人和俞叔叔不一样。

因为事先知道结果,所以沈迟的拒绝她并不觉得如何。

但本以为俞叔叔会见好就收,哪想到他非觉得自己被被侮辱了,说要给沈迟点颜色看看,这下好了,不仅没让人好看,自己倒是好看了。

但这话由黄雪梅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你别得意。”陆蕾瞪着黄雪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两天还不是和你的好儿子说若是能利用我攀上韩家,他之前看好的职位说不准就能到手了吗?”

她嗤笑道:“装得多高尚似的,其实还不是个唯利是图的。”

和陆蓉当初的胡搅蛮缠不同,陆蕾要更聪明,说出的反驳也更犀利。

黄雪梅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这死丫头怎么会听到那话的?

——对于沈迟能看上陆蕾,她本来也没有放多少希望。但韩家那个庞然大物对儿子的帮助实在太大了,更何况陆蕾不同于长得像俞秉良的陆蓉,她继承了陆晓七分的美貌,人也比陆蓉聪明,说不准就成了呢。

“你说什么?”见俞秉良疑惑地看了过来,黄雪梅冷着脸强装镇定道:“不要以为别人和你一样,我可从来没想过让良才利用裙带关系往上爬。”

“还真当自己是好狗不成?”陆蕾冷笑道:“那我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当初是谁跑到中南县指着我妈妈的鼻子骂她是臭鞋的?”

“你明明知道我妈妈是无辜的,是你没管好自己的丈夫,让他出来欺骗良家妇女,骗婚让我妈妈嫁给他的。”

“哈,你装得再怎么无辜可怜又怎么样?实际上还不是个毒妇?”

和单纯的姐姐不同,陆蕾其实知道的并不比她少。

从很早之前就知道。

比如当初黄雪梅上门恶意揭破妈妈和她们的身份,妈妈又是如何费了百般心思从盯上她的红卫兵手里避开批斗的。

那些人说妈妈因为被骗婚非常痛苦,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绝食、割腕、跳河,想要结束自己罪恶的生命。说起妈妈对她们姐妹的漠视,那些人的表情又是多么的幸灾乐祸,说妈妈肯定恨死身为那个男人女儿的她们了。

若是姐姐听到,她或许会全盘相信,但陆蕾不同,她有主见,不会一味相信别人的话。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妈妈的性格有多坚韧,自杀?呵,这种词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中。痛苦是真的,但她绝不会选择自杀那种懦弱的方式结束痛苦,她更相信她心里更多的是恨,是不甘,是疯狂。

她的妈妈,有着男人也比不上的自信和自爱,永远不会为难自己。

那么她那些行为是为的什么?

想到传闻中那些红卫兵的丧心病狂,若想要被他们放过,就必须要在他们动手前将自己弄得更惨更可怜。

显而易见,妈妈做那些都是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至于对她们姐妹的漠视——陆蕾难以想象,若是妈妈表现出丝毫对她们的母爱,那些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红卫兵会怎么折磨她和姐姐两个他们眼里的“杂种”。

要知道,文革后期,她们那儿批斗闹得非常严重,别说像她那样的小孩,连刚出生的婴儿都被按在水里淹死过。

所以相比姐姐对黄雪梅只是敌意却没有任何恶感,陆蕾对黄雪梅无疑是非常恨的,恨得想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让她把那些年害得妈妈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账都还回来。

黄雪梅闻言身体一抖,睁大眼睛看了过来——

陆蕾怎么会知道?

对于当年自己做的事,她不是不后悔,但即便回到过去,她想她还是会那么做。

被枕边人背叛太痛苦了,哪怕知道陆晓是无辜的,她在她眼里也是面目可憎。

若是没个发泄渠道,她根本支撑不下去。

当初陆蓉过来的时候,她还胆战心惊生怕她在俞秉良面前挑破当初的事,很是隐忍了一段时间,后来见她是真的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才放下心来,敢对她出手。

所以陆蕾来之后,她是一点也没了当初的担心,却不想——陆蓉不知道的事,陆蕾知道!?(未完待续)

第39章 温柔乡

俞秉良一脸震惊,他的目光一会落在黄雪梅身上,一会落在陆蕾身上。

“你们在说什么?”俞秉良看向陆蕾道:“蕾蕾,你黄阿姨以前去过中南县?”

黄雪梅有些慌,她以为儿子已经长大了,她已经不怕这个男人了,但临了却发现她还是怕的。

自己做的那件事…

她一向自认问心无愧,唯一做的亏心事也就那么一件。

因为当初,知道中南县的批斗现象极其严重,她是抱着让陆晓去死的念头去揭发她的身份的。

“你真要听?”陆蕾冷冷笑道。

黄雪梅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蕾蕾你告诉我。”在俞秉良的设想中,黄雪梅和陆晓是不应该知道对方的存在的。

在黄雪梅眼里,他会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少将丈夫,可靠的一家之主;在陆晓眼里,他则是一个为了妻儿常年在外跑生意,难得才能回家,却温和顾家的好丈夫。

这是他预想中唯一能够不伤害任何一个女人的方法。黄雪梅已经为他生下了儿子,他不能也不可能和她离婚。至于陆晓…当初自己对她一见倾心,不是没有挣扎犹豫过,但他还是想办法让岳父岳母将她嫁给了他。她是他所爱的女人,哪怕这些年她对他再冷淡漠视,他也无法放开她。

但是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暴露,他一直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离得这么远,两个女人以及周围的人都没有交集。

“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知道黄阿姨的存在的,这件事你只能去问当事人了。”陆蕾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黄雪梅。然后看向俞秉良道:“我知道的都是向附近的老人打听到的,都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信息。”

“我只问你。”她死死盯着俞秉良道:“你知道妈妈双手手腕上那一道重叠一道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妈妈支气管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妈妈额角那个要用刘海遮住的疤痕是哪来的吗?你知道妈妈总是头疼的毛病是哪来的吗?还有胃痉挛、痛经、风湿,这些毛病你有想过妈妈是怎么得的吗?”

不止是俞秉良,连黄雪梅也神色惊愕,目光隐隐地带上了恐惧和害怕。

陆蕾突然想大笑。看看这两个人,就是他们毁了妈妈的一生,让她病痛缠身,日日煎熬地活着。

“那些疤痕,都是妈妈一次次割腕割出来的,因为次数太多。伤口重叠在一起已经数不清了,但至少也有二十次以上。”

“妈妈支气管的毛病,是在一次一次跳河后留下的后遗症。”

“额角那个疤痕,是妈妈装疯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撞在灶台上撞出来的。”

“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妈妈生了我之后还没做完月子就被人拖出去要批斗。吹了风留下的后遗症。”

“胃痉挛是一次次绝食留下的后遗症,痛经和风湿的毛病是常年积累受苦留下的后遗症。”

陆蕾的话一句重过一句,俞秉良和黄雪梅的脸色也一次白过一次。

“不可能,阿晓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装疯?”俞秉良一脸茫然。

“不自杀不装疯的话你以为我们母女三人还能够出现在你面前?”陆蕾嗤笑道:“不事先下狠手将自己弄得凄惨狼狈,难道等红卫兵的人来折辱我们,让我们‘罪有应得’地被批斗死吗?”

“即便如此,妈妈也好几次差点没命。”

黄雪梅浑身打颤。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揭发行为到底造成了什么。

俞秉良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地问道:“不可能。这些阿晓都没有告诉过我。她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了能有什么用?”陆蕾一脸嘲讽道:“当初你没能出现解救妈妈,现在又来说什么漂亮话?”

当初这个男人为了不让文革牵连到自己,可是几年都见不到一回人影的。

俞秉良闻言一僵,想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蕾打量着他,有些明白妈妈为什么一直没对着这个男人诉委屈了。

一来是因为自尊作祟。她一向要强,又怎么愿意将自己的不堪暴露在他面前;二来…却是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可靠。

和他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陆蕾的理智突然回来了,自己擅自把这些事情告诉俞叔叔。妈妈…会生气吧?

想到妈妈生气时的可怕,陆蕾打了个寒战,对着俞秉良外强中干地威胁道:“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妈妈,要不然我就让你好看。”

说完,也不和他歪缠,匆匆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俞秉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倏地转头看向黄雪梅,恶狠狠道:“你当初怎么会知道阿晓的存在?”

到了这个时候,黄雪梅反而平静了,她淡淡道:“我在你办公室接到了陆晓的电话,她以为接的是你,喊了声‘孩子她爸’。”

“所以你就跑去中南县揭发了阿晓?”俞秉良一脸阴鸷。

“我不能去吗?”多年前的怨憎涌上心头,黄雪梅冷声道:“我的丈夫背着我在外面另娶了一个女人,有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叫你爸爸。那我算什么?我的良才算什么?我当初抛下父母兄弟姐妹,跟着你千里迢迢来到首都又算什么?”

“为了你,我当初吃了多少苦?可你呢,让我的一生都成了一场笑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俞秉良痛苦不解道:“阿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