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不要离开妈妈！也不要回奶奶家！”黎大哥每次闹，从来不会避着孩子。黎大宝自然也知道王娟问话的含义，立刻有些慌了。
“小宝也要跟着妈妈！”委屈的依偎在王娟的怀里，黎小宝抬起小手抹起了眼泪，“小宝要哥哥，哥哥不要走！”
“小 宝不哭，不哭。你们妈妈也舍不得你们，肯定不会让你们被抢走的！就算要跟你们爸爸打官司，你们妈妈也不会让步的！”想起黎大嫂的遭遇，王娟止不住的摇头， 气不过的帮黎大嫂说起话来，“都怪你们爸爸太坏了，说起来就恼人！下回再让王奶奶撞见他，肯定一巴掌打过去，看看他到底还敢不敢动歪念！上法庭抢孩子？亏 他做得出！”
“他告了我妈妈？真告了？”黎大宝再小，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夫妻打官司抢孩子，黎大宝听过这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要是妈妈输了，他就必须离开妈妈，必须回到那个他一丁点也不喜欢的家！
“大宝乖，先别生气。咱们都在呢！谁也抢不走你！还有小宝也不要哭了，哥哥不会走的，谁也分不开你和哥哥！”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王娟欣慰不已。孩子的心在妈妈这边，比什么都重要。
“奶奶，上法庭的时候，我能去吗？我要跟他们说，我想跟着妈妈，不要跟着那个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黎大宝的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爸爸”两个字。而且不止大宝，小宝也没有再喊过黎大哥一声。哪怕面对面的对上了，两个孩子都是躲着藏着，生怕被黎大哥抱走了。
不过这一刻，听着黎大宝的话，王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哪有喊自己爸爸“那个人”的？大宝这孩子是真的打心里恨上黎大哥了吧？也对，那么个混帐，哪里称职当爸爸了？
“大 宝，你还小，不能上法庭的！奶奶跟你们说这事啊，就是要你们记住，你们妈妈为了你们受了很多苦。哪怕以后跟着妈妈的日子很艰难，没有跟着爸爸过的那般富裕 舒心，你们两兄妹也不能忘记妈妈为你们的付出。吃苦不要紧，得记着谁才是真正的疼你们！”王娟不知道黎大嫂的家底。不过单是想着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就 可以预见将会遭多少罪。想想李硕家里的那个大姐，可不就是带着两个女儿窝在娘家等着别人养？
“奶奶，我和小宝都知道的！妈妈对我 们好，叔叔婶婶对我们也好。还有王奶奶、姑奶奶、姑爷爷、大叔叔和小叔叔…”黎大宝口中的姑奶奶和姑爷爷，指的是吴青夫妻俩。因为吴媚儿的关系，他们都 是随着吴家的亲属关系称呼。牢牢在心底记着这些人对他们的好，黎大宝的眼圈红红的，掰着手指头算道。
“大宝是个知道感恩的。乖，真乖！”摸着黎大宝的头，王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话锋一转，拉着两个孩子往门口走，“走，奶奶带你俩出去买吃的！想吃什么都行，奶奶有钱！”
王娟和吴青到来之后，黎大嫂轻松了不少。虽说打官司的事使得黎大嫂心里有忐忑有不安，她依然一有时间就往小店去。无论前面的风雨有多大，日子还是得照过。她不会再任由那些人影响她和大宝小宝的生活，坚决不会！
李硕最近遇到一点小麻烦。因为继续陪着吴媚儿上课，不免就会碰到班长。而班长呢，则是一瞅准时间就往李硕身边凑。为什么？求指教！
“班长，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让他教导怎么追媳妇？李硕冷着一张脸，盯着班长回答道。任谁被堵在厕所门口，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怎么就没有了？李硕同学，咱们怎么说也认识很久了吧？有同班同学之情谊的吧？”说到这里，班长压低了声音，刻意凑近了李硕说道，“兄弟，帮忙支个招呗！哥们特崇拜你，真的！”
目不转睛的看着班长，李硕一字一顿，极为认真的给出答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班长囧住，整个人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了厕所门口。直到李硕走远，都尚未回过神来。李硕是在耍他吧？对吧对吧？
“班长怎么了？”直到放学都看见班长神思恍惚的在他们身边打转转，吴媚儿奇怪的问道。
“他问我怎么追媳妇。”事关这个问题，李硕绝对说不出答案。他和媳妇的情况跟班长不同，根本没有可参考性。
“噗，问你？”就李硕这性子，要不是她主动，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成？而且她跟李硕原本就是家里相亲说的婚事，不出任何意外多半就会成的。顺理成章的事，哪里谈得上经验？
“嗯。”李硕也觉得这事挺令人无奈的。他真的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也不会教人。班长想要找他取经，实在毫无道理而言。
“下次他再问你，只管让他来找我。”不就是追女生吗？吴媚儿自认比李硕可靠点。再一联想到李硕被班长追问如何追女生的事情，吴媚儿忍不住笑了又笑。
“嗯。”能够将班长这个麻烦推出去，李硕自然乐得清闲。回过头看了一眼相隔几步远的班长，李硕提醒道，“媳妇，他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吴媚儿一扭头，就瞧见了班长急匆匆走过来的身影，当即就笑了：“班长，找我家李硕？”
“吴同学。”冲着吴媚儿点点头，班长的视线转向了李硕，迫切的说道，“李同学，我想继续跟你探讨一下人生哲理问题。”
“班 长，还是咱俩来探讨吧！关于班长的人生，我个人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班长不妨先告诉咱们，你喜欢的女生到底是哪一位。等到确定了追求对象，或许我可 以为班长制定一套完美的追女友计划。”含笑看着班长，吴媚儿的脸上满是算计。偏生，班长还是当回事的认真对待了。
“好！”班长上个星期回家，特地跟他妈讲诉了吴媚儿这个年级第一怀孕的事。随后，非但得到了他妈的认可，还引得他妈催促他也尽快找个女朋友领回家看看。
班长心里是有喜欢的对象的，只不过他始终想着等毕业后再说。现在家里不反对了，他当然想要立刻着手去追心上人。只是心上人实在太忙，根本没心思理会他。哪怕他追着去了心上人兼职的小店，还是被无视了。
最悲催的是，当他接连好几天都出现在小店，直接被心上人当成了普通顾客，还招呼他自己挑选衣服。那时那刻的班长，慌里慌张的买了好几套衣服。连尺码都报错了，还是心上人发现不对提醒了他，才免去买回来没办法穿的窘况。
“呀，原来是她啊！”真的没想到班长喜欢的人竟然就是他们招到小店兼职的班干部，吴媚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觉得如果是她的话，你就必须慢慢渗透，渐渐靠近她，千万不能急。”
班干部这个女孩子，因为家境原因特别的独立，而且自尊心尤其强。想要追到她，花花公子那一套绝对不行。花言巧语、抑或金钱鲜花，对于灰姑娘可行，对她却是不切实际的。
如此想着，吴媚儿真诚的给出忠告。要是旁的女生，吴媚儿指不定还会小小的刁难一下班长。不过眼下嘛，根本不需要她动手，班长想要追的女生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一个选择了。
“恩恩，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他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去接近啊！要是再一次被当成去小店买衣服的顾客，班长可就真要伤心了。怀着极为不好意思的心情，班长跟吴媚儿和李硕把之前的乌龙说了一遍。
“哈 哈！班长你这样肯定不行啊！那是卖衣服的小店，又不是清幽的图书馆。想要意外邂逅，制造浪漫是肯定不行的。不过班长这样一说，倒也确实是。她现在除了上课 时间，基本上都在小店兼职。班长要想接近她，唯有小店这个途径才行。”上课打扰人谈情说爱，别说班干部，恐怕班长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至于课后时间， 小店的确是唯一的去处。
“那怎么办？要不吴同学，也让我去你的小店打工吧！我不要工资，就是体验体验生活！”听着吴媚儿的话，班长心里一团乱，病急乱投医的说道。不过此话一出，班长越想越觉得可行，连连点着头表达肯定的决心。
“啊？这个就不…”吴媚儿正想说不必了，身边的李硕忽然“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班长的要求。
“哥们，你果然是好兄弟！”见吴媚儿摇头，本以为没希望的班长猛然听到李硕的回答，兴奋不已的竖起了大拇指。
诧异的见李硕没有拒绝这事，吴媚儿想了想也就默许了。帮人牵线搭桥，好事一件来着！不过，谈恋爱应该不会影响工作的哦？算错钱什么的，想必也不至于？
事实证明，吴媚儿的担忧都是多虑了。不说班干部，就是班长，真正到了收钱的时候，立马变成了精明小算盘。就跟钱精似得，非但不需要计算器帮忙，而且一丁点的错都没有发生过。
“媚儿，你这是打哪找来的帮手？太厉害了！”自从班长过来，黎大嫂完全不需要插手了。赶着吴媚儿和李硕过来的时候，惊喜的问道。
“我们班的班长，不花钱的能干人！”吴媚儿也没想到班长居然真的上手了，而且还做的像模像样。看来，是她小看班长了呢！
“真是厉害。”黎大嫂算钱的时候特别的小心翼翼。瞧班长张嘴就报出价位，一开始还有些怀疑，生怕出错。亲眼见证过完全无误的结果后，自然是再也不多想了。
“爱情的力量啊，就是伟大。”这般感叹一句，吴媚儿便和李硕带着黎大嫂离开了。开庭日就在明天，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黎大哥和黎大嫂抢夺孩子抚养权这一天，相关人等尽数到场。不过黎大宝和黎小宝，黎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送他们俩去上学了。她知道到了法庭上，不管是黎大哥还是她，面目都会变得很难看，甚至可憎。黎大嫂不情愿两个孩子看到那一幕。
“妈妈，你今天好好表现，一定要打赢官司！我想跟着妈妈。”临进校门前，黎大宝小大人的对着黎大嫂说道。很稚嫩的话语，却让黎大嫂听得差点泪流。
“妈妈加油！一定要把哥哥留下来！”黎小宝握着小拳头的话语，给了黎大嫂莫大的鼓舞。
“其实我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咱俩对簿公堂争抢孩子的场景。”站在法院门口，吴媚儿猛然间触景伤怀，对李硕说道。
“我不会离开媳妇和孩子！”别的男人是否会信守承诺，李硕没办法保证。但是之于他自己，李硕绝对可以做到他所说过的话！
“你要敢离开我和孩子，我肯定跟你拼命！”吴媚儿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李硕不要她了，她肯定会跟李硕鱼死网破的！没有感受过幸福，吴媚儿或许不会那么执着。可当真正享受到了幸福再被活生生的剥夺走，吴媚儿觉得她定然很难接受那种无法言喻的伤痛。
“媳妇，小姑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定定的看着吴媚儿，李硕的眼中尽是宠溺和柔情。怀孕之后的媳妇变得很黏人，有时甚至蛮不讲理，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媳妇，李硕都越来越爱。
“好吧，我承认，是我又胡思乱想了。”丧气的低下头，自知不小心再一次不讲理的吴媚儿瘪瘪嘴，委屈的低头认错。虽说怀孕是件好事，不过貌似她真的如他人所说，正在慢慢变傻…
“媳妇很好。”看着媳妇委屈丧气的神情，李硕拉住吴媚儿的手，轻声说道。
“就只有你觉得我好。”不管何时都无条件的认定她最好，只有李硕才能做到。可吴媚儿听得舒坦，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媳妇本来就最好。”这是李硕第一次走上法庭，与之同行的还有他的媳妇和两个孩子。而他们的目的，是为着帮黎大嫂把大宝留下来！
“你们果然来了！”看见李硕扶着吴媚儿走进来，最先发现两人的江珊阴阳怪气的说道。只是说话的同时，江珊的视线始终定在吴媚儿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哼！”吴媚儿冷笑一声，讽刺的撇了一眼江珊，不屑的走向法庭的另一边。既然注定了不是一个阵营，连打招呼的必要都没有，更不必说最基本的礼貌和客套！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拿不屑的眼神瞅谁呢？你当你们一定会赢？呵…笑话！等着瞧吧！”这次的律师，是江珊娘家找来的。江珊原本不打算帮黎大哥，可吴媚儿怀孕的事刺激到了她。江珊心里不舒服，而且是非常的不舒服！她不好受，吴媚儿这群人也都甭想好受！
等着瞧？吴媚儿拽紧了李硕的手。这场官司他们会输？除非老天瞎了眼！
“这种人简直是…”跟黎大嫂走在一起的王娟转身就想去打江珊，却被吴青拦住了。
“嫂子，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看，法官来了。”他们是踩着时间点过来的，为的就是不想看到黎家那群人的嘴脸。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丁点的时间，江珊还是不放过。说心底话，吴青也觉得挺无语的！
法官来了，接下来便是正式开庭。双方律师各执一词，争锋相对。黎大哥和黎大嫂都被请上去回答了不少的问题，也都被对方的律师寻到了不少的漏洞。
比如，黎大嫂被质问现下住的房子是不是黎奶奶的产业？两个孩子去学校的一切事务是不是黎奶奶联系的？换而言之，黎大嫂离了婚还靠着黎家人养活。此般前提下，她哪里来的能力养活两个孩子？
再比如，黎大哥被当庭质问婚外情的事实，被质问是否曾经亲手将黎大宝和黎小宝赶出家门。此般道德败坏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资格当孩子的爸爸？就算黎家有钱又怎样？黎大哥根本不可能把孩子养好！
“关 于婚外情的事，我不承认。我跟我丈夫是在他跟前妻离婚以后才结的婚。我不是小三！至于将前妻的孩子赶出门，只因为当时我刚嫁进黎家，跟婆家需要时间消除摩 擦。因为怕万一处理不好家庭关系会伤害两个孩子的幼小心灵，我们这才暂时答应让两个孩子跟了他们的妈妈。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些问题了。我跟公公婆婆的关 系很好，比前妻更好。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财力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我也有信心，一定会当好两个孩子的妈妈！”江珊比黎大哥狠。她口中说的是“两个孩子”，而 非黎家一早提过的黎大宝一个孩子。当然，她这样说话，套好口供的黎家人是不会反驳的。
“我媳妇说的没错。我们老两口非常喜欢现在 的这个媳妇，家里的关系也是前所未有的融洽。孩子当然是要在有爸爸有妈妈的健全家庭长大，才会有益于身心健康。身为孩子的亲奶奶，我曾经去学校寻过孙子。 但是我的孙子不但不认我这个奶奶，还让学校老师报警抓了我。我这个老婆子活了一大把年纪，连警察局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这一次，为着我的孙子，我去亲身体 验了一回。我不知道我孙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妈妈教的。但我不能任由我的孙子继续这样心灵扭曲下去，绝不准许！”黎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 泪，把江珊给她安排的供词背的滚瓜烂熟，说的极为顺溜。
“我妈过世前就把两个孩子和他们的妈妈一起接回了B市。直到现在，他们母 子三人都住在我妈的房子里。律师说，那套房子已经过户给孩子的妈妈了。对于这件事，我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我妈想曾孙在所难免，疼曾孙亦是理所当然。但是 把房子转给孩子的妈妈，这事肯定有蹊跷。当然，我们黎家不会跟孩子的妈妈争房子。毕竟孩子的妈妈没有工作，也没有赚钱的能力。既然我妈过世前给他们母子三 人提供了这么一个栖身之地，我们亦不会赶尽杀绝，真的让前儿媳活不下去。她毕竟是我孙子的妈妈，我们黎家记这份恩！”身为黎奶奶唯一的儿子，黎爸俨然成为 了已经过世的黎奶奶的代言人，一副宽容大度的神情尽显黎家对黎大嫂的好。
因为没有套好词，黎衡没有上庭称述他的感知。自从他知道黎大哥起诉的事，就再也没有回过黎家。他今天是直接从学校赶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么几段混淆视听的话语。黎衡很想起身反驳，却没有机会为黎大嫂正名。
另一边的吴媚儿几人更是愤怒异常，黎大嫂捂着嘴拼命的摇头。他们这次来之前，律师先生特地叮嘱过，不要随便开口，要遵守法庭的秩序，务必给法官和陪审团留下最好的印象！
“我跟我丈夫是在公交车上偶然认识的黎奶奶。因为是经过大学校门口的公交车，当时车上人很多。我丈夫见奶奶独自一人坐车甚是艰难，便挤过人群将奶奶扶过来，并给奶奶让了座。”黎大哥那边说完了，便轮到了吴媚儿。
“奶 奶是一位很值得尊敬和爱戴的老人。仅仅是一个让座，奶奶非要感激我们，硬是在下车后拉着我们去了超市。奶奶年纪大了，买了米却提不动，还买了很多菜。我跟 我丈夫帮奶奶提回家，并在奶奶的要求下，给奶奶做了一顿午饭。这便是我们的相识，很普通，却带着无限的温情。”不若黎大哥那边早就套好了词，吴媚儿的话更 加的真实。谈到黎奶奶，吴媚儿的语气有怀念，更有悲伤。那话里话外的感情，是黎爸提及黎奶奶时不曾有过的深厚缅怀。
“后面的慢慢 相处中，我们跟奶奶渐渐相熟。奶奶提出要认我丈夫为干孙，也提过她家里的子女。奶奶说，她的钱不会留给儿子儿媳，也不会留给两个孙子。她要留给老家的大孙 媳妇和两个曾孙。奶奶老是说，他们黎家对不起大孙媳妇，亏待了两个曾孙。”不等黎家人起身抗议，吴媚儿忽然一笑，话语转了另一个方向，“但事实上，奶奶过 世后的第一份遗嘱上，她的钱全部留给了儿子和孙子，三套房子也留给了儿子和两个孙子。”
“奶奶的离开太过仓促，真正伤心的却没有 几个人。奶奶的葬礼，是我和我丈夫帮着大嫂为她操办的。而全程参与的黎家人，只有奶奶的小孙子。至于黎家其他人，我只在奶奶遗嘱公开的那一天才见到。而且 那一天的他们，为着奶奶留下的钱和房子吵的很凶。甚至为了心中的猜疑大打出手，殃及黎家新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也为此流掉。”黎家人的德行，吴媚儿能说上许多 许多。但这里是法庭，她只能挑着说。
“黎家说的没错，大嫂和两个孩子是黎奶奶亲自去老家接回来的。当时陪着奶奶去接的人还有两 位，一位是我的丈夫，还有一位则是奶奶的小孙子。我不知道黎家为什么没有让黎衡也站出来说说他眼中所看到的黎家。毕竟，他也是所有事的见证人。”因为黎衡 转变了立场，所以黎家便将其赶出了阵营吗？吴媚儿很期待如若黎衡真的有机会站在这里发表意见，他会说些什么话来。恐怕，会让黎家人坐立难安，咬牙切齿的 吧！
“大嫂和两个孩子现在住的房子，确实是奶奶送给大嫂的。奶奶的心愿很简单，就是让曾孙和曾孙女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让被黎家 亏待了的大孙媳妇能过的更加安稳。大嫂不是他们口中的没有固定收入，事实上大嫂本人正在帮我和我丈夫打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吴媚儿没有明言黎家是在扭曲 事实，也不去看黎家人看过来的愤怒眼神。她只是想要说出她的感受，憋了许久的感受。她相信，最真实的感受才最能打动人心。
“大嫂 赚的钱确实不多，但是大嫂是在凭借她的双手，努力赚钱养活两个孩子。大嫂其实很有能力，若不是为着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孩子，我们的小店早已扩张。而大 嫂，也将赚得更多的钱。据我所知，黎家现在只有黎大哥一人在上班赚钱养活生计。黎家口口声声说他们有实力养活孩子，凭借的不过是奶奶留给他们的钱。不劳而 获或许称得上命好，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能给大宝一个更优越的生活环境。至少，我就不这样认为。”黎家出了三个人，却抵不上吴媚儿一个人。归根究底，不过 是因为吴媚儿才是最真心的那个人！
“身为家长，我们给孩子提供的成长环境，难道真的必须拿钱来衡量？辛勤的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的生 活，难道不该是孩子争相学习的榜样？大嫂带给孩子的正能量，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吴媚儿说到这里，便算结束了。她相信，她想要传达的意思已经 进入了在座每个人的心里。
“我叫李硕，是奶奶的干孙。我没读过很多书，也不会说很多大道理。在这里，我只想为大家读一下我的老师 近日刚发表的一篇文章。我的老师是一位大学教授，他跟我说，如果有机会站在这里，一定要请大家亲耳听听这篇《何为人？何为父？》的文章。”握着手里的样 刊，李硕的面容很镇静，语气很坚定。他想要读给这些人听听，到底道德何在？公义何在？
“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理当顶天立地的男 人，他没有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他没有为这个家庭撑起一片天！相反，他全然无视了糟糠之妻的默默付出，只一味的沉浸在花花世界的新鲜和刺激里。他亲手打 破了年幼的子女对父亲这个高大形象的期许和幻想，他亲手粉碎了年幼的子女心中那尚显稚嫩的关于家的美好构思。家，对于孩子象征着什么？是安全的港湾，还是 无情的驱逐？是母亲的隐忍和保护，还是父亲的冷酷和残忍？是坚守婚姻的勇敢承诺，还是罔顾道德的背信弃义？世人应该警醒，社会应该警醒！我们所有人都应该 擦亮眼睛好好看着，这样一位冷酷的扼杀了孩子美好童年的侩子手父亲，他即将得到的是什么？我坚信，法律制裁不了他，但是道德可以！公义可以！在此，我想呼 吁全社会扪心自问，何为人？何为父？ ”
以上，就是薛教授在这篇文章提及真实案例的部分写到的内容。李硕不懂得抑扬顿挫的演讲，但他有深入其中的情感。由他来读，再合适不过！
第77章
李硕的声音落地,整个法庭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静。黎家的律师原本还想继续拿孩子说事，还打算利用黎大嫂不想让黎大宝出庭的心理扳回一城。可是现下,他迟疑了。
“哈！ 这里是法庭，不是学校的教室！你是在朗读文章吗？需不需要我们这些人为你鼓掌欢迎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珊。只见她猛然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李硕,就 好像李硕是她的杀父仇人般，气血难平的握紧了拳头。她算计了黎大嫂,算计了吴媚儿,却唯独漏掉了李硕这个平日里一句话也没有的男人！
拿这样一篇极具煽动性的文章来糊弄人，真是愚不可及！强力忽视掉心里不受控制的情感触动,江珊咬牙切齿的声音打破了李硕带给众人的震撼。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李硕太具有杀伤力了，早知道就不该小觑他！
“法 官大人，在这里，我想帮大宝和小宝分别播放一段录音。虽然他们今天没有来这里，但是他们有请我拿手机帮他们录下想要说的话。这两段话，即便是他们的妈妈， 也没有听过。”江珊说的没错，李硕才是最不容忽视的。在黎大宝和黎小宝的心中，李硕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值得依赖。不同于对黎大 嫂这个妈妈的血脉亲情，李硕就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只要有李硕在，他们就什么也不怕！
得到法官的首肯后，李硕拿出手机，按下了昨晚悄悄为大宝和小宝录的音。大宝和小宝说，他们很想过来帮妈妈说话。李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两个孩子坚持，李硕便录下了两段音。
“法 官伯伯好，各位在座的叔叔阿姨好！我叫黎大宝，是今天开庭要争夺的孩子。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跟妈妈抢我，也不知道那个家的人为什么总是要欺负妈妈和我 们。他们当初明明说了不要我和小宝的！他们赶走妈妈，也赶走了我和小宝。我们在老家过的很不好，妈妈很辛苦很辛苦的干活才能养活我和小宝。后来曾奶奶和叔 叔来了，我们才又回到的B市。妈妈起初不愿意回来，是曾奶奶说老家的小学比不上B市的学校。妈妈为了我和小宝能好好上学，才带着我们回来的。我们一家现在 很幸福，有妈妈、有叔叔、有婶婶，还有婶婶肚子里的两个弟弟妹妹。我和小宝都很快乐。学校之前开家长会，我没有让妈妈去，因为学校有同学嘲笑我没有爸爸。 我要告诉他们，我有叔叔！很厉害的叔叔！那一天，我等啊等，盼啊盼，叔叔终于来学校了。然后那些嘲笑我的同学不但跟我道了歉，还跟我做了好朋友。婶婶说， 好朋友要学会互相关爱。我有带好吃的给他们分享，他们也有带好玩的玩具借我玩。呀，玩具的事好像不能说，老师知道了会生气的。叔叔叔叔，刚才那句话当我没 说行吗？我说错话了…”
李硕的手机并不高端，录音的质量也有所影响。然而即便带着杂音，黎大宝童稚的话语已经清清楚楚的全部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这样一个孩子，乖巧懂事又不失活泼朝气，他的现状很差吗？他的生活很糟糕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并不！
放 完黎大宝的录音，李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播放了黎小宝的话语。相比黎大宝的蓬勃朝气，小宝显然秀气多了，也拘谨了不少：“各位叔叔阿姨，小宝请你们不 要抢走哥哥可以吗？小宝想要跟哥哥在一起，小宝舍不得哥哥。哥哥说，他也不想离开小宝和妈妈，我们要跟叔叔婶婶，还有弟弟妹妹在一起的。妈妈没钱，小宝可 以不要新衣服、不要洋娃娃。小宝也可以不要吃糖醋排骨、不要吃巧克力。小宝只要哥哥不走，小宝想跟哥哥一起上学放学。小宝还跟哥哥说好了，要赚好多好多的 钱给妈妈和叔叔婶婶，我们大家一起把弟弟妹妹养的胖胖的、壮壮的…”
“血缘不是衡量亲情的唯一标准。亲生父母对孩子的爱固然伟 大，但我们不能否认总有那么一些父母是不负责任的。我不知道在座各位有没有这样的亲身经历，我本人却是深有体会。亲生父亲待我，比不上后妈带过来的女儿， 更抵不上后妈为李家生下的弟弟妹妹。别人吃肉自己喝汤，在我的童年是不曾存在的。我往往都是必须等到家里所有人吃完饭，才能偷偷去厨房的灶台找找还有没有 剩下的残羹冷炙。只不过农户人家最是节俭，即便是洗碗水都会被后妈倒得干干净净的锅里，怎么可能会有留给我的饭菜？我的亲生父亲是从来不会理睬这事的。哪 怕他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我就正对着他坐在门槛上，满脸期盼的希望他能喊我一声。”李硕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没有任何的预先设想。他只是听着大宝和小宝的 录音，觉得站在这里的他必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的老师写了一篇《何为人？何为父？》。老师说，他不想去隐/射任何人。因为 这个社会上，不负责任的父母实在太多，远远不只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大宝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不懂那些人生哲理，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爸爸会把他和妈妈 以及妹妹赶回老家。就好像他不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妈妈为什么必须站在这个法庭上一样。是为了争夺他的抚养权？还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私欲？贫穷并不可怕，金 钱堆砌起来的世界也并非无坚不摧。孩子的世界很纯净，他所想要的不过是与妈妈和妹妹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快乐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的心愿而已。”李硕的话，到 此彻底结束。他不是擅于言词的人，却难得说出了让人觉得格外感动的煽情言语。以至于在场不少人跟着红了眼圈，忍不住落下泪来。
吴 媚儿哭了，王娟和吴青都跟着落泪了。黎大嫂更是在意外听到大宝的录音时，就已经泣不成声。这一场战，比她们想象的容易，却也比她们想象的更加揪心。李硕， 这个默不作声就为她们撑起了一片天的男人，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可靠！可，又是那么的感人肺腑，让人痛心难受！
对方的律师哑然无声。即便是江珊不停的冲他使眼色，他依然紧紧的闭着嘴巴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身为律师，他本应该拼尽全力的为他的当事人打赢这场官司，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但他同时也是一个人！是一个父亲！何为人？何为父？发人深省，引人深思啊！
接下来的判决很快就有了结果：黎大宝的监护权归黎大嫂，黎家可以随时前去探望孩子，但是必须每月给两千元的抚养费。这两千，不只包含了黎大宝和生活费，还有黎小宝的那一份。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官司明着是为了争夺黎大宝的抚养权，谁知道黎家接下来会不会争夺黎小宝的监护权？反正这两千元是以黎大宝的名义判决的，黎家如若真的再次起诉，正好再为两个孩子多争一份抚养费！
黎家对于这个结果非常的不满意，江珊甚至扬言还要上诉。吴媚儿嗤笑一声，理都懒得理。都说丑人多作怪，江珊也相差不多了。
“你这个混蛋！还我孙子！我跟你拼了！”黎妈喊着就要冲上去跟李硕拼命。要不是他，他们肯定能把大宝接回来！她的大孙子，乖孙子啊！
“妈！你闹够了没有？”黎衡一把扯住黎妈，脸色出奇的难看，“给咱们黎家留点脸面行吗？算我求求你了！”
“你求我？我还想求求你呢！求你赶紧帮忙把我的大孙子接回来！我可怜的大孙子，我的宝贝金孙啊…”黎妈嚷着嚷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来。
此般场景，真心很难看。王娟本想冲过去说些什么，却被吴青拉住了。他们已经赢了，没必要继续跟黎家起争执。狗急了还跳墙呢！不值得。
“媚儿，李硕，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黎大嫂知道，要是没有吴媚儿和李硕的帮忙，她或许今天可以赢，但不会赢的这么漂亮。也或许，她今天就肯定输了。
“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啊？大宝本来就该跟着咱们，谁也抢不走！”吴媚儿知道江珊定然还会再闹腾，但她丝毫都不害怕。经历了今天的阵仗，吴媚儿有了全新的认识。有李硕在呢，黎家翻不起浪花！
“不 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打从一开始认识，你们就一直在帮助我们母子三人。奶奶在的时候是这样，奶奶过世了，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待我们好。说心底话，我 真的特别特别感激老天让我认识了你们。奶奶确实给我们留下了房子，但我始终认定，你们才是奶奶留给我们母子三人最大的珍贵财富。因为有了你们在，我才能没 有后顾之忧的抚养大宝和小宝。也是因为有了你们在，我们一家才能过的如此开心快乐。我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话。我就是希望你们能知道我的感激，我…”站 在吴媚儿和李硕面前，黎大嫂笑中带泪，发自内心的庆幸她能认识吴媚儿和李硕。虽然他们其实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也没有，但是正如李硕在法庭上所说，血缘不是衡 量亲情的唯一标准。黎大嫂坚信，即便过去十年二十年，吴媚儿和李硕依然还是她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亲人！
“好了好了，大嫂你可别说 这些招我眼泪。孕妇是不能情绪激动的。”上前一步抱住黎大嫂，吴媚儿忍不住心里的暖意轻轻说道，“我和李硕也很高兴认识大嫂、大宝、小宝，还有奶奶。你们 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值得我们的真心相待。别人都说，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可我觉得，咱们本来就该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就是。媚儿这话说的好听。咱们啊，就是一家人！”王娟连连点头，心里亦是洋溢着浓浓的感动。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应该说两家话。瞧你们哭的，真不怕别人笑话。”擦去眼角的湿意，吴青的声音哑哑的，却也带着顺心和轻松，“李硕去开车，咱们先回家！”
看了一眼被黎衡挡着的江珊，李硕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车子停在那边，一起走吧！”
“也行。”顺着李硕的视线望过去，吴青大致也知道李硕在考虑什么了。平时倒也不怕江珊作怪，但是现如今媚儿怀孕，万事都必须小心为上。生孩子的事，马虎不得。
“黎衡，你让开！”见黎衡先是拦住黎妈，现在又拦着她的去路，江珊的面色煞是扭曲。她自认对黎衡这个小叔很是不错。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黎衡还是偏向外人？果然，黎家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嫂，能不能就这样算了？法官已经判决了，咱们不要再纠缠了行吗？”始终觉得江珊这个新大嫂有文化有修养更容易说通道理，黎衡很想试图跟江珊讲道理。不过很显然，他注定了必将失败。
“黎 衡！你到底是不是黎家人？还认不认你大哥？我们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着黎家，为着你大哥？你当我很喜欢帮别的女人养儿子？要不是你大哥想儿 子、你妈想孙子，我至于这样自降身份吗？你倒好，非但不体贴我的苦心，还处处与我为难。你们黎家人怎么都一个德行？亏你还上了大学，受了良好的教育，你怎 么不学学你那两个同学？他们可比你巧言舌簧，厉害多了！”江珊很是利落的责难了黎衡一番，顺道还恶狠狠地指了指吴媚儿和李硕，话里话外的恶意尽显的淋漓尽 致。
“大嫂，他们说的是事实，自然理直气壮。听听你们在法庭上说的那都是什么话？我都听不下去了！既然不是事实，当然没办法胜诉，你…”黎衡还待继续再说，却被江珊大力推开。随即，面临的便是江珊更为恼怒的谩骂。
“什 么叫不是事实？我们说的怎么就不是事实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合起伙来在法庭上说谎？给假证供？黎衡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你的眼中，我们这些家人就 是这么的卑鄙无耻吗？好！既然这样，你去揭发我们啊！尽管去啊！”此刻的江珊就如同一个疯婆子，既不想任由黎大嫂几人顺利离开，又没办法接受黎衡的指责。
“大 嫂！要是我想揭发你们，刚刚在法庭上，我就已经站出来了！我是你们的家人，我不会偏向外人！但是情理就是情理，事实就是事实，我们必须讲道义，不能信口胡 诌的乱栽赃人！不管大宝跟着谁，他都是我们黎家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铁一般的事实！”连江珊都已经蛮不讲理的变成了泼妇吗？黎衡很 难想象曾经那般高雅的大嫂变成现下这般的面貌。可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事情，使得他不得不面对江珊彻头彻尾改变的事实。
无奈的看着半点不打算消停的江珊，黎衡不得不求助一旁保持沉默的黎大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事到底怎么解决？”
“大宝跟着他妈，我们出抚养费。”黎大哥不带半分迟疑的回答，换来的是江珊重重的一巴掌。
“你 疯了吗？你刚刚说什么？孩子跟着他妈？凭什么？是你要求打官司抢孩子的！因为这事，我还去求了我爸妈帮忙，请来了最好的律师！你现在跟我说不要孩子了？你 耍我玩吗？”孬种！这两个字就含在江珊的嘴边，却在最后一刻被咽了回去。江珊比谁都清楚，有些话她一旦说出口，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了。她还不想离 婚，她也不能离婚！
“那你还想怎么样？最好的律师？最好的律师还不照样输了官司？刚刚在法庭上，你口中最好的律师有帮得上我们的 忙吗？没有！所以，不要再拿你娘家的恩惠说事，我不稀罕！黎家也不稀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江珊近日的表现，早就超越了黎大哥的忍耐极限。黎大哥甚 至不停的在脑子里想，他当初到底是怎样昏了头才离了婚丢了孩子？鬼迷了心窍吧…
“好！很好！你们黎家各个都不是好东西！最擅长 的就是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是吧？我算是看清楚你们的真实面目了，也懒得跟你们继续废话！这个官司你们不想继续打了是吧？我来打！我就不信我江珊还制服不 了那么一个农村老女人！我就不信我还会输给那么一个玩意！”她连男人都能抢得过来，居然抢不来一个孩子？江珊愤愤不平的握了握拳，打定主意这事定然不会善 罢甘休。
“嗯，这事我支持你！老大老二，江珊是一片好心，就是为了咱们黎家好。你们少说两句！”会在这个时候附和江珊的，当属黎爸无疑。他连小学都帮大宝打探好了，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要孙子了？而且还必须每个月倒贴两千元？滑天下之大稽！
“爸！你别跟着瞎搅和行吗？我大嫂糊涂，你也跟着缺心眼？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大宝是怎么离开咱家的？当时大嫂提出让大宝和小宝跟着他们妈妈回老家，你是第一个赞成的！如今你想反悔，也得想想大宝愿不愿意啊！”对上黎爸，黎衡的态度显然强硬了不少。
“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他根本就什么也不懂！都是被他妈给教坏了！”那时候江珊刚进门，提出不想在家里看到孩子。这事确实是黎爸黎妈首肯的。可他们后悔了啊！谁知道江珊最后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啊？黎家不能绝后，他们不能任凭大宝就这样流落在外啊！
“先 不管大宝懂不懂，他跟他妈亲是事实吧？不愿意见着咱们是真的吧？你就算强行把孩子接回来又能怎样？哭不哭先不说，你能成天拿跟绳子把他栓在家里？万一他动 不动就往他妈这边跑，你能怎么办？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追？还是逮着机会就跟大宝他妈吵？你们都不嫌累得慌？”黎衡说着还撞了撞黎大哥，示意他也说话。
方才在法庭上，黎衡有认真的看他大哥听到那篇《何为人？何为父？》的文章时脸上闪过的羞愧和懊恼。还有李硕说起童年遭遇时，他大哥所受到的触动。黎衡相信，他大哥不会继续傻傻的犯错误。他大哥也是时候该醒悟、该悔过了！
黎大哥确实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在李硕读那篇文章之时，在李硕说起家里的后妈和亲生父亲之时，黎大哥脸上火辣辣的灼烧。他知道，如若把大宝接回来，即便大宝不会有李硕那般可怜的遭遇，心底所受到的创伤也永远没办法抹平。
其他黎家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是黎大哥有亲耳听到黎大宝在录音称呼他为“那个人”。那个人，他明明是大宝的亲生父亲，却唯独变成了最遥远的那个人。而与大宝毫无血缘关系的李硕和吴媚儿，却成为了大宝口中亲密无间的叔叔婶婶。
大宝说在学校被人嘲笑没爸爸？黎大哥尚来不及悔恨，就听大宝说李硕这位很厉害的叔叔已经帮忙解决了麻烦。黎大哥可以从大宝那并未多谈的话语里感受到大宝对李硕的信任和依赖。那是一年多以前，他也享受过的待遇。
大宝是他的儿子，唯一的亲生儿子！也许黎大哥曾经一度将大宝推开，但黎大哥从不会否认大宝是他儿子的这个事实。黎大哥有想过，跟着黎大嫂回老家后的两个孩子不会过的太好。但是黎大哥一时脑热，被江珊的软言细语给绊住了手脚。
犹记得他和江珊最甜蜜的新婚生活里，江珊说过，为了爱情，她可以为他牺牲。等到她顺利生下孩子，就会将大宝接回来一起住。事有轻重缓急，黎大哥也是农村里出来的，大宝也不是没在农村里呆过。稍稍一思考，黎大哥便顺应了江珊的意思。
可是现下呢？仅仅是一年多的功夫，大宝就已经不要他这个爸爸了？黎大哥有不甘心，更有说不上来的无力。是他自己造就的这个场面，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大宝？责怪黎大嫂？
“爸，孩子还小，需要妈妈。你和我妈要是想孙子，我去跟大宝他妈商量商量，你们可以随时去看孙子，也可以适当的把孙子接回黎家住几天。”黎大哥的妥协，是黎爸黎妈怎么也没想到的。
而早就隐隐猜到黎大哥会对大宝心软的江珊，则是怒气冲冲的一摆手：“不行！孩子必须接过来让我带！本来就跟我这个后妈不亲，再这样跟着他亲妈长大，他可能认我当妈吗？我可不帮人白养便宜儿子！大宝的心不向着我，就不准进黎家的门！”
“大 宝现在连我这个亲爸都不认，他凭什么认你这个后妈？江珊，你能不能理智点，别再无理取闹了？你一贯的大度和修养呢？你一定要这般胡搅蛮缠如泼妇，耗尽我对 你的最后一丝感情吗？”黎大哥自是不可能对江珊一点感情也没有了。他只是想借助这个缘由让江珊清醒过来，至少有点危机意识。
“感 情？你还有脸跟我谈感情？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现在呢？现在的你，眼里心里都想着你那个前妻吧？只因为我不能再为你 生儿子，只因为她帮你生了两个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后悔了？你是不是想跟她重归于好？我告诉你，没门！”黎大哥的话确实刺激到了江珊，也使得江珊有了危机意 识。但是刺激过了头，危机变成了怨恨，事情…也就越发的理不清了。
“江珊，咱们实事求是，好好说行吗？我没有说要跟大宝他妈复合，也没脸再去求她跟我重归于好。现在你是我老婆，我比谁都清楚的记得这个事实。”江珊简直是血口喷人！黎大哥着实无奈又无语。
烦 躁的抓了抓头发，黎大哥冷着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不要口口声声说我当初追你的时候怎么怎么样。咱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追求的谁，别人不知情，你我还不清 楚？以往为着你的虚荣心和颜面，我不介意你颠倒着瞎说。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听听也就算了。但若是连你自己都想当然的自我代入被追求的角色，我想我们很难 把话说清楚。”
第78章
“你！”江珊的脸燥的通红通红,硬是被黎大哥堵得无语了。没错，她承认当初确实是她先看上的黎大哥,也是她先追求的黎大哥。就连表白这事，也是她先开口的。但是黎大哥没有拒绝她不是吗？那段时间她天天没事就往他面前凑,他不也乐在其中？
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江珊为了颜面，确实到处跟人说是黎大哥先追求的她。而黎大哥每每听到这话,也都是一笑了之,不以为意。渐渐的，江珊自己都觉得她说的是事实！所以才会有了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完全不经脑子,却也是江珊的真实想法。
江珊没想到黎大哥会当着黎家人的面把事情说开。这种当面被打脸的羞辱，是江珊自小到大从未经历过的。
在嫁给黎大哥之前，江珊是洁身自好的黄花大闺女。跟黎大哥在一起之后，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出去。江珊不是不介意黎大哥已婚还有孩子的身份。可没办法，谁让她就是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呢？
嫁给黎大哥之后，江珊没有后悔过。黎大哥对她很好，也很听她的话。前妻和孩子都送回了老家，公婆和小叔也都能和睦共处。每次回娘家，江珊都特别骄傲的说，她嫁了一个好男人，过的比谁都幸福！
可是一切的美好转眼间就变了。黎奶奶将黎大嫂和两个孩子接回了B市，她闻讯上门理论却差点流产。而黎奶奶，也不幸的过世。黎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她离心的，他觉得是她气死了黎奶奶！对于黎衡的定罪，江珊抵死不认！
黎奶奶的死关她什么事？人老了早晚要过世，这种事谁拦得住？江珊知道黎家人在意黎奶奶的遗产，其实她本人是不计较这些的。所以在黎爸黎妈为了黎奶奶的遗产大吵大闹之际，她嫌吵才想起身离开。谁能想到这一起身就葬送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江珊不停的告诫自己，害死她孩子的是在黎奶奶面前的那次摔倒，更是将责任往吴媚儿身上推。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她心底的怨恨转移到黎爸黎妈的身上。江珊想要好好过日子，至少没想过拆散她和黎大哥的家！
然而江珊很快就发现，她的退让没有换来黎家人的愧疚。黎家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将她往死路上逼。她不能生孩子，难道她就不难过？黎家人有想过她的感受，有安慰过她吗？
没有！黎家人一心想着尽早把黎大宝接回来，甚至动了心思想要让黎大嫂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不要不承认！江珊亲耳听到了黎爸和黎妈的悄悄话，也撞见了黎爸黎妈找黎大哥说这事的情景！
因为爱着黎大哥，所以江珊回娘家求助，还请来了最好的律师。在江珊而言，孩子可以接回来，但是黎大嫂，绝对不能回来！
心里算计着这件事，江珊才会对这场官司特别的执着。她甚至想过，不但要把黎大宝接回来，就是黎小宝，也能顺便抢回来！养一个是养，养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不管她想的再好，此刻都化作了枉然。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变了，不止变了脸，还变了心！太过的患得患失，使得江珊揪着发疼的胸口，很想不顾一切的跟黎大哥厮打，让黎大哥给她个说法。然而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爸，你别跟着搀和了。还有妈，你也别嚎了。该听的人都已经走了，你再嚎也不可能把大宝喊回来。这事到底为止，都回家！”周遭指指点点的人太多，黎大哥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静，率先起步离开。
看着他大哥终于恢复了理智和魄力，黎衡轻呼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地。也不去看黎爸黎妈以及江珊的脸色，追上了黎大哥的脚步。他今天没有白来！李硕那篇文章也没有白读！
“这…儿媳妇，你说怎么办？真的就这样算了？”在抢孩子这件事上，黎爸是站在江珊这一边的。故而见江珊不说话，他便也没有举动。
“爸，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儿子不是已经说算了吗？他没心思抢孩子，咱们这些身边的人再急也没用不是？依我看，不如暂且把这事缓上一缓？咱们私底下再找大宝他妈 协商协商？也或许，大宝他妈会看在你们二老想孙子的份上，勉为其难的让大宝跟咱们见上一面？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吃一顿饭估计可行，小住恐怕不可能实 现。大宝他妈现在恨死了咱们，肯定不会答应让大宝回黎家住的。”口中如是说着，江珊的心里却同时算计着别的事。既然没办法抢回孩子，就必须将黎大嫂跟黎家 的关系彻底瓦解掉。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但却能挑拨彼此恨到极致。最好，黎大嫂连大宝的面都不准黎爸黎妈见！
“终于舒心了！咱们这是直接回家？要不要去学校见见大宝和小宝？早上两个孩子出门的时候，可怜巴巴的眼神可招人心疼了。”坐在副驾驶座上，吴媚儿转过头问开车的李硕。
“嗯，行！”李硕点点头，赞同吴媚儿的建议。确实，这件事的结果得早点告诉大宝和小宝。不然两个孩子即便在学校，也无心向学。
“那咱们中午把两个孩子接出来吃饭吧！学校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餐馆，咱们过去看看。”说起去学校见孩子，吴青跟着说道。
“对对，咱们今天就出去吃，好好庆祝一下！”打赢了官司，大宝不会被抢走，王娟乐得合不拢嘴。
“找家好一点的酒店吧！今天中午我请客。”很感激大家为了她和大宝劳心劳力，黎大嫂表完态又笑着继续说道，“都不准跟我抢结账啊！这顿饭是我应该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