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马上就下来,我做了牛扒······”看出安宁微有些惊讶之色,唐贺年便笑道:“我的手艺很不错哦!可是特意去学过的,你尝过就知道了。”

是为了哥哥而特意去学厨艺吗?安宁笑着,还未说话,脚下的宾果已经窜出去。抬起头,看到穿着运动服的哥哥正走进来,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显然是刚刚运动完。

唐贺年站起身,接过哥哥手上的毛巾,随手理顺哥哥有些乱的头发。“去冲个凉吧,我去开饭。”

哥哥淡淡应了声,转目看向安宁。便笑了,“终于睡醒了?”转头看一眼走进厨房的唐贺年,再看安宁。他笑道:“看起来你们两个相处得不错,阿年很少和人这样说笑的。”

“我都是借了哥哥的光啊!”安宁笑着,目光转向在厨房忙来忙去的唐贺年,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那个人,是这个家的主人。而她,是被殷勤招呼的客人。心口隐约有一些闷,但立刻就释怀。

那人,会全心全意地照顾哥哥。让哥哥可以全无顾忌地在舞台上。银幕中焕发耀眼的光芒。如果,哥哥结了婚,娶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整天为柴米油盐奔波,和一般中年男人一样负担着家庭的苦乐······那,他还是那个令所有人着迷的哥哥吗?!

“啊······”捂着额头,安宁抬头看着一脸笑容的张国荣。眨了眨眼,竟是笑了起来。

让哥哥也怔了下,“你是不是被敲习惯了,连抱怨都不会了吧?”

“是啊,是啊!我有被虐症······”安宁嗔着,心里却是暖暖的。至少,就算她只是这个家里的客人。但哥哥对她的态度,仍是一如既往。

“银行的事怎么样了?”

“还好,我同他们说等房子装修好了再去上班······对了,卧室里的墙纸就用蓝色的还是要换你上次说的那种米色?!”

“你喜欢哪一种?反正装修都是你在搞,你就自己拿主意好了······”

难得和哥哥在一起时不再多嘴多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两人平淡的对话,看着他们偶尔的对视······

心里很是高兴知道哥哥重新定居在香港的事。一件艺术品,就算是不属于自己,只要看着就已经很开心了不是吗?

吃过饭,安宁才想起下午还有通告,正巧唐贺年要去选盏台灯。于是三人成行。

唐贺年刚拿了钥匙要去取车,却被哥哥抢了去,“今天我来做司机,你们两个只要享受便好了。”

低头一笑,唐贺年转头安抚安宁道:“哥哥开车很快的,你不要怕才好。”

安宁点头,站在门前,看到哥哥的车开过来,安宁正要上前,身边的唐贺年已经先一步拉开车门。回头看看安宁,“阿宁,你不是赶时间吗?”

“是啊!”微微一笑,安宁上前,在唐贺年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后上了车。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她默默地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侧脸和哥哥说着话的唐贺年。便扭过头去。

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她皱了下眉,扭过头去看了看。然后直起身来。如果没有看错,后面那辆丰田车从刚才就一直在跟着他们了。

趴在后窗看了很久,见那辆丰田车仍然一直跟着,安宁不禁转过去唤了一声“哥哥”。还未说什么事,已经听到哥哥一声冷哼,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显然也发现了后来跟着的车。原本就已经开得很快的车速更是彪得飞快。在一个转弯过后更是突然猛地一个掉头往回驶去。原本追在他们车后的丰田车见状也慌了神。左拐右摆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渐渐迫近的保时捷。

“算了,哥哥。”唐贺年拉了拉张国荣的手臂,婉言劝道:“甩掉他们就是了!和他们置气做什么呢?”

“怎么能算了?这群混蛋,像贼一样躲在门前也不知都拍了些什么。现在又来玩跟踪这一套把戏!我倒要问问他们是要打劫还是要绑架!”张国荣越说越气,索性用右边车体靠过去,打着手势要丰田车停下来。见它不停,便把车距拉开一些,狠狠撞了过去······

只觉得车身一震,安宁只来得及扶住前面副驾驶座的椅背。车子已经稳稳横在那辆丰田车前面。

哥哥跳下车,跑到丰田车旁,拉了下车门没拉开,便大力拍打着车门。“下来!你们下来——”又转身跑过去拦了一辆车,对着车里的司机乘客道:“不好意思,请你们帮我做个证。那辆车撞了我的车······”

这是······看到哥哥转过身又去拍那辆丰田车。惊魂惊魂甫定的安宁终于回过神来。作为哥哥的粉丝,她自然知道传说中的“撞车事件”。

可,好像时间对不上啊!不及多想,她拉开车门,几乎和唐贺年同时跳下车子。

虽然刚才看起来凶险,但其实哥哥撞过去的时候已经特意避开他们所在的一边,而是用自己坐的那一边车体撞过去。

被哥哥一阵猛拍,丰田车里的人终于下了车。和拿着照相机的人打了个照面。安宁不禁一怔。是香港太小,还是这人嗅觉太灵敏,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参上一脚呢?

“张先生,我们是《X周刊》的。请相信,我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没恶意,你们守在我家门前?没有恶意,你们开着车跟踪我?”张国荣怒极反笑,喝道:“守在我家门前,你们拍到了什么?”

没有回答,吴家栋的目光越过张国荣,与安宁一对即分。

转目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唐贺年和安宁。张国荣挑起眉,“你们在我家门前多久了?”

“早上就······”被吴家栋一瞪,另一个明显是新人的眼镜男慌忙收声。

张国荣闻言更怒,“把相机交出来!”见吴家栋护着相机不理。他也不多说,劈手上前夺过相机。格开吴家栋伸长的手臂,他飞速地打开后盖,把里面的胶卷扯了出来。

“你······”吴家栋气结,只能喝道:“我们记者也有新闻自由权的!”

“是啊是啊,你们有自由权。不过我们这些艺人也有不让你们拍照的权利吧!”

为之语塞,吴家栋只好忍气吞声地道:“胶卷也被暴光了,你总可以把相机还我吧?相机是公司的,不是我个人所有财产。”

转目看看,他跑到路边拦了辆计程车。“阿年,你先送阿宁去电视城好了。再找李律师来帮忙。”

唐贺年看着哥哥,还未说话。安宁已经急了,“唐先生先走,我留下来陪你等警察啊!”

“胡闹!现在几点了?错过了拍摄,等着巴姐K你吧!”拖起安宁的手臂,把一直挣扎的她塞进车里。张国荣转目看了一眼唐贺年,却没有说话。

深深望他,唐贺年也什么话不说。上了车对着司机报了地址,他仍是一脸平静。

“我不走——”扭过头去隔着车窗看着哥哥正和吴家栋在说着什么。安宁语气不太好的抱怨:“唐先生,你让司机把我放下。我不想留哥哥一个人。”

转目看她一眼,唐贺年温言问:“你相信哥哥吗?”

怔了下,安宁沉默下来。

“既然相信哥哥,那就听他的安排吧!”

安宁默然无语。一路上只静静的凝望着身边唐贺年平静的侧脸。是因为绝对的信任而一点都不担心吗?或是担心也绝不表露出来,以表面的坚强来让对方安心呢?

突然之间,觉得唐贺年和冯蘅很像。而她,终是无法做到那一步。

下了车,看着计程车远去,安宁立刻拿了大哥大拨通哥哥的号码。听到电话那边已经平静下来的声音。

安宁送了口气。

“做什么?嗯,我现在在聊天啊!就坐在记者先生的采访车里,和他们聊一些人生大道理······”电话里传来哥哥的轻笑声,“吴记者,你的烟味道不太够劲啊!······哦,没事,真的没什么。好了,你安心拍戏。嗯,知道。不和你说了,警察来了······”

挂断电话,安宁仍是不安。下午拍摄时自然连连NG。连和她搭档的张智林都奇怪地看她,“你没什么吧?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下······”

“没事。”借口补妆。安宁转到化妆间里。打开皮包,里面有半包男式香烟。是前两天拍戏时从古天勒手里拿的。虽然平时不吸烟,可每当心烦意乱时,却是这丝丝缕缕缭绕的烟气安抚住她纷乱的思绪。

拍过戏,回到家后。想了想,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这次接电话的人却是唐贺年。才知道哥哥去接从北京过来的《霸王别姬》剧组。接下来几天也都会忙着新片宣传的事。

听着电话里平淡却隐隐带出一丝寂寞的声音。安宁心中一动,不知为什么突然道:“我······我今天下午拍的戏,有一场婚礼的戏。那——是一场很特别的婚礼。不是在教堂,不是在酒店,而是在一座荒山。他们拜堂时用的香烛是在坟头找的,糕点是石头假充的,水果是野树上摘的······天父地母,顽友为媒,山林为友,兔为嘉宾,鸟为歌姬······可能再也没有比这更寒酸更冷清的婚礼了。可是,当我拍这场戏时,却不自觉地流下泪来······”为什么要说这些呢?连她自己都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

“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如果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那世俗上的一切都无所谓。哪怕是没有真正形式上的婚礼,不被所有人祝福。但,只要幸福就好······”听着电话里的沉默,安宁也静下来。忐忑地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可就在她已经要开口说“对不起”的时候,话筒那边传来一声低笑和一声轻轻的“谢谢”。安宁松了一口气,缓缓挂断。

趴在沙发的扶手上,下巴枕着手背。静默许久,突然一声幽幽的叹息。

如果可以,请就这样一直陪着哥哥,宠着他,相信他,纵容他,让他一直像孩子一样每天都笑得灿烂。如同阳光一样温暖每一个人。

如果可以,请容许她这样留在哥哥身边。贪心地汲取比别人更多的温暖,偷偷的享受那让人无法戒除的宠爱。带着窃窃的喜悦与满足······

仰起脸。安宁微笑着。在灯光的照射下,脸颊边闪动着莹莹微光······

第二卷第五十九章又是一年

走进电视城,将几个仍在大声叫她名字的娱记甩在外面。安宁冷着脸与抱肩看热闹的警卫擦肩而过。

一路走过,就算八卦的人反应再快,也还是可以听到只言片语飘入耳中。不怎么舒服,就像哥哥说的:我爱八卦,可不怎么喜欢被人八卦。

眼角瞥见走廊休息区的茶几上丢了一本杂志,正想走过去,却被人抢先一步坐下去。

扬眉,安宁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瞪着他竖在面前挡住脸的杂志封面。封面做得不错啊!《霸王别姬》的海报再加上三张只有剪影的照片。果然是很有悬念。再加上耸动的标题:巨星暧昧情,神秘情人究竟是男是女?

终于还是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正在看杂志的人放平杂志,露出一张清秀面容。看着她,好像刚刚发现她一样。“心情好像不错啊!绯闻a小姐。”

“绯闻女星?这样称呼我吗?”早知道这么精彩,早几天就看了。

古天勒挑起眉,看着她念道:“绯闻女星A小姐,恃靓行凶,自出道以来便丑闻不断······”

“什么叫恃靓行凶啊?我不记得自己有杀人放火,而且这根本就文法不通嘛!”看看古天勒戏谑的眼神,她哼了一声,“不用笑我,如果你上X周刊,人家会怎么写?估计会是小白脸男星G君。”

脸色一沉,古天勒不悦地看她,“再说一个字,我就翻脸。”

呶了下嘴,安宁瞥他一眼,却到底没再说。这家伙不像郑家颖属于光打雷不下雨的好好先生。想想惹毛了他的情形,安宁还是有些发怵。

随手拿起杂志,她翻了两页。“一个是疑是多年神秘情人的T君,一个是近来合作,传出关系密切的A小姐,究竟哪一个才是巨星终情之人?或者这是一出现实版的霸王别姬。蝶衣与小楼,小楼与菊仙,菊仙又与蝶衣惺惺相惜······怎么一个乱字!”

“这写的是什么啊?”冷笑一声,安宁不屑地丢下手里的杂志。心里很是为哥哥不值。为什么这些人看不到哥哥的成就,一双眼只盯着他的私生活呢?

“写绯闻八卦也就算了,随你写啊!却非要扯到电影上去。这些人,哼,真是不知所谓······”

抬眼看她一眼,古天勒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烟,放在茶几上扒了过去。“或许,你最近都会很需要它。”

“是啊!都穿了一个星期还不觉得烦,这些记者还真是······”声音一顿,安宁拿起茶几上白色馐,上面印着水蓝色小花的烟盒。“这盒烟······”看看别过脸去的古天勒,她没有再问下去。

这一款名为“卡碧”又名“女皇”额香烟分明就是女士香烟,而不是古天勒平时抽的哪一种。想想他拿着女士香烟结账时收银员的表情,安宁不禁笑了笑。

然后沉默了许久,她有些黯然地低声道:“我希望,以后人们提起安宁这个名字时会说她有多么出色,她演过什么戏,得过什么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然会叫我绯闻女星A小姐······”

“是啊,影后A小姐的确好听些。”古天勒笑着应和,在安宁站起身笑着离去后。低语:“影后A小姐?嗯,我也不会输给你······影帝G君!这个才是最动听的······”抬起头,他望着安宁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笑笑,“平安夜快乐!”

接到哥哥的电话,才想起这天已经是平安夜了。这些天拍摄工作进入尾声,又因为那些新闻心烦意乱,竟然连这个都忘记了。可是听着电话那边哥哥听起来心情还不错的声音,听着他说平安夜是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的,心里很是温暖。

虽然提到家人,但其实今夜的家宴并不是哥哥的家族聚会。而纯是为滞留在香港的《霸王别姬》剧组而设。出来剧组成员外,也就只有安宁一家老少三人。

刚装修好的房子,还隐约有着新房子的味道,就是浓郁的花木香气也无法压下。坐在沙发上,和巩莉闲聊着。安宁不时抬头看一下圣诞树下搂着德国黑背玩闹的小乖。

虽然那棵一人高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各色彩灯和漂亮的小饰物。但安宁还是觉得吸引儿子注意力的应该还是那些堆在圣诞树下的礼物。一直不离开那儿,说不定早已经很小心眼地查清楚哪几个写了他的名字呢!

笑着摇头。因客厅那头爆发出的笑声而转过头去。在客厅的一隅,唐贺年在墙柱上挂了一块飞镖靶。靶前正聚了一群男人。

这会儿显然是哥哥又赢了一局。正挥拳大笑,脸上现出孩子一样的得意,全不把对面正发出嘘声的张风毅放在心上。

客厅里一阵喧闹,隔了一个吧台作隔断的厨房里却是很宁静。和老妈切着水果低声说笑的老妇慈眉善目,据说就是哥哥之前的保姆六姐。虽然现在已经颐养天年,还是时不时地过了帮手。正在开酒的唐贺年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哥哥身上,便微微一笑,目光中的温馨,连安宁也不觉会心一笑。

这个平安夜,应该是她所度过最平静温馨的。安宁想着,在巩莉说话的时候转过头来。

“在北京,除了领事区那一片儿,好像还真的很少人过这个洋节。”巩莉淡淡笑着。90年代初的大陆不比香港,对这些洋节远没有后世那样重视。

转目望一眼厨房,巩莉拉着安宁的手,有些迟疑。绕来绕去,最后只是叹了一声,“女人啊,总是误在一个情字上。”

知道她自身也是有些感慨。但转念一想,便知道她也是有些误会。想起刚才哥哥介绍“朋友唐贺年”时众人不大自然的神情,显然也是被杂志弄糊涂了。在加上北京的事,这位姐姐倒是在偏着她了。只是笑笑,也不多作解释。

突听得门铃声。她有些诧异。正在奇怪哥哥还请了什么人,居然是在聚会进行了一半时才到场。唐贺年已经从厨房里迎了出来。笑道:“应该是酒店送餐来了。”

安宁便不再关注。听着门厅里传来说话声,然后是关门声。她笑着回头去看正想着要不要帮手,却失笑出声。看着捧了一大束玫瑰的唐贺年,她暗自偷笑,只当是哥哥在玩浪漫。却不想唐贺年抬起头来冲着她招了招手。一愣,她笑着和巩莉说了声便迎了前去。

“送给你的。”

“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接过了花。正要取下花束里的卡片。却突觉有人扑到她背上。安宁一个踉跄,转目,却是哥哥笑着勒住她的脖子,八卦地问“坦白交代,哪个追求者这么神通广大,居然知道你在我家啊!?”

“我还没看,怎么知道呢?”安宁皱眉,因唐贺年及时拖走哥哥而身体一松。吁了口气,她看着被拖远的哥哥,将注意力转回手里的玫瑰花上。

白色的玫瑰?难道是······掀了掀眉毛,她抽出卡片。

水蓝色的小卡片上绘着雪花、麋鹿,很是精致。“真是圣诞了。”安宁笑笑,打开卡片。眼瞳在刹那间收缩······

卡片里的字迹有些潦草,可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得出那正是她自己的字迹······

“希望能和小乖、老妈还有所有我喜欢的人一起幸福地活在这个世界”

这张卡片?!把卡片翻天覆地地看了几遍。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这,的确是她去年平安夜时子街上某个小店写下的。去年的平安夜,再加上这束白玫瑰,不用细想也知道究竟送花的人是谁了。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在附近?

越想越觉得不安,怒火升腾。安宁随手把花丢到一边,揣起卡。转过去看看人群中恣意欢笑的哥哥,她低下头笑笑。难得哥哥还可以这样笑,哪怕只是把伤痕掩在深处,但只要还能笑,她就希望哥哥一直都这样笑下去。

没有过去打招呼,安宁转到厨房里和老妈说了声,又和唐贺年打了声招呼,拜托他过后帮忙送一下老妈和小乖。便悄然离去。

因为人太多,计程车不过去,便提前下了车。安宁穿过喧闹的广场和街道,没心情去细看那些繁华热闹的场景。内心的愤怒,将欢笑与喜悦都隔绝在外。

走近圣约翰教堂,周围便静了许多。远远地,她就已经看到仰望着教堂尖塔的背影。

眯起眼,她深吸着气,平缓了下心情。虽然生气,但和这个有些危险的男人大吵大闹未免太不理智。走过去,静静的站在太子身后。安宁也不说话。

太子也一直没有回头。只是过了许久才淡淡道:“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呢!我还欠你一声谢谢呢!”安宁说着,想起台湾欠了他的情,语气便放缓了三分。只是想想,到底还是窝了一肚子火,“更何况,太子哥的鲜花攻势如此猛烈······”取出卡片,她还是带出了三分怨气,“这张卡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太子哥不会吝惜言语到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吧!”

终于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太子伸手从她手中抽出那张卡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放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

“那张卡······”被他突然的举动有些惊到。安宁气极反笑,“你拿的好像是我的东西。”

瞥她一眼,太子转过脸去,“把愿望写在纸上,挂在树上,就能实现吗》讲出来的愿望,才更容易实现。”

安宁冷笑出声,不仅因为他无视自己的态度,更因他“把愿望说出来,我来满足你”的自大语气。

“一个人的愿望的确不是靠写在许愿卡上或是对着流星许愿这样就能实现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不过,在我看来,愿望还是靠自己实现的好。靠你这种大哥来施舍还是算了。”

抿唇,她忍不住又嘲弄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懂许愿这种事。每个许愿的人在许愿时,都真的全心全意把一切希望就寄托在虚渺的愿望上?怎么可能那!之所以许愿,是因为当人们为至亲至爱之人许愿时,那种为别人着想时的美好情怀,会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种幸福,不过,像你这种人,就算是每一年都来听平安夜的钟声,也不可能明白为什么她会说平安夜钟声会让人幸福······”

声音一顿,她咽了下咽喉。却到底没有回避太子阴冷的目光。“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在台湾时救了我。”眨了下眼,她状似轻松地耸了下肩。“总之,平安夜快乐!”

转身,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钟响。远处的天空爆出一朵七彩的烟花。绚烂的光彩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形。转瞬消逝的同时又有更多的烟花绽放。

仰头望着漫天的烟花,安宁展颜一笑。想了想,便回头冲着侧身而立的身影喊道:“停了平安夜的钟声,新的一年一定要幸福啊!”

默默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太子垂下头去,嘴角淡淡牵起。许久,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低语:“平安夜快乐!妈妈······”

一个圣诞节,过得还算愉快。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李建文。据说他去了美国。想在纽约开一间分公司。用以收购废纸再利用中国发往美国空箱返回的集运箱返回的集装箱运回内地。

很熟悉的手法。大概是成功商人通常都有相同的眼光吧!或许有一天,他们的建安再生纸公司也能成就一个财富之梦吧!

圣诞过后,投入到最后的拍摄中。全剧仅剩几组镜头。大家都希望能赶在元旦之前结束拍摄。用监制潘家德的话说:“今年事今年了!把工作拖到明年,我们这一组可要被全公司笑话了。”

拍摄空档,潘家德拿了配乐来放。那婉转凄美的笛声熟悉得就像昨天刚刚听过。

李仁纲更是大赞:“Nakarendo(The old Road),不愧是魔笛。淡淡的忧伤,只有Jamer Galway爵士这样美的音乐才能烘托出整部戏婉约的风格。”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想到一个欧洲人可以做出这样富有东方意味的音乐呢?所谓音乐无国界,大概就是这样了。”郭广宇感慨着,忽然笑言:“突然感觉信心大增。我们这部戏一定会大火。”

潘家德一笑,“我把之前剪接好的那一集给树哥看了,他很满意。可能还会拿给老板看······”

看一下现出惊喜之色的几个人,他拍了一下站得最近的郭广宇。“要出头,就看这一次了!”

虽然难以抑制,可郭广宇还是极力压抑下内心的雀跃,谦虚地把功劳推在了潘家德身上。一派全靠前辈提携的姿态。

反观李仁纲。因为是ATV转档过来的。心里很清楚因为某些原因,很少ATV转档到TVB的人会在短期内就受重用。所以心态反而平和得多。

说到最后,潘家德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忘记说了,公司今年会有迎新酒会。你们两个,告诉手下那群小子,要正装,别丢了整个剧组的脸哦!”

迎新酒会?几人大感兴趣。细问,他却又说不清了,只说过两天看公告就知道了。

安宁还是见了巴姐才知道,因为今年TVB承办了维港两岸的烟火盛会,所以特别包了半岛酒店的宴会厅举行盛大的迎新酒会。除了邀请社会名流外,也邀请了公司的新旧职员一起欢庆佳节。

一句新旧职员,让安宁为之动容。TVB向来盛产明星。一句轻描淡写的新旧职员,却几乎涵盖了全港过半的明星。如果真的都出现在同一场合,真是想象不出的大场面。

看她一脸向往的表情。萧笑明便笑道:“也没几天时间了,要定做礼服就要赶紧了,如果客人多,可能成衣店会赶不出的。啊,对了,要不要去我常去的那一家店试试?做功是很好的。连华姐都是那里的老主顾。不过就怕你嫌老气,不喜欢那里的样式。”

华姐?目光微闪,安宁笑道:“怎么会呢!巴姐的眼光有多好,看你签了我就知道啦!”

“真是个不知羞的!”萧笑明笑骂,表情却甚是柔和。

安宁笑应着,轻语浅笑,一室和气。

她的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老远。或许,这正是她等了许久的机会呢!

转天,果然和巴姐一起去了那间纯手工的制衣店。店开在老旧的街区,铺面很小,只挂了一个简单的“林”字招牌。

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儿,还以为穿越时光回到过去。店里无论摆设还是布匹、成衣摆放的位置都很有旧上海老制衣铺的风格。而店主,操着一口上海话,虽是男人,声音却极是绵软。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颜色浅的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眼眸,很似在店里优雅地闲晃着的那只猫。

显然是和萧笑明很熟,才亲自招呼。言谈中说起阿兰前些天也来定制了礼服。安宁有些迷惑,待巴姐悄声告诉她才知阿兰说的就是方义华。

迈着缓慢的步子,老人一格一格介绍着布料,转目看看安宁,又问她是否听得明白。

安宁一笑,也用上海话回他。林老一愣,才终于肯对她这个陌生人和善起来。转头有对萧笑明道:“这位小姐说上海话时,声音和年轻时的阿兰很像。”

安宁闻言一笑,心中却是一动。看来前世为了讨好那个男人才学的上海话到现在居然还能派上用场了。

转过头,目光扫过一匹孔雀蓝的布料。她的脚步一顿。后面林老已经道:“小姐眼光不错。之前阿兰也很喜欢这匹布的。不过因为和邵老板衬颜色却没有选。”

“那样啊!就选这一匹吧!我,很喜欢呢······”安宁笑着伸出手轻轻抚过那柔软的布料。半眯的瞳在灯光的反射下,也染上淡淡的蓝。

第二卷 第六十章 迎新酒会

半岛酒店,位于香港繁华地带尖沙咀。是香港著名的五星酒店,曾多次被评为世界十佳酒店。无论是其充满贵族气息的旧翼还是可以看到无敌海景的新楼,都美轮美奂,极尽华丽,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身为香港第一酒店的尊贵之气。

在半岛酒店开酒会,用两个字形容——奢侈!不过由此可见邵爵士对这次酒会的重视程度。

子啊酒店门口正遇到同来赴会的剧组成员。安宁便缓下脚步回身相迎。当先的便是姜大伟。一身西装笔挺有型,手挽着一位清瘦的中年美妇,正是已经育有三子女的姜太太。知道这位姜太太也是TVB的前辈花旦,安宁忙上前招呼。

寒暄中偶一低头,才发现姜大伟的脚上居然仍是一双黑色的布鞋。不禁失笑。李林林也是嗔怪地看了老公一眼,姜大伟却毫不在意地笑笑,“习惯了,要我穿皮鞋,太不舒服。”

一转脸,他现出笑容,挥了挥手,他转过身对安宁笑笑,在李林林耳边道:“那边大哥来了,我先过去招呼。”

安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边一身黑色西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可不正是秦佩!虽然人有些中年发福,却更显仪表不凡,风度翩翩。简直就是香港的“肖恩·康纳利”。

笑着让过姜大伟夫妇。安宁看向穿了一身藏青色西服,正四下环视的张智林。

“在看什么?”

“啊!”现出一丝腼腆之色,张智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有没有看到靓靓?”

“你没去接她吗?”

“ 没有,我们约好在里面见面······”骤然收声,张智林转过头去看看安宁,一脸说漏嘴的懊恼表情。

可再懊恼也晚了。

安宁已经指着他,“啊”了一声:“你们两个完地下情!”

“啊?”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张智林咳了两声,“你,今天很漂亮啊!”

“转移话题!言不由衷的话就不要说了,还不快进去看看靓靓到了没有!”瞥他一眼,安宁转过身,和张智林一前一后进了酒店。

一路走进宴会厅,已经看到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可一脚迈进宴会厅,还是不由自主地眼睛一亮。是因为那些耀眼的闪光灯?还是因为人群中那些熟悉的面容?

踏上红地毯,闪烁的闪光灯下,在门口的留言板签上自己的名字。看看自己名字周围那些熟悉的名字,安宁勾起嘴角,微笑。

转过头,便看见古天勒。他显然也是刚进会场,还未回过神来。虽然一身白西装的样子很帅,却显得有些紧张。

“你今天很帅啊!”恭维两位一句,安宁打量着面前看起来斯文有型的男人,一半鼓励一半肯定,“今天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你也一样。”古天勒笑着,声音略低了三分,“今天看起来很美······”突然低笑了声,又道:“嗯,如果你今天肯掩饰一下本性的话,这身旗袍会让你看起来像个淑女。”

不知道这身旗袍应该算是什么蓝色,但迎着闪烁的灯光,却似闪着幽蓝的光,衬得她整个人肌肤胜雪。原本不算太长的头发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盘成发髻,斜斜地插了根玉簪。雪白的颈上是一串乳白色的珍珠项链。行动间,两颗珍珠耳坠似垂落的泪滴般欲坠未坠地在耳畔晃动······

今晚的安宁古典而优雅。虽然今夜美女如云,让人眼花缭乱。但还是觉得在姹紫嫣红中,素雅一身的她格外引人注目。

目光斜睨,安宁嗔道:“难道我平时不是淑女吗?”问完,她自己也笑了,“多谢你提醒,我会装成淑女的。”

转身向刚走过去的郭广宇招呼了声。安宁向古天勒笑着点了下头,便转身向里走去。走入人群中,她徐徐回过头去,看见古天勒已经转身和一个男人低声交谈。偏了下头,她笑起来。

这样的酒会,是铺展人脉的最佳时机。他们这样的新人又怎么能错过呢?

转过头,她微笑着走向更深处。错过身后那人刹那的回眸。

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今夜有太多的美女。虽然那是用滥的形容词,可用来形容这个酒会却是再适合不过。

性感的,清纯的,甜美的,妩媚的,妖娆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花枝招展地释放着魅力风情,用最美丽的笑容,最勾魂的眼神绘出1992年最后一夜的糜艳风情。

在会场里,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座叠得很高的金字塔形香槟塔。有酒侍应正站在梯子上,从最高处缓缓倒着香槟酒。金黄色的酒液溢出杯椽,缓缓流淌而下,注满每一只空着的酒杯。

而两旁的两排长桌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的自助餐点和五彩缤纷的鸡尾酒和各色饮品。闪亮的白瓷餐具,随人使用,自有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工作人员收拾妥当,源源不绝地送上最新的食物,决不让桌上的任何一只食物盘空着,又不时有男女侍应捧了食物与饮品穿梭在人群中,殷勤地服务着。

取了一杯柳丁汁捧在手上小口地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