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也这么说,其实,这次去美国,可能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是风光赴美,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败走麦城啊!就算拍的片子口碑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票房,没有票房的导演有谁用啊!”

低下头,细想想,倒也不能说陈可新的说法完全不对,他也不是第一个因为票房失利而黯然离港的导演了,毕竟不是每个老板都肯投资拍那些票房不是很高的电影。

安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随意劝了他两句,看到吴君茹走过来便避了开去,她说一百句都抵不过红颜知己的一句话。

回过头,安宁在角落里望着场中言笑晏晏的人们,不知为什么,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说不清是倦了还是厌了,只觉得手脚都有些绵软,深奥没有什么力气似的。

低头敛眉,静了一会儿,安宁走过去同充作另一个主人的刘得华低声说了几句,又交待了沈晴照顾仍然留在酒会上的柠蜜,她不等酒会结束,就一个人先走出宴会厅。

看到太子的时候,安宁有些惊讶,恍惚记得酒会是有邀请他的,不过刚才在酒会上并没有见到他的出现。

“要回去吗?我送你。”今晚的太子,不知为什么让安宁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连说话的声调似乎都低了些。

“不要用了,我的助理已经帮我叫了车。”略一迟疑,安宁想要婉拒,却被太子一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堵住。

不好再拒绝,陪着太子一路缓行。

见他不说话,安宁也就保持沉默,一时之间,周围的气氛低迷得古怪。

安静的停车场,只回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低沉,一个清脆,一前一后,似轻打出的节拍。

“我,”在车子前停下脚步,太子清咳了一声,突然道:“来之前我又看了一次《甜蜜蜜》。”

安宁挑起眉,有些奇怪。就算这部戏有翰皇的投资,但太子的修改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文艺片才是。

瞥了安宁一眼,太子转过头去,低语:“我最近会离开香港,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

疑惑地眨了下眼,安宁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醒过神来,明白过来太子是什么意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可是话里的意思,她却还是明白了,怪不得突然说看了一遍《甜蜜蜜》呢!

沉默了片刻,她只温然道:“我不是李翘。”你也不是豹哥。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可那个意思却已经表明她的态度。

握着车门的手紧了紧,太子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只是平声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瞥他一眼,安宁绕到车的另一面,正要拉开车门,身后却突然被大力猛地一撞,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勒住脖子,耳边响起一声低喝:“别乱动!”

沙哑的声音,分明是极熟悉的,没有扭头去看,抬眼,对面太子挑起的长眉,一双细长的眼透出一丝寒光,安宁抿了下唇,望着映在车窗里的自己和抵在胸前的那把尖刀。

“这样做,对你没好处的。”甚至不曾转头看安志勤,安宁只冷冷地看着他映在车窗上有些扭曲的脸,试图在那张狰狞的面孔上找出一些曾经熟悉的东西。

“好处?老子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好处!是你!一定是你让那群混蛋追着老子不放的,如果不是你,都十多年了,他们又怎么会想起那回事呢!”惊慌、紧张、惶恐,又有些亢奋,安志勤的眼睛通红。

喘着粗气,他拿刀比划了一下太子,“上车!上车…”又推着安宁上了车,声音有些结巴,“开车,开车…”

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太子轻声笑道:“坐稳啊!你拿刀的手在发颤。”

“你少啰嗦!”用刀把狠狠捅了太子一下,安志勤怒骂着。在太子发动车子后神情稍缓,对上安宁冷淡的眸,不禁怒从心起,一巴掌打了过去。

从后视镜中,看到安宁捂着脸被打得身子一歪,太子皱了下眉,冷冷地道:“她是你女儿!”

“女儿?老子哪有那么好福气,这个小贱人都不认老子…”气哼哼地嚷着,安志勤有些发颠,“现在老子不要什么女儿,就要钱…安宁,你把钱痛痛快快地给我,我就放了你,要不然…”

“你这是绑架勒索?”静静地看着安志勤,安宁忽然笑起来,“就算我真把钱给你,你以为自己还能离开香港吗?就算我不报警,太子也不会放过一个敢拿刀威胁他的人。”

闻言一怔,安志勤眨巴着眼,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最近应该是不只听过一次似的感觉,“哪,哪个太子啊?”

“你不知道谁是太子吗?”抬了抬下巴,安宁笑了一声,“连太子是谁都不知道,你做事未免太不谨慎。”

安志勤抬头瞪着太子,还要想究竟是在哪听过太子这个名字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安志勤的身体一个前倾,脑袋碰在前面的椅背上,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他。

安志勤本就不是什么狠角色,欺凌弱小还可以耍耍威风,可突然被一只枪瞄准,不禁傻掉,举起手,连手里的刀子掉在座位下面都不知道。

“我也不是那么穷凶极恶的人…”太子动了动手,眼角一挑,斜睨着安宁,还想询问她想怎么处理。

安志勤却突然一声怪叫,猛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尖叫着跑上马路,一辆红色的丰田从后面驶来,狠狠地撞上他。

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安宁傻傻地看着安志勤的身体被撞飞,落地,又弹起,最后滴落在地,像极拍摄中用的道具假人一样倒在血泊中。

脚有些软,安宁茫然地走下车,绕着倒在血泊中的安志勤,无措地跌坐在地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虽然她无比厌恶这个男人,可是,她只想让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从没想过要他死。

茫然地抬头,看着从丰田车里下来的男人跳着脚叫:“他自己跑出来的,我不是故意撞到他的,是他自己跑出来的…”

眨了两下眼,安宁恍惚了一下才记起那个男人是吴家栋,大概刚才一直跟在他们的车后,所以才会这么巧撞上了安志勤吧?

真是,荒唐的结局,该怨谁?如果不是安志勤自己暴出那样的新闻,吴家栋也未必会这样死盯着安宁不放,更不会撞到他吧?

晃了下脑袋,安宁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想去翻动安志勤的身体,却又犹豫。身体一晃,她有些站不稳,一只手自后面扶住她。太子低声道:“我已经报了警,叫了白车,很快就会到了。”

转过头,看着太子的脸,安宁眨了眨眼,一句“多谢”还未说出,便晕了过去。

应该说,安宁晕的很及时,正好错过了警察在第一时间的讯问,待她醒来后,清醒下说的话便有条理很多,虽然大半都是真的,却还是掩盖了部分事实,比如太子的那把枪,如果说出太子拿枪对着安志勤的话,事情可能就会更加麻烦。

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撞车后,安志勤没有死,而是一直昏迷不醒。按医生说的官方解释:这种情况,可能持续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

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安志勤苍白的面容,安宁说不清心里究竟是种什么感觉,这样躺着,不说话不作恶没有那些让人恶心的猥琐表情,让她忽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这个男人也曾对着安宁微笑,也曾抱过安宁玩耍。

安宁合上眼,默默站了很久。

走出病房后,对着医生护士却是一脸平静。“所有的费用我会开支票汇过来,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看她要走,医生上前一步拦住她。“安小姐,你父亲这种病是需要有亲近的人和他多沟通的…”

“父亲?”回头,勾起嘴角,安宁淡淡道:“对不起,他不是我父亲。而且,我们并不亲近…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看他。”

是,他们从来都不是亲近的人,连沟通都不曾有过。

抬起头,看到站在走廊上靠着墙的太子,安宁犹豫了下,还是迎上前去。

“我还没有和你说声谢谢呢!”低声道谢,安宁突然觉得世事巧合。似乎每一次和太子在一起时都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状况,不论,空间是因何而起,都显得那么惊险。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太子也笑道:“不用谢我,我带给你的麻烦比这要多。”

目光一闪,安宁笑着伸出手,大方地道:“你离开香港的时候,我可能没时间送你,你自己多保重。”

望着她伸向自己的手,太子沉默了片刻,才伸出手郑重地与她相握,笑了笑,他涩声道:“其实,在问你时,我已经猜到你不会同我一起走了。可是,总还是希望能够亲耳听到你的回答才甘心。”

“是啊,人总是…”咽下没有说完的话,安宁微笑道:“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可以代替伯母,陪你一起听平安夜钟声的人。”

“这是在安慰我还是怜悯我?”抬眼瞪她,太子低哼了一声,“你觉得我需要这些吗?”

“是我失言。”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安宁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对了,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白玫瑰的,还有,下次再送女生花的时候,记得先问问对方喜欢什么。”

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太子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突然问:“你喜欢什么?”

“嗯?”眨了下眼,安宁才醒过神来问她,“秋牡丹!深红色的秋牡丹。”扬起笑脸,她笑着回答,“可惜现在不是季节。”

“是啊,离秋天还很远呢!”顺着她的意思,淡淡说了一句,太子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去。

望着那抹挺拔的身影,安宁牵起嘴,一声“再见”却始终未曾说出口。

两天后,安宁收到一束盛放的“秋牡丹”。深红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火热得眩目。打开附在花上的卡片,上面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两个字:再见!

第二天,既6月20日,香港警方突然改动大规模的打黑扫黄活动,虽然报纸上只是寥寥数语,并没有对整个行动做更多的介绍,甚至连取得如何辉煌的成绩都没有报导,可安宁却知道,那个夜晚绝不会像报导中所述说的那么平和。

某天,走在香港的街头,停下脚步,安宁抬起头,半眯着眼,望着蓝天上掠过的飞机,虽然明知道那个人并不在那架飞机上,她却还是忍不住低语:“再见…”

那个莫名闯入她生活,却又悄然离去的男人。

再见…

85第三卷影后之梦 第三十五章 回归百合盛开

随着七月一日的临近,大街小巷挂满了中国国旗和紫荆花旗帜,宛如一夜之间,香港便被一片中国红笼罩,那样的火热眩目。

行色匆匆,却不由驻足观望,看着特区政府前忙碌的工作安放那枚巨大的紫荆花标志,还有那些彩灯。

不知其他人是怎样想的,对安宁而言,除了回归的喜悦之外,还夹杂着一丝庆幸,在这样辉煌盛事的光芒下,还有什么人会去关注八卦周刊上那些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呢?

6月30日,被称为“日落仪式”的英方告别仪式在添马舰东面举行。夜晚降临时,在香港上空飘扬了155年的英国国旗降落。

这座被人称作“不夜城”的城市注定要度壹个无眠的夜晚。无数的市民涌上街头,在迎接这一历史时刻到来之时,他们将自己也定格成历史画卷中的一点一线。

在跑马地,无数的香港艺人聚集一堂,还是第一次,汇集了香港与内地的艺人放声高歌,释放所有的热情。哪怕雨雾朦胧也挡不住人们高涨的热情。

这里,不是唯一的庆祝现场。在北京,在上海,在广州,在南京,在重庆,在华盛顿,在伦敦,在东京,在巴黎…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无数的华人在这一天举杯同庆。

如同这在雨中也雀跃舞动的金狮与巨龙,抑制不下的欢欣与喜悦。

安宁穿着透明的雨衣,站在舞台上柔声轻唱:“夜幕低垂红灯绿灯霓虹多耀眼,那钟楼轻轻回响…”

目光所及,台下扬起的狮头下是张熟悉的笑脸,那是沈心火。今晚舞狮舞龙的队伍里是香港最好的龙虎武师,甚至有许多,已经升作武指,不作武师好多年了,却在今夜重新举起狮头上场作舞。

这里不是红馆,没有设置完善的舞台和音响,可,站在这样的舞台上却只觉得满心欢喜,抑不住狂跳着的心。

应该,有很多人都像她这样的欢欣吧?

汇演临近尾声时已经将近凌晨,却没有人离开。不论是观众还是艺人,音乐在响,却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夜,却觉得有一种静谧的感觉。

远处的天空,绽放着无数美丽璀璨的烟花;大银屏上播放着交接仪式的画面;雨雾中,蛇样迤逦的军车,挺拔的身姿;在街对面,警察在等着替换着肩章上的警徽…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哭泣,仿佛是病毒一样蔓延,极富感染力地让周围的人都泪光盈然。这哭声,带着激动,带着兴奋,带着喜悦,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安与惶惑。

真的,就这样回归了,仿佛浮萍一般游离在外百年,就这样回归了,仿佛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刻所代表的是什么。

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湿润,转目处,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目光一对,那人微微一笑,却抽身闪入人群,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虽然看似淡然,可临转身望向大屏幕的那一个眼神,分明带着深深的羡慕与沉沉的眷恋。

是阿中?这样的夜晚却仍然只能做个隐身于黑暗中的边缘人吗?

安宁垂下头去,心中隐隐掠过一丝轻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映亮一夜未眠却仍显神采奕奕的眼眸。站在维港,这样望着飘扬在空中的特区旗与五星红旗,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不知是谁,把报纸传到她手上。不知是经过几双手传来传去了,报纸已经有些发皱,可这样捧在手上,看着报纸上的大字标题,还有那句“香港明天更美好”,不知不觉中,笑生双颊。

1997年7月1日,历史会记住这一天。

当李美艳、李坤带着小乖在沙田运动场放飞白鸽时,安宁已经坐上飞往北京的飞机,同行的还有一众中港艺人,昨晚的表演,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在北京,还有更大型的表演在等着他们。

有些人,闭目养神;有些人,窃窃私语;有些人,面目紧张到像是第一次登台的新人;就连一向沉稳平静的汪阿姐都抑不住兴奋的神情。也难怪,虽然个个都算是红遍娱乐圈的顶极艺人,可毕竟这次不是普通的表演,而是在北京,在人民大会堂,在工人体育馆…

接下来的演出,每一场都可以说是意义重大。

哪怕是人称天王巨星的几位也从未出席过这样的大场面。

站在工人体育馆的时候,安宁也有些头晕。热浪扑面,除了天气外,还因那些高涨的热情。

会场里舞动的红旗,震天的欢呼声,整个会场就是一个热情的海洋。而这,还是晚会未曾正式开始之前的热身。

什么叫辉煌,什么叫宏丽,什么叫壮观,只有参加过国内大型活动的人才能说出一二。无他,人多就是力量。

不能说一点都不紧张,虽然表面上仍然谈笑风生,可到底心里还是异样紧张,连手心都在冒汗,虽然之前也彩排过几次,可那样的练习,较之参加TVB台庆时还差了许多火候,没有充分的练习,想不紧张都难。

悄悄和一会将要一起表演的哥哥说了,哥哥却只是微笑,也不说话,只笑着拉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安宁便偷笑起来,平时出汗不多的哥哥,掌心也是微湿,显然是和她一样只是故作镇定。毕竟这样的大场面不是时时都有幸参与的。

一旁正在戴项链的巩莉回过头来唤了安宁一声,“我这个不懂唱歌的都还没说紧张,你们倒说紧张了,不是成笑话了。”其实巩莉的唱功虽然不是很好,可声音浑厚,自有一种大气。说自己不会唱歌,不过是凑个趣。

上前帮着她扣好项链的挂钩,一早熟悉,安宁也不掩饰虚饰,只是笑道:“我哪儿像巩姐一样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呢!紧张都很正常了。”

“呸,在柏林时也没见你说紧张了,还不是人人夸你有东方的温婉。”

“是啊,温婉,可没人说我像巩姐一样大气。”笑着调侃几句,紧张感却渐渐消散。

待相偕出场时,谁也看不出曾有过的紧张。一同出场的除了哥哥、巩莉外还有内地的歌坛大哥大刘幻老师和之前在香港经由王非介绍认识的那瑛等人。不过终究不是很熟,自然在他们面前会作出仪态万千的风范。

一曲《团聚》,代表的是万千中华儿女的心声,不过对来自香港的艺人来说,这样唱着包含政治含义的歌曲,还是第一次,就连哥哥也不敢大意,最近一直都是在练习。可对安宁来说,前世记忆深处记得最深的未必是那些流行歌曲,而是那些经典红歌。

在刘幻唱罢前几句后,安宁深吸了一口气。

上前一步,唱道:“香江女儿心随雁行向北飞…”

眼角瞥见哥哥含笑的眼神,最后一丝顾忌也消失不见,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是可以让她放声高歌的舞台。

有了在工人体育馆的表演心粗胆大,再入大会堂时便没有了那种压在胸口的紧张感。

不知是否有政治因素,在大会堂的表演,安宁是和刘得华搭档,而一起表演的除了四大天王外就是王非、叶倩雯、林子祥,都是曾在公开场合支持回归的香港艺人。而且很有代表性的,林、叶代表了八十年代的香港歌坛;四大天王是九十年代的象征;王非是新一代歌坛天后;只有安宁,不是歌星,不过新出炉的六料影后,也算是能代表香港的娱乐精神了。

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这次庆典活动,每一个能有幸出席的艺人都相当重视,就连作司仪的汪明全也笑言这是她从艺以来参加过最大的活动。

礼服、西装,刘得华还穿了很有特点的中山装,而安宁穿的则是一袭酒红色镶银边旗袍,被王非笑两个人是不是事先说她了居然都着中装。

万人大礼堂,金碧辉煌,如同苍穹般的顶棚,红宝石般亮眼的巨大红色五角星灯,耀眼得如同天上星辰闪烁的满天星灯,这里,是每个华人想要放歌的最高殿堂,今夜,属于他们的舞台。

中文、粤语,交相响应,你唱我和,长达十几分钟的表演,是安宁在之前从未尝试过的。不是一首,也不是做嘉宾,而是作为主角之一在做压轴表演,而坐在下面的除了各界代表外,还有国家领导人以及特区的首任特首…

尾声将近,其他的表演嘉宾也鱼贯步上舞台,接受国家领导人亲切地接见,微笑,握手,甚至还微笑着给予了赞扬。这,将是许多人很久很久之后仍不会忘记的荣耀。

喧哗渐退,就因为那样的繁华,才觉出散场后的冷清。哪怕周围仍有着许许多多同她一样还未完全从兴奋状态中回醒的人。

抹去脸上的粉底,安宁望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失神。静了两秒,她突然转身望着坐在她旁边正在卸妆的哥哥。

“哥哥,十年后,香港回归十周年的晚会上,我们也一起做表演嘉宾好吗?”

转目看她,张国容笑盈盈的,有些奇怪地道:“你真是奇怪,做表演嘉宾这种事,是我们这样私下说了算的吗?”

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安宁有些无赖地道:“我不管,总之你答应我就是了。”

被她突来的撒娇似的举动闹得哭笑不得,哥哥只好点头,一转头,突然笑道:“不如这样,你也答应我,等我在上海大剧院演歌剧时,出演一个角色啊!”

看他点头答应自己的请求,安宁已经大喜,不管哥哥说什么自然是一口应下。

虽然哥哥不会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可她自己却很清楚为什么总是在向哥哥去要那些承诺。想要,让那些承诺像丝线一样,紧紧将他系在这个世界。永远,永远…

北京的表演结束后,安宁没有随大队人马返回香港,而是一个人来到了杭州影视基地。电影《自梳》已经在这里正式开拍快一个星期。而安宁因为最近忙于参加表演,比其他演员晚入组。

杭州影视基地,据说是内地第一家专业影视拍摄基地,有很多影视剧都在这里取景拍摄。《自梳》也有一部分戏是在这里拍摄的,但更正确一点说,大部分的场景不是在基地内完成,而是在靠近杭州的湖州市双林古镇。

按照剧情,整个故事其实是发生在广东顺德的。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最后定的拍摄地是苏杭一带。

双林古镇,是典型的江南风景,波水桥影,青瓦白墙,温婉脱俗一如清丽佳人,极富古韵。

安宁笑言和杨彩尼一样透着一股清纯的气息。本是玩笑话,可看到杨彩尼不经意间的羞怯,安宁却笑自己可能是真的说中了。倒是李绮红惯于吐槽,直笑杨彩尼是看到安宁才害羞的。

有些惊讶,弄不明白,但看她们两个玩笑的样子,应该已经在这几天的拍摄中混得熟了,李绮红原本就是开朗的性格,不单只和杨彩尼混得熟悉,就连台湾过来的归雅蕾和赵文宣,也和她熟起来。

看到安宁有些疑惑的表情,赵文宣清咳一声,转过头去只是笑。安宁挑起眉,故意坏心地叫了一声“姐夫”,让赵文宣更是一阵猛咳,干脆躲得老远。还是归雅蕾好心,推了李绮红一下,李绮红才嘻嘻哈哈的笑了:“女孩子嘛,看到情人总是会害羞的。”

一句话,让安宁也大窘。第一次拍女同电影,就算是觉得自己的选择对今后的演艺道路很有帮助,可是心里难免忐忑,可偏偏进入剧组的第一声戏,张芝亮就安排的是吻戏。

虽然和杨彩尼也算有过接触,算不上是姐妹淘,但彼此之间还算颇有好感,可好感归好感,拍吻戏,就…

这一声吻戏,可以说是安宁所有的吻戏之中最艰难的一次。明明眼前是如花似玉的美女,可…用旁观的李绮红的话说:你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夜叉鬼耶!

听着她怪怪的声调,安宁很想问“你个鬼妹知道什么是夜叉吗?”

虽然气闷,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作为导演的张芝亮没有说得那么毒,可一次又一次的NG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觉悟的凝视,俯身,唇轻轻地碰上那双有些凉的唇瓣…

“NG!”

又一次NG后,张芝亮站在安宁面前转了半天,回过头来只说了一句话:“不要用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去看一个女人…”

点头,却是在深思片刻后才明白张芝亮的意思。是,她现在看杨彩尼不再是看夜叉一样的紧张。可那样的深情并不是女人在看女人,而是女人在看男人。眷恋的温纯的柔美的…

她在吻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她爱上的同性。

第一声戏,就这样草草收场,虽然张芝亮很婉转地说了让安宁再多考虑一下。可安宁的心却似火烧一般无法平静下来。

拍其他的戏,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冷嘲热讽,在被丈夫出卖独自面对军阀的惶惑不安心痛绝望与决然,和丈夫的决裂冷冽,她演得得心应手,全不带半分犹疑,可是一旦拍到和杨彩尼的亲热戏时,总是差了那么点感觉。

做监制的曾至伟玩笑道:“你多看看我,再多看看那些男人,就知道该怎么拍了。”

李绮红更是搞笑地拥着她,“吻女人嘛!其实很容易的,我来教你啊!这种事很平常的,不说外国这样的多了,就是之前我也做过了…”可不是做过了,在《金枝玉叶2》里她也演过喜欢女人的。不过那是喜剧,夸张的很。

被她抱得紧了,安宁只是吃吃的笑。却不想李绮红竟真的扳过她的身体,挑起她的下巴,说吻就吻,虽然喝下唇对唇,却让安宁大受打击,就连在一旁的杨彩尼都当场愣住。

看着李绮红一推安宁,“去,现在试试啦!”不禁大惊,反身跑得老远。

看着杨彩尼脸色发白,安宁摸摸唇,实在不忍让她也受这样的打击,到底杨彩尼是玉女,哪儿会像这个鬼妹这么开放啊!

虽然没有真个去试戏,可到底还是说服了杨彩尼与她住同一个房间。头靠着头,迷蒙中,细语声声,倒真是感情大涨,显出几分姐妹情深的意味。

而安宁则更深层次地去研究玉环这个角色,这个从良的妓女,被男人欺骗出场,经历无数再也无法相信男人的女人。爱上意欢,爱上那个唯一对她好的女人,似乎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

可是,她究竟是怎样去看意欢的?是以怎样的眼神,怎样的心情,爱着她,是以女人的身份,还是以一种假男人的心态?

这个度很不好掌握。真的像曾至伟说的那样,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男人对待女人的态度?不,不应该完全是那样…

终于,亲热戏再次被提到拍摄计划上。虽然这样的戏份所占的比例并不大,却是重要无比。

开机后,安宁静静站了两秒,然后,有微妙的变化,被摄像机捕捉到的眼神,先是有些茫然 ,然后落在杨彩尼的脸上,转为专注,那样热切的,渴望的,有着想要独占她的欲望与强势;却又有企求得到爱的卑微与胆怯,平等的,理解的,全心全意的呵护。

玉欢看意欢的眼神,既非男人,也非女人,只是一个卑微渴望爱的灵魂…

唇,火热,却那样轻轻颤抖,带着那样的忐忑,吻上爱人的唇…

86第三卷影后之梦 第三十六章 大哥的文艺片

八月的香港,炎热难当,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回归庆祝活动终于临近尾声。

安宁刚一返港,李美艳就不无得色地对她吹嘘领着小乖去驻军地参观的事情。就连小乖都绘声绘色地描述兵哥哥如何如何,末了还傲娇地声称接待的有他的粉丝,说过很喜欢他演的戏。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安宁很不好意思说人家不过是和你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虽然刚从浙江回国,可堆积的事情却一大乱。

天幕投资拍摄的贺岁片《风云》马上要开拍,甚至已经请好了导演刘委强,却不想在演员方面没有和翰皇谈拢。隐身幕后做执行监制的朱立倩说话说得隐晦,可安宁还是听明白问题不是出在艺人也不是出在经纪人身上,而是翰皇的执行总裁王精身上。

“算了,他们不肯接这部戏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非要郑依建和郭富诚不可。”朱立倩笑着打趣,却又道:“只要刘导不打退堂鼓就好了。”

挑起眉,安宁隐约听出点意思。刘委强和王精的合作关系一直很好,之前的《古惑仔》系列可说是两人合作的最佳模板。如果事情现在真是由王精而起,那刘委强反悔也不足为奇。

细想想,安宁有点明白为什么王精会在这种可说是完全的公事上搞这种小动作。现在太子不在香港,王精几乎可算是一手掌控整个公司,最近在圈里确实更有霸道的动作,不过王精的做派在圈内一向都嚣张。从父辈起便积累的人脉可算是他最大的倚仗。

如果可以,安宁也不想和王精交恶,可现在摆明了是在针对天幕或者该说是在针对她。就算她这次心有不甘锋芒,可大家都在圈里混,下次总还是会碰面的。想了想,索性照着王精的心意,自动送上门,左右不过是想摆个谱,冷嘲热讽几句也就罢了,何必留着以后交恶更深呢!

果然,见了面,和安宁想的一样,五精很是摆了摆架子,倒和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很像,笑容又少又假。安宁好脾气地笑着,只说是礼貌拜访,却不曾刻意提及邀请翰皇旗下艺人出演的事情,而王精也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不曾露半点口风。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胡人闯进来。

俊朗的面容上染着几分不羁,正是之前翰皇开业时曾经见过一次的谢庭锋。冲进办公室,谢庭锋还没开口说话,后面就追进一个大发脾气的男人。还没等站稳,就已经破口大骂,“老子就不信摆不平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告诉你,老子在道上发威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定睛看清来人,安宁一口水几乎没喷出来。虽然面前的男人没扎领带,头发也乱糟糟的,可怎么样都算是一身西装了,可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个斯文白领,这人就算是穿得再整齐,都还是像街头的小混混多些,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居然把这个傻强留在香港,就算是王精有什么小动作,傻强面对面看着都未必能看得出吧?!

一转头看到坐着的安宁,傻强也是一愣,“嫂…”刚叫了一个这字就立刻又收声,挠挠头,到底还是叫了一声“安小姐。”

转头看着王精,又毫不给面子地吼道:“我说老王,你给我的都什么人啊!还说能把这些家伙管得个个听话,可现在还不是我说什么他们都敢顶嘛!早知道这么麻烦,老子就是扯着太子哥的裤腿也跟去了…”

王精明显的脸色一沉,可随即却又笑起来,“我现在也是艺人部的经理了,这些和艺人沟通的事自然有下面的经纪人去做,你也不用这么辛苦的…”

“放屁!老子要是什么都不做还留在这干什么…”傻强冷哼着,一副根本不把王精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安宁皱了下眉,低下头去品茶,只当作根本什么都没听到看到。

那头王精费尽口舌,把谢庭锋和傻强劝了出去,转回来看看安宁,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可态度却突然之间有了些改变。

虽然太子临走时究竟是个什么安排,安宁一概不知,可这会儿心里倒隐约有些明白,虽然傻强的脑子不是很好,却胜在忠心,留他在香港,不说其他,光是让王精见到,也会对这个心里只有太子又不知被惹毛后会干出什么的家伙心存顾忌。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要心存顾忌那做事的时候总是会留些余地的。

又闲聊了几句,安宁便起身告辞。却不想王精突然道:“不如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在安宁有些惊讶的目光里,他顿了下,才道:“也很久没有见过阿珍了,不如约了她一起。”

“实在不巧,我今晚约了人的。”不动声色的拒绝。安宁想想,只觉得王精颇为有趣,更或者,男人都是这样,在一起时并不珍惜,失去了反倒想要再寻回。

上次和邱淑珍见面时,知道她已经有了要好的男友,两人正在蜜运期,怎样安宁都不会多事去帮王精做什么红娘的。

离了翰皇,安宁先打电话回天幕,只说事情已经解决,现在再联系翰皇,演员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没有再回天幕,而是去了天星。之前陈叔芬就给她打过电话,叫她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从她轻快的语气来判断,应该是一件好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