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瑾和舒家的来往已经差不多断了,本来在皇上皇后那里的印象已经不好了,若是连蔡美人都和她生分了,那她就是孤家寡人了,明明有兄弟姐妹,却成了孤家寡人,她那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不待见她,她人品会好吗?

这蔡美人,简直就是那狗皮膏药,贴上去让人厌烦,不贴着却又没办法遮盖那底下的恶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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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写死舒曼瑾的,但是后来一想,舒老爹还活着呢,哪怕是舒老爹和舒曼瑾不亲了,但舒曼瑾在后宫代表的就是舒家的脸面,除非皇上想要抄了舒家,要不然,舒曼瑾就得活着,所以,暂时她就死不了了…不过,她自己不做死,蔡姑娘也会帮她作死的,所以,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186番四

看完账本,舒曼瑜叹了口气,蔡宇珩正坐在另外一边看书,听她叹气,就抬头看了看:“怎么了?”

舒曼瑜放下账本,凑到蔡宇珩身边:“刚才看账,咱们家账面上就剩下五百两银子了。”这还是因为今年风调雨顺,庄子上的产息好,所以才剩下了五百两。以往每年能剩下二三百两就算是不错了,一年三百两,十年才能攒够三千两。

“那不很好吗?”蔡宇珩微微挑眉,舒曼瑜张张嘴,又闭上了,总不能说,她看中了玲珑阁的一套首饰,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吧?正要买了,那蔡家明年一年的嚼用可都没有了。

想着她就有些心烦,在舒家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为这些个东西烦恼过?若是看中了哪个首饰,和祖母说一声,第二天就能买回来了。别说是一千五百两了,就是三千两,祖母也不会舍不得的。

还有,霓裳阁前段时间出了一款新衣服,曼瑶都买了好几身,一身五十两银子,一季至少了得四身衣服吧?出门做客,你总是穿那一两身,就是别人不笑话,你自己也会不好意思的。家里倒是有针线房,只是那衣服的布料,也不是便宜的,光是买布都得花多少钱了。

还有,过几天是喜姐儿的生辰,闺女得娇养,自己想要给她办两桌宴席,请了她一辈儿的表姐妹们一块儿过来玩耍,盘算下来,至少得五十两了。

前段时间,爹爹说公爹能挪挪位置,毕竟是在祭酒的位置上待了十几年了,也算是学生满天下了,只是要打点一番,这要去打点,没个三五千两会成吗?总不能让自己亲爹掏银子吧?

越想越烦,再瞅瞅一边认真看书的蔡宇珩,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俊眉朗目,看书的时候最是认真了。心里的怒火,就散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都是自己选的,就是日子不好过,自己只要努力了,还是有奔头的。

想着,就开始盘算,大姐姐是个有本事的,手底下好几个铺子,据说是每年都赚钱的,要不然,自己找大姐姐合伙儿开个铺子?或者是找母亲?母亲那庄子上,种了朝廷给的试验种,每年朝廷会有二百两的补贴,要是种成了,收成也是自己的,自己找母亲走走路子,也弄些试验种?

再或者,弟妹那个胭脂铺,好像生意也挺好,要不然,开个胭脂铺子?

自己手里也有嫁妆铺子,之前是租出去了,还有两年到期,不如和那些掌柜的商量商量,赔些银子将铺子收回来?或者自己再去租个铺子?

盘算了一会儿,又有些发愁,大姐姐是从不和人一起做生意的,上次自己和她商量,她就拒绝了这事儿。母亲那庄子,也不是好赚钱的,那试验种可不是种下去就完事儿了,得找懂农事的人来伺候庄稼,她上哪儿找那种人?母亲那庄子上的,可是母亲花费了好几年时间才找到的。

至于胭脂铺子,弟妹喜欢看书,研究了古方自己做出来的。可自己不喜欢看书啊,胭脂都是买的,谁有那个闲工夫去自己做?再说了弟妹身边有好几个大丫鬟,能忙的过来,自己身边可就两个大丫鬟,整天光是办事儿都忙的转不过弯了,哪儿有空去研究胭脂水粉?

“少夫人,夫人说眼看过年了,德妃娘娘必定会召您进宫的,想让您到时候给美人娘娘带些银两。”香草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有些不安的说道:“带三百两就可以了。”

舒曼瑜皱眉:“三百两?夫人给你银子了?”

香草更紧张了:“夫人说,从公中走,美人娘娘可是咱们家的姑奶奶,是蔡家的姑娘,可不光是她一个人的女儿。”

若是这银子不给,回头得说蔡家瞧不起皇上的女人了。不管蔡宇珩和蔡二姑娘关系怎么样,两个人都是兄妹,蔡美人是姓蔡。

舒曼瑜立马拉下了脸:“她倒是好意思说,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公中没银子了,若是她坚持要给蔡美人带银子,那只能拿夫人以后的月例银子来抵。”

蔡夫人一个月是十两银子的月例,一年不过一百多两,这得两年多才能还上。

香草支支吾吾的,舒曼瑜也不耐烦听,直接摆手让人出去了。烦恼更多了,一家子不会赚钱光会花钱的,她又不能总是用自己的嫁妆填补,这日子过的,可真叫人憋气。

若是当年…

舒曼瑜赶紧摇摇头,自己喜欢的是蔡宇珩这个人,当年不是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蔡家是很穷的吗?只要蔡宇珩还是喜欢自己的,只要自己还是喜欢蔡宇珩的,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只是,到底是有些不高兴。

蔡宇珩又抬头瞧了瞧她,见她脸色不好,就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到里面去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舒曼瑜好奇的看他,蔡宇珩笑着坐到她身边,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亲,舒曼瑜脸色微红,伸手推他:“大白天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是夫妻,这会儿屋子里又没人。”蔡宇珩不在意的说道,伸手将那盒子递给舒曼瑜:“打开看看?”

舒曼瑜疑惑的接过来,看了看蔡宇珩,才低头打开那盒子,然后就见那盒子放着一直簪子,很漂亮的琉璃簪,流光溢彩,看着就十分耀眼。舒曼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欣喜的看蔡宇珩:“给我的?给我买的?”

蔡宇珩点头,伸手拿过去,亲手插在舒曼瑜的头发上,又递给她一面镜子:“瞧瞧喜不喜欢。”

舒曼瑜连连点头,左转右转,又问蔡宇珩:“你看好不好看。”

擦宇珩笑:“好看,我的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不管带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舒曼瑜微微脸红:“哪儿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娘子的?真的好看啊?你从哪儿买的?很贵吗?”

“不贵,我私底下接了几个抄书的活儿,攒了一年就够了。”蔡宇珩不在意的说道,又搂了舒曼瑜亲了亲:“我知道家里生计艰难,你别担心,还有我呢,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我想了想,现下我总是呆在翰林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月俸也不多,还不如外放了出去。”

“外放?”舒曼瑜立马叫了一声:“真的要外放?外面可苦了,你现在资历浅,就是能外放,也肯定都是一些不好的地方,穷山恶水,还有刁民,那个更苦!”

“可那样的地方,才容易出政绩。”蔡宇珩笑着说道,捏了捏舒曼瑜的手:“我知道,你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的,那些地方,你怕是去不惯…”

没等蔡宇珩说完,舒曼瑜就打断他的话:“不行,你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你别小看我,我小时候也是吃过苦头的…”待具体想想,好像又举不出什么例子来说明自己吃过苦头。舒曼瑜拽着蔡宇珩的手,很坚定的说道:“反正我不管,要么你不去,要么你带着我们娘几个一起去!”

蔡宇珩皱了皱眉:“孩子们还小…”

“那你可以不去啊。”舒曼瑜连忙说道:“外放也不是那么好攒政绩的,你瞧瞧我爹,在江南一呆就是十来年,最后还不是靠着在朝廷里得了皇上青眼,才能两次去和谈,立下大功吗?你现在还年轻,一点儿都不用着急,翰林院虽然月俸低,但清贵,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用多操心,我自有办法的。”

蔡宇珩有些为难:“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嫁给我,我不能让你过比在舒家还好,就已经很对不起你了,若是连家计都让你操心,也实在是枉为男儿了。”

顿了顿,蔡宇珩说道:“我倒是觉得外放是个好办法,孩子咱们也带过去。当年岳父在江南那么些年,一来是皇上暗地里有交代,二来也是岳父朝中无人,咱们现在不一样了,有岳父在,就不用担心回不来。趁着爹爹身体还好,咱们也能带着孩子四处走走。另外,你不是打算做生意吗?我是想着,咱们将外地的东西送到京城来卖,将京城的东西带到外地去,有大姐和岳母在京城,你负责采买外地的,这样一来,生意也能做起来了。京城里的胭脂铺子首饰铺子大多是老招牌,咱们是肯定插不进去的。”

舒曼瑜认真的听蔡宇珩分析:“这样的走货,倒是能有一线机会,我已经想好了,云南那边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那边又离京城很远,我打听到那边也不算是穷山恶水,就是有些不开化…”

蔡宇珩很明显是做足了功课,一番话说的舒曼瑜都有些心动:“你确定真能赚钱?”

“就是赚不了钱,咱们也能多买些药材回来啊。”蔡宇珩笑着说道,伸手抚了抚她头发:“你放心吧,有我在,定是不会让你们母子几个饿肚子的。”

舒曼瑜咧着嘴笑:“好,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那我听你的。我去找爹爹问问,看云南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缺,然后让爹爹帮帮忙。”

蔡宇珩看她忙忙碌碌的,忍不住笑,这个娘子,虽然说笨了点儿,也娇气了点儿,还有点儿任性,但优点也不少,比如说,脑袋里面一根筋儿,不会去想太深,听话,好哄,也容易满足,他还是很喜欢的。不就是多费些功夫教导吗?他这个时间还是有的。

187番五

“夫人,起风了,奴婢瞧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雨。”小丫鬟素心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两眼:“您种的那盆兰花,奴婢抱进来吧?”

蔡秀琴放下手里的书,也跟着往外面看了看,这会儿正值中午,刚用了午膳没多久,天色却已经是黑沉沉的了,夏天就是雨水多。蔡秀琴点点头,让那小丫鬟将兰花搬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今儿正好是那人的祭日,她总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闷气。手里的书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到门口,院子里空无一人,风很大,吹的院子中间的几棵树都有些东倒西歪的。

素心有些忧心:“夫人,也不知道这风什么时候会停,万一将房顶吹起来了,那可就糟糕了。这种天气可真烦人,早知道,夫人就应该到老爷家里去的,还能和少夫人说说话什么的。”

蔡秀琴并未搭话,舒曼瑜进门没多久,她就嫁给了那个牌位,然后到官府办了女户。从此以后,蔡家就从了她的娘家,她自己拿着娘亲留下来的嫁妆在这边买了小宅子,只两进,前面开了个绣坊,自己平日里做些针线活儿放在那儿卖,生意不温不火的,也足够她糊口了。

当初她和自己的大哥算计舒家,是为了躲避乐郡王,也是为了给蔡家找个靠山。却没想到,自己要等的那个人,竟然是死在了战场上,舒家自是不会心甘情愿被算计的。

可走到了那一步,若是不平息舒家的怒火,哪怕舒曼瑜就是没嫁到他们家,舒家也不会罢休的。眼看着乐郡王还有越逼越紧的趋势,自己索性就抱着排位进了门,一来拒绝了乐郡王,求了个安生。二来,也是为了平息舒家的怒火。

爹爹和大哥他们却觉得愧对自己,但凡自己有所求,没有不答应的。只是,这人的耐性都不是长长久久的,自己平时偶尔回去还行,若是天天回去,那和没有自立门户有什么区别?

大嫂为人单纯天真了点儿,自己若是回去,她定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架不住蔡家还有个蔡夫人在,若是蔡夫人挑拨一番,让大嫂对自己有了意见,再影响了她和大哥的感情,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大哥当初虽然是为了别的原因算计了大嫂,但相处久了,也是真心喜欢大嫂的。夫妻和睦,蔡家才会更兴旺,但凡有一点儿影响大哥和大嫂的,她都不会去做。

正想着,远处就响起一声炸雷,天空就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瓢泼的大雨哗的一声就下来了。素心站的比较靠外,身上淋了一层雨,气得她直跳脚:“太倒霉了,我这衣服是新做的啊,我才穿了两天!这下子好了,又的洗,洗多了会皱的!”

素媛举着伞从前院跑进来,到了廊檐下一边收起雨伞,一边说道:“夫人,前面的铺子奴婢关上了,留了郑妈妈在前面守着,刚才奴婢路过厨房,焦妈妈让奴婢问一声,这下了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午不好去采买了,晚上不如吃些干货?”

她从蔡家出来,就只带了两个妈妈和四个丫鬟,郑妈妈在前面的绣坊帮忙,焦妈妈则是管着厨房。素心平日里是跟着她的,素媛也是在绣坊帮忙,还有两个小丫鬟葡萄和苹果,平日里也就打扫一下卫生,收拢一下针线什么的。

“也行,让焦妈妈凉拌些木耳和海带,发一些菌菇什么的。我记得,地窖里还有一些咸鱼干?”蔡秀琴想了一下问道,素媛点点头:“有的,大爷让人送过来的。”

蔡秀琴点点头:“用那个做碗粥吧。”

大哥前些年放了外任,带着舒曼瑜一起上任的,还有两个孩子。出门六年,回来的时候,不光是孩子多了两个,就是家产都翻倍了。

大哥很是惦记她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大嫂说的,大嫂还给她送来了一成干股。真说起来,她和大哥当年这事情可真是办对了,这样的大嫂,都能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的好大嫂了。

算起来,自己离开蔡家,也有十二年了。自己今年,也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啊。

想着蔡秀琴就有些发愣,三十二了啊,看看大嫂,不过二十九,都有了四个孩子了,自己却还是孤身一人。之前大哥说,若是自己愿意,可过继个孩子给自己。反正两家离的近,孩子不管是住哪边都行的,只是她顾忌着大嫂,没敢应下这事情。

现在,她也还是顾忌着大嫂的。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又不是说家里养不起,哪儿有送出去的道理?只是,自己年纪大了,膝下荒凉,总不能就这么过了,要不然,改天到育婴堂去看看?

“夫人,外面有人敲门。”正盘算着,素心就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哎呀,这种天气,怎么会有人来呢?夫人,咱们开不开门?”

京城天子脚下,又有巡捕房的人天天巡视,歹人流窜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所以,蔡秀琴只愣了一下,就忙点头:“怕是躲雨的人,这场雨来的太急了些,没赶回去的就要找地方躲一躲了。开了门吧,若是男人,就允他们在绣坊旁边的茶室里坐一会儿,若是女人,就让郑妈妈带到后面歇歇脚。”

毕竟打着雷呢,雨势又大,隔着雨幕,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了,谁敢这时候胡乱走动?

素心应了一声,她还是小孩子脾气,反正身上的衣服也湿了,还不如到外面走走呢。雨滴很大,砸在伞上也是很好玩儿的。

“夫人,是个男人。”很快,素心就回来了,笑嘻嘻的给蔡秀琴讲:“和咱们家大爷一样高,不过比大爷壮实一些,脸上有这么长一道疤,可吓人了。”

素心比划了一下:“我刚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不过那人说话倒是挺温和的,问我夫人是不是姓蔡,还说了夫人的闺名,让我将这个拿回来给夫人看。”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蔡秀琴微微皱眉,这人是来找自己的?自己也不认识什么脸上有疤的男人啊。拆开了信,只看了一眼,蔡秀琴就僵住了,脸色煞白。

素心看的心慌,忙扒着她胳膊晃了两下:“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这个是坏人吗?那我去找大爷过来!”

蔡秀琴忙拉住人:“这个送信的,长什么样子?”

素心有些不解,却还是赶紧说道:“眉毛这么长,不过有些细,脸色很黑,鼻子挺高的,不过我没敢仔细看,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

她说的模糊,蔡秀琴也分辨不出来那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索性拽了素心手里的雨伞,自己跑去前面。从绣坊的侧门过去,一眼就瞧见有个男人坐在茶几旁边,身材高高大大的,却有些瘦削,头发花白,皮肤粗糙,只眉眼间带着几分犀利。听见动静,那人也抬头看,然后脸上露出了个笑容:“秀琴,我回来了。”

蔡秀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站在那里。那人起身,走到蔡秀琴身前,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我回来了。”

“你不是死了吗?”蔡秀琴声音喑哑,她这会儿脑袋里乱的很,一会儿欣喜的不知所措,一会儿又有些恼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都觉得,自己都像是飘起来了,不是舒服的那种飘,而是像是死了一样。

“我没死,当年打仗的时候,我不小心掉到了崖下,正好崖底有一个水潭,我这才没死。但是,那悬崖很高,下面是个山谷,根本没有出去的路,再加上我也受了伤,没办法移动,就只好先在那崖底养伤,没有大夫也没有药材,我养了五六年才养好。幸好,那山谷里没什么大的野兽。果树还是挺多的,我也能果腹。”

那人还是笑着,抱着蔡秀琴给她解释:“等养好了伤,我又要找出来的路,那山势都很陡峭,我又花费了几年时间,自己凿出来一条路,这才能赶回来。”

“回来之后,我生怕你已经嫁人了,就没敢上门,这些天,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得知你…”那人顿了顿:“我这才敢上门的,秀琴,我回来了。”

蔡秀琴泪如雨下,想说什么,却半句说不出来。责怪他吧,他侥幸得了一条命,辛辛苦苦的赶回来了。可不说什么吧,自己心里又闷的慌,这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年啊,她今年都三十多了啊。

“你在山谷里,吃什么?”哭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蔡秀琴才总算是平静下来,拉了人在一边坐下,那人温温和和的笑了一下:“水潭里有鱼,偶尔会猎到几只兔子什么的,还有果树,我夏天多多采集一些,晒成果干,放到冬天吃。还有些蘑菇什么的。”

当然,这些还是吃的最好的,有时候还得吃些树叶树根什么的,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对蔡秀琴说了。

可只是这些,都将蔡秀琴心疼的不行,连忙叫了郑妈妈吩咐:“让焦妈妈多准备些米饭和肉菜。”郑妈妈刚才隔着门听了两个人的话,心里很是震惊,一边偷偷的打量那男人,一边应着蔡秀琴的话,等蔡秀琴吩咐完了,才说道:“夫人,咱们是不是先给大爷和老爷送个信儿?”

哪怕蔡秀琴现在名义上是嫁给了这男人,但那是牌位!牌位能和真人比吗?若是今儿这男人要留下来,那可有些…不太妥当,这事儿啊,还得老爷和大爷拿主意才行。

蔡秀琴还没说话,那男人就先笑道:“不如我和秀琴去拜访一下岳父和大舅兄吧,我是晚辈,怎么好劳动长辈过来。等会儿雨势小了些,我们就过去好不好?”

这话是转头问蔡秀琴的,蔡秀琴忙点头:“应该这样,郑妈妈,那你交代一下焦妈妈,晚膳不用准备太多了,我们一会儿回那边,你先去端些点心过来。”

郑妈妈应了一声,吩咐了素心和素媛在屋子里伺候着,自己赶忙去找焦妈妈了,死了十几年的姑爷活着回来了,这事儿,可真是够稀奇的。

不过,活着是好事儿啊。姑娘还年轻,天天暮气沉沉的,那不是回事儿。早些年她还想劝姑娘改嫁,只是姑娘太死心眼了。现下好了,姑爷还活着,姑娘可不用守寡了。

188番六

舒家的舒哲晙要成亲了,杨建白和舒曼瑶一大早就过去了。杨老太太坐在正堂,小丫鬟毕恭毕敬的回话:“老爷和夫人是一早用了早膳过去的,大少爷和大姑娘,还有二少爷,都跟着去了,大概晚上会回来,老太太若是有急事儿,可吩咐奴婢一声,奴婢这就到舒家去回禀了老爷和夫人。”

“没什么急事儿。”杨老太太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摆摆手,能有什么急事儿?现在不管杨家是有什么急事儿,也都比不上舒家娶媳妇儿。

“那老太太您看,是在府里等着老爷和夫人回来呢,还是先回去,等老爷和夫人回来了,过去给您请安?”小丫鬟忙笑着问道,杨老太太皱眉想了一会儿,若是要等杨建白夫妻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可若是回去,他们回来也肯定是要等明天早上才过去请安的。

再说了,这会儿那边闹成一团,自己若是回去…

想着,杨老太太就忙摇了摇头:“我就不等着了,等你们老爷回来,就和他説一声,我有急事儿找他,让他带着曼瑶过去请个安。还有安哥儿他们,我也很长时间没见了,让他们带过去我瞧瞧。”

小丫鬟笑着应下:“是,奴婢必定会给老爷夫人说的,老太太就放心吧,那奴婢服侍您?”

杨老太太点点头,扶着小丫鬟的手起身。出了正堂往外走,走两步,就忍不住停下了,小丫鬟瞧见她的视线,赶忙说道:“那儿原本是有个佛堂的,不过夫人说,太阴沉了些,让人给拆掉了。”

杨老太太皱了皱眉:“那你们府里不就没佛堂了吗?”自打搬出这府邸,老太太没事儿是绝对不过来的,现下来一回,瞧着这院子,竟是陌生的很,半点儿熟悉的景色都看不见了。

“还有这儿种着的牡丹,也都移走了?”老太太问道,小丫鬟笑着点头:“嗯,夫人说牡丹种的太多了,她看着头晕,所以老爷让人将牡丹移走,种了些果树。说是又能遮阴,又能开花,还能结果子,比牡丹好多了。我们府里还是有佛堂的,不过是在东院,夫人往日里不太爱去那儿。”

舒曼瑶年纪轻轻的,日子过的顺遂舒心,自是不愿意去佛堂的。

老太太心里忍不住嘲笑了一声,只是到底是在嘲笑谁,她自己这会儿也有些说不清了。

走一路,十个景儿里面有九个是被改了的。杨老太太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逛安国公府,而是另外进了一家宅门。她心里很是愤怒,却憋着一团火发不出来,她能怎么说?说这里我住了一辈子,你们不能改?这会儿她已经搬出去了,住在正院的是杨建白夫妻。

杨建白才是名正言顺的安国公,舒曼瑶才是朝廷册封的安国公夫人。她现在,早已经搬出了安国公府,她有什么立场不让他们改动这安国公府?

上马车的时候,杨老太太忽然就有些几分灰心绝望。若是当年…不行,不能提当年,自己当年没有做错,没有选择错。

回了家,就见儿媳马氏冲了过来,一脸期盼:“怎么样,娘,建白答应帮忙了吗?”

杨老太太木着脸摇摇头:“建白和曼瑶不在家,去了舒家,今儿是舒家舒哲晙成亲的好日子。”

马氏愣了一下,嚎啕大哭:“那可怎么办,和安被那些人带走了,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付和安呢,和安从没吃过苦,万一被他们打了怎么办?”

杨老太太原本心情就不是太好,被她哭的脑袋生疼,呵斥了两句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杨老太太一怒之下,拎起自己的拐杖朝着马氏砸了过去:“哭哭哭!哭能解决问题吗?老二吗?他儿子出事儿了他就一句话都不问吗?要不是你纵着,和安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他小时候,明明是又聪明又好学的,都是你,你个败家子,教坏了我的孙子!”

马氏一开始还只是躲着,听老太太不住嘴的骂,再想到说不定这会儿正在被人揍的儿子,心里也升起一团火,一边躲一边回嘴:“娘,您怎么能那么说,和安可是在您跟前养到十三岁的!他刚十三岁就弄大了丫鬟的肚子,那会儿还是在您院子里呢,这是我教的吗?和安不学好,我着急的不行,我给他找先生,结果你说,上学太辛苦,每天下午过去就行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用考功名,若不是你这样教,和安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婆媳两个你推我我推你,气的杨老太太只哆嗦,等再瞧见缩在墙角的杨和安的媳妇,更是怒火中烧:“还有你,原先听你聪慧贤良,我们家这才聘了你进门,结果你就是这么劝导夫婿的吗?”

那媳妇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刚才只是不想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这会儿被点名骂了,也不会就那么挨着:“我还没说你们家骗婚呢,之前是怎么说的,哎哟,未来的安国公,长的是英俊潇洒,学问出众,结果呢,就是个色中饿鬼!他连安国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早知道我就应该选了安国公!杨和安根本就是个废物,也不看看自己几两重!”

马氏嗷的叫了一声,扑过来就扇那媳妇嘴巴:“你个恶妇!你说,你是不是盼着和安出事儿,你就打算到安国公府去当个端马桶的?”

那媳妇想也不想就还了手,两个人撕扯成一团。杨老太太气的心口疼,连声叫人去喊了杨恺。杨恺进门,一句话不说,等听杨老太太问话了,这才皱眉回道:“找什么人?我就一个五品官,连在京府尹那里都说不上话,我有什么办法?”

“那是你儿子!”老太太怒极,杨恺轻嗤了一下:“我知道那是我儿子,可我也不能替他去坐牢吧?建白要是不帮忙,我也就没办法了。幸好,我还有一个儿子…”

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一巴掌打了个脸歪眼斜。杨恺哼哼了两声,捂着脸摔门走人。杨老太太悲从心来,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接着,老太太就有些慌了,他连亲儿子都能这样对待,那对自己这个亲娘,怕是也不会有多少孝顺心吧?

万一以后…想着老太太就打了个寒战,可这会儿,自己就是回去找建白,建白怕是也不会待见自己了吧?不对,自己还有体己银子,若是以后杨恺不孝顺自己,自己就拿了银子给孙子。

一想到孙子,老太太又忍不住头疼了,除了杨建白,剩下的那两个,一个这会儿大概还在大牢里,一个天天不着家,哪儿是能靠得住的人啊

一时间,杨老太太就不敢往后想,自己现在还能动,等自己不能动了,怕是连个伺候的小丫鬟都不会上心吧?

这边杨家的动静,杨建白和舒曼瑶晚上回来就知道了。杨建白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回来气的不行:“杨和安那家伙,就不是个安分的,这次是看中了一个小媳妇,人家不从,结果闹出了人命,他让人将那妇人的相公给打死了,人家家里怎么会愿意?咱们和那边不和的消息,满京城都知道,人家也不担心咱们会给杨和安出头,这就将人告到了京府尹,现在杨和安正在大牢里呢。”

“那咱们怎么办?老太太肯定是要上门找你的。”舒曼瑶捧着肚子,略有些担心:“这会儿咱们不管吧,就怕别人说咱们无情无义,可要是管了,要我说,那杨和安也算是死有余辜的了,咱们可得为孩子积德。”

杨建白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肚子:“你且放心,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回头我到二叔那边去看看,不过,杨和安这样子,怕是不能呆在京城了,我走动走动,让京府尹将人流放到西疆那边,我在那边呆了五年,也有些交情,可以托他们照看一下杨和安。”

舒曼瑶这会儿正怀着孕,整天犯困,今儿回来的也晚,这会儿眼睛都快有些睁不开了,听杨建白心里有决断了,就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那行,这事情得早些解决才是,还有祖母那里,我瞧着二叔二婶不是个孝顺的,你可得想办法让他们伺候好了祖母。要不然,我怕祖母又找上你。”

杨建白笑着亲亲她脸颊:“你放心吧,我有办法的。”

第二天杨建白上朝回来,自己去了杨二叔那边,并没有带曼瑶。曼瑶也不在意,捧着个肚子教自家老二写字,老大和乐姐儿已经开始上学了,老二年纪还小,她可不愿意带去杨二叔那边,影响太不好。

杨老太太等了大半天,一看见杨建白就红了眼圈,拉着他掉眼泪。杨建白只拍着她手安慰了两句:“您放心,杨和安不会死的,不过,他做事太不过脑子了,所以多少得吃点儿苦。”

杨老太太想说话,却每次都被杨建白给打断。次数多了,也就张不开那个口了。

杨建白去了一天,晚上回来和舒曼瑶说结果:“杨和安太蠢了,证据十足,今儿就判了,京府尹看我的面子,给判了流放,二十年内回不来。至于祖母那里,我和二婶说了,会派人过去照看祖母的,若是发现祖母有什么不好不满意的,就立马停了每年的孝敬,让二叔辞官回来伺候祖母。二叔和二婶会掂量出来轻重的,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多操心了,让我摸摸,咱们的孩子今儿动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