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姨娘偷偷告诉罗纱这个,也是生怕罗纱哪天不小心说错了话,犯了老夫人的忌讳。

照如今看来,语蝶应该也是略微知道些的,或许是孙姨娘和她提起过,只是她没放在心上罢了,不然也不会一时间没想起来,就没能提醒邱氏。

邱氏也不是个傻的。她看了看现在的情形,知晓定然是自己方才说过的话里有惹了老夫人不高兴的,便扬着笑脸过去赔罪。

但她方才那几句话说得严重,老夫人早已气狠了,又怎会听她辩解?便很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邱氏终于确定老夫人是真的发了火,明白这个时候不该硬往刀尖上撞,见老夫人怒容满面,就缓缓退出了屋子。

临出门前,她侧过头凉凉地看了罗纱一眼,怎奈罗纱端正地坐着根本就没朝她那边看过去。邱氏心中愤恨,神色冷冷地转回头,走了。

待邱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老夫人站起来又坐了回去,想对刘卫才说些什么,可张了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恰好这时罗纱要的甜味茶水已经好了,丫鬟正端着它进屋。

老夫人望着那茶盏,不由就想到了方才邱氏口中冒出的话语,“粗鄙之人”“乡野之人”几个字在她脑海里不断地胡乱翻腾着,一下下地抽着她的脸面,让她气愤到极致却又发泄不出。

她觉得额角一抽一抽地疼,也不顾那茶水是罗纱要的,不待那丫鬟走到罗纱座位旁,就非常不耐烦地说道:“把那东西拿进来做什么?倒掉!倒掉!”

丫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诚惶诚恐正要退下,又想起东西是罗纱要的,就慌张地去望罗纱。见罗纱点了头,小丫鬟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老夫人本就因为刘卫才的行为举止憋了一肚子气,如今邱氏又闹了这么一出,前后两拨的火气凑到了一起,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平静下来。

眼看着这屋里从地面到墙角都瞧不顺眼了,老夫人索性不再多待,叫来管事吩咐他给刘卫才收拾好房间带老舅爷去休息,又让孩子们也散了,就步履匆匆地回了房。

大家离开的时候,红倚顺手摸了个罗纱碟子里的点心轻握在手中悄悄带走了。

回到晴夏院,红倚才将点心拿出来,与红倚两人分别捏下了点儿搁在口中品尝。

甫一入口,两人同时脱口而出:“苦瓜汁!这里面放了苦瓜汁!”

罗纱不解,“苦瓜?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说过?”

红倚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东西是很南边的地方才有的,箐州在北方,寻常见不着,就是公子那儿我们统共也没见过几回。”

“箐州没有的?”罗纱沉吟道:“这样一个东西…它的汁液怎会掺进点心中的?”

姐妹俩也觉得颇为奇怪。静默片刻后红绣正待开口,红蔻却是拿了个东西小跑着进来了。

“红倚姐姐帮忙看看这东西怎么弄。方才去问紫艾紫环,她们说不懂,让我来寻你。”

红倚本在想事情,就想敷衍红蔻两句让她先不要吵,一回头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来急急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红蔻兴冲冲而来,冷不丁红倚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手中之物本就抓得不牢,瞬间就被夺去了。

看着一向稳重的红绣也凑了过来急切地问了一遍相同的话语,红蔻才讷讷说道:“是世子爷派人送来的,我看着这东西不认识,就想问问你们…”

“哪个世子?”

“定国公府的…”

“景安?”罗纱听闻后连忙起身往外走,没两步就被红蔻叫住了。

“那人早不在了,搁下东西就走了,很急的样子。”

罗纱忙驻了步子,望着院门方向问道:“那人…可有带过什么话吗?还是说,就只送了东西来?”

“他放下东西就走了,只说是世子爷送给姑娘的,没有别的话。”

“这样啊…”罗纱颓然坐了回去,心里失落也有甜蜜。默了片刻后,她想起一事,问红蔻道:“你可曾将这东西拿到别的地方去过?”

红蔻一听这话忙点头,“有啊!当时红倚不在,院子里其他人也不会收拾这东西,我就拿去金秋院找厨娘问问,谁知她也不认识。”语毕她脸红了红,很是局促地说道:“不过我拿过去的那个,却是不知道随手搁在哪儿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罗纱瞬间明白过来,丢了的那个定然是被邱氏拿走了,而且还弄了汁液撒到自己的点心上。

只是…

晴夏院中来自安国公府的仆从都不认识的东西,邱氏是怎么识得的?

难道她是南地的人?

可明明听说她祖籍就是叶之南上任的那个地方…

回想当时邱氏自得的神情,罗纱明白了她的打算。就算当真查出来东西是掺进了苦瓜汁的,邱氏也必然会将这事赖到晴夏院这边——

这东西在箐州如此难得,唯有晴夏院里有穆景安送来的一些而已,其他各处并没有这种东西,怎么想,都是晴夏院中人动手的可能性最大。

从头至尾,都没有人瞧见邱氏拿过此物,她简简单单就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罗纱慢慢坐回椅上,心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继母”的了。

在她发怔的功夫,红倚她们已经将穆景安派人送来的那些东西搬了过来。

东西不多,只有两样。一种是苦瓜,另一种,却是甜瓜。

罗纱一手拿了一个,细细思量了半晌,低声喃喃问道:“那人送来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是怎么搁着的?”

这些蔬果早已被红蔻收拾好了,搁在了果篮里,因而并不知当初是什么样子的。

红蔻不解,答道:“还能怎么搁着?当然是在筐里啊!”

“哪个在上?哪个在下?”

红蔻方才根本没留意,好生回想了一番才肯定地答道:“上面搁着苦瓜,下面搁着的是甜瓜。”

在筐中的时候下甜上苦,那么在拿出来的时候,必然是先拿到苦瓜后拿到甜瓜…

他虽未带来只字片语,但送这东西的意义却不言而喻。

罗纱心知他不会贸贸然就让人送了东西来,所以思量着他可有什么寓意在里面。如今想通了其中关节,便极为开心,虽然想忍着,可最终还是没憋住,自顾自抿了嘴笑。

过了片刻,她将手里的两只瓜往红蔻怀里一塞,说道:“你给我收拾好了,待会儿我吃。记得,先上这个苦的,后上这个甜的。”

红绣却是想到方才点心刚一入口罗纱就吐了出来的状况,有些担心,“姑娘可吃得惯这东西的味道?虽说可以生食,但若是姑娘不习惯的话,也可以炒来吃的。”

“没什么,那时是苦味掺杂了点心的味道,所以太过于怪异难以入口罢了,”罗纱看着红蔻怀里的东西笑道:“如今只吃这纯正的苦味,反倒是应该没事的。再说了,”她笑着转眸看向红绣,“等下不是还有甜的可以吃吗?”

晴夏院中绿树成荫,虽然午后阳光过盛,院中却是清凉怡人的。

罗纱午歇后醒来,倚在窗边看着树下透过的斑驳亮点,看着它们随着微风来回晃动,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少了叶颂青和沈秋意的晴夏院,太过于宁静,这样的静谧下,她总会不由自主就去想着穆景安,也不知那少年如今在做什么,可还安好。

越想越烦闷,她正要起身,准备拿了穆景安送她的字帖去练字,突然窗外传来红蔻和红笺并不算小的低语声。

“你听说了吗,老舅爷和新夫人吵起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

“不太清楚。不过听金秋院的金燕说,两人吵的声音还挺大呢,后来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两种瓜的寓意是什么我就不明说了~~大家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到嘛~~~~

69、两物

刘卫才本就没怎么累着,方才老夫人安排人带他去歇息时,他不过是见老夫人气得狠了便没反驳。如今见春光正好,百花开得娇艳,他就信步踱到花园,想着独自赏赏花也是不错的。

他知道老夫人自小不爱喝茶,但老夫人来了叶家后便开始喝加了糖的茶水这件事,他是不晓得的,因而当邱氏在那边讽刺罗纱时,他完全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会那么生气。

但有一点他却是非常笃定的,那就是叶家这个填房,惹得自家妹子不高兴了。

这可是大事儿。

老兄妹多少年没见了,本该高高兴兴的,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一桩。刘卫才细想了许久后,心道或许老夫人平日里过得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如意,不过是藏着掖着不诉苦罢了,于是对自己妹子就又多了几分爱护之意,

故而邱氏向他走过来主动套近乎的时候,刘卫才根本不想搭理她。

邱氏心中自有主意。

眼看着刘卫才对她视若无睹,直愣愣地往前走,二人就要擦肩而过了,邱氏便状似无意地说起自己有一个前朝的雕工精美的青玉凤纹四方尊,还道此物是真品绝无虚假,若是刘卫才想要一观,她就让人拿出来。

刘卫才听得心中一动,正想开口说好,转念想到老夫人被气狠了的那副样子,就又犹豫了起来。

邱氏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数。

若刘卫才真心想走,直接不理她走人就是,何必又在那儿踌躇?

他那点子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提到那物的时候双眼放光的样子丝毫都做不得假,邱氏暗暗冷笑了番,命人将那四方尊取了来。

东西一放到庭院里的石桌上,刘卫才的眼睛就瞪直了,也顾不得再想刚才自己想要拒绝的念头,紧走几步去到石桌前盯着那物仔细地瞧,半晌后口中啧啧叹道:“没想到小老儿竟然如此幸运,前后不过几个月时间,居然两个四方尊都见过了。”

他绕着此物绕了几圈,边看边摸,最后觉得还不够过瘾,偷眼看着邱氏似是在看花没注意到这边,他索性伸手就将那物抱在了怀里仔细摸一摸。

谁知东西刚一离桌,他就发觉不对。唯恐自己弄错了,忙将它隔了回去又拿起来,小心掂了掂,还是和方才一样的感觉。

刘卫才顿时怒不可遏。

“好哇!居然敢拿了假的来糊弄我!”

听到他那声怒吼,邱氏猛地回身,不明所以。

她方才不知自己因何惹怒了老夫人,便去问语蝶,那时方才知道自己触了老夫人的逆鳞。有心想去向老夫人道歉,哪知道几次过去都被人拦住,说是老夫人在歇息,不得打扰。

前些日子老夫人与她言笑晏晏关系融洽,她自然知道老夫人的作息时间,如今一看便知这是老夫人是不肯见自己了。

她初入叶家没多久,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老夫人,加上如今五姑娘也回来了,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若在这个时候再和老夫人关系闹僵,实在不是上策。于是邱氏便想着尽最大努力去弥补。

恰好刘卫才在,她便想从他入手。

方才在厅里时,邱氏见过他对着那前朝古物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狠下心来准备舍了这个四方尊来讨好他——

虽然邱氏从前听说过此物极其难得且珍贵,但她却是不知它到底价值如何的,只道这是前朝的物品,应当值不少钱。

眼看刘卫才对着这物流露出极其感兴趣的样子来,邱氏就暗笑着偏过脸去望着别去,心道等这刘卫才什么时候开口要了,自己便顺手推舟将东西给了他,也好让他在婆婆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本是极其有把握的事情,哪知道那人就会忽然变了脸?

眼看刘卫才口口声声说这是假货,邱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东西可是个大人物送给她的!怎会是假的!

别是这人想既捞了好处,又不帮忙办事吧!

想到这儿,邱氏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就反驳了几句。

可刘卫才一口咬定,这东西是假的,还说邱氏太小气,居然拿着此等伪劣之物来糊弄他。

邱氏气不过,两人就争了起来,还将老夫人给“吸引”了过来。

“…此物本是一对,一只雕龙,龙身宽厚,长角杏目,爪踏祥云,姿态威武;一只刻凤,凤鸟展翅于云端,凤目尖喙,羽丰尾长,仪表威仪。这两只四方尊最大的特点便是,高度、大小、重量完全一样,只是雕纹不同罢了。我曾在涪水孙家见过那个龙纹的,分明比你这个要重上许多。他们那个是要送给贵人的,自然不会作假,因而你这只,必然就是假的!”刘卫才信誓旦旦说道。

紫环被罗纱派去查探情况时,恰好听到了他的这一段话。

紫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用心将这些话全都记了下来。待二人终于争吵玩人全都散了后,紫环便回了晴夏院,将两人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禀了罗纱。

罗纱本是听说邱氏惹了老舅爷不高兴,想让紫环去看看情况如何的,倒没想到紫环居然记忆那么好,全都复述了下来。

罗纱细细听着,刘卫才话语中的某个部分让她脑中突然闪现了个念头,但这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可是,“涪水孙家”几字却是真真切切地入了耳。

那是孙姨娘的娘家。

凡是与孙家有关的事情,罗纱一直非常在意。她从前并没听说刘家和孙家有什么牵扯,如今冷不丁听到刘卫才提到了孙家人,心中难免有些介意,忙让紫环陪了她去见刘卫才。

刘卫才方才吵得口干舌燥,正窝在屋子里歪着身子对着茶壶大口饮着茶呢,谁知就有人说五姑娘来了。

他知晓这五姑娘是国公府家的外孙女,连忙将茶壶搁下摆好,又扯了扯衣袖理了理衣襟,刚坐稳当了,罗纱已经进了门。

他看到紫环带来的青玉饕餮纹双耳瓶眼前就是一亮,罗纱看在眼里却装作没发现,只笑道:“听闻舅公喜欢青玉物件,我这儿刚好有这么一个,就给舅公送来了。”

刘卫才心道这五姑娘真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行事最为妥当。他登时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口中说着“太过于客气”“不必如此”,手中却是不停,将那双耳瓶顺顺当当地接到了自己手中。

他来来回回地看着,越看越喜欢,因而罗纱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对答得非常顺溜。

直到罗纱提起了那一对青玉四方尊,他才手中停了停,脑子回转了些。

“听说您在涪水孙家看到过那龙纹的…不知您和孙家人可熟悉?”罗纱如此问道。

刘卫才顿时卡了壳。

碰到那东西,实属巧合。

虽然孙家和刘家都有姑娘在叶家当姨娘,可两家人却是算不得正经亲戚,从来没有过来往。

当时刘卫才其实是去孙家准备谈一笔生意的。

他被下人引进去的时候,恰好遇到那四方尊刚刚送到孙家。孙家人将东西接过来搁在厅里后,就同来人笑说着送他出去了。

刘卫才眯着眼远远瞧见了,琢磨着那东西定然是好物,四顾无人就赶紧奔了过去,狠狠摸了几把又抱在怀里蹭了蹭。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孙家人就已经回来了,将他怒斥了一通,直说这物是要送给贵人的不是他这种人能碰得的,为了这,那笔生意也没谈成,他就被孙家人轰了出来。

说和孙家人不认识吧,自己方才还吹嘘自己在他们那儿抱过东西;说自己和孙家人认识吧,实在是拉不下来这个脸。

于是刘卫才嗫喏了许久后,说道:“算不得极熟悉,不过去过一趟罢了。不过,那龙纹的我可真的是亲手抱过的!”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底气登时足了许多。

罗纱没想到他和孙家人并不熟悉,也不知庆幸多些还是失望多些。但还有些不死心,就问道:“听说那龙纹四方尊是要送给一位贵人的?不知是哪位贵人?”

就算旁的打听不到,能知晓孙家人和谁有联系也是好的。

刘卫才有苦难言,咳了声说道:“东西给谁我是不知道的,他们不让我过问。不过我可是确确实实抱过那东西,绝对比今天看到的那凤纹的要重不少!”

罗纱见这个话题也问不出什么来,心中暗暗叹息着,笑着转而和他聊了些别的。

回院子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着刘卫才所说的话,努力回想那一闪而过被自己错过的念头是什么,可越是努力却越想不起来,偏偏她不知怎的对这个非常在意,回到屋子后还在继续考虑。

罗纱思索许久,正因理不出头绪而烦闷不已的时候,红倚禀道:“姑娘,钱管事来了。”

罗纱忙将心里所想之事搁在一边,转而出门去见钱管事去了。

几日前钱管事与沈秋意夫妇二人搬出跨院,去到了罗纱给他们置办的宅子里住下。二人本就是淡泊之人,这些年里也没置办下多少东西,几个箱子就都装走了。于是从第二日开始,他们有空时便会再来晴夏院,以“搬家还没搬完”为由,陆陆续续将罗纱托他们保管的东西带出叶家。

说起来今日该是最后一次需要搬运东西了。

田庄和铺子本就是钱管事在帮忙打理着,罗纱便依然交给他,只是他们二人既然已经搬了出去,再见面就也不容易了,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是一段时间以后。她还有些事情想要同钱管事商量,因而特意吩咐了红倚她们,看到钱管事来就来通禀一声。

她刚迈出屋子,就见红蔻和红笺正在院中洗樱桃。两人偷懒,将放置干净樱桃的小果盘就那样搁在水上任它飘着,洗完一小串樱桃就顺手丢进去。

罗纱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看向她们那边,钱管事见状,淡笑着立在一旁静静等着。

姐妹俩速度很快,不多时,果盘底下就铺了一层樱桃,而它也往水中沉了一些,果盘边儿都要到水面了。

红笺见状就从一旁另拿了个早就备好的干净果盘,红蔻依然埋头洗,正继续往那里面丢樱桃,冷不丁被红笺拍了下,她忙缩回手抬头看红笺。

“你看你,也不注意点儿,再往里搁的话,那果盘就更重了,还不得继续往下沉?进了水的话,方才可就白洗了!”

红蔻听了红笺的话一愣,笑道:“哎呀我只想着它会漂着,却忘了里面放了东西后会变重了。”

罗纱听了她的话,脑中亮光闪过,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当时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儿了。

难怪她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

刘卫才和邱氏都坚持自己的观点,前者说涪水孙家那个龙纹的四方尊必然是真的,而邱氏却道自己那凤纹的四方尊才是真的。

他们二人纠结于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唯独忽略了一个问题。

如果两人说的都是实话呢?

两个东西若都是真的,也就是说,本该相同重量的两物,如今却是一重一轻。

既然轻的那个完好无损,定然是另一个重的有问题!

它里面藏了东西!

回想穆景安那时所说,他派去的人根本寻不到孙家人藏毒运毒的方法与地点。

孙家是商户,买卖古董也只是他们所有生意中的一小部分。

如今看来,会不会是孙家人将那些古董里都置了精巧的夹层,再在其中搁置物品。而穆景安派去的人,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方面呢?

70、未雨绸缪

“若是有人在古董上面动了些手脚…除了阿四外,可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能发现得了的?”

罗纱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钱管事,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她心知阿四必然要贴身护着穆景安,不到不得已时绝不会拜托他,因而只能另寻他人来做这件事。

钱管事一听罗纱将阿四搬了出来,知晓那动过手脚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水平的人能辨别出的,便沉吟道:“具体得看是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到了近乎天衣无缝的水平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那你试着看看能不能请那人去孙家的铺子里查探一番,”罗纱与他边走边说道:“虽然他们应该不会将做过手脚的东西放在明处,但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待进了书房,她才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他听。

“…那青玉龙纹四方尊的去处,你让人查一查,若是不成,就通知景安一声,让他想想法子。”

钱管事听到她这样说,自然明白兹事体大,这事儿必然是穆景安也在意的,就对这件事更加上心,将罗纱的吩咐尽数记在了心里后,带着今日要带走的东西急急离去了。

罗纱待在安静的书房里,心却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