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安在赛马当日方才能赶到西郊马场。

待到了赛马之日的前一天,罗纱就想着再去寻祖母一次。

若是平日,罗纱顺着老夫人就也罢了,可此事事关穆景安的安危,她无法坐视不理,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她都要说动祖母明日让她出府。

左右她手里有请帖,只要能出府,那便好办了。大不了老夫人得知她的真正去向后发怒了的话,她再去请罪便是。

也好过于…错过了明日之事。

谁知当罗纱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老夫人这边时,看到的却是老夫人久违了的笑容,虽然这笑容极淡。

罗纱细问了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妈妈,方才知道原来是永乐侯府那边有了消息,说是明日会派人过来。

罗纱就也松了口气。最起码,自己出门这事儿,十有□是没有问题了。

只是她没想到穆景安速度如此之快,消息递出去还没几天,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有关语蝶和贺月辉之事的信穆景安收到了…

那么她提醒他的信笺,他可也有收到?

为何没有只字片语的回信?

这样想着,罗纱越发担心起来。虽然老夫人最终答应了让她去观看赛马,可她依然一夜没有睡好,辗转反侧一夜后,却是基本没有睡着。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开始催促着红笺给她梳洗打扮。待到收拾齐整了,天才开始蒙蒙亮。

虽说叶府和西郊马场同在箐州,可到底是还有段不短的距离,于是虽说罗纱动身得早,等到她能够望见马场边际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路行去,才发现马场的周边已经被围了起来,行至入口处,又有官兵把守。

罗纱下车后红倚就将请帖递给了守门的士兵,那士兵接过后入内呈给了一个身着绯色袍子的官员。

那官员将请帖仔仔细细瞧了会儿,确认无误后方才露出了个笑脸,说道:“原来是十一皇子的客人。”语毕,他挥了挥手,便有穿戴一丝不苟的婆子迎了过来,笑着引了罗纱往里去。

门内左右两侧各有一排马车,罗纱跟着那婆子去到了右侧那边最靠里的一辆。

服侍着罗纱上车坐稳后,婆子上前跟驾车之人说了声罗纱是十一皇子的客人,又转回来跟着上了车,马车方才缓缓开动。

罗纱本不明白为何这些人每次都要特意说声是“十一皇子的客人”,等到马车停下,她下了马车后望见独自坐在那儿的女孩后,才恍惚有些明白过来,顿时五味杂陈。

罗纱暂时不想与这个女孩儿多接触。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几个座位附近如今只有她与这女孩儿两个人来到,就想着跟那婆子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坐——这种场合,安国公府定然也有人来,哪怕罗纱转而去找他们,也好过于同这女孩儿单独相处。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那女孩儿恰巧就侧首朝她这边看过来。

两人冷不防地四目相对,就都愣住了。

过了片刻,还是罗纱先回了神,努力平静了下后端正行了礼。

宋静夜望着罗纱,神色很是复杂,憋了许久,挤出个笑容来,说道:“原来是叶姑娘…好巧。”

有些事情虽未言明,可两个当事人却心知肚明。于是她们此刻面对着面一时尴尬,根本说不出平日能信手拈来的那些个客套说辞。

罗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才在宋静夜没发现自己时走了也就走了,如今两人已经打了照面,这样再离去反倒是不好。

她记起路上跟车的婆子说,到了地点后,这几个座位是可以随意坐的。眼看宋静夜已经在第一排坐定了,罗纱就随意指了不远处最后那排角落里的一个位置,说道:“我去那儿坐吧。”

宋静夜看到罗纱的座位后,怔了下接着神色黯了黯,又给了罗纱个勉强的笑容便转回了身子。

罗纱正想不明白宋静夜为何如此,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娇媚的笑声:“小姑娘,好巧。”

她的声音,只听过一次便忘不了。

罗纱心里咯噔一下,努力稳住心神,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罗纱见过长公主。”

77再见面

长公主边笑着边坐到了方才罗纱的位置旁,将手中之物搁上案几后,便只手托腮侧过脸瞧着罗纱,指了她方才的座位问道:“你不坐?”

罗纱闻言下意识地坐回了位置,动作略显迟缓。

感受到一旁的长公主一直在笑看自己,罗纱越发局促起来。

这位,可是穆景安的母亲啊…

一想到这点,罗纱紧张得脊背都要流汗了。

长公主显然也意识到了。但她瞧着罗纱的窘状很是有趣,便笑得越发厉害起来。眼看着罗纱的脸开始泛红,她就取过案几上的杯子,从方才搁下的酒壶中倒出些液体,装满一小杯推到罗纱眼前,说道:“看你紧张地,口干了吧。来,喝一些。”

罗纱谢过长公主后望望那酒壶,再看看眼前的杯子,缓缓将它拿在手里后,心中天人交战许久。

这位是长公主,又是穆景安的母亲,按理说她要自己喝自己必须得喝。

可罗纱活了两辈子,酒量是从来不曾好过的,喝下一口就能开始头脑犯晕,两口便会视线模糊,这样一杯子下去,必定得意识不清,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她神色复杂地望着杯子半天,刚拿出壮士断腕般的毅力和决心准备一口饮下呢,就听长公主在一旁吃吃地笑道:“傻丫头。这是水!”

罗纱诧异不已,将杯子凑到鼻尖去嗅,果然,丝毫没闻到酒味。

她顿时神色赧然脸红起来。方才太过于紧张,居然没有发现。

“所以说你还年轻。水杯里装着的还不一定都是水呢,酒壶里装的难道就一定是酒么?”长公主托腮笑说着,头上的金饰微微颤动。

罗纱再次谢过长公主后,默默地将一杯水饮尽。她将杯子重新搁回到案上后,就又端坐在了那儿。

两人一时无言。

罗纱心中开始暗暗焦急,不知这样的情形下怎么找借口离开去寻穆景安——

就今日从一进入马场就男女分开设座的方式来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到那里。

需得有个好的借口和机会才行。

她正在这边暗暗思量着,长公主则是在连饮了几杯水后,突然搁下手中杯子,扬声说道:“这里实在无趣,我倒要去别处走走了。”

说着她就将侍立在旁的一个婆子唤来,让她去叫辆马车。

待车子驶来后,长公主袅袅地向着那里行去,走到半途却停住了,喃喃说了句“一个人却也没什么意思”,突然侧身回首朝罗纱看来,嫣然笑道:“你这丫头待在这儿也是无趣,不如来陪我吧。”

罗纱本想凑这个机会想法子去寻穆景安,可长公主这样开了口,她无法拒绝,只得跟了过去。

宋静夜望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背影,腾地下站起身来,刚想要说些什么,长公主却是听到了她椅子挪动的声音转过了身来,见状后纤指遥指着正向这边行来的两位少妇,说道:“你嫂嫂们来了,你与她们在一处吧。”

宋静夜眸色忽地就暗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

罗纱深深叹息着,别开眼不去看她。

两人上了车后,没了耀眼阳光的照射,长公主身上迸发出的锐气被暗影敛去了许多,倒也没那么锋芒毕露了,罗纱的紧张情绪就也缓和了许多。于是她便开了头,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些不甚要紧的话题来。

比如衣裳,比如首饰。

罗纱喜爱清新素雅,长公主偏好娇艳瑰丽,两人常常说了没两句就卡了壳,然后由罗纱主动重新挑起话题,就又能换了个事儿接着说。

待到长公主刚说完罗纱这身艾绿色的衣裳过于素淡,不如改天换身海棠色的穿穿时,马车顿了顿,停下了。

长公主笑着对罗纱道:“你去吧,我再坐车绕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回来接你。”

罗纱本没多想,下了车后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了异样,愕然回首,问长公主道:“这…这是…”

“你今日特意来到这儿,是寻他有事吧?不然以叶家如今的状况,恐怕你是不会轻易出门的。那小子应该在不远处,只是在哪间屋子里,我可就不清楚了,你去问问吧。”

罗纱张口欲言,长公主打断了她,倚着车壁笑道:“你可别谢我,我并没说过喜欢你,自然也不是为了你。既然如此,就也没什么好谢的。”

说着车帘子就放了下来,车子缓缓开始行使,车内传来长公主特有的娇媚慵懒的声音:“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你可得快去快回,要知道,我是没什么耐心等人的。”

罗纱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转而遥望着不远处看台上坐着的几个陌生男子,叹息一声,揉了揉额角。

如果不出她所料,这里应该是定国公府男宾客聚集的地方,于是这些人,全是穆景安的亲人。

穆景安的…亲人啊…

难道她就这样贸贸然跑上前去,问他们穆景安在哪儿吗?

显然极不合适。

但这马场占地那样广,下一个看台离这儿颇远,她不问他们,又能问谁呢?

罗纱正准备要将阿隐唤过来让她先去寻人,就听身侧有人疑惑问道:“纱妹妹?”待罗纱朝他看去,对方便笑问:“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啊,是来寻哥哥的吧?”

不待罗纱开口,他已经快速扫视了在场所有男子,说道:“哥哥不在这里,想来是去屋内准备等着比赛了。我带你过去吧。”

见他特意带着自己走了绕开国公府众人的路,罗纱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好在遇到了穆景霖。

这少年虽然初次见面时很是羞涩腼腆,但是熟悉些了后,他就活泼了许多,又因他性子柔和,故而极好相处。

将罗纱送到目的地后,穆景霖给她指了那处房间便匆匆离去了。

其实他不指,罗纱此刻也能认出地方来,因为阿三正守在门口处。

看到阿三,罗纱明白那红珊瑚的事情应该是有一些眉目了,因为赏花宴时红珊瑚被人偷走后,负责去追踪那贼人的便是阿三。

只是她现在心中另有他事,自然顾不得这件事,便问阿三穆景安可在里面。

看见罗纱阿三显然极为惊喜,主动过去帮罗纱开了门。

只是看到罗纱呆立在了门口,阿三心里才咯噔一声,心道麻烦了。他只顾着替穆景安高兴,却忘了里面的人在做的事情了。

罗纱怔怔地看着背对着房门凑在一处、头抵着头窃窃私语的两人,再看看散落地摊在他们面前案几上的东西,脸上神色略略复杂。

穆景安似有所感猛然回头,看到罗纱后急急过身来,刷地下打开折扇,试图遮住案上的东西。

旁边的十一皇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那边嚷嚷道:“哎,哎,我瞧着这王家的姑娘画得也不像,她本人明显更丰腴些…咦?江家这个好江家这个好,起码看着像她。”

穆景安对着罗纱干笑着,收起折扇敲在十一皇子后背上。

十一皇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探出左手朝身后挥了挥,将穆景安折扇拨到一边,顺手扯了他的衣袖说道:“别闹。你来看看这肖家的画得像不像。我幼时见过她一两次,早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

穆景安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到了他的小腿处。十一皇子“嗷”了声跳将起来,抖着手正要说他,一转眼瞧见了罗纱,方才刚升起来的小小气焰顿时消失了十成十。

他转过身子,双臂张开试图挡住案上之物,硬生生憋出个笑容来,问道:“妹子你怎么来了?”

罗纱这些日子跟着阿隐夜夜练习,目力已经好了不少,加上方才案上那些画像旁的题字并不算小,她刚进屋时就也瞧清楚了其中的两三张。

她本就在怀疑这些东西的用处了,再联系到穆景安和十一皇子的表现,罗纱有些反应过来这些东西是什么了。

她只是心中略微不爽罢了,却也不担心穆景安会怎么样。转眼瞧见眼前两个少年如临大敌似的紧张模样,倒比方才自己见到长公主时还要严重几分,罗纱不由地就笑了,轻轻说道:“不过是想过来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十一皇子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想看穆景安准备得如何了,嘿了声正要开口,就见穆景安斜斜朝自己瞥来。他狠狠心,将未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舅父有时候对于一些事情难免心急了些,只是这东西却不是给我的。”穆景安摇着扇子忽忽扇了片刻后,突然停了下来,合起折扇往掌心一敲,而后一偏,指了十一皇子道:“是给他的。”

罗纱自然知道。

这些画像上的少女,想来是未来十一皇子妃的候选人吧。

她不过是见穆景安对着其他女子画像品头论足,有些不高兴罢了。

十一皇子心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嘿嘿笑着主动去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收好了抱在怀里,搂紧了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屋子。

眼看着他怀里的东西消失在门外,穆景安明显松了口气,行到罗纱身边低声说道:“舅父派人送了画像来,我们瞧着有趣,就评判了几句。你…你可别多想。”

他这句话其实罗纱没太听清楚,因为方才入门时的一惊让她将腹中想好的话语忘记了十之七八,此刻屋中仅有他们二人,她少不得要想想该怎么开口跟穆景安说那件事儿。

待她回神时,就听穆景安问道:“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罗纱望着少年含笑的澄净双眸,突然发现,自己纠结那许多,倒是钻了牛角尖。

她与他说话,怎样最好?

当然是直说!

想到这儿,罗纱笑道:“我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在这次比赛中不上场。”

穆景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为何?”

“我…有些担心,总觉得这样赛马太过于不安全。”罗纱不能说出自己前世之事,只能用这些话来当做借口。

前世今生…这该是她对他永远都无法直说的唯一一件事情吧。

她也知自己方才的借口苍白无力,因而一早就决定了一定要亲自劝说。

若她这样面对面说他都不肯听的话,其他方式,就更加无法劝动她了。

果然,穆景安笑道:“这个你放心,我既然敢去,就没有让自己受伤的道理。”

罗纱每每思及他前世的遭遇都心惊胆战夜不能眠,此刻见他执意如此,便好声好气地慢慢劝他。

偏偏穆景安平日里都听她的,此次却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无论罗纱怎么说,他都说让她不必担心,必然没事。

想到他可能会出现的状况,罗纱心中难过至极,盯着他双腿的眼眸也不由开始湿润起来。

听着穆景安在她身前笃定地一遍遍保证着,她内心的伤心更甚,只觉得在这儿再也待不住了,转过身就朝门外急急走去,边走边道:“你若坚持,那便去吧。只是到时候你的腿若是出了问题伤着了,你可别…别后悔!”

她这句话一出口,穆景安登时满脸震惊。眼看着罗纱的手要触到门了,穆景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过她的手往身边一带,双眼晶亮地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罗纱眼中的泪珠摇摇欲坠,看向穆景安的神色中充满着伤心和不解。

穆景安却顾不得这些,只将方才的问题又一字字重复了一遍。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再和我说一遍!”

78喜欢,不喜欢

罗纱此刻心烦意乱,方才到底怎么说的却也记不清了,只是知道自己必定是提到了“若是你的腿被伤到”这样的意思。看到穆景安如此样子,她不明白自己话语里有什么让他如此激动,就有些慌乱起来,别的也一时想不起来,就只讷讷重复了那几个字。

穆景安原本要听的也只是这些,待他确定自己方才果然没有听错后,心中涌起一种狂喜,却依然不敢肯定,追问道:“若是当真伤到了,会怎样?”

“会…”罗纱只说了一字便顿在了那里。其实,此刻她的心中还存有一丝的期盼,想着自己若是将前世他后来的悲惨状况说出来,或许他觉得事情严重,便会放弃参加比赛。但那些毕竟还没发生,因而她提起的时候,就有几分犹豫:“大概,会瘸的吧…再不能像往常那样奔跑笑闹,或许,性子也会因此而大变,暴躁、易怒…”

思及往事,这几日的惶恐不安一起涌了上来,让她心中哀痛更甚。

可当她听到在自己如此说了、而穆景安却依然是那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后,半是哀伤半是惶惑下,罗纱再也忍不住,眶中盈满的泪珠就直直坠了下来,其余的话语就哽在了喉咙里。

其实罗纱没有发现,穆景安这句“你不用担心”,语调是极为欢畅的。

他原本听了罗纱刚开始的话后也只是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如今再听罗纱后面的话后,猜测已经被证实,他狂喜之下却不知该作何表示,说了那句话后,便只是怔怔地盯着罗纱眼中溢出的泪珠,看着它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而后滴落到了衣襟上。

望着罗纱衣衫上的那滴湿润,他终于稍稍回了神,只是心中的狂喜到底无法平息,而是化作了对罗纱更为深切的念想。

他长长的双睫颤了颤,喉头动了动,眸光渐渐变深沉。见又有一滴泪珠滴落,他抬手欲将它拭去,手抬到一半后,想起此时此刻实在不合适,只得将心中的想法强行压抑住,伸出的手稍稍一转,去握住了罗纱的手。

罗纱此时正垂着眼眸立在那儿,由于刚刚流过泪,此刻的她面色微微泛着粉红,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硬着红润的双唇,分外艳丽。

穆景安一抬眼正巧看到,顿时心神大乱又想有所动作,可刚半侧下头后却还是停在了那儿,最终靠着意志力,硬生生地将方才的旖旎想法按捺了下去。

方才的冲动来得那样急那样快,他为了压制住,就没顾及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就使了大力。听到罗纱吃痛低呼了,穆景安才发现自己将她的手握得太紧,忙赶紧松开来。

看着她白皙皮肤上的红印,他大为自责,正将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揉按着,就听门外传来阿三轻轻的叩门声。

这叩门声四轻一重,穆景安心知是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而且此人最好不要与罗纱碰面,忙急急问罗纱道:“你方才是怎么过来的?如何回去?”

得知是长公主送她过来的,穆景安明显愣了下,低低笑了下,不待罗纱开口,他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等下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着急,我自有安排。”

看着罗纱迟疑着微微颔首,他着实松了口气。

时间太紧,他来不及与她细说自己的安排,只希望若是有了什么事情发生,罗纱不要被搀和到里面来。

穆景安又握了握她的手,刚要将阿三唤来将罗纱送出去,就听她问道:“前几日我给你送去的信笺,你怎的不回?”

她方才是心中太乱所以没顾及问,此刻突然想到了,便问出了口。

因为她始终相信,就算穆景安没给她送帖子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来,那也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道理她去了信,他却完全不理会、不回信的。

别的不说,这个少年待她的那份心,她却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

果然如她所想,穆景安听到她的话就愣住了,问道:“什么信笺?”

罗纱大体描述了下,又道:“就在我拜托十一皇子给你那封信的第二天,给你又写了一封。想让十一皇子转交的信中提到的是有关贺家和语蝶的事情,后来那封却是说的希望你不要参赛之事。”

穆景安秀挺的眉便轻轻拧在了一起,说道:“我并未收到。”说着他掏出封信,问道:“你说的让风逸转交给我的,可是这个?”

宋风逸便是十一皇子的名字。

穆景安又道:“那天白家茶会之后,风逸就给了我消息,说是你家遇到了些麻烦,让我帮忙处理下,倒是不知道你让他与我转交了这封信,也是说的这个。”

罗纱此时恍然大悟,难怪她本来是让十一皇子今天才将信件转交给他,他却在今日之前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

穆景安此时神色中的凝重丝毫未减,“至于你说的后来那封信笺,我却是从未收到的。”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可罗纱听他这样说后依然是吃了一惊。

他的意思很明显,十一皇子给他送消息,他能收得到。但是罗纱给他送信,他却没有收到。

这说明,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络,已经被人盯上了,且暗中进行了扰乱。

穆景安思索片刻,听着门外阿三又在叩门,心知不好再拖延下去了,便唤了阿三进来让他送罗纱离开,又匆忙说道:“你且回去看比赛,记住我说的话。”

见罗纱转身要离去了,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们二人的缘分,当真是上天赐予的。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对我不离不弃才行。”

他第一句话说得认真,第二句却是带了些嗔带了些怨,仿佛怕罗纱弃他而去一般。

罗纱觉得好笑,横了他一眼后,面色绯红地由阿三带着从后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