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彤直接被忽略掉了!

旺根媳妇将寇彤推倒刘地主面前,说道:“老爷,这就是小寇大夫!”

刘地主还没有说话,柯大夫就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刘地主见他笑得放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柯大夫噤声了,才对旺根媳妇说道:“旺根家的,你开什么玩笑?这丫头才几岁,怎么可能是大夫?夫人病得这么重,你怎么不帮忙反倒添乱?”

旺根媳妇急着辩解道:“老爷,太太病重,我比你都着急,怎么敢添乱?这小寇大夫虽然年纪小,但是医术了得,我家大丫头的病就是小寇大夫给治好的!”

刘地主听了,眼睛一亮,随即他上下打量了寇彤一眼,半信半疑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且让她试试吧!”

寇彤听了,松了一口气,然后跟着旺根媳妇进了东厢房,刘太太躺在床上,床边的踏脚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眼睛红红的拉着刘太太的手。

身边站着一个正在服侍的小丫鬟。

旺根媳妇对那少年说道:“少爷,小寇大夫来了!”

那少年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寇彤,然后站起来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寇彤看了看刘太太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她看见寇彤来了,十分虚弱地看了看寇彤,一副不解的样子。

寇彤对她微微一笑,让她安心:“太太,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你,顺便帮您看看,这病有没有偏方可以治!”

寇彤没有直接说自己是来帮她看病的,刘太太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听了寇彤的声音,刘太太便觉得十分安心。不像面对柯大夫,有些焦躁。

旺根媳妇见了,心中赞叹寇彤有法子,有把柯大夫骂了一通。

寇彤掀开被子,伸手摸了摸刘太太的胳膊,发现刘太太身上有些发热,而且胳膊上有潮湿湿的汗。

她站了起来,给刘太太盖上被子,轻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才回到厅堂上。

旺根媳妇见了,只觉得寇彤行事十分成熟,一点不像十几岁的小孩子。

刘地主急的团团转,走廊下站的人也是翘首以望,柯大夫却是一副瞧好戏的鄙视模样。

寇彤一掀帘子出来,刘地主就迎了上来:“怎么样?”

寇彤看了看刘地主,又看了看门口围着的人,吸了一口气才说到:“刘老爷,太太的病,我治不了!”

此言一出,门口的人都叹了一口气,十分失望的样子!

有些人甚至想到自己真是傻了,怎么会把希望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

最明显的就是柯大夫,他脸上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紧跟着重重地“哼”了一声来显示自己的不满,脸上的鄙视的神色却更重了!

刘地主却反问寇彤:“怎么治不了呢?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门口有人安慰刘地主:“刘老爷您别着急,太太好人有好报,苍天有眼,一定会保佑太太平安无事的!”

“就是啊!刘老爷您千万不能急坏了!”

众人的安慰不过是隔靴挠痒,怎么能解决刘地主的燃眉之急呢?所以刘老爷反而跟着急了,焦虑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寇彤见刘地主焦急,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忙说道:“刘老爷,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能治太太的病!”

“什么?”刘老爷一惊,好像没有听清楚。

“我知道有一个人,能治太太的病!”寇彤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寇彤说的时候,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可是再重复一遍的时候,不知怎地,寇彤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一定医术十分高明!

她这句话众人都听见了!

柯大夫又是重重地一哼:“刚才旺根媳妇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怎么样呢!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刘地主脸上就显出不确定的神色来!

寇彤有些不高兴,但是随即一想,刘太太为人不错,而且现在患病,是非常时期,管他刘地主高兴不高兴呢!

“刘老爷,现在太太已经是这样,不如您让旺根婶跟我一起去请,若是能请来,就让他给太太看看。若是请不来,那就当我没说!”

“什么?”刘地主跳脚道:“请不来?怎么会请不来?我派人去请他也不来?”

寇彤眼睛一转:“人家是神医,寻常人家一般都请不来的!”

刘地主一听,这下真是相信了寇彤的话:“对,对,对,神医一般架子都比较大!”

然后他对旺根媳妇说:“旺根媳妇,快跟小寇大夫去请神医!”

“小寇大夫,你可一定要跟神医好好说话呀,务必要将神医请到家中来!”刘地主叮嘱道:“等太太病好了,我自然会重重地谢你!”

这个时候寇彤也不说话客套话,点了点头就跟旺根媳妇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13神医下山

顺着镇子中间的大道,一路往西,两个人顶着风雪来到小山坡下,又相互搀扶着上了小坡道。

寇彤的到来,让缓坡上的两人十分惊讶,子默嘀咕道:“下着雪,你还上山,真是阴魂不散!”

老者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旺根媳妇看了一眼,然后问寇彤是什么事情。

寇彤将来意说了一遍,然后说希望老者能去镇子上帮刘太太看病。

老者并没有问寇彤是怎么知道他会看病的,而是问道:“刘太太与你是何关系?”

“刘太太与我并无关系!”寇彤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与娘亲租的是刘家的房屋,刘太太宅心仁厚,我们母女拖欠房租的时候,并不曾为难我们,所以我十分感激。

我来请您,并不为我自己,为着刘地主见太太病了,十分着急,甚至还亲自以身试那些偏方给刘太太治病。至亲生病,刘老爷的做法令人动容,人皆有父母妻儿,我母亲生病之时,我也是这样着急。所以见刘地主,感同身受,便想一己之力帮助他。

而且刘太太是好人,经常帮助镇子上的穷人,前一段时间还施粥给镇子上的人!我想着,这样的好人,总要有好报才是!所以,想请您下山。”

老者望着寇彤,眼神闪了闪,好像十分赞赏:“你小小年纪,便知感激别人,可见你心底仁厚;能由人度己,由己推人,证明你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具备医者的济世之德;你经历苦难,还能保持仁善之心,十分难得!”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这些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实在难能可贵!”

站在他身后的子默听到这话,身子却像被雷击一样,定住不动了!只盯着寇彤若有所思!

老者站起来,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陈旧的花梨木手提式医药箱,边擦拭边说道:“老伙计,你也歇够了,以后还得你陪着我呀!”

那语气就像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十分感慨!

寇彤却听的明白,老者是准备下山了!

寇彤心中一喜,高高兴兴地施了一礼:“多谢老丈仗义执手!”

老者笑着说:“客套话不用多说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寇彤也不说其他的,率先推开门,顶着风雪走在前面。

旺根媳妇紧跟其后:“小寇大夫,那神医是答应救太太的命了吗?”

寇彤点点头:“是呀!”

她的话刚落音就看见子默跟着老者身披蓑衣出了门。

旺根媳妇这才相信寇彤说的话,她一只手撑着油布伞,另一只手放到嘴边哈了哈气,道:“真有你的,小寇大夫!”

寇彤笑而不语!

一行人很快来到刘地主家,旺根媳妇嗓门大,向来是人未到,声先至,她刚走到门口就撩高了嗓门:“老爷,老爷,小寇大夫把神医给请来了!”

寇彤听了,直想上去捂住她的嘴!她刚才顺口说了老者是神医,也是权宜之计,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跟旺根婶说清楚情况,也没有跟老丈说明原因,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现在,就算她要解释也不及了!

刘地主听见了,直接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神医大人,终于把您给等来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太太啊!”

围在门口的人自觉或不自觉地闪开了一条通道,刘地主直接冲到老者面前。

周围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不外乎讨论神医什么的!

寇彤见了,更加不知所措了,刚才撒的那个谎,不知道老丈会不会怪罪!

就算老丈医术高明,也不见得就是神医啊!自己这样误导别人,若是那无良的柯大夫,一定会欢天喜地的应承了。可是,老丈并不是柯大夫那样的人,恐怕老丈会生气的!

寇彤心虚,不由朝老者望去,这一望,倒让寇彤愣住了!

老丈身上穿着玄色的粗布交衽直裰,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外面穿着墨色的粗布棉衣,须发皆白,咋一看上去,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者。

若不是他身上背着花梨木的药药箱,别人恐怕只会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人!

可是,老者眼神清明,精神矍铄,十分健壮,虽然须发皆白,但也可以称得上是鹤发童颜了!

寇彤见过一些或贫穷或富有的老者,他们大多死气沉沉,眼中平静之中包涵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荒凉。

可是老丈与他见到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样,明明是垂暮之年,老丈却不是暮霭沉沉的,他的眼中包含着的是对别人的悲悯,与看透世事的大智慧。

在刘地主一口一个“神医”的称呼之下,他丝毫没有任何诧异,仿佛别人称呼他神医就是天经地义一般,仿佛他这些场景他已经司空见怪一样。他身边的子默,也是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

寇彤的心,不由砰砰直跳,她有一个预感,自己歪打正着了,这个老者的的确确是个神医!

寇彤反应过来的时候,老者已经由刘地主陪着进了内室。

寇彤站在门口,十分想知道结果。

而门口站着的众人,与寇彤一样,也都眼巴巴地望着屋内。可惜,一张绣喜鹊登枝的门帘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怎么样?刘太太的病严重吗?老丈能不能治好?

寇彤想着又啐了自己一口:老丈医术高明,什么样的病不能治?自己真是没用,只能在这里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有人说道:“出来了!”

寇彤闻声抬头,果然见刘地主笑呵呵地将老丈引到厅堂的官帽椅上坐下,然后十分高兴地说:“老神医,我家太太的病,你当真医得吗?”

“自然是真的!”老者回答的很是笃定。

“我家太太得的是什么个症候?”刘地主问道。

老者回答道:“不是大病,就是外感伤寒之症!”

寇彤愣住了!

刘地主也愣住了!

外面站着的众人都愣住了!

这个与柯大夫先前说的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柯大夫没有治好刘太太的病呢?莫非是柯大夫用错了药?或者是故意不用对的药,然后想让刘家花高价钱来给刘太太医治?

寇彤觉得柯大夫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便觉得柯大夫是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寇彤能想到,旁人自然也能想到。

大家不由自主地望向柯大夫,柯大夫脸上竟然显露出慌张的神色。

难道真的是柯大夫?

刘地主忙问道:“柯大夫也是这样说,为什么却治不好呢?”

说着他扬声喊道:“旺根媳妇,赶快把太太的剩下的药拿来给老神医看看!”

旺根媳妇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又像一阵风似得端着药罐子跑了进来。

她把药罐子放到老者面前的茶几上,刘地主忙道:“老神医,你给瞧瞧,是不是药有什么问题!若真是药有问题…哼哼!”

刘地主恶狠狠地拉长了声音,又意味深长地剜了柯大夫一眼,那含义不言而喻。

柯大夫见了,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老者拿起药罐子,寇彤忙站到老者身后,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有什么药材。

老者见寇彤如此,笑眯眯地说道:“丫头,你帮老夫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药材?”

寇彤看了老者一眼,看到他眼中的鼓励与信任,拿起药罐子嗅了嗅,她边闻边说道:“有大黄…嗯…厚朴、枳实,嗯…好像还有点芒硝的味道。”

然后她放下药罐子,看着老者说道:“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老者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赞赏道:“你说的非常对!”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药材的用量?”老者希冀地问道。

寇彤低头想了想,努力回忆刚才闻到的味道,然后摇了摇头:“我实不知!”

“不知?”老者眼中不见失望,反倒是十分疑惑:“这大承气汤专治外感伤寒,难道你从未听说过?”

大承气汤?是这些药材的方子名称吗?

寇彤再次摇头!

老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

寇彤心中却有些懊恼了!她看得出来,老者十分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欣赏她,刚才问她的问题,有一些考校的意味在里面。寇彤多么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让老者满意啊!她甚至隐隐希望能得到老者赏识,然后由他指点一二,总好过自己这样瞎子过河!

“这方子没有问题!”老者的声音十分平稳与笃定!

这话一出,柯大夫明显松了一口气!

同时众人也十分不解,那怎么会治不好刘太太的病?

刘地主也问出了这句话。

老者却示意刘地主附耳过来,跟他说了一句话。

刘地主先是一愣,然后进了内室。

过一会刘地主出来了,他对着老者点点头道:“老神医所说的一点没错!那这病,已经有定论了吗?”

老者点点头!

刘地主大喜:“快,笔墨伺候!”

老者不做推辞,也不避人,提笔就在纸上写药方。

寇彤瞪大了眼睛看着老者落笔,刘地主、柯大夫、门口站着的众人,像寇彤一样,也都伸长了脖子。

只见老者在纸上写下了五个字:威灵仙三钱!

作者有话要说:

14药到病除

这是很普通的一味药,看到这三个字,寇彤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想到威灵仙的药性。有些东西一旦形成了习惯还真是可怕!

当然,这个习惯对寇彤还说,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有利之处,便是她熟悉了这些草药的药性,药理,这对于做大夫的,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很多大夫要用过许多方子,治国许多病才能准确地记住某位药的药性,而寇彤,现在就知道了,而且还十分清晰!

至于它的弊端,便是寇彤每每想起这些草药,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当初努力背药性,就是为了讨好郑世修,但是郑世修最后却娶了对医药丝毫不通的寇妍!

真是讽刺!

郑凌薇有句话说对了,我寇彤苦读药书,郑世修还不是娶了我堂姐寇妍!我以为他对我的冷谈是因为他醉心于医术,所以千方百计学习辨识药草来讨得他的欢心!我真是傻,以为自己能认识那些草药,他就会喜欢上我。我真是傻透了!

寇妍对医术丝毫不通,对药材一丁点也不知道,他还不是娶了她?

他不喜欢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

他是不喜欢我,所以连体面都不留给我。我被休为妾,可不是正好给寇妍挪了位置了吗?

寇彤突然间恍然大悟:至始至终,他对我都是毫无情义!

那我又何必想着一个对我无情无义的人!

寇彤,忘掉郑世修吧!忘掉郑家,忘掉郑凌薇,那只是个梦!现在梦醒了,没有郑家,没有郑世修!你今世要做的,是学好医术,保护好母亲,为父亲正名!这才是你该去想的,这才是你该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