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说道:“莫不是治死了人吧!”

“才不是呢!”立马有人反驳道:“是柯大夫私底下教刘地主家的少爷医术,刘少爷不思念书,光想着学医,刘老爷非常生气,要拿柯大夫出气呢!”

寇彤听了,却更加疑惑了!

刘地主不是早就知道刘达跟这柯大夫学医了吗?怎么现在才发脾气,这有点不对劲啊!

寇彤忙跟着那几个人,一起朝柯大夫家走去。

子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天晚了,我们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吧!伯母还在家中等着你呢!况且人那么多,你我也挤不进去。若真是有什么事情,明天一早整个镇子就会传遍的。”

寇彤想想也是,就点点头,跟着子默一起回家去。

经过刘地主家的时候,却看见旺根媳妇在门口站着。

寇彤这才想起来,又到了交房租的时候了!

她忙上前去,跟旺根媳妇说道:“婶子,我们家的房租这两天又要交了,我明天晚上一准给您送过来!”

旺根媳妇眼睛红红的说道:“小寇大夫,你太客气了!你们家在这里住了这几年,婶子信得过你!”

神色间甚是彷徨与凄凉,声音也低了几分,全然不像平时那炮仗似的响亮的声音。

“旺根婶,你这是怎么了?”寇彤不由问道。

“师姐,我先去跟伯母说话!”子默见寇彤站住脚步跟旺根媳妇说话,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知道他的性子,就不耐烦这些家长里短,更是十分不喜欢人唠唠叨叨。

寇彤点了点头道:“好,你跟我母亲说,我在旺根婶这里!稍后就回家!”

子默点点头,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甬道,顺着刘宅的墙边,朝寇家走去。

“旺根婶子,发生什么事了?”寇彤问道。

“唉!”旺根婶未语泪先流:“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会生下这样没心肝的儿子!”

“是金虎哥哥出什么事情了吗?”

“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不是他还能是谁?”旺根婶说着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声。

“金虎哥哥不是跟少爷一起去县城的学堂里面读书了吗?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就是因为跟少爷一起,所以才…”旺根婶说着,朝院子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没人,才小声说道:“少爷跑了!”

刘达跑了?

寇彤瞪大了眼睛!

“少爷不知怎么了?一门心思扑在医术上面,前些日子本来以为他好了,谁知道他偷偷地攒了不少钱,到县城不过是略住了几天,就带着金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今天早上,老爷到县城里接少爷回家,到了那里才听人说,少爷早在两个月以前就不在学堂了!”

旺根婶说着流下了眼泪:“可怜我金虎,跟着少爷一起,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受罪呢!”

寇彤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刘达,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他可是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少爷,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跑了呢!而且刚到学堂没几天就跑了,看来他早就策划好了!

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知不知道为了他,刘地主正在逼迫柯大夫离开范水镇呢!

“有没有派人找找?”寇彤问道。

“找了!”旺根媳妇说道:“怎么没找,太太得到消息就唬得昏了过去!可是谁知道这两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旺根媳妇眉头紧皱,显然十分焦心。

寇彤就安慰道:“旺根婶子,你也先别太着急了!现在走的不仅是金虎哥哥一个人,还有少爷呢!他们两个相互照顾着,应该没事。更何况,他们身上也还带着钱,肯定不会冻着饿着的!”

“是啊!是啊!”旺根媳妇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道:“小寇大夫,你说的对,金虎他呀从小胆子就大,身体又好,现在已经十六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娶媳妇了!按说他也是大人了,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拐了去的。何况,还有少爷在他身边,少爷可是读书人,懂得东西可多了。他们两个一起,定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是!”寇彤轻声安抚她道:“说不定,他们就是出去游山玩水去了,等钱花完了,就会回来的!”

“对呀!对呀!”旺根媳妇含着眼泪点头:“小寇大夫,你可真是说道我心里头去了,你都不知道,自从上午我得知了这个消息,我的心就像打了十五个吊水桶,七上八下的,没一刻安稳过。太太也十分担心难过,在太太面前,我也不敢哭,还要说好话哄着太太高兴,你知道我嘴笨,说着说着太太就哭了。我也不敢跟太太讲话了,就怕招太太伤心。你这番话,我要告诉太太,好让太太也宽宽心!”

“嗯!”寇彤点点头:“现在刘家上下都急成这样,您可一定要放宽心,要是你再病了,那太太可就这的没有人指望了!”

旺根媳妇却道:“小寇大夫,你是不知道,咱们乡下,但凡能生得出儿子,谁还娶妾,养一个妾还浪费粮食呢。我真不知道刘老爷怎么想的,去年从县城抬了那个妖精进门。自打她进了门,太太的病就没断过!我猜,定然是她与太太命中范煞,冲撞了太太!现在少爷跑了,那个妖精又有了身孕!太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寇彤听了默然,半晌她才道:“太太那边,旺根婶子你多劝慰她,让她放宽心。刘少爷没事的!过几日我开一些凝神补气的药给太太服用!”

寇彤回到家中,见子默正站在门口苏氏道别:“伯母,您请留步,不用再送了。天黑了,外头有露水,您进屋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好孩子,给你做了一套衣裳还特意跑过来道谢!不值当什么,这些饼,你拿回去吃!有空了还过来玩!”苏氏爱怜地说道。

“师姐,我这就回去了!”子默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

寇彤愣住了,这样子的子默他从来没有见过。

子默嘴角弯弯,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就像个得到大人夸奖的小孩子一样,满足而愉快。

他轻快地朝寇彤点点头,然后顺着来时的路,踏着暮色,朝镇子外面走去。

不知怎么回事,每次来看母亲,子默都会变得特别温和有礼!寇彤盯着子默的背影若有所思。

用过晚饭,寇彤将刘达出走的事情告诉了苏氏。

苏氏听了不禁唏嘘:“刘少爷这样走了,可真是太不任性了。刘老爷现在一门心思扑在那杨姨娘的肚子上,已经让刘太太很不舒服了,现在刘少爷也走了,由不得刘太太不伤心。这大户人家,妻妾子嗣之争,从来都是看不见烟火的战场。”

寇彤也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苏氏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寇彤吃惊。

“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在太医院当差,当时我们家与你大伯母走得很近,你大伯母就想让她娘家庶出的妹子给你父亲做妾。朱门玉户之间的,妻妾之争我见得多了,我仗着你父亲疼爱我们娘俩,那个时候咬紧牙关,就是不答应!为此还得罪了你大伯母!”

“母亲,你说的大伯母,是四伯祖母家的大伯母?”寇彤问道。

“是的!”苏氏点点头。

寇彤瞪大了眼睛,那她不就是四房嫡长媳妇、堂姐寇妍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27宜男药方(上)

她上一世没有见过大伯母,却经常听人家夸堂姐是才女,就是因为她继承了大伯母的美貌与才华,弹得一手好琴!

“对啊!”苏氏点点头:“亏你大伯母还是才女呢,不允许你大伯父屋里收人,却要将娘家的妹子往你父亲房里塞!我当时很是不给她面子,狠狠地驳斥了她。我就直接问她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弹琴弹得没了脑子,什么时候嫂子可以插手小叔子房里的事了?”

“母亲当年居然这么厉害啊!”寇彤惊讶道。

“当年我仗着的是一个理字!可是…”苏氏的声音一顿,露出了淡淡地迷茫:“如今,我总是在想,若不是我阻拦,或许你还可以多个兄弟,你父亲这一脉香火也不会断掉了!”

“母亲,这不是你的错!”寇彤说道:“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那个时候也并不知道父亲就遭遇不测!”

“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瞧你紧张的!”苏氏失笑道:“你要记着,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许他纳妾!说什么心中眼中只有你一个人,一旦有了更加新鲜的颜色在他面前,每天又小意温存,他能不动心吗?”

见寇彤瞪大了眼睛不说话,苏氏道:“怎么,彤娘不信?你看刘老爷,当初对刘太太多敬重,可现在还不是听那杨姨娘的话,让杨姨娘的哥哥做庄头。母亲说的这些,或许你现在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

苏氏说的这些,寇彤都懂!

天下男子皆薄幸,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可是为什么自己小意温存,郑世修还是视若不见呢?

莫非是自己太丑!不、这不可能。就连郑凌薇那么讨厌她,有时也会酸溜溜地夸她好颜色。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郑世修对自己不闻不问,而对堂姐寇妍念念不忘呢?

寇彤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原因,后来干脆就不去想了。

笃笃笃!

寇彤跟苏氏正想睡觉,却听见有人轻轻叩了几下门。虽然很轻,但是在夜里却十分清晰。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会是谁呢?这么晚了?

苏氏悄悄走到门口,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呀?”

“苏家嫂子,是我呀,你睡了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个声音十分陌生,寇彤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了。

苏氏却说道:“你是谁呀!我们已经睡下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您请明天白天再来吧!”

门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闷闷地说道:“苏家嫂子,我是前面刘地主家的杨姨娘,我有急事找你,烦请你开开门。”

“那你等着,我穿上衣服就来!”苏氏应了一声,然后拉着寇彤蹑手蹑脚回到室内。

“母亲,你认识杨姨娘?”寇彤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她?”苏氏很是瞧不起她:“一个做姨娘的,以色侍人的东西,居然也想来拉拢我!”

寇彤心中一顿,母亲对做姨娘的人,很是不屑!若是上一世,母亲还活着,听说自己被贬为妾,不知道母亲会怎么生气呢!

“母亲,那这杨姨娘来做什么?”

“谁知道!一天到晚就弄些鬼鬼祟祟的东西!上个月,居然跑来跟我套近乎,说要跟我学针线。没想到她却藏着坏心眼,话里话外不外乎让我将房租交给她,她也不看看是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这点子道行还想来蒙我,她还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夯头呢!连你旺根婶子都哄不住,居然想来讨我的话!”

寇彤听了瞪大了眼睛,这些事情,她之前从没听说到,因此觉得十分稀奇:“后来呢?母亲你是怎么拒绝她的?”

“怎么拒绝的?”苏氏笑笑:“只要她一来,我就洗衣服,反正我忙着呢!可帮不了她。她很是不高兴呢!不过我可不怕她!”

“母亲,那杨姨娘长得好看吗?”

苏氏却虎了脸,推她到床上睡觉:“你好好躺着,闭上眼睛,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那个杨姨娘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东西,你是大家闺秀,别学那些登徒子的样子,还问人家好不好看!别说她长得不好看,就是真好看,也轮不到你看!快些睡觉!”

“是!”寇彤一把拉过被子!

苏氏见她这个样子,笑着出了门。

寇彤却在被窝里面爬了出来,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之间苏氏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穿月白色裙子,桃红色比甲的,生的细眉细眼,妖妖佻挑,虽无十分颜色,也有一二分动人之处。

杨姨娘这模样跟名门贵族之中的姨娘小妾比起来,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若是跟常年跟男人一样劳苦耕作的乡下女人一比,就显得杨姨娘是天仙一般,而其他女人像个粗苯的棒槌一样了。

这样的裙子,乡下可很少见呢!难怪刘地主会这么喜欢她了。

苏氏让杨姨娘坐了,端了一盏茶给杨姨娘:“这么晚了,不知道杨姨娘有什么事情啊!”

“也没有什么事!”杨姨娘呵呵一笑,然后朝寇彤房间里面看了看:“怎么不见小寇大夫?”

“她呀!”苏氏听了,笑得十分慈爱:“她小孩子家家,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贪睡,早就睡下了!”

“哦!原来是这样!”杨姨娘点点头,半晌没有说话。

苏氏见光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就说道:“杨姨娘若是没事,不如请明天再来坐坐!我今天忙了一天,这会子又累又倦,想早点歇着,就不虚留您了!”

杨姨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站起来,作势要走。

谁知道,她突然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惊奇道:“苏家嫂子,太也抠门了吧!连杯茶都不愿意给,怎么端着没有味道的清水来给我,这不是欺负我吗?”

“哎呦!”苏氏笑道:“杨姨娘言重了!”

见杨姨娘面色不虞,苏氏解释道:“杨姨娘现在怀有身孕,诸事都要小心谨慎,这吃食更是要十二万分的当心。这有些茶叶是寒凉之物,杨姨娘有孕在身,实在不宜饮用。所以我就倒了清水,没想到让杨姨娘多心了!”

听了这话,杨姨娘放下杯子,拉住苏氏的手道:“苏姐姐,杨柳自登台卖唱,总是被人瞧不起,只有老爷,把我当个人看。我真没有想到,苏姐姐也是这样关爱我!我却这么误会苏姐姐,请苏姐姐一定不要怪杨柳!”

原来,杨姨娘是卖唱的,原名叫杨柳。

寇彤心中暗笑:这杨姨娘也算厉害角色了,这样顺势而上,连姐姐都叫上了,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办呢!

不知怎么回事,寇彤总觉得杨姨娘在苏氏手上讨不到好处。

“杨姨娘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敢当你的姐姐!”苏氏正色倒:“你这么晚了到我家中来,恐怕也不是为了认姐姐的吧!你有什么事情就好好说,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就直接去刘老爷府上,让人请你回去了!”

杨姨娘没有想到苏氏居然会这么说,很有些下不来台,她脸上讪讪地道:“苏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话?”

见她还是吱吱唔唔不说,苏氏可没有好话:“我可不敢当你姐姐,我们苏家家训,女子不为妾侍,我可不敢有杨姨娘这样的妹妹!”

这话,可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杨姨娘听了,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她才说道:“苏家嫂子,我想跟小寇大夫求点药!”

“杨姨娘哪里不舒服,大可以让刘老爷派人来请,没有必要亲自登门!”苏氏若有所思道。

“我想跟小寇大夫求一点宜男药!”杨姨娘也不再遮掩。

“宜男药?”苏氏看了看杨姨娘的肚子,不怒反笑:“杨姨娘你别说笑话了,我家彤娘要是能开出这样的药,我们家早就发财了,还用住在这种地方?”

杨姨娘却说道:“苏家嫂子不用遮掩了,我都听说了,旺根媳妇的大丫头,就是吃了小寇大夫的药才怀上的。既然小寇大夫能配出让人怀孕的药方,定然也能配出让人生儿子的药方。我知道大少爷对小寇大夫有意思,所以你们不愿意,可是现在大少爷已经跑了,说不定已经死在外面了,小寇大夫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你…”没有想到这杨姨娘出口就这样污蔑彤娘,苏氏听了,勃然大怒:“你给我滚!”

她指着门口说道:“快些滚,不要让我用扫帚赶你。我们家不稀罕你这样的人上门!”

杨姨娘听了,气得一跺脚:“谁稀罕来你家!走就走!”

她走出门口,转过身来说道:“苏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给不给?”

苏氏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却听见杨姨娘在门口怒骂道:“呸!给脸不要脸!等我生出儿子,有你们哭得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换榜,从早上就一直在幻想着自己这次能上哪个榜单,结果却是轮空…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不过某容是越挫越勇的人,越是失落,越要更加勤奋。今天加更一章,八点发上来。

某容这么勤奋,妹子们,走过路过,动动手指,收藏了吧!

28宜男药方(中)

苏氏关上门,一回头正看见寇彤站着门口。

她瘦瘦地傍着门边,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

苏氏见了,没来由地心头一酸:“彤娘,你怎么出来了?”

“母亲,杨姨娘会不会找咱们麻烦?”寇彤跻着鞋,跑过来拉着苏氏的手问道。

“管她会如何?”苏氏安慰道:“你不用怕,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东西,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刘老爷来了,咱们也不用怕!”

“可是咱们毕竟租着他们家的房子!”寇彤还是很担心。

“咱们是租他们的房子,可是咱们又没有拖欠房租,何况你还是刘太太的救命恩人,所以,刘老爷看在刘太太的面子上,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寇彤听了,这才点点头。

“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苏氏打了一个哈欠:“明天还要早起呢!”

寇彤躺到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才意识到,母亲不愧是跟着父亲在京城见过世面的,身上有许多地方都值得她学习。

刚才若是她,肯定不会像母亲那样沉着冷静了!

上一世,母亲一直缠绵病榻,在她的印象里,十天里母亲有八天是在病床上度过的,连出门走走都难,更别提像现在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了!

有母亲在,真好!

寇彤这一夜睡的十分安心!

第二天早上,她们刚刚起床,就听到有人敲门。

这几天,真是多事之秋啊!寇彤这样想着,就打开了门。

门口,刘老爷正抄着手站着。

寇彤见了,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便有了计较:“刘老爷,是你呀!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