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季月娥回到翠微峰,嫁给二师兄赵当归,并于七月十五日之夜诞下一名女婴,并精疲力尽而死。

赵当归为女婴取名赵念,乳名元元。

赵当归与季月娥成亲不过五个月就诞下孩子,元元虽然瘦弱却是个足月的婴儿。

所有人都知道了,元元并非赵当归的亲生。

季月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怀了身孕。

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她只苦苦哀求,希望赵当归就算是不看这几个月的夫妻情分也要看着同门之谊,一定要将元元抚养长大,并不许她到外面去。

赵当归含泪答应了季月娥的恳求,并遵守诺言,将元元视若亲女,亲自教导,爱如珍宝。

元元虽然无生母,却在外祖父母、父亲赵当归、师伯安无闻的呵护下长大了。

她长得越发像母亲季月娥,也是一般的模样俊俏,性格活泼纯良。

元元十五岁那年,她的外祖父举办五十大寿,四师弟罗玉山携子罗风鸣来给师父拜寿。

十七岁的罗风鸣外表英俊,一表人才,在山中长大的元元从未见过外面的男子,对罗风鸣很是倾心。

而元元的清纯良善让罗风鸣心动不已。

不过短短几天,两人就爱的难分难舍!

赵当归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并强烈反对,他答应过季月娥绝对不会让元元沾染世俗的世界。

罗玉山见元元与季月娥模样相似,自己的儿子又喜欢元元,便想起自己的年少情怀,为了不让儿子不要像自己这样终身遗憾,他不惜低下头亲自向赵当归求亲。

赵当归却将罗玉山送来的东西丢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7点半左右!

71侯府请帖

在赵当归看来,当年若不是罗玉山横刀夺爱,季月娥便不会跑出翠微峰,更不会带着一心的伤痕诞下元元,若不是外面的负心汉,季月娥绝对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罗玉山害的!

曾经,罗玉山害了季月娥。如今罗玉山的儿子,又要来抢元元,害的元元与他顶嘴置气。这两个女子,是赵当归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越发怒火中烧,不管罗玉山说尽好话,却始终不答应。

罗玉山也是恨赵当归的,当年明明是他罗玉山提亲在前,赵当归偏要与他争夺。他没有等师姐,在家人的逼迫下回去成了亲。赵当归等了三年的时间,便迎娶了师姐。

谁知道他却没有好好照顾师姐,害的师姐难产而亡!

若不是为了儿子,他根本不会对赵当归低头…

这一场提亲自然不欢而散!

而元元却跟罗琅轩私奔了。

赵当归疯了一般到处寻找,却丝毫不见踪影。

直到五年之后,元元与罗琅轩才抱着四岁大的罗子默回到翠微峰。

看着罗琅轩与元元跪在门前认错,连四岁大一无所知的罗子默也跟着磕头,赵当归的心自然是软了。

他原谅了女儿与罗琅轩,却趁罗琅轩不备,在当天晚上的酒中,下了毒。

罗琅轩当场被毒死!

元元惊痛之余,看了一眼儿子与父亲,也端起酒杯,殉情而死。

赵当归见女儿居然这么狠心撇下四岁大的儿子与年迈的老父亲,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自己追随罗琅轩而去,又是悔恨又是心痛,太过震惊而摔倒在地。

罗玉山听得消息赶到翠微峰,见到的却是儿子的尸首,他盼了儿子五年,再见面却是阴阳两隔,那心情可想而知。

他哭着扑到在地,口中说着悔恨不已的话,原来,罗琅轩带元元私奔,是罗玉山的主意。

他那个时候料定了赵当归不会同意,便故意上门求亲混淆赵当归的视听,然后让罗琅轩与元元偷偷接触。

他的儿子是被他亲手推上了黄泉路…

而赵当归虽然有安无闻救治,他却生无可恋,没过多久便撒手而去。

弥留之际,他像季月娥恳求自己一样,恳求罗玉山看在元元与罗琅轩的面子上,一定要将子默抚养成人。

小小的子默不过四岁,却在一天之间经历了父母双双死于眼前,接着外祖父又身亡,逢此骤变,罗子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却变得不爱说话,再不是原来那个爱说爱笑,在父母膝头撒娇的孩子了。

安无闻将赵当归埋在翠微峰下,罗玉山经历这这事情身心皆疲惫,带着四岁的罗子默与罗琅轩元元的骨灰回了南京。

从此之后,罗玉山性情大变,越来越怪癖,他关闭了罗家世代经营的药房,再不许子默碰跟医药有关的东西。

但事与愿违,罗子默却对医药特别感兴趣,他年纪虽小,却记得父亲与母亲帮人看病的情景,他立志要继承父母的衣钵,好好学习医术。

他偷着学医,每每被祖父发现,总是一阵暴打。

然而子默却丝毫不改初衷,并在此过程中非常憎恨祖父。

直到想要将鄚门发扬光大的安无闻到南京来看望罗玉山与子默,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却被罗玉山赶出家门。

那个时候,子默便生出了跟安无闻学医的打算,他知道祖父不会答应,便偷偷跟在安无闻身后,一直追随到范水镇。

所以,寇彤便在范水镇认识了她的师父与子默。

夏末秋初的风带着凉意,听完子默说的往事,寇彤心中唏嘘不已,她一直以为她幼经巨变,先丧父后丧母,接着被夫家贬妻为妾,命运已经很是多舛了。没有想到子默的人生,也是这般跌宕不已。

不管命运如何,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希望就在明天!

“子默,我们无法选择出身,也不能改变过去,哪怕曾经的过往多么难过,多么不堪,多么令人难以接受,但是却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以后的命运。过去的事情,再沉湎其中都是无济于事,不如抛开过去,敞开心胸面对新的生活。”

“抛开过去,敞开心胸面对新的生活?” 子默抬起头来,有些悲愤:“旁观者轻飘飘地说出这几句话何其容易!外祖父何其恨我罗家人,竟不惜下毒毒死我父亲;母亲又何其恨我,竟抛下我而去;祖父何其恨我,不许我学医,动辄便打骂加身!你从未经历过,又怎知我切肤之痛?”

“你怎么知道我未曾经历过?”寇彤情绪有些激动:“你如今经历的这些我都感同身受。我也曾经历过被人鄙视瞧不起的酸涩,我经历过亲人离他而去的伤痛,还经历过被人弃如敝屣的卑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但是伤痛过后总要迎接新生!

“子默啊!你父亲虽然中毒身亡,却得到了你母亲的生死相随,黄泉路上,他们并不孤单。而你的外祖父弥留之际,还不忘恳求你祖父照顾你,肯定是已经放下心结。

至于你的祖父,既然交出这本书,让我转交给你,肯定是已经放下过去,愿意让你学医了。

这样看来,每个人都各得其所。而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希望,就是你要好好的。所以,子默你更应该努力,学好医术,将祖辈的医技传承下去才是。相对沉溺于伤痛,这才是你更应该做的。”

子默听了,身子不由一震,他有些迷茫四问道:“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寇彤点点头:“子默,人的一生不会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坎坷,亲人也会离自己而去。但是希望总在明天。”

**************

因为子默的事情,寇彤睡得很是不安稳。早上醒的时候,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打算用过早饭之后,去看看子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子默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清亮,明显没有了来时的萎靡阴霾。

希望他是真的想开了。

用了早饭就听见有人轻轻叩门。

难道是子默来了!

寇彤忙跑过去开门。

她打开门却突然愣住了,门口站得分明是关毅。

她回头看了一眼,飞快地走出门外,从外面将门带上,小声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关毅学着她的样子,也小声说道。

寇彤听了虽然甜蜜,但是也有些埋怨,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分轻重!

“谁让你来的?我们的事情我还没有跟我母亲说呢!万一我母亲知道了,那就不好了?”

“我就这么难看吗?”

“什么?”寇彤一愣。

关毅却气鼓鼓地问道:“难道我长得就这么丑,丑到你不愿意在家人面前说起我,免得给你丢人?”

“不是的!”寇彤哭笑不得,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快走吧!”

“真真是狠心!”关毅低下头说道:“我这么想你,难道你就不想我!”

“哎呀!你快些走!”寇彤焦急地催促道。

“不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关毅有些耍无赖。

这家伙!

寇彤一跺脚,硬着头皮,轻轻说道:“想!”

“想什么?”

“想你了!”说完这句话,寇彤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

关毅吃吃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就多呆一会,可不能这么快就走了!”

“你这家伙!”寇彤有些着急。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你看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关毅笑着揶揄道:“把门打开吧,我们进去说话。”

寇彤有些狐疑,但还是开了门,将关毅迎进了院子。

“母亲,这是永昌候世子!”寇彤向苏氏介绍关毅。

“原来是永昌候世子,快请屋里坐!”苏氏知道自己住的房子就是永昌候府的产业,因此十分的客气:“多谢世子帮忙,我们母女才得以有安身之所,不知道世子今天亲自登门,所以未做准备,还请世子不要见笑。”

“伯母不用客气!”关毅忙站起来说道:“您直接叫我关毅就行了,是我今日来得冒昧。”

关毅说话也很客气,身子微微向前,丝毫没有身为永昌候世子的骄傲,而是非常的谦恭,就像一个真正的晚辈一样恭敬。

苏氏微微有些吃惊,旋即便想到像永昌候这样的大家公子,家教自然是极好好。

饶是如此,她心中依然暗暗点头,这永昌候世子真是好俊的人物。

她虽然没有见过永昌候夫人,但是当年闺中也听说过她的名字,永昌候夫人当年可是大晋朝京城第一美人,为了娶她,永昌候不惜爬墙偷窥,写信送诗,还打伤了永昌候夫人的父亲,这事情还惊动了先皇…

今天见了这世子这般模样,看来那传言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了。

“不知世子有什么事情?”

苏氏不可能直接称呼关毅的名字的。

“是这样的,晚辈今天来是家祖母之命,来邀请伯母与小寇大夫去参加我祖母的六十大寿。”关毅将两张请帖放到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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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选拔女医

关毅将两张描金大红请帖放到桌上,说道:“过几天便是家祖母的大寿,祖母病了三年多,一直卧床养病,就没有正经过过寿。多亏小寇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祖母的病,家父母便想着要给祖母过个大寿,冲冲病气。所以,便让我来请小寇大夫与伯母,希望二位能够赏脸。”

永昌候是何等富贵的人家,谁不知道永昌候是先皇的伴读,与先皇亲如手足?今上能顺利登基,永昌候功不可没。

在这南京城,永昌候向来低调,有些人想上门拜访都没有门路,但凡永昌候如果有什么需要,派个下人去,这南京城的大小官员哪个不是争前恐后地前往。

如果永昌候府来请,随便找个人来,她们也不敢不去,只是今天,却是永昌候世子亲自来给她们这两个罪臣的家眷下帖子,还十分客气地说着“希望她们赏脸”。

“世子真是太客气了!”苏氏十分谨慎地说道:“按说侯府来下帖子,又是您亲自送来,我们母女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不去,只是我如今孀居在家,彤娘她年岁又小,到府上去,恐怕礼数不周,惹人笑话。”

关毅听了就笑了笑,不以为意。

大晋朝风气开放,寡妇二嫁实属平常,寻常女子只需给丈夫守节百日便可出门交际,苏氏这样说不过是推辞罢了。

“伯母说的是,今日是我来得冒昧,只是小寇大夫治好了我祖母的病,老人家是打心眼感谢小寇大夫,也是真心希望小寇大夫能去。既然不能去,那晚辈就不勉强了!”

关毅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有些惋惜地说道:“只因小寇大夫医术高超,有几个平日里与我母亲相交的夫人都想认识小寇大夫,本来家母还打算趁这个机会小寇大夫引荐给其他夫人认识,以后若能为那些夫人治病,小寇大夫就不用奔走于市井之间了。”

苏氏听了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关毅说的话,的确让她意动。

彤娘是凭着医术挣钱养家,但是她一天大似一天,总不能像往常那样总是往外跑。之前在范水镇小地方没有忌讳,现在到了南京,哪能像原来那样随意?

更何况,她们母女自打来了南京城就没有出去过,跟郑家更没有往来。这样贸然上门,恐怕有些不妥,若是能让人带信给郑家就好了。

可是她们认识的人那么少,能找谁呢!

这次宴会就是绝好的机会,夫人之间总是会有来往了。有永昌侯府夫人的引荐,用不了几天,南京的权贵都会知道彤娘会医术,郑家是医药世家,对这样的事情不会不留心。只要郑家有心,肯定会来找她们的。

站在旁边的寇彤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想到关毅居然是邀请她去参加永昌候老夫人的寿宴。

她不想去!

在她没有与郑世修退婚之前,她都不愿意再去永昌候府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她总觉得关毅邀请她们母女去,不仅仅是参加寿宴这么简单。

“世子,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情…”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苏氏接了过去:“这件事情就依世子的吧!您亲自到家中来送帖子,还是头一回,我们就是再忙也要去的。更何况,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多谢永昌侯府的邀请,到时候我们一定去。”

“既然这样,那晚辈就告辞了!”关毅站起来说道:“到了那一天,我让人抬轿子来接您二位!”

苏氏推辞了一番,见关毅坚持要如此,便就随他去了。

想着子默过一段时间就要去京城太医院考试,寇彤便将她抄下来的医案以及她之前整理的父亲的医案拿出来,准备送给子默让他研习。

作为大夫,子默的医理、药理掌握的都非常好,若说有缺点,那便是实际经验少,见到的病例少。这医案皆是根据实际出诊记录而成,应该对子默有帮助。

她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看见苏氏开了门,子默已经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苏氏笑眯眯地招呼着子默:“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客栈住的习不习惯?早饭用过了没有?”

子默面上含笑,一一回答。

他跟在祖父身边长大,后来又跟着师父一起,两人虽然疼爱他,却不会像苏氏这样亲热地关切他。

所以,面对苏氏的时候,子默总是特别有耐心。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问一答十,从不耐烦。

“很快就要上京参加考试了,你不在客栈研习医药,出来做什么?”寇彤问道。

“哪有你这样的!”苏氏嗔怪道:“子默,你别理他,你想来就来,把这儿当做自己家,千万别见外,伯母喜欢见你来!”

“母亲!”寇彤不依道:“你眼里就只有子默,分明没有我这个女儿!我刚才也是关心子默才那样问他的。”

“子默的医术好着呢,定然能考上!”

苏氏笑着站起来:“你们说话,我把衣裳洗出来。”说着就走了。

“师姐,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寇彤眼睛一亮:“是不是师父回来了?”

“不是,是关于太医院选拔的。”

“那是什么事?”

“我今天早上得知,太医院今年要选拔一批女太医!”

女太医?

寇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医院要选拔女太医,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去参加!若是自己被选上了太医,就意味着有机会接触宫中贵人,若是她有幸得到贵人的青眼,便可以为父亲洗刷冤屈了…

她时时刻刻也不敢忘她的父亲是含冤而死的!父亲是为圣上背负罪名,她不求报仇,只求能为父亲正名,她的父亲是良医,不是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