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莹呜呜哭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问道:“彤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二堂姐你先说来听听。”寇彤没有贸然答应。

“我在家里面,鲜少有出去的机会,你在外面,能打探到外面的消息。你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郑世修的消息?”

寇莹突然这样问,让寇彤愣了愣,但是旋即,她便明白了寇莹的用意。

“二堂姐,郑世修现在不在南京,没有法子到咱们家来的。”她晦涩地劝解道。

“不在南京?”寇莹忘记了哭泣,惊奇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要参加太医院的选拔考核,已经去了京城。短时间内都回不来的,所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寇莹却站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会是如此!”

“二堂姐,你说什么?”

“前几天,寇妍一直撺掇着启轩表哥回京城,轩表哥还以为她是真的回心转意了呢!现在看来,她果然是惦记着郑世修,所以才会哄骗表哥,她就是想回京城。”

寇彤自然也明白了寇妍的用意,寇妍真是的,既然惦记着郑世修,为什么还跟杨启轩牵扯不休呢。

“彤娘,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寇莹一想到回到杨启轩回到京城,自己有可能就再也见到了,不由十分着急。

“二堂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寇彤看着这个为情所困的堂姐,不由正色道:“但是我有句话想告知堂姐,就怕堂姐听了不高兴。”

“彤娘,你先说来听听。”

“与其去更寇妍争,不如与自己争。”

“什么叫与自己争?”寇莹不明白。

“若是轩表哥的心思在你身上,你就是不争,他也会一心一意待你。若是轩表哥的心思不在你身上,在那寇妍身上,你就争过来了,也没有用。你费尽心机争过来的眷顾,寇妍不过一句话就摧毁了。今天的事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难道想以后都是这样吗?不管你做了多大的努力,但凡寇妍勾勾手指,轩表哥便将你抛之脑后,你这又是何苦呢!”

寇莹的脸一瞬间变得刷白。

“那…那我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她有些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

寇彤握了握她的手,忍不住觉得寇莹与自己何其相似。她本来打算再也不管寇莹郑世修的事情了,只是见了此时的寇莹,突然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二堂姐…”寇彤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艰涩:“不要再跟寇妍争了,在轩表哥面前你争不过她的。”

“那我该怎么办?”寇莹十分的迷茫。

“与其跟她争,不如助她心想事成!”寇彤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助她心想事成?”

“对!”寇彤点点头:“你刚才不是说了,寇妍想去京城,不过是为着接近郑世修,既然如此,你何不就让她接近郑世修好了。最好是能让她心想事成,嫁给郑世修…”

剩下的话,寇彤没有说,可是寇莹却听得明白。

一女不能嫁二夫。

就算她寇妍再貌若天仙,才华洋溢,一旦成婚也是他人妇,轩表哥总不能一直惦记着一个有夫之妇吧。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有了接近表哥的机会。而且今天这种情况看来,表哥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只要没有了寇妍,表哥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寇莹怔怔了半天,慢慢握紧拳头,眼中不复刚才的迷茫。

寇彤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至少,这也算是帮了寇妍一把…

那边连氏从吕老夫人的紫院将吕老夫人娘家外甥女送出了门,这边就听了丫鬟禀报寇彤等了半天了。

她不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迎来送往的,可真是累。虽然主要还是老夫人,她只是帮衬着,可是她还是觉得疲倦得不行。

想到远在京城读书的长子马上就到了娶亲的年纪,她不禁想到,等娶了儿媳妇,她就可以歇歇了。

她带着寇彤来到吕老夫人的院子,悄悄叮嘱道:“今天老夫人娘家外甥女来了,说是在永昌侯府见到了你呢,我看老夫人的样子,倒看不出来喜欢。”

二伯母说的应该就是吕氏了吧。

寇彤感激地看了连氏一眼:“谢二伯母提醒”。

说着话,就到了吕老夫人的门口,丫鬟挑起帘子,连氏跟寇彤依次走了进去。

“给四伯祖母请安,给大姑姑请安。”寇彤依着礼数,规规矩矩地跟吕老夫人磕了头。

“这不是小寇大夫吗?”妇人的阴阳怪气地问道:“我当小寇大夫攀上了高枝儿,不会来我们寇家了呢?怎么,今天小寇大夫没有去永昌侯府,到我们寇家来做什么?”

寇彤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必然是大姑姑安平侯夫人了。

你们寇家?你明明是出过门子的姑太太,算不得寇家人。

寇彤心中冷笑,面子上却不显,她轻声回答道:“因着我治好了永昌候老夫人的病症,所以那天永昌候老夫人过寿,便请了我。永昌侯府不过是个侯府罢了,哪有攀不攀高枝儿这一说的。”

“嗯!”安平侯夫人不置可否,用鼻子哼了哼。

“这话说得不假。”吕老夫人说道:“咱们寇家虽然不如永昌侯府显贵,可是你大伯父年纪轻轻便做了三品官,再往上走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要说到侯府,你大姑姑家也同样是侯府,那永昌侯府的确没什么好巴结的。”

寇彤点了点头,心中却撇了撇嘴,那永昌侯府几代皆出了军功,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年,西边鞑子来犯,朝廷能成功击退鞑子,永昌侯府可是头等功。永昌候府本来就人丁稀薄,为此还折了永昌候的长兄。先皇念着永昌候的军功,便让如今的永昌候袭了爵位。今上能顺利登基,永昌候府就出了不小的力。

而安平侯不过是个庶子,如今也是仗着祖上的恩荫,不过是闲散侯爷,毫无实权可言。怎么能跟永昌侯府想比?

四伯祖母还将自己当做毫无见识的小丫头来对待呢。

吕老夫人见自己的话唬住了寇彤,便说道:“不过,你们姊妹在家里面都闷得慌,听说前日永昌侯府宴请,可去了好几个花信年华的闺秀,你也该叫上你姐姐妹妹们一同去才是。你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她们都十分惦记你呢。”

“其实我也十分惦记姐妹们,只是那边刚刚收拾好,所以就没有回来见姐妹们,刚才二堂姐见了我,还跟我说了好一会子话呢。”

“嗯!”吕老夫人点点头道:“你们姊妹亲亲热热的就好。”

“听说,你跟郑家哥儿退婚了?”吕老夫人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吕老夫人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寇彤放下茶盏,站起来说道:“这门亲事本来就不合适,不过是父亲在世时的玩笑话罢了,如今父亲已然去了,我们家又是这么一种情况,自然是配不上郑家的。”

“哎!”吕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着把你配给你大姑姑的长子的,当初你母亲死活不答应。现在我已经将你二伯母的干闺女说与你大姑姑家了,没想到你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早知道我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门亲事给你留下…”

吕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要是你母亲当初答应就好了,可惜,她偏偏没有答应,不过当初她不答应也是为你好,你千万不要怪她,以后你还会有好姻缘的…”

吕老夫人说完死死地盯着寇彤看,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了,妹子们,留言呢?

81何其幸运

可惜,让她失望了,寇彤脸上没有任何不高兴或者埋怨,而是十分淡然道:“姻缘皆是天定,说不定我的姻缘还没有来呢。母亲自然是事事为我考虑的。”

吕老夫人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寇彤与苏氏定然是攀上了永昌侯府了。

可是若说仅仅是因为寇彤医术高明,治好了永昌侯老夫人,所以永昌侯府便将她奉为上宾,事事为她出头,吕老夫人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吕老夫人不禁朝寇彤望去。

她不施粉黛,素颜玉肤,洁白无瑕的额头,细腻白皙的肌肤,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娴静高雅、灵动俏丽,素雅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较之她几个月前刚来到南京,她的肤色白皙了许多,身上也添了许多沉静的端庄。

她不由愕然,难道永昌候看中了她的美色!

不会的。

她下一秒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永昌候与永昌候夫人二十多年伉俪情深,连个通房都没有,不可能此刻为了一个寇彤得罪爱妻。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她怎么忘了,永昌候的嫡子今年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之前,听寇彤说,永昌候世子还亲自送她回来呢。她那个时候,只当是永昌侯府看在寇家的面子上,现在想来,可不是就永昌候世子看上了寇彤的美貌了吗?

寇彤她娘家无人,还有个罪臣之身的父亲,以她的出身,只能给永昌候世子做妾。

一定是这样,怪不得她搬到了芳草巷,怪不得她要跟郑家退亲,原来,还真的是攀上了永昌候府。

她真是小瞧了这对母女了呢!果然是见缝插针一点机会都不放过,不遗余力地往上爬啊。枉她苏氏自诩出自诗书世家,还不是将女儿送与人做小?再怎么有心机又如何,不过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罢了。

她原本还指望着通过她们能跟永昌侯府搭上线呢,现在看来,她还是离她们母女远远的吧。她可不想被人说,寇家堂堂嫡女成了旁人的小妾。

她突然就失了耐心,连样子也懒得做了。

“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呀?”不过片刻的功夫,吕老夫人面上就带了几分倦怠之色。

寇彤一愣,之前的来意,到了此刻反而说不出口。

她害怕,怕现在平静的生活因为寇家人的插入而变得乌烟瘴气起来。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可不想就此又化作泡影。

“并没有什么事。”寇彤说道:“因搬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许久未见四伯祖母,母亲惦记着您的身体,便让我来看看您。这人参,母亲说给您补身子的。”

“嗯”,吕老夫人看了看那人参,眼睛一亮,居然是一只小孩胳膊粗的经年老参。

以苏氏母女的能力,恐怕是买不起的吧。这定然是永昌候府里头的好东西了。

吕老夫人便觉得那人参有些碍眼,她不可稀罕这种卖身子换来的东西。

“你能来看我,知道你们母女还将我放在心上,我就是十分高兴了。你们母女也不容易,这人参你们拿回去吧,或卖掉,或自己留着都成。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四伯祖母…”寇彤站起来,还想再说,却被吕老夫人阻止了:“好了,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吧,改天我闲了,再叫你们母女过来说来。老二家的,你送彤娘出去吧。”

竟是不由分说要赶人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连氏大为惊奇,心中暗自嘀咕着。

寇彤也觉得纳闷不已,不过,这人参既然吕老夫人不要,她自然是高兴的。本来自己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心疼呢,这可是师父从山里头挖的百年人参呢。她不要,正好给母亲补身子。

安平侯夫人看着母亲拒绝了那支品相一流的人参,不由觉得肉疼。

“哎呦,母亲,你可真是舍得”,她跺了跺脚。

“你以为她能买得起那样好的参,这参不知道她们母女是通过什么腌臜手段弄来的呢!”吕老师一片鄙夷的样子。

“母亲,你是说这寇彤做了永昌侯府家的妾室?”她虽然笨,但是这这些事情方面可比谁都灵光。

“要不然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回来,不过是想找个体面的娘家,到时候进了永昌侯府不至于太难看罢了”。

“这倒不会吧!”安平侯夫人讶然道:“我看那寇彤性子可十分刚烈呢。”

“你才看过几个人?”吕老夫人说道:“任她多刚烈的性子,见到了荣华富贵还不是一样没了脊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中,寇彤本来准备了节礼,打算送到寇家四房,但是一想着吕老夫人那一副恨不得离她们远远的样子,于是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当天晚上,寇彤与苏氏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饭菜,叫上子默一起,三个人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节。

用过了晚饭,寇彤便想着跟子默一起出去看灯。有子默在,苏氏自然不会阻止。

她让寇彤与子默穿上外衣,就送他们出了门。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红红的灯笼,照的街上亮堂堂的一片温暖祥和。

寇彤之前也是看过花灯的,但是那都是嫁到郑家之前的事情了,嫁到郑家之后,她就鲜少有机会出门了。

因此见到花灯她十分的开心。

子默见她高兴,就说道:“这居民小巷子没有什么看头,咱们去东升楼大街吧!东升楼大街上有许多衙门里出钱扎的花灯,还有那些大户人家都会扎了花灯放到街上,什么样的都有,师姐,咱们一起去看吧。”

寇彤听子默这么说,早就心痒痒的,她忙不迭地点点头,红彤彤的光照在她笑眯眯的脸上,子默竟看得有些痴了。

“关毅,你怎么在这里?”

听寇彤突然这么说,子默这才反应过来。

而寇彤像只小鸟一样,欢乐地朝关毅跑去。

子默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他看到寇彤满脸笑容,眼角弯弯正兴高采烈地跟那身材挺拔伟岸地男子说着话,而关毅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寇彤,认真地听她说话,好像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寇彤说话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看着关毅时不时宠溺地对寇彤笑笑,或是眉目含笑地点点头。

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就好像他突然间窥到了天大的机密一般。

师姐,原来,你跟他在一起竟是这般快活!

他像想明白什么似的,快速地走到寇彤身边说道:“师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陪你看花灯了,你让关公子陪你去吧。”

说着,竟是不待寇彤回答,就落荒而逃。

子默对寇彤的心意,关毅岂会不知?只是他从未将子默放在心上,因为他相信,他的彤儿,只喜欢他一个人。

饶是如此,看到子默那落寞的样子,他也隐隐生出几分不忍来。

他关毅何其幸运。

他不由紧紧地将寇彤拥入怀中,喃喃道:“彤儿,这世上男子千千万,唯有我是最幸运的!”

这家伙,就这样在路口,寇彤连忙推开关毅,有些心虚地左右张望,还好,这一会巷子里没有什么人。

她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却依然紧绷着脸:“你这家伙,胆子越发大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巷子口,若是让旁人看见了,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关毅见她说的郑重,真怕她是动怒了。谁知道她最后一句居然是这样一句话。旋即他便明白过来,他的彤儿并没有生他的气。

他笑眯眯地拉了寇彤的手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这样了。下次我一定找个没人看见的地点,好不好?”

这家伙,真是无赖!

寇彤的脸越发红了。

反正自己跟他在一起,就从来都不曾说赢过他。

继续说下去,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尴尬罢了。

寇彤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天是中秋,你不在家陪着老夫人与夫人,跑到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看花灯?”

关毅听了哑然失笑,真真是孩子般的心性。

“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双手抱着肩,嘴角噙着笑,眼中满是戏谑地盯着寇彤看。

“我怎么会知道”,寇彤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猜猜!”关毅得寸进尺道。

“不说算了”,寇彤不用猜就是他一定又要说打趣自己的话,干脆一转身:“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哎、哎”,关毅立马跑到她面前拦住她:“你别走啊,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听说他有重要的事情,寇彤这才立定,说道:“什么事情?”

“我来这里是因为好几天没有见着你,我心中惦记实在惦记的慌,彤儿,你不知道我都来了好几次了,可你总是不出来。我想你想的茶饭不思了都,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寇彤听了,越发没好气,一把推开他就往家里走。

这家伙,真是不害臊!

关毅却一把拉住她:“好了,好了,我是真的有事情找你。”

寇彤却不理会他,径直朝家里走。

看来寇彤是真的生气了,关毅也暗自责怪自己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把持自己,像个浪荡的轻浮子弟一般。

天知道在旁人面前,他可从来不这样。

“彤儿,你别走哇!”关毅着急地说道:“你不是想去京城参加女太医选拔吗?我让父亲写了推荐信…”

82明心之言

寇彤为了推荐信的事情,正在着急不已。眼见这明后两天子默就要离开南京去京城了,她还以为自己恐怕没有机会了呢。

此刻,关毅将举荐信给她拿来了,她自然是惊喜交加。

她不是没想过,可以请关毅帮忙,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不想麻烦关毅。

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她已经习惯事事靠自己,从不敢依赖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