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覆上关毅的手道:“关毅,你今天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寇彤的话让关毅心中大定,他的彤儿这样对他。

“彤儿!”关毅整了整神色道:“我要出征!”

“出征?去哪里?”寇彤大急:“就算要出征也要等到来年看开春,现在冰天雪地如何出征?圣上怎么这么糊涂?”

“彤儿!”关毅大骇,一把捂住了寇彤的嘴,沉声解释道:“不是我们要主动出征他国,而是辽国屡犯边境,不过短短十日,已经连续攻下两座城池。边境告急,如若等到来年春天,恐怕辽兵都要打到京城门口来了”。

“那…那…那怎么会是你出征?”寇彤紧紧抓住关毅的胳膊:“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除了辽国还有西夏,西夏此刻也虎视眈眈。”关毅将寇彤搂在怀中说道:“彤儿,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的,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的,我一回来就迎娶你,好不好?”

“不好!”寇彤挣脱出他的怀抱,痛声说道:“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之前说只要回到京城,我参加过太医院的考核就成亲,现在我通过考核都两个多月了,也不见你来提亲。关毅,你现在又要哄我!”

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般滚滚而落。

“彤儿!”关毅喉咙一紧,紧紧握了寇彤的手。

“是我不对,我一直在西山大营练兵,半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我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

他用指腹帮她擦了擦眼泪:“是我不好,以后有事情,我绝不瞒着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寇彤听了,眼泪却落得更加厉害:“你瞒着我本是好心,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一句话不说,一去是十几天不见身影,见不到你的人,甚至连封书信都没有。你之前说,怕我参加太医院选拔分心,所以成亲的事情,会等到选拔之后再说。可是选拔都过去了好久,迟迟不见你的消息。

我是女子,总不好上赶着追问。但凡女子主动求嫁,大多不被看重,反而会被人说是轻浮无礼,在此事上面,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今生再不想重蹈覆辙。所以,我虽然很想见你,很想质问你,却总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天下男儿皆薄幸,我虽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难免会胡思乱想,有时候,我都会问自己,你是不是见了京城的闺秀,便将我忘了!我并非出身名门,所凭仗的仅仅是这医术而已。在你面前,我总是…总是自卑的”。

这一番话,说得关毅心中大痛,他以为,是他一心爱慕她,追求她,他以为他做的已经很好了。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他是多么的混蛋!

“彤娘!”关毅将寇彤搂在怀中,轻轻轻吻着她的鬓角,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你不要自卑,你只需记得,你是我关毅心中至爱之人。你信我这一次,待我从边关回来,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好,这一次我就信你!”寇彤抬起头来说道:“关毅,你定要平安的归来。”

“嗯!”关毅重重地点头,将寇彤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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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彤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蜷缩在偏厅的临窗大炕上,身上盖了厚实的羊毛被子,日光映着雪色透过高丽纸照的室内一片明亮。

昨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

她下了炕,穿上鞋,甚至来不及披那件厚实的外衣,就急匆匆地去找苏氏。

“母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苏氏叹了一声道:“子默已经去了秦院使家中,说了等秦院使入宫禀报之后,再定你入宫面圣的时间”。

辰时了,关毅已经跟随大军出发了。

她鼻头不由一酸,想起母亲还在身边,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因为要进宫面圣,所以寇彤担心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是她第二次进入皇宫,这一次,依然是在太后的宫殿。

寇彤十分谨慎地给皇帝号了脉。

是体内淤滞,导致血气不舒,再加上过度劳累所致,似乎还隐隐有些中毒的迹象。

寇彤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虽然十分年轻,但丝毫不损其威严,虽然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能给如临山渊般的压迫感。

“如何?”太后的声音虽然平稳,却不掩忧心。

“回禀太后,从脉象来看,应该无大碍。”寇彤说着轻轻皱了眉头:“只是有一件事情难办…”

“什么事情?”皇帝看了寇彤一眼说道:“我是帝王,需要用什么药尽管说。”

“并非药材,而是不知圣上这病的源头所在。”寇彤顿了顿说道:“若要治这病,我还需跟圣上了解一些日常之事。”

皇帝虽然不懂药理,但是一些常识还是懂的。人生病大多是跟生活习惯有关系。

他点了点头:“想问什么,你只需直言相问,正所谓病不避医,朕虽贵为帝王,但此刻也是你的病人,自然要遵从医者的叮嘱”。

“圣上平日所食用的饭菜,饮用的茶水皆有专人尝试,不知侍者是否遇到同样的不适?”

皇帝听了轻轻皱了眉头,与太后对视一眼,然后问道:“寇太医此言何意?莫非朕竟是中毒了不曾?”

寇彤直言不讳道:“以脉象来看,圣上极有可能是中了毒。虽然中毒不深,但这毒却可以加重病情”。

“可是朕平日所饮所食皆有银针试过,那些试用之人也并无这方面的问题”,皇帝沉吟一下说道:“朕觉得应该不是中毒”。

一般人认为毒从口入,皇帝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寇彤想了想说道:“有些毒并非从口中入,比如香料,比如脂粉,这些东西里面都有可能含有毒物,只是因为不是直接进入腹中,而是通过呼吸、肌肤一点点渗入身体,所以不显。但是,日积月累,时间久了,也会对身体造成大患”。

说道这里,寇彤看到皇帝的眉头又轻轻皱了一下。

寇彤停顿了一下,她知道皇帝需要时间来回想。

“圣上的病,最主要的原因是体内淤滞,导致血气不舒,再加上过度劳累所致,但是此毒也不容忽视。从脉象上看,这毒应该是慢慢累积而成”。

皇帝依然没有说话,寇彤就提醒道:“圣上的病是在右手上而非左手,除了因为提笔举箸都用右手之外,是不是还用右手触碰了其他的物件?”

皇帝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变。

他连忙高声叫侍者进来,然后说道:“去将朕书房桌上那只琉璃虎拿来。”

终得清白

侍者小心翼翼地将琉璃虎交到寇彤手中。

琉璃虎,是一只巴掌大的虎形玩器。

老虎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威风凛凛,虽说叫琉璃虎,却并不是琉璃做的。

寇彤把琉璃虎握在手中,只见其通身漆黑,黑得发亮,不知道是什么制材。触在手中,便觉一股凉气从指间冷到咯吱窝,整只胳膊都十分的冰冷。

这是冬天,若是夏天握在手中该是多么的凉爽舒适?

寇彤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症结所在。

她放下琉璃虎说道:“此物握在手中,凉意沁入心脾,虽然不确定此物是否有毒,但是此物寒凉,久握会导致气血凝滞,圣上的病跟此物定然是关的。”

皇帝刚才听寇彤说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几分,现在虽然寇彤说得晦涩,但是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此物果然有问题!

他不由想到献上琉璃虎之人,往日的恩爱尽皆消除,只剩下愤恨。高丽人果然狼子野心,想那小小的高丽国不自量力来侵犯大晋朝,被晋朝的将士打到主动求和,不仅送上珍珠宝贝,还将一国公主嫁到大晋朝来。

那高丽公主容颜精致,貌美如花,初见时几乎让他惊为天人,很是宠爱了一阵子。那高丽公主很是小意温存,虽然是公主,在他面前却十分能弯得□段。

他宿在其他嫔妃宫中,早上上早朝之时,那些嫔妃总是还在沉睡。

而高丽公主却总是比他起得早,亲自侍奉他洗漱更衣,这让他十分的受用。

直到有一天,他醒的早,没有叫人,而是自己撩起了帐幔,室内的融融灯光照在床上,他看到床上居然躺着一个姿色容貌连普通宫娥都不如的女子,不由怒从中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躺在朕的床上?”

床上的女子这才惊醒,看到皇上醒过来,那女子一边跪在床上,一边用袖子遮住面容:“圣上醒来,奴家还在沉睡,请圣上恕奴失礼之罪!”

听了声音,皇帝复又瞪大了眼睛,此女子姿色一般,面容普通,怎么会是那容貌如花的高丽公主?

“你是高丽公主?”皇帝不敢置信地问道。

“奴家正是”。

“你会易容之术?”皇帝的怒意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回禀圣上,非为易容之术,而是普通的装扮之术”。

从那时候,皇帝方知道,这世上装扮之术居然能达到此等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当然也是从那之后,皇帝便不爱盛装的宫娥,只偏好清水出芙蓉的嫔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