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婧娴笑嘻嘻的凑过去亲他一口:“是前年做的噩梦,一会儿梦见悬崖下面有河,一会儿梦见下面都是石头,一会儿梦见我自己掉下去了,一会儿梦见是抓着树枝爬上去了,实在是吃够了苦头。”

林靖阳哭笑不得:“就是个噩梦,你也当真了?”

“没当真啊,但是噩梦太真实了,我就跟自己真的受过这种苦一样,所以,做过这样的噩梦,现在这种情况,一点儿都不觉得苦,好歹,有你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嘛。”

江婧娴撒娇,林靖阳忍不住笑,将人抱在怀里亲两口,然后,就被人推开了:“太热了,别贴着我,冰块儿快没了,咱们到下一个码头,可得多买点儿。”

林靖阳摇头:“多买点儿也没用,也就凉快那么三两天,这船上又不像是在家里,有冰窖,专门储藏冰块儿,放个三五天不会化。买再多,三两天也就用没了,反而买了没用,前两天用太多了,后两天太热了,非得折腾病了不行,还是和往常一样就好。”

道理都懂,但是这么热的天儿,好不容易能买到冰块儿了,自然是可着劲儿的折腾,冰盆,冰镇绿豆汤,冰镇酸梅汤,冰碗儿,什么都想弄一遍儿。

“下棋去?”林靖阳伸手捏捏她掌心,江婧娴点头:“好啊,这次你要让我三个子。”

林靖阳笑着点头:“没问题,不就是三个子吗?七个都可以,这次可要有什么彩头?”

“赢了的话,晚上你帮我打扇一个时辰,输了的话,你帮我磨墨。”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林靖阳无语:“输赢都是我吃亏啊。”

江婧娴抬着下巴点头:“是啊,所以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非常愿意,那咱们开始吧?”林靖阳忙点头,让人拿了棋盘和棋子出来,盘在软榻上,和江婧娴慢吞吞的下棋打发时间。

再怎么心焦,日子都是慢悠悠的过的,越往广东那边,天气就越是不好,那边比京城要热多了,再加上临海,湿气也大,刚接近那边,江婧娴体内就发了湿热,脸上长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一碰就疼,过个三五天,就会冒出白头,非得用银针扎了,挤出里面的脓水,才会好转。

但扎了之后,又可能会留下疤痕。闹的江婧娴是吃饭睡觉都没心情了,越发的上火,嘴角长了特别大的包,都开始躲着林靖阳了,那一层疙瘩,仔细看是特别吓人的,她自己都没勇气照镜子,更不要说让自己的心上人看了。

“婧娴,我就只看一眼好吧?我看看严重不严重,若是严重,咱们就先停船,等你好了咱们再接着赶路好吧?”林靖阳却是很有耐心,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伤口他没见过啊,血肉模糊的,刚开始,又害怕又恶心,连饭都吃不下去,晚上睡觉都做噩梦,不照样熬过来了吗?

不过是一层疙瘩,有什么可怕的?

“呜呜呜,我毁容了。”江婧娴捂着脸哭,阿珠在一边着急:“夫人您别哭啊,大夫说了,不能碰泪水的,会蜇的疼,哎呀,老爷,您先别看了,等缓两天再看。”

林靖阳忍不住皱眉,两个人住一条船,江婧娴不愿意让他看,天天就那么带着面纱,大夫可是说了,这样带着面纱也不行的,得想办法让她将面纱摘了才行。

“婧娴你听我说,咱们是夫妻,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刚才已经在心里想过了,你脸上一层疙瘩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大致有谱了,再难看还能比你老了,满脸褶子更难看?你看看那边老李头,是不是长的特别丑?”

江婧娴无语,林靖阳又说道:“你以后会嫌弃我那个样子吗?”

那肯定不会啊,人都有老的一天的,林靖阳又不是神仙,自己也没有什么秘方,他老了,自己也会老,到时候谁也不嫌弃谁。可现在,只有自己长疙瘩了啊。

“那要不然,我先去找点儿东西往我自己脸上涂一层,明儿就和你一样了,到时候你就别带着面纱了?”林靖阳又说道,看江婧娴不说话,就偷偷摸摸的挪过来,趁着人不注意,迅速的将面纱给掀开,江婧娴大惊,忙扑过去抓,扑到一半想起来自己的脸,又急慌慌的转身捂脸。

林靖阳忍不住笑:“好了好了,我已经看见了,真的没你说的那么丑,还是挺好看的,大夫不是说了吗?能治好的,你只要别经常带着面纱,按时吃药,按时敷药,进城之前肯定会好转的。”

反正也已经被看到了,江婧娴破罐子破摔:“你真的没看出来吗?这么难看!”

“不难看不难看。”为了表示自己没说假话,林靖阳赶紧将人抱在怀里,使劲在额头上亲一下,亲的江婧娴皱眉喊疼,额头上也有好几个大包呢。

“你别带着那个面纱了,要是进城的时候还没好,咱们就先别见那些人了,只说身体不舒服,都给推了。等你好转了再见她们也是一样的。”

林靖阳笑着安慰道,江婧娴抿抿唇:“真的不会留疤吗?”

“真的不会,我发誓。”林靖阳笑着说道,皇上也是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况,这次随着他们来的,还有个大夫,那大夫都信誓旦旦的说了,绝对不会留疤的。

再者,就是留疤了,只要有好药材,好大夫,还是能治好的。就算是真治不好了,不就是几个疤吗?自己身上也有,也没见婧娴嫌弃自己啊,自己怎么可能会嫌弃婧娴?

江婧娴看他一眼,嘟囔:“为什么你脸上就没长?”

“这个,大夫不是说了吗?你是女人,本来体内就有湿热之气,又心思细腻,肝气不畅,所以才会长这些东西的。”林靖阳将大夫之前的诊断重复了一遍儿,认真的安慰了一番,赶紧让阿珠去端了药回来。

不得不说,皇上派来的大夫,还是很有两手的,到城门口的时候,江婧娴脸上的疙瘩已经慢慢的开始缩小了。按着也没那么疼了,江婧娴心情好转,看见城门也没那么厌烦了。

这边的官员早就知道林靖阳要来的消息,城内码头上,也有人守着。这边林靖阳刚下船,那边就有人迎上来了:“可是新来的指挥使林将军?”

林靖阳点点头,那小厮忙笑道:“我们家老爷是广东知府曹明安,特意派小的在这儿等着,因着指挥使衙门还没定下来,我们老爷特意为林将军准备了宅子,让小的为林将军带路。”

林靖阳微微摇头:“多谢曹大人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我进城之前,已派人买了宅子,这会儿估计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就不麻烦曹大人了。”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林将军初来乍到,我们大人也是担心林将军人生地不熟,既然林将军已经有了安排,那小的回头就和老爷说一声。”

那小厮倒也没多纠缠,只笑着说道:“只是,还请林将军不要嫌弃我们老爷的一番心意,让小的先出点儿力,回头也好给我们老爷交代,让小的给您带路好不好?”

林靖阳扫了他一眼,点头,那小厮立马喜笑颜开,伸手招呼了一个人,那人迅速召集了几个劳力,将船上的行礼都给卸下来,装在等在一边的马车上。

曹知府打听到的消息还真不少,知道有女眷,准备的马车里面,就有一辆特别豪华舒适的。阿珠扶着江婧娴下船,换了马车,等马车往前走,主仆两个都齐齐的舒了口气。

从那晃晃荡荡的船上下来,就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但是这感觉没持续多久,就又坐上了马车,这城里的道路,肯定是修好的,就算没有铺青砖,也是平坦宽敞的,坐在马车上走这样的路,那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我总觉得,我以后,再也不想坐船了。”江婧娴笑眯眯的说道,阿珠笑嘻嘻的给她倒茶:“这可说不准,等咱们回京的时候,说不定就又要坐船了。”

“到时候不急着赶路的话,就坐马车走。”江婧娴笑着说道,因着脸上带着面纱,看外面也有些模模糊糊,索性就不看了,不管是什么地儿吧,这人肯定都是人样的,不会出现个什么妖怪值了的,房屋建造可能不同,但这个以后看也没差。

林靖阳买的宅子不在城中心,在城西那边。在林靖阳来之前,抚远将军和曹知府才是广东最大的官儿,但两个人一文一武,有点儿不太对头,所以,一个雄踞城南,一个住在城北。

城西这边呢,多是富商,城东比较杂,朝廷比较支持海贸,所以来往的外国人比较多。再加上城西这边临海,外国人就多是住在这边。

院子不算太大,三进的院子,对曹知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这样的院子太小了,他们家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都能住这样的宅子。但对林靖阳和江婧娴来说,就他们夫妻两个,这样的院子也不算小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带的奴仆不算太多,院子太大,也看顾不过来。

当然,这宅子也不会住一辈子,以后二老爷和二夫人过来,肯定是要换宅子的。这儿,顶多了也就住两三年。

那小厮将人送到了家,看着劳力们将行李卸下去,又招呼着人将院子外面打扫了一下,这才告辞走人。只剩下自家人了,江婧娴才摘下面纱,拉着林靖阳里里外外的巡视。

“这个宅子,和咱们在京城和怀庆府那边的都不一样。”江婧娴一边看一边说,林靖阳点头:“那是自然的,一个地方一个习俗,就像是江南那边,宅子里多是小桥流水,假山珍石,京城那边,多是富贵堂皇,雕龙画柱,怀庆那边呢,多是精致,这边则是开阔。”

房间都是特别大的,窗户也开的大,光线好,视野广。

两个人转了一圈出来,阿珠已经指挥着人将后院主屋给收拾妥当了,那位大夫也没敢怠慢,特意在二进院子收拾了房间。还有厨房,书房。说是三进的院子,但并不是对称修建的,中间是有中轴线,但两边有青云巷,一边连着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也都修建有三层小楼,小楼上再连出来小桥,中间有门楼。

林靖阳的书房什么的,都是弄在左边的,右边则全部分给了那位大夫。二进和三进之间,也有不少屋子,足够家里的下人用,正堂前面,还有个小花园,种着一些江婧娴认不出来的花草。

因为之前那人搬家搬的仔细,锅碗瓢盆都没有,幸好他们船上带着的有,但也不是很齐全。索性,林靖阳就没让人准备饭菜了,直接派了人去打听最好的酒楼,然后订了饭菜让送过来。

那大夫一边吃一边感叹:“和京城的饮食可真是不一样,这个放了药材吧?哎呦,好心思,我瞧着这边的天气什么的,很不利于养生,他们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吃喝之中都有药材,调养身体,巧妙。”

“那咱们以后,是不是最好是跟着这边的饮食?”江婧娴担心的问道,大夫点头:“这是自然的,其实啊,到一个地方,就得守着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因为各地的气候,地理什么的都不一样,生存的条件也就不一样,就像是四川,多要吃辣的,草原那边,多吃肉类…”

大夫絮絮叨叨的,江婧娴有能听懂的,也有听不懂的。但最终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心里就有些盘算,难不成还得买个当地的厨子?可好厨子哪儿是能轻易买到的,就算是买到了,能不能用还得另说。

刚才那小厮送他们过来的时候,江婧娴可是听了 ,那小厮和劳力们说话的时候,用的就是当地的语言,江婧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全靠那小厮中间来回传话。

厨子的事儿,还可以往后放放,目前最要紧的,是不是得先找个懂官话,也懂当地话的人来当先生,首先,采买得能说当地话才行吧?要不然以后买菜什么的,总不能一直靠比划吧?

另外,林靖阳身边,也得有个懂地方话的人才行啊。之前江二老爷就说,要给他找个师爷,可师爷不是好找的,时间太短,林靖阳等不及,这连话都听不懂,怎么去办公?

“那个,知府和抚远将军,都应该是能说官话的吧?”江婧娴忽然转头问道,林靖阳笑眯眯的点头:“肯定懂啊,不懂的话,是没办法当官儿的。抚远将军和曹知府可不是本地人。”

当官也是有避讳的,不能当自己家乡的父母官。

“那他们身边肯定有官话和本地话都精通的…”江婧娴连忙说道,林靖阳摇摇头:“先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头我找人问问,保证明天就给你带回来个人,在船上这么些天,终于下来了,你不先休息休息?”

一说到休息,江婧娴立马就觉得身上一阵酸痛,身上也有点儿没劲儿,眼睛都开始挣不开了。大夫也发话了:“你这脸上的疙瘩,还是要保证睡眠,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心里少想点儿事情,保证好的更快。”

这么一说,江婧娴就更不会有异议了,吃了午饭,立马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的洗了一个澡,然后就回房休息。她虽然不择床,但怎么说也是刚到了新地方,心里有些发虚,倒不是说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而是有种摸不着底儿的感觉,不管是说话啊吃饭啊走路什么的,总有一种飘在半空中的感觉。

原先想着,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月,终于脚踏实地了,应该是能安安生生的睡一个好觉了。可实际上,躺在床上,反而是有些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总觉得,身下的床在晃。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进入梦乡。但是也没睡多久,起床的时候才刚过去一个时辰,距离晚上还远。林靖阳出门去了,初来乍到,总得到各家打个招呼。

江婧娴就坐在廊檐下,让人将行李一一拆开,该入库的放到库房,还用的着的就放在外面。另外,还得拟定礼单,抚远将军可是正一品,指挥使是正三品,虽然皇上给林靖阳升官了,现在是正二品了,但也没抚远将军高,这个礼还真不能少。

另外,还有曹知府家的,巡抚司的,盐政司的。广东这地方,衙门可比怀庆府的多多了。另外还有海运司,漕运帮,光是河面上的,就有好几家。

甚至有不少部门,林靖阳自己觉得,都是些重复的,可都存在着。

江婧娴脑袋都快打结了,自己琢磨了半天,实在是弄不清广东到底有多少官员,分别是什么职位,和林靖阳是亲近还是疏远,这礼单就定不下来,索性扔了账本,只等林靖阳回来,两个人再认真商量。

不过,这边的天气可真热,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汗出的有点儿多。江婧娴起身,刚打算回房,忽然想起来个重要事情,在会讲本地话之前,是不是得先摸清楚周边的店铺什么的,船上米粮都吃完了,明儿准备饭菜都没东西了,要是不去买,只能饿肚子了。

要不然,就先带着人出门转转?说不定,连蒙带猜的,也能买点儿东西回来?至少,晚饭是得买回来的吧?想着,她就赶紧叫了阿珠,可正打算出门,又想起自己脸上的疙瘩,就又犹豫了,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是爱美的,这一脸疙瘩,出去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还是不去了吧。

第 89 章

虽然江婧娴自己不想出门,但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的。刘妈妈自己带着人,也算是摸摸路,免得日后想要买什么,都找不到地方。

晚饭之前,林靖阳回来了。江婧娴瞧他紧皱眉头,就赶紧端茶倒水:“可是事情不顺利?”

“本来今天是打算见见抚远将军的,只是…”林靖阳摇摇头:“并未见到人,只见了一个副将,事情不是很顺利,看来,抚远将军是不欢迎我的。”

江婧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你可是来和人家争权夺利的,能喜欢你才怪了,你之前不是早就有这个准备了?现在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何必伤心?”

“不是伤心,只是原本存着些希翼,总觉得,就算是不欢迎,在撕破脸之前,也应当是笑脸迎人的,却没想到,连面都没见着。”林靖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最坏的情况也不是没想过,现在比最坏好歹还好了那么一点儿呢,何必生气呢?

“林大哥,现在广东这边的情况就是,海军在抚远将军手上,陆军在知府手上。按照规定,指挥使衙门卫所,至少要有五千多人,这些人手,你准备从谁那儿要?”

按照一般的规矩,知府是不能沾兵权的,能有的也只能是衙役,三百多人。但广东这边比较特殊,因为三面环海,倭寇又比较多,海军就比较重要,抚远将军手上,可是有两万人马的。

而陆军,每个府都有,不过是多少的问题。怀庆府这样的大府,繁荣富饶,人口众多,就有指挥使衙门。挨着怀庆府的济南府,地方比较小,就没有指挥使衙门,只有所,没有卫。卫有军队五千六百人,所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小旗之类的。广东这边,大量的军户都是海军,剩下的一小部分,凑不够卫,就只能归类为百户所,数百人,掌握在知府手里。

“自然是先要过曹知府手里的人了。”林靖阳笑着说道,伸手揉了揉江婧娴的脑袋:“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吃晚饭?”

江婧娴点头,赶紧让人将晚饭送上来,忙了一下午,江婧娴也不是半点儿事情没做的,至少,一顿晚饭还是能忙活的出来的。他们自己带着有厨娘,虽然不能准备大餐,但一顿饭还是能凑合的出来的。

林靖阳公务上的事情,江婧娴也帮不了多少忙,但江婧娴的事情,林靖阳还是能帮上忙的。吃完饭,两个人就开始商量礼单的事情了。

“曹知府这边,真论起来,我官职是比他高的,今儿那个小厮,也是曹知府的意思,有示好的意思,所以,不要太多,但要贴心一些,曹知府家里有一个正房夫人,嫡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庶出的有两个女儿,并无庶子,你按着这个人数准备就行。”

这些基本上的东西,林靖阳一下午就能打听出来了,这会儿就慢悠悠的指点江婧娴:“抚远将军那边,虽然看他的意思,是一开始就没准备和我交好,但咱们不能太失礼了,这个礼物不用太贵重,但也不能失了颜面,他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巴结,就不远不近的,给周知府那边的礼单还有吧?按照那个,增加两成就行。”

“另外的,你先别管,等着他们送帖子上门。”说着,拿了一支笔,在之前江婧娴写了不少名字的纸上圈了几个:“若是有空,就见见,没空,就不用见,皇上给了我十年时间呢,咱们不用着急。”

江婧娴瞪大眼睛:“十年?意思就是说,咱们十年都不能回京了?”

林靖阳哭笑不得:“重点不是这个…”

江婧娴撇撇嘴:“好啦,我逗你开心的,我自然知道,你若是能早点儿完成任务,咱们就可以早点儿回京,过个两三年呢,小石头就要被送过来了,咱们一家三口…”

顿了顿,改口:“咱们一家五口,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一家六口,就要团聚了。”

林靖阳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现在就想着一家六口了?咱们的女儿可是还没影子呢,咱们当爹娘的,是不是要赶紧努力两把,早点儿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出来见见世面?”

江婧娴脸颊红红的推他一把:“不正经!”

林靖阳哈哈笑:“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正经?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想要个女儿,难道你就不想要?让人准备热水了吗?咱们洗了澡,回房去好不好?”

江婧娴脸色更红:“刚上岸,你就不累啊?再说,这边的事情你还没打理妥当,我要是真…有了,那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要忙外面,回家还要照顾我,哪儿有心力啊,还是等等吧。”

“我倒是真不累。”林靖阳笑着说道,捏了捏她掌心:“咱们也可以小心点儿嘛,再说孩子这种事情,就是要随缘,就算是不小心有了,那也是孩子想这会儿和我们见面是不是?”

一边说话也没闲着,亲的江婧娴脸颊红红,身子软软,半推半就的让林靖阳抱着去洗澡了。

有了林靖阳的指点,江婧娴准备礼物的时候就心里有数了,一上午,就将曹知府和抚远将军两家的礼单给准备好了。她自己也没露面,只是交代了刘妈妈几句。

礼物送上门,就说自家刚过来,家里还没收拾妥当,就暂时不上门拜访了,有心交好的,自然会准备回礼,然后送上帖子请江婧娴上门,就像是曹夫人。不打算交好的,就只准备了回礼,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比如抚远将军家。

听刘妈妈一五一十的说了两家的反应,江婧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带着江妈妈出城了,曹夫人是个热情的,听刘妈妈说家里还没收拾妥当,就特别热情的推荐了人市,方便江婧娴买人。

人市的管事虽然官话说的不是很溜,但连蒙带猜的,再加上比划,也弄懂了江婧娴的意思,很快就带来了两个中年男人,用半官话半当地话的口音来介绍:“以前是行商,走南闯北的,官话说的特别好,也会说本地话,来来来,你们先用官话给夫人请安问好。”

那两个人忙行礼,说的还真是字正腔圆的官话。然后,又用本地话再次请安说了一遍。

江婧娴点点头:“可有会说两种话的妇人?”

那管事忙应道:“回夫人的话,有的,他们两个之前的小妾,都会说两种话。”

行商的内宅,其实是最混乱的。因为男人常年出门,经常留下妻子照顾父母。好男人嘛,自然是能受的住,可大部分的男人,就不一定能守得住了,讲究点儿的,就只是弄两个小妾伺候着。不讲究的,就要弄什么平妻了。

这两个行商家里没落败的时候,自然也是有两三个跟在身边的宠妾的。跟着男人走南闯北,这地方话什么的,自然也会几分。

江婧娴不太喜欢当妾的女人,但也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只叫管事将人带过来,仔细瞧了瞧,就发现有个女人眼神太油滑了些,不管是说话还是行礼,总带着一种轻佻的感觉。另一个倒是安静多了,只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看自己的男人。

犹豫了一下,江婧娴问道:“可有小姑娘?”

那管事犹豫了一下,那个安静的女人倒是立马抬头,看了一眼江婧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夫人行行好,奴有个十二岁的女儿,她也会说两种话。”

江婧娴有些惊讶,看了看那行商,是他女儿的话,那之前管事说带他们小妾的时候,他怎么没出声?这人市里的女人,要么是被卖了当奴仆,要么是被卖到烟花之地。他明知道江婧娴是来买奴仆的,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提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有点儿太冷血了?

“你老实和我说,这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江婧娴伸手点了点那行商,皱眉问道,她来的时候带着林靖阳给他的亲兵,倒也不怕这管事。

那管事讪笑:“夫人,就是小的之前说的那回事儿,这两个,生意失败了,倾家荡产…”

江婧娴眉头皱的更狠了:“倾家荡产也不至于出来卖了自己,行乞讨饭又不是活不下去,何至于为奴为仆?再者,就是要卖,也不至于连女儿都卖掉。”

卖小妾倒是能想得通的,妾同买卖,不是被主母卖就是被男人卖,反正都是一样的。可小妾生的闺女,哪怕是庶女,都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卖掉?

更何况,十二岁,年纪不大,嫁出去都比卖出去得的钱多啊。这行商连自己都舍得卖了,不会舍不得将闺女嫁出去吧?

“你不说也行,我瞧着这两家的情况都比较复杂,我买了人是回去用的,可不是回去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事儿的。”江婧娴见他犹豫,就摇头:“既然你没有别的人,那我再到别处寻一下。”

说着,就想转身走人,这人市肯定不是只有这么一家的,明面上还有不少牙婆中人,暗地里还有不少黑牙婆呢,总能买到合心意的。

抬脚要走,那管事急忙喊住:“夫人等等,这事儿不是不能说,就是有些太…”一个人可是几十两银子呢,这生意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 90 章

其实这事儿,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江婧娴是担心家里会有什么钉子之类的,必须得将所有人的身份啊,经历啊什么的都打听清楚。可管事不说,也是因为这事儿,不好对一个女人,尤其是江婧娴这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妇人来说。

那行商之所以闭口不提那女孩儿,是因为那女孩儿不是他亲闺女。就这么简单。江婧娴简直说不出话了,原先看那女人安静的很,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结果,一转头就变成了个给自家男人戴绿帽子的?

可转念一想,男的纳妾,女的偷人,好像也没什么谁对不起谁啊。

“既然不是他亲闺女,也不是下人,那肯定是没有卖身契的吧?没有卖身契,怎么会到了你们手里?”江婧娴刚要说话,忽然想到这一茬,赶忙问道,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管事:“该不会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吧?”

“夫人可误会了,小的虽然做的是这种买卖,但也不是丧良心的,人家愿意卖,我们才愿意买,强买强卖这种事情,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干的。”管事急忙说道,又解释道:“这女孩儿吧,虽然没有卖身契,但也是她亲爹送过来的。”

律法在那儿放着呢,除了自己,也就三代以内的血亲才能卖人。

“他生意失败之后,连媳妇儿孩子都养活不了了,媳妇儿娘家非得要和离,孩子也给带走了,剩下他和那女人,还有这孩子,妾通买卖,那人就将他的几个小妾都卖掉了,孩子被亲爹接走没两天,也被卖了,剩下他自己,食不果腹的,也活不下去了,索性就将自己也给卖了。”

卖的好了,以后吃穿不愁,说不定还能攒个钱,将来赎身了,还能有本钱东山再起。可要是不卖,那除非是乞讨,要不然真活不下去,苦力活倒是能去干,可他享福多年,哪儿是能干苦力的身体啊,没干两天就病一场,赚的还不够买药呢。

江婧娴忍不住摇摇头,这小女孩儿的亲爹可也真是…难怪之前那女人那么安静呢,知道亲闺女被她亲爹卖了,能轻佻的起来才怪。

“不对,这女孩儿,是私通…”江婧娴皱眉,管事儿忙笑道:“不是不是,夫人您也知道,这个行商嘛,有时候请客什么的…各人带几个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