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攥紧了手指,心中忍不住一紧。可是仔细想想前世似乎也是这样,她在王府中担心了一个月,战事才有所缓和。

墨儿叹了口气,看来她就这命,前世为风夜夙担心,这世却是为夜珏,这场战争,终究是让她不太平。

又过了十日,前线吃紧的消息越来越多,大街上几乎再也没有人做生意,各家商店虽然都开业,可是也是异常的冷清,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气氛很是紧张。墨儿就是坐在家中,二门不出大门不迈,可是那些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钻入耳中。府中的气氛也很微妙,不光是因为战争,苏家的生意受影响,更是因为苏瑾儿的火气,这几日总是听见她在房中训斥下人,整个人烦躁的不行。

又过了半个月,形势还是没有好转,这时城中人人自危,粮食涨价,银子变得十分紧俏。

“小姐,您猜的真对,城东那家陈姓祖屋真的要便宜买了,二百两刚刚够!”慧香喜滋滋的进来,低声道。

正在打扫的小梅一愣,转身问道:“小姐要买房子?”

墨儿点点头,“是啊,老是住在苏府也不是个办法,那陈姓祖屋是栋风水极好的房子,我早就看中,就等着现在出手!”墨儿说完,吩咐了慧香去办这件事情。

前世,据说买了那陈姓祖屋的人是发了大财的,一夜之间暴富,人人都说那屋子的底下可能埋着前朝玉清皇族的宝藏。

墨儿虽然不太相信,但是试试也好,反正这次小梅从山上下来又给她带了一些银子,她现在手头也是宽裕。

过了半个时辰,慧香就回来了,带着那陈姓祖屋的房契,脸上一片兴奋,连连说着她们终于在光明城有家了。

“慧香,现在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千万不要太过喜形于色!”墨儿低声的提醒她。

慧香赶紧点点头,但是又有些担忧,“小姐,这仗不知道是赢是输,万一输了,我们买这房子也没用啊!”

墨儿缓缓的摇摇头:“不会输,他一定会回来的!”

“小姐,您说的是四皇子?”慧香皱皱眉,“你不是不喜欢四皇子吗?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了?”

墨儿只是淡淡的笑笑,并不说破,只是再次习惯性的拿起了手边的医书,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夜珏那或生气或得意或任性的模样,可是这些,最后都统统变成他穿着那金色的盔甲,手挥寒剑,上阵杀敌的模样。

小梅瞧瞧的斜睨了墨儿一眼,眉头情不自禁的皱皱,眸色中闪过一抹不安。

又过了一个月,就在西边局势紧张之时,皇上颁布了圣旨,赐珠岚郡主为珠岚公主,与姜玉国太子联姻,婚事就定在三个月之后。

虽然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全国上下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也就象征性的挂了一天红灯笼,谁想到却在第二天传来了八皇子大胜的消息。

那一天,墨儿在枯坐在房中的榻上,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已经是五月了,到了中午阳光便会特别的明亮,墨儿是从那灰暗中爬过来的,特别喜欢这种感觉,也特别喜欢这种阳光的味道,仿佛瞧着,她的心也就亮堂了,没有那么黑暗。

“墨儿,墨儿,八皇子终于打了胜仗了,终于打了胜仗了!”苏瑾儿早已经忘记了淑女风范,急急的冲了进来,她的身后,翠环一边大声叫着慢点慢点。

墨儿一下子站了起来,任凭苏瑾儿将她拥抱在了怀中,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就知道,就知道夜珏他威武不凡,一定可以打败好疆国的,我就知道!”

“小姐,小姐…”还有些理智的翠环在一旁笑声的提醒,“只是打赢了一次,突围而出,这战争还没有完全胜利呢!”

“那也是胜利,有开始就有结束,是吗?墨儿?”苏瑾儿欣喜的抱着她,那眸光兴奋与慈善的俨然墨儿的亲姐姐一般。

墨儿缓缓的点点头,心中也是喜悦,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据说这次胜利也有四皇子的功劳,四皇子跟八皇子配合默契,八皇子带着一队武器骑兵,突围而出,四皇子则带领将领誓死保住钓鱼台,八皇子去偷袭,分散了好疆国的势力,四皇子又趁机反扑,两人里应外合,这才胜利!”苏瑾儿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见的一样,不过也确实,从边关回来的侍卫就是这样禀报的!

墨儿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就知道,风夜夙是池中蛟龙,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飞跃而起。当年传回胜利的时候,皇上第一次大赞他为将才,也就从那时,他的战功,一发不可收拾。

“你就乐出来吧,别绷着了,跟我一起高兴高兴!”苏瑾儿见她沉着一张脸,忍不住挠了她痒道。

墨儿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是苦涩。

幸好从那日开始,传回的战功中只提了八皇子,说是八皇子带兵如神,骁勇善战,战术多变,敌人防不胜防,打起仗来天马行空,肆意妄为,却能场场胜利,将敌人捉弄的甚是苦楚。

八皇子锋芒毕露,能战的威名一日千里,而四皇子却渐渐的沉寂了下去,再也没有人提起。

墨儿每日听苏瑾儿神乎其神的讲着夜珏是如何带兵,如何打仗,如何取胜的,简直比那茶馆里说书的都要精彩,慢慢的,心中竟然盛满了夜珏的影子,晚上做了几次梦,也不全是风夜夙与阿烁,也梦见了夜珏。

随着战事越来越顺,光明城逐渐又恢复了热闹,据说战争就要结束了,城中的贵人们消停了接近两个月,也开始四处走动起来,想要享受最后的春光。

苏瑾儿从文府回来,立即就派人去请墨儿,待墨儿进了房间,只见她丢了一床一桌子的衣服,一边让翠环比划着,一边照着镜子,神采飞扬。

“姐姐,是有什么好事吗?”墨儿轻声问道。

“八皇子要回来了!”苏瑾儿喜滋滋的开口,“是打了大胜仗回来的,好疆国已经从边关全部撤兵,还签了条约,我们胜利了!”

“胜了吗?”墨儿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这才两个月,连前世三个月都不到,夜珏就胜利了吗?

“嗯,我刚从文府回来,是最新的消息,不过班师回朝还要些时间,不过确实是胜利了!”苏瑾儿回身拉住墨儿的手,“你放心吧,我也替你问了四皇子的,说是一切都好!”

墨儿无奈的笑笑,只能默认。

“大军即将得胜归来,明日皇上要率领宫中娘娘去惠安寺祈福,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吧?”苏瑾儿的语气中全是释然。也是,她为八皇子担忧了连个月,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如果不是墨儿精心为她调养,恐怕她的身子又亏了!

“好!”墨儿应着,却想起前世的事情来,也是在传完胜利的喜讯之后,全国上下所有人都在企盼着大军回城,却没有想到好疆国的二皇子竟然孤注一掷,派人偷袭风夜夙,风夜夙虽然化险为夷,但是也受了重伤。

如果好疆国再次偷袭,这次要偷袭的就不是风夜夙,而是夜珏了!

上次她夜闯八皇子府,本想与他说清楚,但是又怕说得太细,惹他怀疑,所以也就只是说让他小心小人暗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放在心上。

心中正想着,小梅就匆匆进房来,低声说道:“小姐,外面有个叫做闫明肃的将士找你,说是刚从前线回来的!”

闫明肃?墨儿一惊,立即站起身来,闫明肃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前线的吗?为什么会在光明城?难道夜珏有什么事情吗?

“你将他带到隔壁的小巷子中!”墨儿沉声道,“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小梅立即点点头,迅速的走出了房间。

稳了稳心思,墨儿匆匆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便喊上慧香,说是出门去买些药草,出了府门之后,上了马车,却在巷口自己下车,让车夫拉着慧香出了巷子。

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墨儿缓步踏入那条巷子,就见闫明肃与小梅站在一处,正低头说这话。

“小梅,你出去瞧着人!”墨儿低声吩咐,上前打量了闫明肃,只见几个人倒是黑了不少,眉眼之间也自信了很多。

“拜见寇小姐!”闫明肃向着墨儿抱拳,“这次是我回来禀报军情,借着这个机会,八皇子让我捎一封信给小姐!”

墨儿接过那信,没有瞧,只是问道“八皇子可好?”

“很好,这部仗也打完了,与边关交接结束就可以回来了!”闫明肃一脸的兴奋,“寇小姐,这次多谢你,如果没有你的指点,我可能还在锦天监混日子呢。只有上了真正的战场,才知道天地有多辽阔!”

墨儿心中微微的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将袖中的书信拿出来,交给闫明肃,“闫大哥,麻烦你一次,一定要将这信亲自交给八皇子,他看了信,自己会明白,不过要快,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046

闫明肃小心的接过,点点头,坚声道:“小姐,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带到!”

墨儿点点头,看着他大步离开。

出了巷子,小梅迎了上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陪着她,走了一会,待慧香坐着马车回来,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里,墨儿几次触摸了袖中那信,终究是忍住没有瞧,等进了苏府,屏退了所有的人,卧在榻上,这才取了信,望着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心中禁不住一动。

缓缓的打开信笺,只是瞧了几眼,墨儿便红了脸。这个夜珏,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呢,说的全都是混话!

将信揉成一团,稳定了情绪,墨儿端了烛台来,再慢慢的将那信展开,看着那上面一个个浑厚有力的字全都化成了灰烬,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躺下闭目养神。

但愿阎明肃能够来得及!

沈府,沈傲雪坐在镜前望着镜子发呆,丫鬟秋荷疾步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沈傲雪微微的皱眉,怀疑道:“你可瞧清了?是从前线回来的人吗?”

“千真万确,那人是回来禀报军情的,刚刚从宫里出来,直接就去了苏府。寇墨儿是在苏府旁边的小巷子中见得他,两人低声说了很久,还交换了东西,非常的神秘。只是可惜寇墨儿身边有个丫鬟,武功极高,人也很警惕,奴婢不能靠的太近,没有听见说什么,也没有瞧清他们交换了什么!”秋荷的语气中全是惋惜。

“难道她对四皇子真的…”沈傲雪将手中的珠花重重的一磕,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现在风夜夙正是需要借助外力的时候,她自然明白凤凰山对四皇子意味着什么,如果寇墨儿真的对风夜夙有意,那岂不是一拍即合?

“小姐,那怎么办?上次因为四皇子担任都尉的事情,老爷已经对您发了脾气,说是最后一次帮助四皇子,让小姐跟四皇子断了来往,如果这个时候被那个寇墨儿趁虚而入的话,小姐岂不是很冤枉?老爷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怕皇上啊,皇上终究是老了,还能活多久,这沈府的发展不还是要依仗下面的新君么?现在不光我们沈府,就是苏府赵府慕容府,哪个不是明里不敢跟皇子,朝廷上的人来往,暗地里都是牵牵连连的?只有老爷如此死心眼!”秋荷忍不住抱怨道。

“爹他不是死心眼,是他没有看清目前的形势,在他心中,下一任的新君是八皇子,所以他才会极力反对我跟四皇子来往!”沈傲雪忍不住冷笑一声:“爹终究是会为他的糊涂付出代价的!”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秋荷急道:“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四皇子派来的,那就说明寇墨儿跟四皇子关系已经不一般了!”

沈傲雪没有说话,只是黑了脸,一下一下的梳着青丝。

风夜夙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

大军说要回朝的,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有了消息,墨儿虽然心中担忧,但是人还是显得非常淡静,每日里在苏府赏赏花,看看书,熬熬药,不似苏瑾儿一般,一日几次向文府跑,讨消息。

这一日下午,墨儿正躺在树荫中闭目养神,就听得不远处脚步响起,缓缓的张开眼,就见苏瑾儿带着翠环匆匆而来。

从榻上坐起,正待要行礼,苏瑾儿摆摆手,一把抓住墨儿的手低声叫道:“墨儿,姐姐跟你说一事,你可别着急!”

墨儿心中一紧,可是面上照旧不动声色,笑道:“姐姐要说什么?”

“四皇子受伤了,而且是重伤!”苏瑾儿重重道:“已经被送了回来,就在四皇子府!”

墨儿怔怔的站着,心中涌起一丝情绪来,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次行军打仗的大奖明明是夜珏,最后就算是好疆国反扑,伤害的也应该是夜珏,为什么会是风夜夙?前世,风夜夙因为那最后的反扑受伤,得到了皇上不少的恩典,难道这一世,还是这样吗?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不过现在估计你也进不去,皇上将宫里全部的御医都派了出来,许多大臣也都守在府外,四皇子这次总算是扬眉吐气了,据说这次是为了救八皇子而受的伤!”苏瑾儿又道。

墨儿垂下眸子,心中便明白过来,心中便懊恼不已。这几日,她因为担心夜珏,害怕夜珏出事,才会蒙蔽了眼睛,竟让风夜夙钻到了这样的空子!出征的事情也是,她竟然没有想到文府会为风夜夙求情,她之前做了那么多,难道都白费了吗?

苏瑾儿见她不语,还以为她担心风夜夙的伤势,于是就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让小成子在四皇子府门外守着呢,一有消息他就会来禀报!”

墨儿缓缓抬起头:“姐姐,其实我跟四皇子…”

“墨儿,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告诉你,现在四皇子不一样了,以前他不受宠,皇上不喜欢,可是现在他军功在身,听说那好疆国的二皇子在好疆国宣布投降之后违反圣意,私自出兵的,八皇子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是四皇子带领五千精兵力挽狂澜,救了八皇子众人。现在四皇子可是整个夜华国的英雄!”苏瑾儿越说越兴奋,“墨儿,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墨儿心中是连连苦笑,只得岔开话题:“姐姐,这几日你也累了,我给你开一副安神的汤药,翠环,快扶姐姐去休息吧!”

苏瑾儿揉了揉眉角,低声道:“说实话,这几日因为担忧八皇子,确实是累了,如今有了消息就好,墨儿,你也别太担心,等着小成子的消息!”

墨儿连连应着,一边暗中给翠环使着眼色,好不容易将苏瑾儿送走。

坐在榻上,墨儿缓缓的闭上眼,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小梅与慧香对望了一眼,谁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意。

傍晚,小成子终于从四皇子府回来,果然先来禀报给墨儿,说是四皇子已经没有危险,只是伤口颇深,少不得要躺半个月。

墨儿淡淡的让他回去歇着,一个人则半卧在榻上,窝在灯影中,慢慢翻看着医书。

屏风后,小梅将慧香拉到一旁,“慧香,小姐跟四皇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慧香赶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四皇子曾经救过小姐一次,可是小姐却很生气的说不要提起四皇子,可是…”慧香摸了摸头发,“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呢,反正我瞧不明白!”

小梅不悦的一瞪眼,生气的喊道:“你整天跟小姐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怎么小姐想什么,喜欢谁,你都不知道吗?你是怎么做丫鬟的?”

慧香一怔,见小梅如此,忍不住也有些生气,忍不住嘟囔道:“小姐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能耐,你怎么不知道啊!”、

“你!”小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不是被庄主带回山去了么?如果我在小姐身旁,小姐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

“你们吵什么?”墨儿淡淡的声音突地响起来,两人赶紧闭嘴,乖乖的站成一排。

“好了,夜也深了,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墨儿疲倦的揉揉眉角,正要转身,就听小梅说道:“小姐,小梅帮您按摩一下,揉揉肩膀!”

墨儿点点头,回身躺在榻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小梅那双略带着粗糙的小手一下一下,松弛有力的按摩着她的太阳穴,低声道:“小梅,你知道凤凰血吗?”

小梅一怔,手下猛然用力,墨儿哎呀叫了一声,皱着眉,坐起身子,就见小梅那张小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惊慌失措,问道:“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

墨儿微微一笑:“你给我那本医书上记载着凤凰血是世间最奇的一味药,甚至能够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所以我很好奇。小梅,那本书是你家传的,你应该知道凤凰血是什么吧?”

小梅赶紧摇头:“小姐,你也知道,你让小梅练武还可以,看医书那是不行,这医书虽然是小梅家传,但是小梅一次都没有瞧过,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凤凰血!”

墨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见她虽然语气激励的平静,但是眸光闪烁,便知道她是有事瞒着她,于是也不点破,再次开口道:“小梅,你还记得那晚上你带我去的那个府邸吗?曾经见过爹爹几个朋友,那日在三皇子那里,我见过其中一人,那人竟然是姜玉国的使者。”

小梅刚刚平静下来,放在墨儿肩膀上的手又是一僵,许久,她才出生笑道:“小姐,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瞧错了人,那几个人都是夜华国的人,都是老爷的旧识,怎么可能是姜玉国的使者呢!”

“是吗?”墨儿淡淡的笑笑,回身握住小梅的小手。小梅的身子直觉的一僵,低眸带着一丝丝怯怯的笑意望着墨儿。

“小梅,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天色晚了,你也快去休息吧!”墨儿低声道,起身走向已经铺好的床榻。

“是,小姐!”小梅咬了咬唇,心中的疑问不但没有问出来,还被墨儿搞得七上八下的,她只能先去静静心,等待机会再问。

小梅上前服侍墨儿躺下之后,这才熄了灯,关上房门,缓步离去。

望着黑暗中影影绰绰中家具的影子,墨儿再次记起那张使者的脸,那个男子,长相高贵,衣着不俗,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之人,她很确定,那人就是那晚在府邸所见之人,只是小梅为什么否认?而且爹爹为什么跟姜玉国的人有联系?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还是不能入睡,墨儿只能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明月,神思有些恍惚。再过几日就是六月初六,前一世,那一日是她嫁给风夜夙的好日子,这一世…墨儿嘲讽的勾唇笑笑,不愿再想,心中默默的数着绵羊,强迫自己入睡。

又过了两日,终于传来了大军回朝的确切消息,这次八皇子率兵大胜而归,举城上下欢腾,皇上更是发了圣旨,将城门改名为凯旋门,在凯旋门外大开宴席,犒赏三军。

墨儿带着慧香,在城中走了一道,到处听见的都是那些战争故事,甚至茶楼中,专门有说书的在讲那些故事。

“小姐,我们也去听听吧?”慧香见茶楼中人热闹,禁不住问道。

墨儿点点头,带着慧香进了茶楼,寻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就见那老先生将扇子向桌上一拍,绘声绘色开始了。

“话说那七里关本凭山而立,易守难攻,本是我夜华国跟好疆国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想不到好疆国突然进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占七里关,对边关造成包围之势。八皇子带领着大军到了那里就安营扎寨,准备攻打七里关,将好疆国赶出我国国土。话说那一战,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八皇子那一个月来采取诱敌深入战术,佯装失败,将好疆国的将士引诱下山,脱离开七里关的天险屏障,然后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就,更是让军队分为两翼,适时从阵后掩杀过来,杀的敌人打乱,然后趁他们慌乱之际,八皇子身先士卒,亲率五百铁骑杀出重围,直奔七里关下,丢掉身上盔甲,战马,持剑上山,攻开城门,趁势去的七里关天险屏障的主动权,将敌军包围在两山之间,与援军里外夹击,勇追穷寇,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好!”“好!”“好!”叫好声此起彼落的响起来。

“八皇子不愧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这次有了战功,恐怕这太子之位是非他莫属了!”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是啊是啊!皇上年迈也没有立太子,我看这次…”很快,立即就有人附和。

“诸位诸位,我们是说书的,只管娱乐,不议朝政,还望大家配合!”那说书先生立即双手抱歉,歉然道,“为了让大家高兴,那我就再说一段,四皇子的故事如何?”

“好!”大家的叫好声又响起来。

“话说四皇子虽然只是一个军前行走,可是这次却是立了赫赫战功!话说那一日,八皇子正带人交换战俘,并且按照协议约定,撤兵在七里关以东,与好疆国两军形成对峙之势,却没有想到那好疆国的二皇子言而无信,在大军要准备撤离之时,突然发动了进攻,那真是来势汹汹啊,暗中借调十万精兵,将八皇子的军队团团围住。八皇子立即传令下去战士抵抗,却没有想到,身旁一个战士突然将长矛对准了八皇子刺了过来!”

说书先生说道这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你们猜猜,这时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有人忍不住了,铜板就向叔叔先生的那桌子上丢。

说书先生笑吟吟的打开扇子,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然后关上:“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那人着一身黑色战袍,浓黑的刀字眉,刚强的眉宇,英挺的鹰勾鼻,慑人的眸子彷佛在黑夜里也会发亮。此人正是四皇子,只见他是一身的黑,一身的煞气,黑得让人颤抖,酷得教人骇然屏息,在那危急时刻,突然将八皇子推开,一把隔开那战士的长矛,但是没有想到,那兵士的武功极高,那长矛顺势插入了四皇子胸前,只见那鲜血汩汩而出!”

“啊!”茶楼中响起一片女子的惊叫声。

慧香也回身紧紧的抓住墨儿的手臂,低声道:“小姐,可真凶险!”

墨儿则淡淡的皱皱眉,起身道:“我们走吧!”

“可是还没有讲完呢,那四皇子最后怎么样了?”慧香好奇的叫道。

墨儿冷冷的望了她一眼,慧香立即暗暗的吐了吐舌头,搀扶着墨儿出了人声鼎沸的茶楼。

缓步走着,墨儿垂着眼帘,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慧香则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小姐,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那么讨厌四皇子?”

墨儿眸色一暗,顿住步子,缓缓的回眸看着慧香,唇角突地勾起一抹冷笑。

慧香一怔,赶紧咽了一口口水,低声道:“小姐,您不要这么看着慧香,慧香只是…”

慧香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地,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们,“参见寇小姐,寇小姐安好,我们爷有请!”

墨儿抬眸望去,就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颜色素雅沉稳,车边候着几名侍卫,前来行礼相见的正是腾龙。

墨儿直直的盯着那不断随风摇摆的车帘,心中一紧。是风夜夙?他为什么要见她?而且在大街之上等她?

“小姐,请吧!”腾龙低声道,引着墨儿上前。

墨儿微微的犹豫,但是见腾龙坚决,只能踩了放在车下的凳子上车。

几乎在同时,几名侍卫在同一时间转身,离开马车五米,俨然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