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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办呢?我当然要将害他们的人找出来了,三姨娘,这地方这样大,这样空荡荡的,你呆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会寂寞吗?天天对着天井发呆,不会不甘心吗?”

苏心漓看着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三姨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她的跟前蹲下,伸手将她挡在脸上的发丝撩开,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瘦了,脸色也蜡黄的,再不是记忆中那个面色红润,笑容明艳,光彩照人的女子了,就好像是一朵长期缺少水分的花儿,恹恹的,没有生气,高怡婷看着苏心漓,没有躲避,一双眼睛红红的。

“三姨娘,你说,我那可怜的弟弟,现在投胎了吗?他还那样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呢,还没来得及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就那样死了。”

苏心漓温柔的整理着三姨娘凌乱的发丝,另外一只手一把扯过她怀中抱着的被子和小枕头,用力的扔向了身后,三姨娘惊叫了一声,推开苏心漓,痛哭着冲了上去,然后再次将他们搂在怀中,水儿听到动静,忙冲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苏心漓,气的就想对三姨娘动手,被苏心漓呵斥了出去。

“你说,那个死去的孩子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会是什么想法,他会不会怨恨母亲太没用,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却不能保护好他就算了,现在他死了,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

三姨娘趴在地上,靠在散开的被子上,只是不停的哭。

“还有一个月,母亲三年的孝期就过了,你说,到时候谁会被扶成相府夫人呢?现在看来,方姨娘的机会似乎很大,毕竟相府就只有她一个人有两个儿子,而且她娘家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但是这世界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我虽然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但是几个月前,相府的下人当着我的面或者在背地里都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但是你现在随便在相府拉一个下人问问看,谁还敢以下犯上对我放肆?这前后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而已,相府换了女主人,就算是父亲,他就算不喜欢我,现在还不得对我和颜悦色的,只要你有心肯付出代价,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你被高家抛弃,那是因为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价值,他们肯定会回过头来找你,你就不想看看他们低声下气的模样吗?”

苏心漓肯定,三姨娘想,她肯定想,她现在这样的悲剧,高府要担负起很大的责任,她能不怨恨吗?甚至还傻傻的抱着希望?

“只要你让他们看到利益,他们也可以是你们手中的棋子。”

三姨娘突然坐了起来,抬头看向苏心漓,那双眼睛,少了几分涣散恍惚,那眼神,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苏心漓笑着蹲下,托起三姨娘的下巴,“亲人,丈夫,朋友,你早就没有了,包括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做母亲的权利,财富,权势,荣宠,你看清了吗?那些东西,就和过往云烟一样,你还有可以践踏的自尊心吗?你并没有,自尊,原则,底线,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早就是奢侈了吧,你已经在谷底了,你的人生,绝对不可能比现在更惨了,就算是死,也比你现在的状况好吧。”

苏心漓的语速很快,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更透着一股让人遍体生寒的凛冽,三姨娘浑身颤抖着,眼神也一点点变的尖锐起来,果然是太软弱了,明明有那么深的怨恨,却不敢付诸行动,不过也对,没了苏博然的宠爱,失了父亲的庇佑,她拿什么和方姨娘那些人斗,上辈子,她也只是偷偷潜进自己的房间,说了一些让人觉得很是不着边际的话而已。

“想复仇吗?把自己卖给我怎么样?我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如果你喜欢的是这里以前的繁华,我也有办法可以做到,我可以让你拥有你之前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譬如说方姨娘一直想要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得到的相府夫人的位置,你想怎么对付酿成这所有悲剧的你的那些亲人呢?我也可以帮你。”

“你真的会帮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帮得了我吗?”

三姨娘的声音嘶哑,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帮你就是在帮自己,我为什么不会帮你?”

苏心漓的直白坦率,让高怡婷意外,苏心漓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你只要相信,我说得出就做得到,那你呢?可以做到为了报答我的提携之恩不顾一切吗?必要时利用高家出卖父亲?”

苏心漓松开三姨娘的下巴,笑出了声,“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这几日,我会让我的丫鬟每日午时过来给你送饭,你想好了,就告诉她,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

苏心漓站了起来,绕过三姨娘,踩在她视若生命一般的被子和枕头上,挺直着身子,走进阳光底下的时候,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勾了勾唇,没有发疯,很好!

“小姐!”

水儿上前,将苏心漓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苏心漓摸了摸她的脑袋,“快些回去,不然的话,流朱流云她们该着急了。”

苏心漓回到漓心院,就看到在院门口徘徊的流朱,见到她,立马就跑上前来,“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苏心漓进了屋,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打扮好了之后,才带着流云和水儿,乘坐马车,前往半月酒楼,流朱担心长公主对苏心漓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这次倒是主动请缨,不过她知道,这样的场合,流云比她更适合,至于水儿,她力气大,身手也好,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强,所以也就听从苏心漓的安排,和青藤在相府呆着,不过出府前,没少叮嘱,一直都在碎碎念,流云还好,水儿听的最后两眼一闭,捂住耳朵了都。

半月酒楼座落在热闹繁华的东市,共有五层,是整个京陵城最高同时也是最大的酒楼,装潢的极为奢华,但是却处处透着精致,听说,这酒楼摆放着额那些花瓶还有其他小玩意都是价值千金的古玩,只便宜的也有百两银子,为此,没少遭小偷,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成功,这样说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半月酒楼的防护保密措施确实做的好,朝廷不少官员经常会在这里秘密谈事情,苏心漓就可以有一家这样的酒楼,那样的话,就等同于建了一个关系网,还能探知不少机密的事情,尤其,若是掌握了那些官员的秘事,那就等同于拿捏住了他们,可惜,她没有那个财力,就算有一天,她有了可以将建一座一模一样酒楼的财力,也不可能建的起来。

不过让苏心漓意外的是,这并不是皇城脚跟任何人的资产,而是一个商人的,想到那个传奇的齐家,苏心漓就羡慕不已,如果有一天,五哥从商,将生意做到金国,西越,南夏那些国家,甚至渗透到琉璃的每一个角落,苏心漓想,皇帝就算忧心想拔掉定国公府,估计也是不敢的,商人虽然身份低贱,但像齐家这样的大商,就算是皇帝,也该是忌惮的,毕竟,若是人家倾全家财力帮助金国或者其他国家的话,就算琉璃兵强马壮,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呢。

半月酒楼临靠着半月河,河流的另一端,是京陵城最大的花楼,夜里,花楼的花魁会坐在花船上表演,京陵城的那些公子哥会租借小船追随,江面的上方,精致的灯笼高高的悬起,花船上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月下灯下的江面,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致。

苏心漓到半月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了,半月酒楼的门口悬着的灯笼已经燃起来了,苏心漓在流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勾了勾唇,看样子,今晚这地方,被长公主给包下了。

苏心漓由半月酒楼的小二领着,还没到楼上呢,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以前,她总不喜欢这样人多嘈杂的环境,但是自从上辈子在冷宫呆了那一个月之后,反而不喜欢一个人,除了洗澡的时候,需要静心的思考事情,她一个人呆着,其余的时间,她的身边总会有人,就算她不说话,可要身边有个人嘴巴不停的念叨,她都会觉得安心,所以每回大家都因为流朱和青藤的碎碎念不胜其烦的时候,她心里反而会觉得踏实,有人在身边说话的感觉,真好。

她知道,三姨娘肯定是寂寞的,她在冷宫一个人才呆了一个月,就生不如死,无聊到细数身上的伤口,更不要说一个人在流风苑呆了十年的三姨娘,她的装疯卖傻,或许正是被这样的现实给逼迫的,舍不得死,却又活不下去,能怎么办呢?她肯定,三姨娘肯定会答应,因为就像她说的,她已经一无所有,无论怎么样,她的情况都不会更加糟糕,既然身在地狱,为什么要让那些害自己的人好过呢?她太明白那种心情了,那种只要可以复仇就算将自己的灵魂卖给恶魔也在所不惜的心情。

苏心漓被领着上了四楼,听说,这里的五楼除了这家店的主子和当今皇上还有几个特定的人,谁都不能进去,这条规定,从半月酒楼开业到现在,一直都严格的执行着,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傲慢,半点不肯退让,一副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反而让那些人退步,就连这里的小厮,很多也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人,苏心漓被领着,直接到了四楼最大的包厢,长公主和驸马已经到了,偌大的包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迎接自己的满满一桌子菜,苏心漓笑笑,对于谢雨薇没来这一点,挺满意,不过苏心漓怀疑,原本谢雨薇可能也会来的,但是因为齐云那两巴掌,暂时没脸出来见人了。

“长公主,驸马。”

苏心漓率先从门口走了进去,朝着两人盈盈的福了福身。

“架子倒是挺大,居然让我和驸马两个人等那么久。”

长公主看了苏心漓一眼,冷哼了一声,驸马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苏小姐来了,快坐吧。”

苏心漓也不解释,长公主交代她酉时一刻到半月酒楼,她并没有迟到,是他们早到了,而且就算长公主身份尊贵那又怎么样,现在,是他们有求于自己,在处理其他的事情上,苏心漓佩服长公主的睿智,但牵涉到感情的问题,不单单是谢雨薇,还有驸马,长公主有哪一样处理好了,她养歪了谢雨薇,同时,还伤了驸马,就算驸马有几房姨娘,但是苏心漓依旧觉得,驸马是个不错的男人,就算长公主不能再怀孕,不能为他杜家传宗接代,他还是待她如初,长公主给他纳的那些姨娘,其中有一个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马呢,他都是避着的,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些姨娘,当初可是她主动给纳的,若说看着添堵,那也是她自找的,到现在,驸马还是无后,也是她一手造成的,苏心漓觉得,谢雨薇某些方面还和长公主挺像的,譬如说偏执强势狠毒的手段,当然,她继承的,也只有这个而已。

苏心漓顺着驸马指着的位置坐下,水儿和流云则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

苏心漓坐着的位置,刚好可以将整个江边的风景收入眼底,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苏心漓的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番笑意。

“若是那花船上坐着的是苏小姐,肯定会更加热闹吧,不知道京陵城有几个男子可以在家里呆得住?”

“公主!”

驸马蹙起了眉头,重重的叫了声,流云的脸色也不好,水儿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流云那样子,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路上,小姐再三交代了,除非她开口,不然的话,她和流云姐姐一句话都不能说。

百花宴之后,她已经劝过雨薇了,但是她死活都不同意向苏心漓道歉,长公主无法,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私下和解,她找苏心漓,然后让谢雨薇向她道歉,那样的话,苏心漓的气消了,雨薇和长公主府的颜面也保住了,哪想到,她早上去看谢雨薇,她的脸上多了两个巴掌印记,那人的力气很大,她的整张脸都肿起来了,谢雨薇当时鬼哭狼嚎寻死觅活的,说这事肯定是苏心漓做的,长公主也觉得是,她气的都快发疯了,她从小捧在掌心的明珠,自己平日里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现在却被人打得这样重,长公主哪里还舍得女儿再受委屈,她决定自己亲自出面,她就不相信苏心漓胆敢违抗她的意思。

“若是换成郡主呢?”

苏心漓抿着唇,笑出了声,“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热闹?”

重生后的苏心漓,很多事情想的极为透彻,她并不轻视风尘女子,如果说那样做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话,苏心漓并不介意,只是她不爽长公主这样的轻视,她以为她的女儿是谁?长公主和她一样都姓谢,皇室的人?她们算吗?不过是仗着先人的那点功德而已,未免都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就算想摆谱,也该看看形势,这次长公主可以依仗的那些人现在可都站在她这一边,既如此,她要聪明识时务的话,她就该让谢雨薇按着她的意思去做,早点息事宁人,还像现在这样用话刺她,真当她好欺负的啊,这次的事情之后,她与长公主就两清了,今后公主府时好时坏,都不再与她有任何的干系。

长公主一听她这样说自己的女儿,脸上很快流露出了不可掩饰的怒容,驸马唯恐她发怒,将事情弄的更加糟糕,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衣裳,笑着对苏心漓道,“苏小姐饿了吧,这些都是半月酒楼的招牌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驸马说完,无奈的看向了长公主,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时候,公主开始变了呢?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到现在很多时候,连他都会觉得不可理喻,如果十多年前,那场战役,她没有伤到身体,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就该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苏心漓礼貌的对驸马笑笑,并不拿筷,直到长公主和驸马动了筷,她才跟着一起,她的礼仪举止,让曾在皇宫长大的长公主都有些惊愕不已,纵使气怒,但她也不得不赞同驸马之前与她争执时说的话,苏家小姐的教养根本就不是她的雨儿能比的,只要她想,那个位置于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其实,她生来就该是尊贵的,比她的雨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心漓是做过皇后的人,国宴家宴什么的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回,便是平日里在宫中,也是不能行差就错一步的,以皇后的标准拿去衡量现在的小姐,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长公主不主动提起谢雨薇的事情,苏心漓自然不会像个傻子似的提起这个话题,她甚至没有开口询问长公主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好像她前来只是为了赴宴一般。

驸马无奈的笑了笑,他已经猜出,公主此行怕是不能如愿了。

“每一样菜都很精致,味道也好,公主驸马有心了。”

苏心漓擦了擦嘴巴,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驸马,都不能说苏心漓说这话虚伪,因为她的神情真挚又诚恳,而且桌上的十八道菜,她每样通通只尝了一次,最多的也就只有两次,至少就算是有心的驸马,也没看出她的喜好。

从苏心漓进这个房间到现在,长公主一直都在等着她主动开口说百花宴上的事情,她觉得,两日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冷静下来了,那她就应该知道,和她作对抬杠到底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她将百花女的封号给了她,就是很大的让步,长公主觉得,苏心漓应该感恩报答,她投之以桃,她就应该报之以李,但是进来都这么久了,苏心漓一句话都没说,雨儿也就说了,她那样冒犯她的威严,不应该向她道歉吗?

对于苏心漓的不识时务,长公主相当的不满意,甚至是生气,她用力的将桌子放下,发出啪的一声,似乎是在提醒着苏心漓什么,驸马见状,除了抱歉的愕然的苏心漓,然后在心底叹息,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长公主这是什么了?可是漓儿哪里做的不好让您生气了?”

苏心漓明知故问,她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怒容的长公主,琉璃这十多年的平静,何止让定国公府的位置尴尬,这样的安逸也磨掉了长公主身上原有的英气,她的睿智就像是一柄沾了水后的银枪,因为常年没有磨砺,生了铁锈,可不就是这样吗?太过安逸平静的生活,会让人变笨,上辈子她是这样,这辈子,长公主也是如此。

苏心漓想,或许上辈子公主府的灭亡事实上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她什么都没做,长公主应该也不会和颜司明对着干,因为她这柄枪,早就不光了,而她的作用,应该类似于下楼时的台阶,长公主不过是顺着她下罢了,没有她,别人应该也可以做到,而她不过是长公主可以顺势而下的台阶,不是她,别人也可以,这样一想,苏心漓更觉得自己没必要因此对长公主愧疚了。

以前,长公主处处维护谢雨薇,她觉得那是一个母亲的天性,但是现在——

苏心漓想,或许自己这次不应该去公主府参加百花宴的,如果长公主还是记忆里的那个长公主,她应该还是会敬佩,可是当她对谢雨薇的偏袒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苏心漓觉得,这真的是件挺难接受的事情,因为她,早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苏心漓了。

长公主气恼,“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吗?”

苏心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我的两个丫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长公主不是和驸马生气,可我实在想不出驸马到底是哪里做错惹怒了长公主,既如此,那定然就是漓儿做错什么了。”

“公主!”

驸马想劝,长公主一个眼神杀过来,她立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公主身份尊贵没错,但是这次,在和定国公府较量的这件事情上,她最大的依仗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甚至隐约纵着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帮着苏心漓,现在,苏小姐这态度,分明是没有和解的意思。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雨儿做的不好,我已经好好训斥过她了,她也已经得到教训了,这次的事情,看在我的面上,你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是不是就这样了了,你要还觉得有气,下回我们还约在这个地方见面,我让雨儿向你赔礼道歉!”

苏心漓静静的听长公主说完,莞尔一笑,“公主当初当众让木姑姑搜我身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定国公府和相府的立场呢?”

她的声音很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既然她没有看在她家人的面上,那她为什么要看在她的面子呢,就因为她是公主,简直可笑。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所以那玉佩根本就不可能在你身上!”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坦然,“公主应该是觉得或者说和郡主一样认定那玉佩就在我身上,所以才会当众让我搜我的身,也才会对我和郡主的那个赌约抱着纵容的态度,难道漓儿猜错了吗?”

自己的真实想法被这样毫不客气的戳穿,长公主恼羞成怒,面色更加难看。

“漓儿很好奇,当初长公主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您也是上过战场的,难道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凶险吗?定国公府有今日,那是用命和血是拼的,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主,郡主再三强调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些对你们安定生活做出贡献的大臣,你就半点也不顾及吗?就算您不在意这些,也该顾念着我舅舅甚至是定国公府对你和驸马的成全之情,那块玉佩一旦从我身上搜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公主不要告诉我,您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说,您希望那块玉佩从我身上搜出来的那种心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

驸马看向苏心漓,眼神,已经不单单是赞赏,而是钦佩,对她这种直言不讳的勇气的钦佩,这样的话,他也对公主说过,对于这次百花宴上发生的事情,除了觉得愧对苏心漓,愧对程绍伟,愧对定国公府,还有对谢雨薇的恼火,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该有什么样的情绪,他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从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口中说出,该责怪吗?怪她不自量力,居然敢挑衅一个公主的威严,不,他佩服她的勇气,如果公主追究这件事情,他甚至愿意站在她那一边。

他看向苏心漓,透过那张脸,他似乎看到了公主年轻时的样子,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情,据理力争,从不畏惧什么。

“我会补偿你的!”

长公主这样说,分明就是向苏心漓她们承认,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苏心漓不奇怪,长公主就是那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的性子,她不会隐藏什么,应该说是不屑。

“怎么补偿?在我被京陵城的权贵从心底里瞧不起的时候,您准备拿什么去改变他们的这种想法呢,不让他们在我背后不屑的议论呢?用您长公主的权势,您真觉得那样的话,就可以阻挡住所有中伤我的流言吗?还是您像今天这样私下找我,用您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我一个如意郎君,那之后呢?您觉得他们一家会好好对我吗?这样的一个偷儿,还是偷过郡主玉佩的人?他们应该会觉得您将我指给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好好折磨我,还有,那些关心我的家人,他们的心情应该会比现在的长公主更加难堪,我年迈的祖父祖母,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因为我被冤枉而买单?”

那玉佩一旦从她身上掉出来,外公外婆乃至定国公府一大家子都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外公外婆他们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一点,单想想,苏心漓就觉得无法忍受,所以就算她的心里对长公主有些许的亏欠,她也做不到在她跟前忍气吞声,因为她觉得,她做的太过分了,所以她才决定今后与她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从她让木姑姑当众搜她身的时候,她之前对她所有的尊重,在瞬间,烟消云散。

“而且,长公主,您就肯定,当那块玉佩真的从我身上掉出来的时候,您还会相信我吗?”

苏心漓冷冷的笑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分,若是那东西从我身上掉出来,我想,我现在应该在长公主府被您的宝贝女儿折磨吧,是已经死了呢还是奄奄一息呢?”

苏心漓一副好奇的样子,那轻松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就算那玉佩从你身上搜出来,我也绝对不会让雨儿要你性命的!”长公主实在觉得恼火,她没想到,苏心漓竟是这样的伶牙俐齿,堵得人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那我就多谢公主的不杀之恩了,不过我是认真的,若是那玉佩从我的身上搜出来,无论郡主怎么处置,我不会有任何的怨言,郡主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室的人,既然她享受了那样尊贵的身份,就该明白皇室的人也应该一言九鼎的道理啊,她娶我性命,我不过是让她下跪斟茶认错啊,这过分吗?而且,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做主了了,而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我区区丞相之女,怎敢拿两位皇子的信誉玩笑?”

“只要你同意,其余的事情,我可以安排!”

长公主看出来了,苏心漓气难平,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雨儿和她道歉,到时候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起叫来,也不算他们违背承诺了。

“但是怎么办呢?我不愿意!”

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胆儿真大,居然敢和长公主这样拍板叫嚣,死过一次的人,就算怕死珍惜自己的性命,似乎,在很多事情,也更勇气了,苏心漓在心里调侃了一番自己的胆量,因为会所了太多话,苏心漓嘴巴有些渴了,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似笑非笑,用一种*裸的怀疑神色看向了长公主,“我真的好奇,若是怀安郡主坚持,公主是不是能保的了我的性命,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怀安郡主坚持的事情,哪一次长公主赢了呢?是不是在长公主眼里,除了怀安郡主以外的那些人,她们的性命都如草芥不值得一提,她们惹怒了怀安郡主,那就该死?”

苏心漓的声音陡然变的尖锐起来,驸马坐在一旁听着,保持着沉默,这些话,曾经,他也和公主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因为次数多了,两人吵架的次数也多了,到最后,谢雨薇再惹了事,他只是冷眼看着,根本就不会再说些什么,杜桓泽觉得好笑,自己和最爱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女儿,他对她已经不单单是失望而已了,而是绝望,有些时候,他甚至想,他情愿长公主一个也不要生,比起绝后的问题,他更加担心,谢雨薇将长公主府还有他的那些孩子全部推向灭亡。

“怀安郡主是公主的掌上明珠,心头肉,那那些被公主害死的小姐呢?她们就不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了吗?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长的漂亮,有才学,性子高傲,不愿因为长公主府就没有任何原则可言的低头,这错了吗?她们有什么错?这样就该死了吗?她们还那样那样的年轻,花儿一般的生命正盛开呢,怀安郡主凭什么要她们的性命呢?公主也是母亲,因为不想怀安郡主受委屈就这样四处奔走,为什么不能站在她们的角度,为那些夫人们想一想,就因为她们身份比你低就不值得你重视了吗?”

苏心漓的面色平静,那些义愤填膺的话从她口中说不出也是清冷至极,没有想象中的义愤填膺,可就算如此,长公主还是被堵的哑口无言,驸马更是垂头叹息。

“公主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京陵城的百姓私下里问问,他们是怎么想怀安郡主的,又是怎么看长公主府的,公主难道您还没看明白了,现在,除了您,还有谁愿意全心全意的护着郡主,护着那样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尊重的人,而现实就是,就算您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公主,也护不了您的宝贝女儿一世周全。”

苏心漓说完,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苏心漓,你放肆!”

长公主站了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碗筷撞击,噼里啪啦的响,桌子更是仿佛地震似的晃动。

苏心漓想,或许自己一开始将这件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天真的,这应该源自于她对长公主人品一种尊敬和信任,现在看来,的确是她太过天真了。

“公主,难道您还不明白吗?苏小姐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驸马抱住长公主,多年压抑的情绪,因为苏心漓的这一番话,有所爆发。长公主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苏心漓说的每句话甚至是每个字都很有道理,雨儿现在在京陵城根本就是臭名昭彰了,这次百花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着她的面,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尤其是那几个皇子,他们都站在了苏心漓那一边,这说明了什么,他们想要得到她手上那点权利带来的支持,但是他们却无法容忍雨儿的所作所为,雨儿越大,脾气就越不好,这两年,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经常有夫人跑到长公主府门口闹,苏心漓说的一点不错,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这个长公主的权势可以掩盖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想给她找一个厉害的夫君,最好是她喜欢的,那样的话,她脾气也能收敛一些,她看中的那个人,正是兰翊舒。“这次的事情,是因苏妙雪才挑起的,苏小姐有气,应该找你的姐姐解决,还有那块玉佩,你一早就发现了吧,你早就肯定那块玉佩不在自己身上,甚至确定它就在雨儿的身上,所以你故意将事情闹大,就是为了让雨儿难堪!”

这样的话,长公主原本并不想说的,因为这样说,就是承认她的女儿笨,但苏心漓实在太过冥顽不灵,咄咄逼人,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她一手设计的。

“我只知道是郡主害得我,至于让郡主掉进陷阱的我的姐姐,郡主不是已经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了吗?若是郡主还觉得不够,那便去相府再教训一顿便是,至于其他,我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我也好奇呢,郡主认定了会在我身上的玉佩,怎么在她自己身上。”谢雨薇要动手打苏妙雪,苏博然他肯定是不敢拦着的。

苏心漓又不是傻子,就算她真的设计害了谢雨薇,她又怎么可能当着长公主的面承认,这件事情,她当然是无辜的了。

长公主算是看出来了,苏心漓就是头狐狸,虽然小,但是已经修炼成精的狐狸,以苏心漓的玲珑聪慧,她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的伤害,是不是有兰翊舒这样优秀的男人在身边,她根本就无所谓,但是她的雨儿不行,她的雨儿比她更需要兰翊舒,而且雨儿现在为了这个男人整日要死要活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兰翊舒必须是她的女婿,她没有把握,就算有自己插手,她的雨儿是不是能赢得了苏心漓,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帮着自己的女儿,除掉苏心漓这个对手,她确实希望那玉佩从苏心漓身上搜出来,若是发生那样的事情,想必兰翊舒是不会和苏心漓在一起的,如果他真爱苏心漓,那到时候就更好办了,直接用苏心漓的性命威胁,让他与雨儿成婚,长公主心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极为自私,但是天底下,哪个母亲是大公无私的呢?

她慢慢的将自己心思的怒火平息了下去,转而问了一个和之前事情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和兰翊舒是什么关系?”

苏心漓淡淡的笑道,“朋友。”

长公主眉头一沉,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次的事情,你说怎么处理就如何处理,如何?”

“哦?”苏心漓眉梢一挑,看向长公主,既不说答应,也没有立马否决。

“这次的事情,皆因兰公子而起,雨儿是因为觉得你与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才会对你动手,今后,你与兰翊舒一刀两断,不准再与他见面,就算他找你,你也不能搭理,那就证明你们之间是清白的,雨儿之前确实是误会了你,我会让她按照你的方式,赔礼道歉。”

第七十五章:气死人不偿命

第七十五章:

“这次的事情,皆因兰公子而起,雨儿是因为觉得你与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才会对你动手,今后,你与兰翊舒一刀两断,不准再与他见面,就算他找你,你也不能搭理,那就证明你们之间是清白的,雨儿之前确实是误会了你,我会让她按照你的方式,赔礼道歉。”

以雨儿对兰翊舒的在意,若是苏心漓答应这个条件,在这件事情上,她应该是会愿意让一步了,到时候这件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京陵城的名门千金,长公主不敢说自己全部知道,但十有*她心中都是有数的,那些身份低的,就算爱慕兰翊舒,也绝对不敢和她的女儿争夺男人,当然,这其中不是没有和苏心漓身世背景旗鼓相当的女子,但是那几个自小就是按照宫中女子的标准训练的,她们的目标是皇子的正妃,而且是皇储的热门皇子,但是苏心漓不一样,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一直都十分反对家中的女子和皇室的人太过密切的接触,看苏心漓的样子,似乎很是尊重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长公主心中并不是那么有底,雨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完美的符合她要求的男子,长公主怎么甘心放过?

驸马杜桓泽看向理直气壮的长公主,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苏心漓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丝古怪,她觉得长公主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太滑稽了,甚至可笑,驸马根本就不敢看苏心漓,只敢拿眼角偷偷瞟她,看着她神色淡然,似笑非笑的额样子,羞愧的满脸通红。

“公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心漓觉得,那一家子,大概就只有驸马一个人是正常的。

“依公主的意思,这次百花宴的事情,是漓儿做错了?”

苏心漓坐着,长公主站着,苏心漓浅笑盈盈,面对咄咄逼人的长公主,丝毫不见气弱。

“兰公子何时成了郡马爷了?公主府这样的大喜事,为何我一丁点也不知情呢?”

长公主这话,苏心漓听着,心里很不喜欢,什么叫事情皆因兰翊舒而起,谢雨薇是因为觉得她与兰翊舒关系暧昧不清才针对她的,兰翊舒和谢雨薇是什么关系,他是谢雨薇的男人吗?并没有啊,既然这样的话,她有什么资格教训自己,她有什么立场教训自己?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谢雨薇一厢情愿甚至是自以为是的单相思而已,就因为这样,和兰翊舒亲近的女人就成了罪人了,长公主和郡主这样的身份很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干涉别人的人生了吗?凭什么啊!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那漂亮的小脸蛋,模样无辜的要命,长公主刚压下去的火气,却蹭的被她这样的态度挑了起来,她觉得苏心漓简直太过分了,现在太子三皇子还有其他的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还有那个顾南衣,她根本就不缺优秀的男人,这样霸占着兰翊舒,分明就是不给她面子,甚至故意与她过不去。

“苏心漓!”

苏心漓任由长公主因为谢雨薇的事情和自己脸红脖子粗的和自己叫嚣,她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对自己所谓的不尊重所为一点也不后悔愧疚,如果长公主不用身份压人,而是悬着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者,她今日就将谢雨薇带来,不管她怎么哭闹都好,一定要让她在自己跟前认错,或许,她真的不会计较,毕竟她最初坚持的目的就是希望长公主不要再那样纵容娇惯谢雨薇,目的达到了就好,但是直到现在,在这样的形势下,长公主为了谢雨薇那愚蠢的坚持,对她用的是仗势欺人的手段,甚至将最初的责任推卸到她身上,长公主觉得谢雨薇错了吗?苏心漓一点也没感觉出来。

“长公主当兰翊舒是什么?”

苏心漓抬眸,那双漂亮的眼睛,燃烧愤怒的火焰,“他是人,是我们两个都无法掌控的了的人,他有血有肉有感情,他该有自己的选择,他的人生也该由自己掌控,我们有什么资格拿他做交易,公主在问这个问题之前,经过他允许了吗?您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公主,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惯了,就可以轻易的操控任何一个人的人生!”

苏心漓很气愤,很是讨厌长公主将兰翊舒当成可以买卖的工具交易的举动,当初,方姨娘苏妙雪她们帮着她嫁给颜司明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背后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她觉得长公主该是坦荡磊落的,而重生到现在的每一次见面,都让她对她失望之极。

苏心漓直言不讳的指责,长公主的脸色阴沉,就好像是暴风雨前那种阴沉沉的天空,老实说,苏心漓其实是挺怕长公主的,至少,她心里清楚,她现在不是她该得罪的人,但如果是这件事情,苏心漓却不惧,她背后不还有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吗?或许,还有皇上,既然他都觉得谢雨薇是个棘手的问题,若是自己帮忙解决,他会怪罪自己吗?就算他迫于长公主的压力向自己问了罪,必定会存着愧疚的心理,之后,一定会有补偿,而且,这件事情在京陵城闹的沸沸扬扬,可以说的上是人尽皆知,她要因此遭了什么罪,对她的名声想来应该是没有太大损害,苏心漓将这件事情看的很透彻,也综合分析了种种的利弊,所以苏心漓无畏,长公主还能杀了她不成?她不敢!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与公主府的作对,执意和兰翊舒在一起了,我看,这次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冤枉!”

苏心漓却笑出了声,挑起的眉,上扬的唇角,无一不写着对长公主无理取闹般的轻视,“我可没有这样说,不过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之前说了,我和兰翊舒是朋友,没有必要说为了让郡主放心,就要和兰翊舒绝交了吧,若是哪天公主又瞧上了我身边其他的朋友,我也要和他们都保持距离吗?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纵使郡主身份高贵,也没有干涉大臣家小姐交友的权利吧,再者说了,兰公子根本就不喜欢郡主,他也不是会因为公主的权势就会屈服的呢,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不小心将郡主的玉佩踩碎了呢?郡主再怎么作,也不过是折腾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罢了,对当事人,一点作用都没有!”

相反,只会让兰翊舒更加讨厌她而已,苏心漓真的很想让长公主知道,她宝贝女儿之所以被打,就是兰翊舒的随从所为,这样的命令,就是兰翊舒下达的,若是谢雨薇言行举止正常一些,兰翊舒或许会看在长公主的面子,和颜悦色,但是现在,就因为谢雨薇,长公主府的人,几乎都被他讨厌上了。

驸马看向苏心漓,叹了口气,无奈的对长公主开口道,“公主,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还是算了吧,这次,确实是雨儿做错了,才让苏小姐受了委屈,就按着苏小姐的意思办吧。”

公主府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听了,要和定国公府杠上,尤其还是谢雨薇的事情,那些百姓肯定会觉得是他们公主府的不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皇上对公主是好,但是她若是侍宠继续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甚至是让定国公府这样的股肱之臣寒心的事情,总有一日,皇上的耐心会被她用尽,到时候,若是雨儿曾经得罪的那些人全部联合起来,很有可能会给长公主府带来灭顶之灾,或许,皇上的耐心还没被她用完,朝廷就已经换代了,新皇必定不会再对长公主那样仁慈,从这次的事情看来,他们一个个对谢雨薇,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好感。

当初,长公主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一切,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公主她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长公主丝毫没给驸马面子,毫不客气的甩开了驸马的手,“我终于知道雨儿为什么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了,雨儿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和那些人一样向着个外人,你到底有没有将雨儿当成女儿!”

长公主是个极其护短的,在很多事情上,她确实都顺着谢雨薇,不敌她的胡闹,但是有些时候,她对她也是很严厉的,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喜欢外人说自己的女儿飞扬跋扈,甚至死皮赖脸一厢情愿的缠着一个男人,苏心漓的话,虽然说不上是直言不讳,但是也不委婉,给长公主的感觉就是,自己的女儿被人认为不检点,这时候,驸马非但不维护谢雨薇,还帮着那个奚落嘲笑她女儿的人,长公主的脾气,自然是爆发了。

苏心漓终于明白,为什么郡主那样不尊重驸马了,长公主这个样子,郡主怎么会尊重驸马?她忽然不知道该为舅舅觉得幸运还是惋惜,如果现在长公主是定国公府的媳妇,她这个样子——

苏心漓单想到自己有一个这样的表姐就觉得恐怖,定国公府更不能有这样的女孩,苏心漓想,先帝一定很信任程家,不然的话,不会将自小带大的女儿赐给定国公府。

杜桓泽的脸,因为尴尬和羞恼,瞬间变的很难看,他松开长公主的手,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那一瞬间,苏心漓几乎都能从那双已经黯然的眼中看出绝望来,苏心漓想,就算长公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应该也还是和以前那样爱着她的,他不是苏博然那种为了名利可以放弃一些的人,他有骨气,有尊严,也有骄傲,而他现在的隐忍,不过是为了维护长公主在她跟前的颜面罢了,苏心漓看着驸马那样,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长公主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了他一眼,却说不出抱歉之类的话来,便只有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苏心漓身上,“苏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你对兰翊舒可有男女之情?”

说完,那双曾经布满了英气的眼睛逼视着苏心漓,似乎是想用这种曾经在战场上威慑士兵的眼神将她一个弱女子逼退,苏心漓看着她,抿着唇,直接与她对视,不卑不亢,更瞧不出丝毫的畏惧,驸马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到前些日程绍伟找自己说的那些话,就算她激怒了长公主,他的心里也无法生出厌恶的情绪来,虽然雨儿才是他的女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雨儿比不上她,两人根本就没有比较的必要,因为彼此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准的,但凡是稍微有点骨气气节的家庭,都不敢也不会娶雨儿这样的女子进门,但凡稍微有点眼光的男子,应该都会喜欢上苏心漓这样的女子,容貌倾城,才华横溢,品行高洁,她若是男子,必定可以让更多的人折服。

“有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苏心漓自己听着这话,确实有些挑衅的意味,但她就是不喜欢长公主横加干涉别人人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他们定然是不能让兰翊舒妥协接受谢雨薇,所以想从自己这里下手,他们也不想想兰翊舒是什么人,岂是他们能轻易掌控的了的?何况,她凭什么听他们的啊,就算她现在对兰翊舒没那个意思,但从认识到现在,他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除非兰翊舒有一天觉得她这盟友不够格主动要结束,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抛下兰翊舒,这是她对兰翊舒的承诺,而且现在,她也离不开他呀,很多事情,她已经习惯找他帮忙了,没他肯定会不习惯,至于长公主,她能像兰翊舒那样尽心尽意的帮自己吗?若是这次方家铜矿和铁矿的事情被她给发现了,她肯定直接上报给皇上,她舍得将功劳给他五哥吗?还想办法让那些东西成为她的!她是脑子秀逗的了才会听长公主的,反正对于长公主让她和兰翊舒一刀两断这事,苏心漓怎么想都是生气的。

“长公主这话问的可真奇怪,就算臣女现在对兰公子没那个意思,可长公主也知道兰公子是多么优秀的男子,若是他认定了臣女,天长地久,臣女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会被他打动也不一定,所以现在,对于长公主的这个问题,臣女怕是回答不了。”

就谢雨薇,能配得上兰翊舒吗?兰翊舒要和她在一起,眼睛真真是瞎了,长公主想从她这里下手,让她做保证下毒誓什么的,苏心漓必定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就许她有脾气,她就不能发泄发泄吗?而且,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苏心漓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被长公主她们套牢的。

“苏心漓,你好大的胆子吗?是想挑衅我吗?还是觉得自己有所依仗想与公主府为敌!”

长公主觉得自己已经妥协了,但是苏心漓却半点不肯退让,甚至得寸进尺,有恃无恐的挑衅,顿时火冒三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忤逆她的意思,苏心漓分明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她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女没错,但是又凭什么让她的女儿向她下跪!

“公主好大的威严,若是吓着了我的漓儿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任由长公主发脾气,因为心里头坚信她不敢杀了自己,有驸马和水儿在这里,她就算要动手,也有人拦着,受不了多重的伤,大不了就受些小伤,到时候长公主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十分淡定的坐着,乍听到这声音,这称呼,心头猛地一惊,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紫衣的兰翊舒悠闲的靠在门口,那张雍容的脸上挂着闲适的笑意,十分愉悦的冲自己笑,苏心漓却微微的拧了眉,有他这一出,完全是坐实了长公主的猜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估计就算她从楼上直接跳到半月河,也未必能洗清了。

这一幕落在长公主眼里,那完全就是打情骂俏啊,她没想到,兰翊舒会突然出现,是刚到的吗?还是已经来了挺久了,她和苏心漓说的那些话,他到底听了多少。

“来人!”

今日她包下了整个酒楼,兰翊舒突然出现,分明就是他们没做好,长公主现在想砸了这半月酒楼泻火。

“小老百姓的,不过是图个活计,公主又何必与他们置气?”

就兰翊舒的身手,相府和公主府都能来去自如,这酒楼,就算戒备再森严,他若是想来,他们那些人又如何能拦得住?

“还是苏小姐心善!”

苏心漓听着这声音,总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兰翊舒不会爆粗口,说话不会太难听,但是他的代言人会呀,而且这人就和他主子一样,完全的目中无人,没一会,屋子里很快又多了个人影,苏心漓的嘴角抽了抽,公主脾气火爆,兰翊舒的代言人嘴巴很毒,她只希望双方别起冲突,不然的话,这事真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虽然她心里很生气,之前也毫不客气的说了很多重话,但是苏心漓最后的总结肯定是放低姿态,放软口气,然后句句从长公主府的大局出发,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让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杠上,虽然,她讨厌谢雨薇,现在,对长公主府的那一丁点尊重也没了。

“多谢公主驸马盛情款待,时辰不早了,漓儿先回去了。”

苏心漓站了起来,和长公主直接外露的怒气不同,她的面色极为平静,就好像她方才和长公主之间的争执从来就没发生过一般,驸马觉得她大度宽容,但是已经钻进死胡同的公主却不这样认为,“是心虚了吗?”

她是觉得她已经够生气了,不想齐云添油加醋让她气晕过去,好心当作驴肝肺。

“心虚?心虚什么?该心虚的人不应该是长公主吗?”

站在门口的兰翊舒非但没有走,还大喇喇的走了进来,在苏心漓旁边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是我的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替我的终身大事做主?”

兰翊舒抬眸看向长公主,那高傲的神情透着不屑还有轻蔑,苏心漓偷瞄了长公主一眼,见她气的呼吸都有些急了,向后退了退,高手过招,她当然应该避开,免得自己成为殃及的小虾米。

虽然兰翊舒的话直接又伤人,但是苏心漓却觉得一点也没错,本来就是如此,长公主是兰翊舒的什么人啊,什么关系啊,就因为谢雨薇看上了兰翊舒,他就一定要娶她吗?这是什么道理啊,长公主是兰翊舒的母亲吗?不是啊,她对他有养育之恩吗?没有啊,兰翊舒甚至是不屑长公主这个身份可以给他带来的利益的,既然这样,兰翊舒为什么要听她的娶那样一个极品的女*害自己的一生,他可不是那么笨的人。

“兰翊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与我说话!”

长公主知道,兰翊舒不简单,但是再不简单,他不过是个没有官职的平民,居然敢这样与她作对,甚至嫌弃她的女儿,“兰翊舒,信不信,我今日就让你横着离开这半月酒楼!”

长公主的双眸闪过浓烈的杀意,她女儿得到不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兰翊舒要死了,雨儿也就不会再因为他天天和自己闹了,弄的整个公主府都鸡犬不宁的。

兰翊舒眉梢都没挑一下,看向长公主的神色充满了挑衅,那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齐云冷哼了一声,在兰翊舒的身侧站着,水儿也移到了兰翊舒和苏心漓中间的位置,好像保镖似的与长公主对峙,那双原本干净的眼睛凶神恶煞的看向了长公主,苏心漓在想,她心里肯定特别想将长公主提着去喂狗。

“公主以为自己是皇帝吗,想杀谁就杀谁?你动我们家公子一根头发试试,信不信我将郡主的脸打成猪头,然后拔了她的舌头,将她扔到栅栏院!”

苏心漓有一种大战一触即发的感觉,她知道,齐云对他主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但是也没必要对长公主说这样的话啊,扔到栅栏院,她以为公主是鸨母生的孩子吗?不过苏心漓对此也是谅解的,人家奉为天神一般的公子,估计觉得被谢雨薇看上都会觉得很不舒服,最让人反感的是,她居然还千方百计的想要高攀。

“不过我想,就郡主的那张脸,又无一技之长,到了那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得上,那些人都看不上的女人,如何能入我们公子的眼,还妄想高攀,就她那种没长相,没素质,没内涵的货色,给我们公子提鞋都没格,我们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又不是她妈,凭什么一辈子跟在她屁股后面给这样一个女人擦屁股啊,若是将来有了小公子,长的像我们公子那还好说,要是继承到郡主的脾气和长相,简直就是对我们公子优良基因的浪费!”

齐云义正言辞,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苏心漓就看到长公主的脸和调色盘似的,各种颜色交杂,不停的变幻,就像七色花似的,自己自以为身份尊贵的女儿被贬一个随从贬的这样一无是处,换做哪个母亲都受不了,不过苏心漓也不得不说,这所有的一切,还真是长公主自作自受,被自己讨厌的人喜欢已经够倒霉了,还被她死缠烂打,再好脾气的人估计都忍不了,而且兰翊舒从来都不像他亲和的笑容那样好相与,苏心漓忽然想到了颜司明,要他哪天冲到自己跟前说爱她让她嫁给她之类的话,她肯定会恨的给他几巴掌,如果可以,她真的再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

苏心漓觉得长公主气的快冒烟了,她虽然同情,但是听的却很爽,苏心漓觉着,自己越来越小气,也越来越不善良了,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她们越倒霉越生气,她心里似乎就越畅快,便连长公主都不例外。

“给我住口!”

长公主手一扬,桌上的盘子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的碎片,那桌子因为她用力一拍,从中间开始,多了道裂痕,流云唯恐苏心漓受伤,上前想要拉她退后,兰翊舒却比她更快一步的握住了苏心漓的手,然后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

“便是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就只剩下谢雨薇一人,我还是不会喜欢她,长公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不要再让谢雨薇缠着我,公主若是觉得生气,有什么事情便冲着舒来,不要再骚扰苏小姐,今日的事情,若还有下次,我不小心踩碎的可不就是谢雨薇的玉佩了!”

兰翊舒说完,对着苏心漓微微一笑,苏心漓看着自己被他紧握住的手,却心神激荡,她真没料到兰翊舒的态度会是这样的决绝,不给自己留半点回旋的余地,而且这样的袒护她,苏心漓的心底涌上了一阵的暖流,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这种被人捧在掌心疼惜关爱的感觉,真的很好,苏心漓不知道自己对兰翊舒是什么感情,但是她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因为长公主的威胁就说出和兰翊舒一刀两断的话,或者是发什么不该发的毒誓,如果因为兰翊舒这个男人和长公主决裂,和公主府为敌,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她心里甚至是觉得值得的,不为他曾经的那些帮忙,就为这一刻,他的真心呵护,他能为她如此,她为何不能?

不过这一个个真当气死人不偿命的吗?对方可是长公主啊?若将她气死,肯定会有大麻烦的。

苏心漓抬眸,对着兰翊舒微笑,回握住了他的手,长公主见他们十指相扣,气的脑袋都疼,“苏心漓,你当真准备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与我为敌?”

兰翊舒很得贤妃娘娘的喜欢,他最近还经常和六皇子一起去太后跟前请安,太后和皇上都对他赞赏有加,非常的青睐,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兰翊舒,如果这次的事情,她是当事人还好说,皇上念着旧情说不定会为她做主,可偏偏是雨儿惹的事情,太后和皇上,还有宫里面的妃嫔小主,他们都不喜欢雨儿,皇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雨儿去重罚自己青睐有加的兰翊舒呢,这次兰翊舒将玉佩踩碎的事情,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他却像以前对她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要上前告罪,结果不过是自讨没趣,正因为如此,她想兰翊舒娶雨儿的念头才更加的强烈,雨儿若是和他在一起,她还有什么都不放心的,但是兰翊舒根本就油盐不进,想要扭转他的心意,唯一的选择就是从苏心漓这边下手。

“公主,我说了,兰公子是我朋友,至于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或者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全凭公主如何决断,我和兰公子他们言语上或许过激,但是这次的事情,是非黑白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评判,就算您强迫兰公子娶了郡主,帮郡主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就一定会幸福吗?到时候,兰公子若是纳妾,或者是对郡主不好了,公主是不是也要横加干涉,难道公主真的想管她一辈子不成,您真的能管得了吗?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我想,这个道理,有切身经历和体会的公主应该更加明白,也更应该体谅后辈才是,郡主确实到了嫁娶的年纪了,长公主与其在这里与我们兴师问罪,还不如想办法让郡主收敛脾气,学习才艺。”

苏心漓上前几步,站在兰翊舒的身前,无论公主是不是能听进去,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一个母亲吗?”

苏心漓垂眸,摇了摇头,“臣女不敢,不过是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苏心漓放低声音,态度谦卑,试图用这种姿态平息长公主心头的怒火。

“臣女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母亲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不过他们家里很穷,孩子三岁的时候,去邻居家偷了枚绣花针,说是给母亲绣花用,母亲觉得孩子孝顺,很开心,非但没有告诉他偷窃的行为是不对的,还笑着夸赞,后来,孩子又偷鸡蛋,偷鸡,被发现后,有人上门找这位母亲要说法,母亲非但不让自己的孩子与她道歉,每次还会用扫帚将那些人赶出去,久而久之,孩子大了,就成了个偷,后来,他去村里一个有钱的员外家偷东西的时候又被发现了,员外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下了大牢,这次,她得罪的不是那些善心又好欺负的村民,而是有银子还认识官府的员外,母亲便是再野蛮也没用,她想杀了员外,但是她连员外的面都见不到,她每日跪在员外门前央求员外放过她的孩子,但是员外没有同意,母亲无奈,变卖了所有的家财给牢头塞了银子,终于看到了自己心疼的儿子,他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鞭痕,一见到他母亲,就开口质问,他问她母亲,为什么不在他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就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呢?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苏心漓看着长公主因为痛苦而变的扭曲的脸,声音依旧平静。

这个故事,是苏心漓自己编的,长公主其实就是故事里的母亲,如果她在谢雨薇第一次犯错的时候选择的是狠狠的罚,谢雨薇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像今日这样嚣张跋扈,长公主身份是高贵,但是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公主罢了,而且她和那些皇室的人,事实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郡主已经不小了,公主您纵然护短,也该教她明辨是非,并且为自己的行为担负起责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给与她生命的并不仅仅只有公主一人,还有驸马,驸马是她的父亲,公主难道不觉得她对驸马的态度太过不敬重了吗?还有,驸马是您的丈夫,不是您的佣人属下,纵然公主身份尊贵,但便是念在驸马的一片情深,也应该相互尊重不是吗?至少,在外人和郡主面前为他留一份男人和父亲的颜面,不要让他太过难堪,郡主为什么只尊重公主不尊重驸马?难道驸马没有给她父亲该有的关爱吗?若是有朝一日公主尊贵的身份无法再给郡主想要的一切,郡主是不是还会尊重公主呢?”

驸马看向一脸正直无畏的苏心漓,忽然就红了眼眶,她没想到,第一个在公主面前替他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孩,这种久违到他几乎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的关爱,让杜桓泽心里难受的很,同时又心潮澎湃,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还是有人愿意关心他的。

“现在,你是连我的家事都要插手了吗?”

长公主看向驸马,眼底有很复杂的情绪闪过,但是这样被一个小辈毫不客气的训斥,满心怒火的长公主还是接受不了。

“不过是不吐不快罢了,听与不听,一切全凭长公主决断,我说过,我很敬重长公主,我所说所做的一切对您并没有恶意,公主身份尊贵,但并不能一手遮天,京陵城的很多人,都不是郡主该得罪的,或许现在,他们不能对长公主对公主府做些什么,但是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长公主疼惜女儿并没有错,但并不该溺爱,公主府并不只有郡主一个人,您做事情也不应该只考虑她一人的得失,父母之爱子,则该为其计之深远,公主若真的为郡主着想,就不该对她的脾气听之任之。”

“我们走。”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心漓一片好心却被她当成了驴肝肺,兰翊舒就是看不惯长公主那自以为是的样,真当皇室欠了她的,没有自知自明的女人果真很要命,还是他的漓儿好,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淡然从容的模样,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无比。

驸马都快要哭了,心里头无比羡慕苏博然,他怎么就没有他那样的好命,有这样玲珑聪慧的女儿,要是雨儿有她的十分之一,他也满足了。

“我让你们走了吗?”

长公主怒喝了一声,手上稍一用力,方才只裂了一道缝的桌彻底从中间断裂开来,桌上剩下的碗筷饭菜全部洒了一地,兰翊舒抱着苏心漓,纵身一跃,避开了那些汤水和碎片,水儿也忙将流云拉开,齐云飞身上前,接了长公主一掌,掌风带起房间里面的东西全都飞了起来,长公主向后退了几步,被驸马扶住,而齐云则稳稳的落于地面,长公主怒不可遏,就要抽出随身带着的鞭子,被驸马拦住,“公主,你让他们走吧。”随后,他感激又带着几分歉疚的看向了苏心漓,“你们走!”

苏心漓不疾不徐的整了整衣裳,走到门口,看着一地的狼藉,对着公主和驸马行了礼,转身离开。

“他们那样说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教训他们,你为什么还向着他们,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和雨儿母女?”

苏心漓一离开,长公主就猛地将驸马推开,大发脾气,驸马坐在地上,那碎片穿透衣服扎进他的肌肤,疼的他立时就冒出了冷汗,他抬头,并不是很清晰的视线看向有些疯狂的长公主,眼中有怜爱,有苦涩,也有深深的同情,但是这一刻,他却不愿意像以前那样纵容她的脾气,“谢柔儿,你给我醒醒,琉璃的江山姓颜,不姓谢!”

驸马顿了片刻,因为疼痛,倒抽了口凉气,“你要这样自以为是的埋怨到什么时候,没人欠了你的,是,那次的战役,你是伤了身体,但是这关皇上什么事情,你是琉璃的公主,你享受皇恩,就该保家卫国,而且,皇上给你的已经够多的了,有几个公主是长居京陵城的,就雨儿做的那些事情,早就没命了,皇上还要怎么包容?你若还抱着那种态度和想法,早晚有一天他的耐心会被磨光,到时候整个公主府的人都会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