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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父皇隆恩。”颜宸玺叩谢了圣恩。

停在太后和皇后中间位置的凤凰突然仰头,对着如火烧一般的明艳的天空,长鸣了一声,声音清亮悠远,鸣响九天,似伤心,似失望,还有种说不出话的受伤,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似的,山林中,鸟雀全部飞了出来,各种各样的鸟儿都有,颜色各异,不过却远不及凤凰的光亮,百鸟之王,果真是名不虚传,白鸟环绕,如众星拱月一般,编织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凤凰继续朝前飞去,在苏心漓所在的上空停留了好一会,不过凤凰的身体很大,所以也看不出她到底青睐的是谁,苏心漓并没有仰头,她是垂着脑袋的,所以自然没有看到这奇观,凤凰悠扬的叫声回音从另外一边传过来,在上空回旋,在耳边绕梁不绝,十分的好听,那是可以让人不自觉的会臣服,甚至是跪拜的声音,凤凰再次嘶鸣了一声,飞身离开,那五彩绚烂的羽毛足以迷乱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直到凤凰再也消失不见,湛蓝的天空还是如火一般的在燃烧,那颜色,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活力,还有说不尽的希望。

苏心漓垂着脑袋,看着掉落在自己脚边的羽毛,那颜色,就像是五彩的黄金石,苏心漓不着痕迹的捡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袖中。

就这样飞走了啊,苏心漓的心里头有些失望,甚至还有几分愧疚和歉意。

对不起,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凤凰已经飞走了,可所有的人都还还沉浸在她突然出现的惊诧中,从她最开始出现到离开,所有的一切,感觉就像是一场色彩鲜艳的美梦,过了许久,皇上才让众人平身。

“哪位是丞相府的千金,站出来给我瞧瞧。”

太后的声音威严,却又透着一股慈爱,太后和云氏的关系很是要好,可以说是帕交,坤宁宫,云氏是可以来去自如的,上辈子,为了帮助颜司明夺得那个位置,苏心漓几乎和现在的贤妃娘娘一般,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坤宁宫,太后若是病了,她便一直守在榻前伺候,颜司明现在并不得宠,他后来之所以能得到太后的看中青睐,这其中大部分的功劳都来自于苏心漓,可惜,颜司明狗咬吕洞宾,根本就不领她的情,不过这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就算隔了好久没和太后娘娘见面,苏心漓对她的感觉也并不陌生,而且,知道太后娘娘的喜好对她来说,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臣女苏心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心漓上前,迈着莲步,她走的每一步距离都差不多,就好像丈量过的一般,体态优美,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

“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苏心漓依言,缓缓的抬头,与太后娘娘满是威仪的凤目相对,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若说有的话,那也是敬畏,苏心漓心里是很佩服太后娘娘的为人的,她虽是妇人,但是并不像妇人那般短见,她有男子的深谋远虑,对后宫,她恩威并施,皇上以孝道治天下,朝堂上的大臣也多尊重她的意见,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就干涉前朝的政事,而且对待其他皇子,她也十分的慈爱,在苏心漓看来,皇上之所以没有对定国公府下手,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太后的缘故,毕竟太后和云氏两人的关系极为的要好。

太后笑出了声,“仙儿常在哀家面前夸赞你,说你越长越漂亮了,而且乖巧懂事,性格温婉,女大十八变,才几年没见,你都长成娉婷的大姑娘了。”

云氏就坐在太后的不远处,听到她这样说,面上也是满满的喜色,云氏经常对太后说,所有小姐里面,长的最漂亮的那个就是她的漓儿,太后经常说她是自夸,不过近来颜宸玺也说过这样的话,见到苏心漓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心里也有了几分赞同,只是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不然的话,必然会给苏心漓拉不少的仇恨。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哀家听着不错。”

苏心漓一怔,心里有些没底,不过转念一想,皇上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个问题,方才皇上说让所有的小姐用这种方式表演的时候,太后似乎还愣了一下,她这样问,是不是表示,她对这次的事情,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云氏一听,面上不由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曲同人心,一首曲子反应的意境完全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心境,方才,苏心漓的曲子完全压过了其他的千金小姐,而且她的曲调全然不同与一般千金小姐的婉转动听,她的琴声是冰冷的,就像是冒着寒气的潭水,弥漫着的水雾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同时还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孤寂,充满了怨恨,云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心里头有些后悔,当初,立雪和仁儿过世后,她就该不顾一切的将漓儿接到身边的,那样的话,她的性子也不至于这样起起伏伏。

立雪和仁儿在世的时候,她虽然少言,但性子还是活泼的,也会经常笑,但是自从她过世后,整个人就变的郁郁寡欢,整日不发一言,现在又变成这样子,对于现在的苏心漓,云氏心中还是算满意的,因为这样尖锐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她,不会受欺负,可这样冷冰冰甚至是有些清心寡欲的性子,云氏又担心的很,她听说了,这次几个皇子都有向她示好的意思,都被她给拒绝了,对她心存好感的兰翊舒和顾南衣,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是漓儿,若是这些人她都看不上,将来她到哪儿给她找好的夫婿去。

苏心漓弹奏的那曲子叫《凤舞》,不过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时候,苏心漓是绝对不可能老实交代的,她看着太后,面色平静缓缓道,“臣女只是很小的时候听母亲弹过,也不知道叫什么。”

太后哦了一声,脸上慈爱的笑容不变,对苏心漓更是多了几分怜惜,程立雪和苏心漓不同,她是程家的大小姐,以前经常跟着云氏进宫陪太后,太后对她还是十分疼爱的,经常还开玩笑说让她嫁给文帝,如果不是因为定国公府不想参与皇室的争斗,或者,现在的皇后很有可能就是程立雪。

“百花宴上的事情,哀家也有所耳闻,立雪以前就是个才女,你这孩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怪你外祖母那样心疼你,时刻将你挂在嘴边,哀家也很喜欢梅花呢,今后你若是没什么事,就经常与你外祖母来坤宁宫坐坐,也好陪哀家说说话。”

这话,分明就是抬举苏心漓了,苏心漓忙谢恩,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四公主没少受先皇的冷落和委屈,有一次,也不知是何缘故,长公主和四公主发生了口角,大冷的冬天,四公主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连着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之后落下了病根,事后,先帝却偏袒长公主,为这事,太后对长公主一直存着很大的芥蒂,这次,她这样教训谢雨薇,完全是报了当年的怨气了。

“是。”苏妙雪柔声叩谢了圣恩,苏妙雪看着苏心漓那样,气的肺都快要炸开了,琴是大家一起弹的,凭什么太后只宣苏心漓一个人上前,苏心漓的古琴断了,殿前失仪,太后应该责罚她才对,但是她非但没有责怪她,还当众嘉奖她,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让她今后经常进宫去坤宁宫找她,这是多么大的恩典,苏心漓入了太后的眼,那就表示入了后宫其他娘娘的眼,之前她已经有了皇子的青睐了,苏妙雪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一有什么好事就落到苏心漓身上。

苏妙雪看向方有怀,眼神写满了焦灼和着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动手,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苏妙雪就是见不得苏心漓风光,无论她脸上是平静也好,带着笑意也罢,在苏妙雪看来,那就是在得瑟,向她炫耀,苏妙雪心里头恼火的很,眼睛不期然的扫到盯着苏心漓眼睛已经发直的方哨玄,心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又是懊恼,又是后悔,他这表哥最爱美女,为了得到美人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呢?她就应该一早就将苏妙雪介绍给他认识,不论苏心漓看得上看不上他,一旦方哨玄得了她的身,毁了她的清欲,她还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

对苏心漓的这种荣辱不惊,不卑不亢,太后显然是极为满意的,方有怀心里却不满的很,如果没有苏心漓,那脱颖而出的很有可能就是妙雪,苏心漓身上的光环太盛,同出相府,就她嫡出的身份,就足够死死的压着妙雪,方有怀心中气恼,方才,那样好的机会,若是那凤凰能落在苏妙雪的身上的话,那她必定是贵不可言,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他方家,想要取代甚至是超越定国公府,也是指日可待。

苏心漓,绝对不能留!方有怀看向苏心漓,唇边是极为残忍的笑意,那双眼睛,更是布满了狰狞的杀意和恶意。

“之前几次听皇儿提起,今日一见,本宫看这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呢。”

皇后娘娘笑着附和太后的话,苏心漓只是一听,心中却想着颜睿晟今日与她说的话,心中觉得好笑,皇后娘娘,你刚刚的儿子还大公无私的将我往别的男人身上推呢,不过他的眼光简直比他的身体还要差劲。

“皇祖母,母后,我就说吧,你往人群里一看,最漂亮最惹眼的那个就是苏小姐无疑了。”

颜宸玺玩笑着说道,苏心漓想,他或许是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异心,不然的话,不会这样潇洒恣意,不过这颜宸玺是想让她成为京陵城小姐的公敌吗?讨厌的嘴巴!

“就你嘴贫。”

贤妃娘娘虽然已经三十多了,但保养的却很好,比起皇后来说,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她的皮肤白皙,脸上带着轻柔的浅笑,那双眼睛也极为的平静,看起来就像个少女,尤其,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平和而又宁静,她常年都是随太后礼佛,身上的气质沉淀了下来,少了后宫女子的尖锐和功利,难怪她不争宠,这么多年,却依旧盛宠不衰,物以稀为贵,后宫之中,像她这样的女子太少。

弹琴演奏,只是皇帝临时起意,花朝节既是给皇子挑选妃子的,那自然是要给她们展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的,所以之后,便是诸位小姐表演的时间,才艺展示才开始没多久,就有一太监冲了进来,“皇上,枫叶山庄外面,有一民妇领着众人喊冤,大吵大闹,要见皇上。”

苏心漓看了那太监一眼,心中了然,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枫叶山庄是什么地方,今日的这些人,无论是谁,岂是一介民妇说见就见的,今日又是朝花节,沿途的戒备不知道多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就一介民妇和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岂会是那些人的对手,苏心漓怀疑,这太监十有*是得了方家的好处,或者很有可能就是方家的人,不然的话,他怎么敢这时候进来打扰皇上他们的雅兴和兴致?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有什么事情,过了今日在说!”

文帝的面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显然是极为不满太监这时候进来禀告这扫兴的事情,那太监当然知道这事有风险,见文帝这样子,吓得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战战兢兢道,“他们状告的是丞相府的小姐,所以奴才——才——”

苏妙雪一听,下意识的看了方有怀一眼,眼睛倏然变的明亮起来,外祖父出手了,他已经出手了,苏心漓,我看你这回还怎么逃?

文帝拧着眉头,面色越发的难看,看向了皇太后,皇太后看了眼满脸担忧的云氏,缓缓的将目光投向了苏心漓,“苏小姐,你说,这是见还是不见呢?”

苏心漓看向皇太后,心里就和明镜似的,太后娘娘分明就是将这烫手的山芋推给她了,而且还卖了定国公府天大的人情,她若是说不见,那些人指不定以为她做了什么恶事,说贼心虚呢,而且她便是说不见,皇上他们就真不查了吗?只有见了,而见,其实就是掉进他们陷害自己的大坑。

苏心漓站了起来,走到皇太后的跟前跪下,“臣女觉得该见。”

苏心漓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那太监口中所说的状告之人并不是她,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哦?”

文帝看向苏心漓,淡淡的哦了一声,“她可是来状告你的。”

苏心漓微微一笑,“有道是身正不怕,臣女行的端做得正,自然不惧人言,而且,臣女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们不惧枫叶山庄的森严戒备,搅乱皇上还有娘娘们的雅兴也要来告臣女,皇上是明君,他们是圣上的子民,皇上自然不可能因我一介女子罔顾您其他子民的冤屈。”

文帝和太后齐齐笑出了声,“不愧是定国公的外孙女!”

苏博然要在场的话,听到这句话,肯定有会气的吐血了,明明是他的女儿,可在外人眼里,苏心漓做的那些有气节骨性的事情,全成了定国公府的功劳,就好像苏心漓的优秀与他全然无关一般,虽然事实如此,不过对心眼和针眼有的一拼的苏博然来说,他肯定是不能容的。

苏妙雪和方有怀见状,觉得苏心漓这是在自寻死路,心头皆是一喜。

“将那妇人带上来,其余的人带到梧桐林的入口,让他们候着。”

苏心漓站了起来,看向兰翊舒,两人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很快,人就被带了上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衣,头上还戴着白花,她一进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每年的花朝节,对皇室来说,也算是一件可喜的事情,有人在皇家办喜事的时候戴小百花,这分明就是不敬皇室,不管是什么理由,这都冒犯了皇室的尊严,苏心漓看着那缓缓走进来的女子,勾了勾唇,那女子刚走进来,并没有跑到皇上太后他们跟前,而是奔到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抱着她的腿就哭出了声,“小姐,你好狠的心啊!”

她的声音凄厉悲痛,充满了怨恨,苏心漓听着,感觉自己好像刨了她家的祖坟似的,而来人接下来的话,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些年,奴婢的母亲对您忠心耿耿,和桂嬷嬷一起替您守在灵城那个偏僻的小地方,不敢有一句怨言,您怎么忍心,您怎么能将她们都活活烧死呢?”

那人的话刚说完,原本安静的梧桐林顿时变的热闹起来,或看着或指着苏心漓,议论纷纷,说出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那些官家小姐,她们大部分人的水平都是相当的,但苏心漓的存在,完全掩盖住了她们的光芒,她一日不除,她们就没有出头之日,摆在她们面前的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她们自然是万分期待接下来的这场好戏了。

灵城?那个小地方,那些常年养在深闺的小姐自然是没几人知道的,不要说她们了,就是其他的皇子和公子也未必能有几个人知道这地方,苏心漓却熟悉的很,因为这些年来桂嬷嬷就一直被关在那里,被她们折磨着,而且,那里好像有一座铁矿。

铁矿!电光火石间,苏心漓的脑海有一个并不是很清晰的念头闪过,她心中一惊,掌心有冷汗冒了出来,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和其他娘娘还有皇子们都在呢,你若是有冤屈,就向他们陈情,让他们替你伸冤。”

苏心漓说着,脚一扬,直接就将她踢开了,找这么个人,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比起这个想冤枉自己的人来说,苏心漓觉得自己才更加冤枉吧。

“奴婢翠花,给皇上,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请安。”

原来是叫翠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还真是有修养,第一次见这样尊贵的人,居然没有手忙脚乱,苏心漓忽然想到她从外面进来时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决绝,她今天,是抱着和她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吗?

“你一个奴婢,居然敢在皇上太后和皇后跟前自称奴婢,是不是活腻了!”

只有天子,还有太后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才能自称奴婢的,其他的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苏心漓是兰翊舒喜欢的人,颜宸玺自然是要千方百计护着的。

“好了,你不要吓着她,让她说。”

众人见太后这态度,都有些不明所以了,她方才不是还袒护苏心漓的吗?怎么这会居然对陷害她的人这般和颜悦色!

苏心漓觉得太后真是想太多了,这丫鬟,一点也不害怕,当然,她就不相信,太后没看出来。

“太后,您一定要为奴婢死去的母亲和桂嬷嬷做主啊?”翠花痛哭出声。

桂嬷嬷?云氏下意识的想到程立雪的陪嫁丫鬟,她是死都不会相信,漓儿会害桂嬷嬷,但是看着跪在太后跟前的陌生丫鬟,她又担心起来,肯定是有人陷害漓儿,到底是哪个混蛋这样一直和她的漓儿过不去?云氏担忧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只是笑着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也不要轻举妄动。

“奴婢是灵城一个叫灵村的地方的人,我们那村子极为偏僻,就只有十几户人,三年前,桂嬷嬷突然找到我们这里,带了一大批的士兵,她给了一大笔银子让我们村子里的人离开,有人不从,她就命人直接将人给杀了,我的母亲因为与桂嬷嬷之前就认识,两人是好友才幸免于难,小姐霸占了整个村子,在那里建了农庄,桂嬷嬷是田庄上的管事,我和我母亲就在她的手下干活,半个多月前,小姐忽然派人来将桂嬷嬷和我的母亲全部绑了起来,扔进柴房烧死了。”

翠花说完,就痛哭出声,她说的这些,全都是半真半假,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分明就是方家,现在却被冠在了自己的头上,而她,是不可能有士兵的,苏心漓抿着嘴唇,唇边勾出一抹残忍到近乎妖娆的笑意,方家,果真是野心勃勃,她还真是一点没看走眼,他们不但想害自己,还想趁此机会将外公他们一家拉下水。

苏心漓任由那些鄙夷,惊叹,嘲讽,或幸灾乐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面不改色,也不辩驳,静等着翠花将话说完,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简单,她需要知道,方有怀的全盘计划。

“苏小姐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们?”

苏心漓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时候太子还会为自己说话。

“贱妇也觉得好奇,好像是因为我们村子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近些日,越来越多的人来我们村子里挖山,然后将东西运了出去,贱妇今日还将那东西带来了。”

翠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纸宝打开,是黑色偏白的粉末,方有怀冲上前去,走到翠花跟前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启禀皇上太后,是铁粉!”

可不就是铁粉吗?你事先不就知道了吗?有必要这样激动吗?

文帝也站了起来,看向翠花,凝眉道,“你们那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吗?”

翠花点点头,“一整座山都是。”

无论是云氏,还是程子谦程子风他们,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起来,程子风想要冲出去,被程子轩拦住,他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在斜对着的苏心漓,她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没有一丝慌张,就好像,就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苏心漓,你怎么解释?”

苏心漓无所谓的笑了笑,“方大人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那黑黑的粉末是铁粉,真是不得不让人甘拜下风啊,还有,这个叫翠花的女子,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分明就是诬陷!”

苏心漓义正言辞,诬陷?其实也不算,因为方有怀挖的那些铁粉全被兰翊舒给拦截了,成了她的东西了。

“皇上,奴婢有人证,之前贱妇还有贱妇的母亲都是和小姐身边一个叫秋水的丫鬟接头的,她可以作证,还有今日和贱妇一同前来的,他们都是幸免于难的灵寸百姓,他们也可以为贱妇作证,小姐挖了这么多的铁,肯定是偷偷藏在哪个地方了。”

翠花说的慷慨激昂,分毫不肯退让,皇帝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不开口,只当她是心虚,生气道,“传证人!”

陷害她就算了,居然还想拉外公他们下水,简直不能原谅,参与这次事情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八十八章:集体陷害

第八十八章:

枫叶山庄距离相府并不是很近,来回的话,就算快马加鞭,差不多也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但是文帝派去的人,半个小时都没到呢,就领着秋叶到了,除了秋叶,还有苏博然和方姨娘二人,苏心漓看着难掩得意兴奋之色的他们,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看这样子,苏博然果真参与了,很好,让尊贵的皇帝陛下还有太后皇后他们看看她的父亲是怎么对她的,将来她要反击的时候,那些人说不定会生出苏博然是罪有应得这样的想法来。

“微臣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苏博然跪在地上,向文帝还有太后他们请安。

“贱妇(贱——贱婢)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方姨娘和秋叶站在苏博然的身后,齐齐跪在文帝等人跟前。

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秋叶看着消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眼神黯然,没有神采,显然,这段时间,她在方姨娘那里过的一点也不好,苏心漓并不奇怪,秋叶本就不如秋禾口齿伶俐会讨好人,这段时间,方姨娘在她这里屡屡受挫,肯定需要找人发泄心中的怒火啊,诚然,她曾经的二等丫鬟是最好的选择,苏心漓猜测,方姨娘她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将秋叶除掉,或许等的就是这一天,利用她反咬一口。

“她之前可是你的丫鬟?”

文帝指着秋叶,看向苏心漓问道。

苏心漓并不否认,“是臣女身边的二等丫鬟,因为太过勤奋会办事,刚好方姨娘那边又缺用的人,我就将她赏给方姨娘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现在算是方姨娘的人。”

苏心漓走到秋叶的右手边站着,看向文帝,不卑不亢的姿态让文帝都有些意外,她的神色淡然,哪里有半分的恐惧慌乱,镇定自若,语气更是平缓,就好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她这样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做到怀疑。

“她,你可认识?”

文帝将手指着秋叶的手指向翠花,然后看向秋叶问道。

“认——认识。”

秋叶垂着脑袋,看都没看翠花一眼,直接回道,她跪在地上,浑身哆哆嗦嗦的,面色如土一般。

这才是婢女第一次见到皇上太后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该有的态度,尤其做的还是欺君罔上的事情。

“你一直垂着脑袋,看都没看那名为翠花的女子一眼,怎么就知道认识了?”

开口问话的是贤妃娘娘,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可随意间指出的事实,让人不自觉的怀疑,这次的事情有很大的蹊跷。

“我们方才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她了。”

方姨娘恼火的看了秋叶一眼,主动替她解释道,贤妃娘娘身边的姑姑芷华道,“你是谁?”

“贱妇是相府的姨娘。”

想到苏心漓即将完蛋,而且定国公府还能受到很大的打击,方姨娘的心情空前的好,因为激动和雀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次的事情之后,皇上肯定会念着方家和她的功劳,然后当场直接将她扶成夫人的,没了苏心漓,妙雪将会是相府最最优秀出众的嫡女,将来她当上娘娘皇后,那些曾经拿她身份说事的人,她一个人也不会放过的。

“原来只是个姨娘,难怪如此不守规矩,贤妃娘娘让你回话了吗?一个贱婢,居然敢在皇上太后娘娘跟前自称我,该当何罪!”

方姨娘的脸一下涨的通红,她身旁站着的方有怀,面色也不好看,他现在虽然成了皇上跟前的近臣,深蒙皇宠,但是朝堂之上,根本就没几个人看得起他,后宫的那些娘娘,更是因为他的身份处处轻视,从苏心漓和苏妙雪的差别待遇就可以看出来,苏心漓是时时处处被夸赞,但是妙雪,根本就无人问津,难道她们会不知道静怡是他的女儿吗?但是她们一个个半点面子都不给。

“掌嘴!”

方有怀心中正不平衡的时候,太后的命令更让他有种气的快要吐血的冲动,因为他气愤的缘由一点也没错,就算他现在爬的这么高,大家对他还是轻视的,根本不愿意与他家的亲近,太后才下了命令,立刻就上来了两个嬷嬷,一人扯着方姨娘的头发,另外一人对着她的脸啪啪啪就是五个嘴巴子,将她的嘴巴都打歪了,才停手,方姨娘咳嗽了几声,十几颗牙齿,几乎可以拼凑成一完整的牙套了,从她的嘴巴里面掉了出来,她的脸,也在瞬间肿成了猪头,嘴角都是血,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一旁的秋叶吓得面色苍白,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好,苏妙雪和方有怀也是冷汗直流,而苏心漓,看的很爽,心里更畅快。

程立雪虽然不在宫中长大,但毕竟是皇太后看着长大的,而且她温婉善良,乖巧又懂事,皇太后自然是喜欢的,云氏和她又是好友,两人说知心话,不可避免的偶尔会提及家里的事情,云氏经常会不经意间表露出自己对苏心漓的担忧,这又会提起方姨娘,所以皇太后对方姨娘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她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皇太后自然不会客气,也算是为好友出气了。

那两个嬷嬷差不多这样循环了三次,方姨娘已经是面目全非了,皇宫内的御医或许不是琉璃最好的,但是那些嬷嬷整治人的手段却齐集了精粹,而且凭着先人日积月累的经验,这其中的精髓,她们是已经完全把握了。

直到方姨娘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皇太后才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停下。

“皇上,皇子们都在呢,这件事情何须你亲自审理,我看就交给小六吧,他回来这么久,一件正经事都没办过呢。”

难怪那些臣子和皇子都费劲了心思想拉拢颜宸玺,不论是皇上和太后,都对他青睐有加啊,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皇太后对她的偏袒,六皇子先前对她有救命之恩,而且两人走的算是很近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还有贤妃娘娘的赏赐,六皇子肯定会向着她毋庸置疑的,果然,位高权重的人就是,就算偏心谁,也可以明目张胆的,完全不担心他人诟病。

“儿臣领命。”

秋叶本就害怕的要命,一听要六皇子审自己,浑身哆嗦的越发厉害,方有怀心里也不满的很,今日皇子们都在,这里随便哪个皇子,于他而言,都比找六皇子有利,太子殿下身子不适,不能审理,这件事情大可以交给三皇子,若是担心滋生三皇子的野心,完全可以交给五皇子,五皇子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五皇子与志明是好友,必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不必紧张。”

颜宸玺走到秋叶身边,他自幼在民间长大,是所有皇子中与百姓还有下人接触最多的,他不喜欢与那些官员来往,也不想和那些想要争夺皇位的人走的太近,所以总端着架子,高傲的很,但是他对百姓的态度却很温和亲近,颜宸玺是兰翊舒派,自然是帮着苏心漓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做的太过,而且颜宸玺心里清楚一点,这丫鬟要是这么一直怕下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对苏心漓很不利。

“给她倒杯冷水上来!”

颜宸玺吩咐了一声,很快有太监端了杯凉水上来,秋叶双手接过,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得干净,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老实交代,若是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秋叶战战兢兢,偷偷看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现在脑袋完全是晕乎乎的,一双眼睛冒着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撕裂了一般,就好像是将脸浸泡在满是辣椒的盐水中,又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上面蠕动,难受的要命,她现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反应也慢的很,秋叶看她,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方有怀则狠狠的瞪了秋叶一眼,秋叶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

相由心生,方有怀这人心肠恶毒的很,看起来就是一副凶相,而且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打打杀杀的,身上有一种杀伐的血腥之气,尤其他满脸到处都是胡子,眼睛一瞪,更添了几分恐怖,秋叶就一被胁迫的小丫鬟,欺君是死罪,可要是不欺君也是死罪,而且一家老小都无法幸免,秋叶哪里能不害怕的?

“是。”

“我再问一遍,这个人,你可认识?”

颜宸玺指着翠花,再问了一遍,秋叶垂着脑袋,深吸一口气,想到临出门前,方姨娘与她说过的话,只要她将这次的事情办好了,她就可以解脱了,而且所有的事情方姨娘她们都安排好了,只要她配合,要是方姨娘她们不说,谁知道她是不是撒谎,方姨娘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些事情都抖出来的,秋叶这样一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缓缓的抬头,看了眼翠花的方向,点了点头。

“贱婢认识。”

她的声音虽然颤抖的,但却是坚定的,而且也没有像先前那样结结巴巴的。

“她叫翠花,以前贱婢在小姐跟前伺候的时候见过,最开始的是在漓心院见面的,后来都是贱婢按着小姐的吩咐在外面与她见面,每次她都会让我向小姐回报田庄上的事情,那里还有个铁矿,小姐说过,那些东西都是有大用的,说是可以冶炼兵器。”

苏心漓听到这回答,简直想笑,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害死她还有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本来就因为手握重兵被圣上忌惮,冶炼兵器,分明就是想要谋反叛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这孽女,好大的胆子!”

苏心漓用眼角扫了苏博然一眼,微勾的嘴唇划出冰冷而又充满嘲讽讥诮的弧度,“父亲,皇上太后娘娘都还在呢,他们都还没定我的罪呢,你何必着急?”

苏心漓这话,分明就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苏博然留,百善孝为首是吗?但是现在,她不想被这帽子压着了,便是被世人唾骂唾弃又如何?那些人为何不想,她苏心漓愿意为了定国公府的人身先士卒,为什么对苏博然却是这样的态度,她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人,可看着苏博然那嘴脸,她实在是忍不了,他身为丞相,就算脑子不怎么灵光,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罪名真要落在她头上,无论是对她还是定国公府都是灭顶之灾,他心里很清楚,但他还是落井下石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甚至于,她只是工具,只要可以为他带来好处,可以折断斩断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的将她扔进火里烧成灰烬的工具。

“居然还敢狡辩!”

苏心漓这才扭头,给了他一个正眼,比起苏博然恨不得和她撇清父女关系的义愤填膺,苏心漓则要显得平静许多,她勾了勾唇,微微一笑,“父亲,你似乎很希望这事是我做的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还要株连九族的!”

苏心漓的声音清冷,甚至还带着点笑意,苏博然可是她的父亲,他说的一句话,比旁人说上十句百句都管用,他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是推是什么?

“你既知这是杀头的重罪,为什么还要去做?我是你的父亲,同时也是当朝的丞相,我既食君之禄,自然应该为皇上分忧,你若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岂能姑息?”

苏博然慷慨激昂,云氏程子谦程子轩那些人越发的看不上,他可是漓儿的父亲,他们定国公府的女婿,也算是一家人,要没有他们定国公府,他焉能有今天?他非但不感恩,还想踩着他们定国公府的头继续往上爬,良心简直被狗给吃了。

当着皇上太后还有他们定国公府的人的面,他尚且如此对漓儿,私下还不知道怎么挤兑她呢?程子谦程子风二人忽然想起苏心漓说过的话,要没了相府没了苏博然,她苏心漓还可以活的像模像样,可要没了定国公府,她就什么都不是。

“相爷,现在真相未明,你这话言之过早了!”

颜宸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然,他也觉得苏博然太蠢了,苏心漓是个聪慧的女子,又被他兰大哥看上了,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他若是好好巴结苏心漓,将来能少的了好处?可他倒好,现在事情真相还没出来呢,他就急着撇清关系,一副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的架势,这哪里像是父亲,分明就是仇人。

颜宸玺觉得苏心漓真该和他断绝关系,当然,他也希望她那样做,什么孝顺不孝顺,只要处理得当,就算是苏心漓主动断绝父女关系,到时未必就是苏心漓的错,皇上他们都在呢,苏博然这态度,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定国公府对相府不薄,他这样对待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不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是什么?既然那么爱惜自己的形象,就该好好用心经营,果然,笨的无可救药。

苏心漓身姿笔直,她心里是无所谓的,不过面上却佯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她就是想让外祖母他们瞧瞧,苏博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将来相府若再出了什么事,若真是为了她,就该袖手旁观。

“冶炼兵器?”

方有怀的声音很粗,而且厚重,“你可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方有怀见颜宸玺半天没问到点子上,直接切入了主题。

“在夫人和少爷的墓地,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就是在那个地方。”

苏心漓冷眼看着方有怀,他为了搞垮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一早就在秋叶山庄外面候着的秋叶,因为担心事情多生变故,冒着风险将那些铁从灵村那个偏僻的地方运到母亲的墓地,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她,但是他们想要对付的怎么可能就只是一个她那么简单?

颜宸玺回头看了眼兰翊舒,见他微笑着朝着自己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命人去程立雪的坟墓搜找。

“苏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颜宸玺冷着脸,一副严厉的样子,可事实上,却是给她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自然是有的。”

苏心漓盈盈的福了福身,“皇上,太后,请允许臣女问几个问题。”

直到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但是她依旧从容淡定,那份气度,便连太后都觉得自叹不如。

“你问吧。”

私下挖铁矿,并且冶炼兵器,这分明就是想要谋反,文帝心里自然是生气无比的,可看着苏心漓那样,他又实在无法愤怒的起来,若这些事情真的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这般坦然,但要不是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是她做的,而且定国公府还牵涉其中,定国公的忠诚,文帝是很相信的,但他是篡位才当上皇帝的,比一般人不知道要多疑多少倍,在他看来,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想要的,程鹏他未必甘于人臣,文帝并没有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但他心里是忌惮着这百年的大家族的。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定国公府,就必须拔出不可。

苏妙雪坐在自己的位置,双手紧紧的交缠在一起,紧握成拳,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自己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她紧抿着唇,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心漓,这回你死定了,定国公府也必定会受到牵连,说不定会满门抄斩,想到这些,她就值止不住的兴奋,今后,相府就是她的天下了,再也没人能拦她的道了。

其他的人,家中和定国公府有牵扯的自然是胆战心惊,不过在场的女子,更多的还是窃喜,若这件事情属实,苏心漓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个个自诩自己优秀无双的人,都觉得自己出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苏心漓慢悠悠的走到翠花和秋叶跟前,“翠花,秋叶刚刚说你和你母亲来漓心院找过我几回,这可属实?”

众人一听这问题,都有些莫名其妙,翠花和她母亲是去找她的,去没去,属实不属实,她能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想为自己开脱。

“小姐!”

翠花抬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苏心漓。

苏心漓冷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迫人的威慑,满是威严,冷声严厉道,“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你和我是在什么地方见面的?”

“小姐的房间。”

“好,那我问你,我小院的方向是坐南朝北还是坐北朝南?我院子里的秋千架是在左边还是右边?我房间的窗棂贴着的是什么图案?我窗台上摆了什么?我房间的软榻放在哪个窗口?我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是我母亲在我出生时种下的,这棵树是在前院还是后院?还有,我屋子里的桌子,是进门的左边还是右边,还是正对着院子放着的?”

翠花看着苏心漓,完全懵了,她平静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皲裂,不要说她了,就连苏博然方姨娘还有方有怀他们,也全都傻了。

“桂嬷嬷是三年前离开的相府,这三年来,我房间的摆设从未变过,你和你母亲来见了我这么多回,不可能不知道吧?”

既然要陷害她,还是定那么重的罪,就该提前做好功课才对,她是那么好害的吗?

翠花脸都白了,不过她反应倒是很快,“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去主子家,哪里敢东张西望?”

苏心漓点了点头,却不以为然,“方才你从外面进来,按理,最先看到的应该是正对着入口的方向的皇上太后他们才对,然后请求他们为你申诉冤情才对,但是你最先看到的为什么是坐在一旁并不怎么起眼的我呢?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他们是天下之主,身份尊贵,你一个贱婢,为何又敢东张西望呢?”

翠花动了动唇,瞬间哑然了,她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直接就跪着走到皇上太后他们跟前,趴在地上,大哭道,“皇上,太后,您一定要为母亲还有灵村那些无辜的百姓做主啊!”

“皇上太后娘娘有说不为你做主吗?他们若是不替你做主,你现在如何能跪在这个地方?他们不正是为你做主吗?你既是卑贱的下人,就该效忠主子,怎么反倒一门心思想置我于死地呢?”

苏心漓声音平静,却逼人。

“你们若有心想置我于死地,也该等我将话问完,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的话,做个糊涂鬼,可如何是好?”

苏心漓完全不理会翠花的大喊大叫,颜宸玺直接让人将她从太后跟前拉开,“你若再敢放肆,我便直接将你的手筋挑断。”

苏心漓拧眉,这六皇子还真是偏心的直接又坦荡啊。

“皇上,太后娘娘,秋叶不过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她年纪轻,做事浮躁,不服管教,也算不上聪明机灵,对我更不忠心,自三年前母亲过世后,父亲一直没有再娶,父亲念我年幼,担心我太过辛苦,将相府的治家权交到了方姨娘的手上,相府的下人,是方姨娘从牙婆子手上买的,我身边带秋的丫鬟,大多都是她精心挑选送来的,其中就包括这秋叶,这丫头,伺候我并不久,并没有多少情分。”

她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将事情交给一个自己刚接触不久而且是别人送来的丫鬟,聪明人会干这样的事情吗?以前,她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但是今日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都不知道的啊,他们认识的苏心漓聪慧机智,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苏心漓!”

苏博然气的牙痒痒,什么担心她才将相府的治家权交到方姨娘的手上,通通都是狗屁。

姨娘身份低贱,那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么能掌管中馈,干这样事情的男人,都是色令智昏分不清轻重是非的庸才,而且还会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忘恩负义,苛待嫡女,这些事情,他私下做,可以,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现在,不但让外人知道了,知道的人还是苏博然的顶头上司,一个个都是他十分忌惮的人,苏博然如何能不生气?皇上如何还会重用他?苏博然觉得苏心漓是故意的,故意拆他的台。“这几年,相府下人的卖身契一直都是由方姨娘掌管的,前段时间父亲才交给我,那之后,秋叶一直都是跟着方姨娘的。”

苏心漓原本没针对苏博然的,但他做的这样过分,那她为什么要和他客气?她倒是要看看,离了定国公府,遇到麻烦没有他这女儿,和方家联合的他,顺风顺水的日子可以过多久。

文帝太后等人闻言,脸上的愠怒之色退了不少,上位者都有一个心态,那就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苏心漓只是很平静的告诉他们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在明知道秋叶是方姨娘的人的情况下还重用她做这种杀头的事情,之后又将她还给方姨娘,她这样做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等着秋叶将这可以招来杀身之祸的大事告诉皇帝,这可能吗?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这事,而在那些人的眼里,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更加不可能这么干。

“父亲,方姨娘,你们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枫叶山庄?”

苏心漓抿着唇,一副惊讶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方姨娘和苏博然。

这件事情,布置的确实相当缜密,但是只要静下心来一想,就会发现这其中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但是很多时候,人都会因为自己一些主观上的情绪或者是所谓的证据忽视那些细节,当然,如果不是兰翊舒事先早就告诉自己今日方有怀会动手,她早有准备,而且手上还掌握了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的有利证据,苏心漓知道自己肯定会慌张无措,至少,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平静,因为这件事情,涉及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而已,还有外公他们,关心则易乱。

众人因着苏心漓的话,皆是一副深思的样子,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对苏心漓不利,但是苏心漓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只等皇上派去的人回报,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方姨娘哦哦哦的叫了半天,但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苏心漓看着她那样,心中还真是痛快至极,想做相府夫人是吗?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成为嫡子嫡女是吗?她会一点点慢慢将她这样的梦想,彻底打碎。

苏博然见方姨娘那样子,只觉得丢脸至极,他见她几乎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只有自己开口解释道,“我和你姨娘不放心你和妙雪,担心上次百花宴的事情重演,故才会在外面等候。”

“那为什么带着秋叶,真是好巧啊。”

苏博然瞪了苏心漓一眼,他就知道,苏心漓和她那个娘一样,胳膊肘都往外拐,是他的冤家,早知道她非但不帮自己,还不分场合对象和他唱反调,她一生出来,他就将她掐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