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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热闹啊!”

犹豫了好半晌,苏博然终于下定了决心,应该说,在此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他是很爱惜名声名誉来说,但是这些东西,哪里有实际的升官发财来的重要,苏博然已经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去握住方姨娘因为紧张都冒汗的另外一只手,苏心漓欢快的声音,将之前排练好的戏码,全部打乱,和她的欢快不同,方姨娘苏妙雪等人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才刚升入天堂的他们,瞬间有一种被人推倒地狱的感觉,是那种冰天雪地的地狱,让他们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透心的凉。

苏心漓回来了,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回来呢?她要回来的话,肯定会阻扰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的,那到时候,他们还如何成为嫡子嫡女啊?

所有的人,几乎就像是事先说好的一般,齐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望了过去,淡粉色的比甲上衣,下面是及地的淡蓝色裙子,这样的颜色搭配,衬得她那张清丽的脸,越发的出尘脱俗,还有头发,苏心漓的头发,梳理的极为整齐,阳光下,她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朝着大堂的方向靠近,她脸上的笑容,美丽的让人晕眩,同时充满了讥讽嘲弄,颜司明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那眼中,有深得化不开的震惊和惊讶,他放在椅子扶手的手不自觉间,青筋爆出,方有怀等人也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心漓看向颜司明,微微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挑衅,颜司明,没想到吧,我活着回来了,所以呢,你的好日子,倒头了。

“父亲,相府死了谁了?”

苏心漓无辜的很,那样子,就像自己是刚到的似的,没有围观那一场好戏,苏心漓四处扫了一眼,抿着唇,越加疑惑的样子,然后像发现什么似的,冲到那棺木前摸了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氏,“祖母,这不是您的棺木吗?”

前一句,问死了谁,后一句,就说那是陈氏的棺木,这在不少人听来就有诅咒之意,事实上,苏心漓心里确实有那意思,不过她面上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是那些心虚的人,陈氏已经上了年纪了,平日里最忌讳这些死啊活啊之类的字眼了,听苏心漓这样说,心里头自然不快的很。

“小姐,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流朱坐在地上,眨了好几次眼睛,见真的是苏心漓,想也不想,快步冲到苏心漓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就嚎哭出声。

苏心漓站门口的时候,流朱是垂着脑袋的,她抬头说话的时候,苏心漓的视线没在她身上,所以她到现在才发现脸上的几个手印子,不由拧起了眉头,然后逼视着众人,用发冷的声音问道,“谁干的?”

流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小姐没事,小姐没死就好,流朱抱着苏心漓的腿,一直哭,因为太过激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一直坚信苏心漓没死,苏心漓会回来,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身边的每个人都说从那个高的山崖掉下去,肯定活不了,她也那样觉得,现在看到苏心漓回来,她只顾得上欢喜,哪里还能说出别的话来。

“哪来的鬼怪,居然敢在青天白日出没,还不快捉起来!”

是人是鬼,大堂的人,尤其是丞相府的这些人,心里都是知道的,虽然说从那么高的地方生还的可能性小,不过可能性小,并不表示没可能,比起方有怀来说,方靖安的反应更快一些,一看到苏心漓出现,就先发制人,将她这一生生的大活人,扣上了鬼怪的罪名,然后方便除之。

流朱一听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眼泪都不擦,直接站在苏心漓的身前,一副誓死保护的架势,“小姐不是鬼,她不是鬼,是人,她没有死,她不是鬼!”

流朱大声反驳着,说话倒挺顺溜,却没什么逻辑可言。

苏心漓听了方靖安这话,没什么反应,可看到流朱这护犊子的样,心里却暖暖的,酸酸的,她拍了拍流朱的肩膀,然后走到她身前,笑出了声,那笑容,就和花儿似的,美得很,也灿烂的很。

“怎么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失望呢?”

苏心漓啧啧了几声,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何姨娘六姨娘还有苏沐灵苏汐月她们已经从错愕中稍稍回过神来了,她们看向苏心漓时,那惊讶的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苏心漓会这个时候回来,她居然赶回来了,她的命可真大也够硬,老天对她也太过眷顾了吧,高贵的身份,让男人趋之若鹜的容貌,还有众人的疼爱,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居然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大家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平衡的很。 方靖安今日前来,带了不少方府的家丁,一听到他的话,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将她围了起来,苏心漓的唇角依旧上扬,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可怎么都让人觉得冰冷讥诮,她看向方有怀方靖安等人,突然笑出了声,“看样子,我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一个个做梦都想害死我,但是呢,我苏心漓的命居然这么大,死而复生了。”

苏心漓说完,笑的越发大声,“阎王说,我该收拾的人还没收拾,他现在还不敢收我,就算我去了阎王殿,他也要将我送回来的!”

她看着颜司明方靖安等人铁青的脸,很是好心的提醒道,“五皇子,方大人,还有父亲,忘记告诉你们了,皇上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没死并且回来的消息了。”

她抿着唇,将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一副替他们惋惜不已的表情,“所以啊,你们想趁机杀死我,坐实我已死的消息,然后将我的尸体放进那棺木,是不能了。”

方有怀原是站着的,一听这话,跄踉了几步,再次倒在椅子上坐着了。

“谋杀皇上钦定的朝廷命官,这是个什么罪啊?”

苏心漓苦恼不已,“我呢,只是个从小在深闺长大的女子,初入官场,对琉璃的律令并不熟悉,各位大人为官已久,想必熟读了朝廷的律令,倒是和我说说,主犯怎么判,坐视不管的从犯又该如何呢?”

苏心漓将在场的每个官员,都拖下了水,这些人,和苏博然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她记下了。

“小姐不是鬼,你们看,她有影子,鬼哪里有影子的?”

苏心漓‘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对柳姨娘的冲击力太大,直到现在,她才回过神来,刚一回过神来,就由丫鬟搀扶着,挺着个肚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小跑了过去,一边小跑着,一边大声说话,一只手还指着苏心漓倒映在阳光下被拉长的影子,证明着她人的身份。

柳姨娘的情绪,同样激动的很,比流朱好不了多少,苏心漓的出现,对她而言,就好像溺水的人捉住一根浮木,那种心情,和死而复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陈氏的那番话后,她和方姨娘素来不和,之前是因为有苏心漓在,有她压着方姨娘,有她护着自己,她才能安心养胎,在相府有安宁的日子过,她显然虽然怀着孩子,但是苏博然被高怡婷那个女人迷住了,她已经失宠了,若是方姨娘当上了相府夫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方侍郎,你要想杀我就明说,何苦搞那些把戏,心肠这么恶毒,方哨玄估计就是遗传到你这性子,作恶太多,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苏心漓指的,自然是方哨玄和顾江臣一样,被人阉掉的事情。

方有怀闻言,气的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儿子在自己家中被人给阉了,这绝对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小姐,那棺木里面,都是夫人的嫁妆。”

流朱拽着苏心漓的手,指着架在凳子上的棺木说道,她这话一出,苏博然和陈氏的脸,立马就黑紫了。

苏心漓在心头啧啧了几声,用不要脸这三个字来形容苏博然他们,不要脸估计都得不好意思,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她和兰翊舒摔下山崖之后,水儿也受了伤,至于定国公府的人,肯定是一心寻找她的下落,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苏博然就厚颜无耻的去她的院子里抢,苏心漓猜测,这很有可能是陈氏的主意,因为她就是个贪财鬼,守财奴,她说呢,她怎么舍得将自己的棺木贡献出来,原来是可以得到更值钱的东西。

苏博然看向苏心漓,心里乱的很,以致于面色都极为难看,他真以为,苏心漓死了,所以才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的,她现在突然回来,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现在,最让苏博然担心的是,她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来,这个女儿的本事,可比他想象的大,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陈氏才刚回来,她对苏心漓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呢,根本就没见识过苏心漓的厉害,她这人,不但爱财小气,而且呢,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对身边她觉得地位权势不如她的人,有极强的掌控欲,苏心漓很不幸的,刚好在这范围里面,所以她觉得苏心漓该听她的话,不能有半点忤逆,不然就是不孝,这一点,苏博然简直和她如出一辙,所以两个人,都那么让人讨厌。

“漓儿,诸位大人都在呢,怎么说话的,你的教养都去哪里了,还有你那丫鬟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才会如此,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我和你父亲还能要你母亲的嫁妆不成,自然是拿来给你殉葬了。”

苏心漓听陈氏说的冠冕堂皇的,直接笑出了声,给齐云使了个眼色,齐云会意,拿了把刀,直接将那用上等紫阳木打造的棺木给撬开了,然后将棺身给毁了,苏心漓看了眼身旁的流朱,轻笑着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漓心院的下人来,将这些东西给抬回去,真是晦气,好端端的东西,居然被人放进这破棺材。”

苏心漓这话,齐云这举动,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陈氏,陈氏的脸黑的更厉害了,连连咳嗽,“你这是做什么?”

好好的一副棺木就这样被毁了,苏心漓的那些金银珠宝她又一样都没得到,这样赔本的买卖,云氏气的心都在滴血。

“我死了,才要东西殉葬,既然我没死,这些东西自然应该长长久久的陪着我了,而且,祖母和父亲不是看不上我母亲的嫁妆吗?”

苏心漓说罢,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博然,苏博然有些被她这冰冷的眼神看的心里毛毛的,苏心漓见他缩了缩脖子,笑出了声,“父亲,祖母,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我死吗?”

流朱应了声是后,就回漓心院了,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流云和水儿她们去,流朱前脚刚走,办完事的齐云直接拍了拍一个大人的肩膀,让他让出了椅子,端到苏心漓的身后,苏心漓向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上面,身子后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虽说兰翊舒的马车布置的很舒服,但一路坐在马车里,受了伤的她浑身上下还是酸痛不舒服的很,这样坐着,总是比站着舒服的。

虽然已经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但是苏心漓并没有趁此把手的意思,众人见她一副慢慢清算姿态,心中又是畏惧,又有佩服,乘胜追击,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的,尤其还是个十三岁的女娃子。

“我这才消失多久啊,尸首没找着,给我弄个衣冠冢,祖母,您可真大方,居然将您自己百年后的棺木都给我用了,不过呢,这是您老人家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苏心漓悠悠的叹了口气,齐云转身找了个丫鬟,给苏心漓泡了杯茶,苏心漓接过,喝了口润了润喉咙,“祖母,要是您百年后,连个栖身的棺材都没有,岂非做孙女的不孝,所以这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找个手巧的师傅,肯定能还原的,不过您不用担心,那银子,我会替您付的。”

“苏心漓,你这分明就是咒骂祖母!”

跪在地上的苏妙雪手指着苏心漓,一双还盈着泪花的眼睛气的发红,因为某种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声音颤抖的十分厉害,那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底蹦出来的。

“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苏心漓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一旁的婢女,看向地上的苏沐灵等人,“我看是你们诅咒我死吧,哭什么哭,哭丧啊,不用了,我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也轮不上你们给我哭丧,要给哭给别人看去。”

苏心漓讨厌陈氏,这种感情,和对苏博然还有方姨娘他们是一样的,陈氏这老太婆,虚情假意倒是厉害的很,她险些被她骗了,她要真对她好对母亲好,这些年,怎么可能让方姨娘打理相府,让她受尽欺负置之不理,她以前那么乖巧听话,也没见她这老太婆对她有几分真心,现在想控制她,做梦。

苏心漓怀疑,方姨娘之所以能霸占她母亲嫁妆这么多年,陈氏功不可没,甚至是居功至伟,居然还有脸提出来让方姨娘成为正经的相府夫人,这张老脸可真够厚的,她没将她当成孙女对待,那她自然没必要将她当成祖母尊敬。

孝道?他们也配!

苏心漓这话一出,何姨娘六姨娘苏沐灵等人顿时就不敢哭了,不过因为方才做戏太过投入,再加上受了惊吓,勉强止住了哭声,可两边的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直以来,苏妙雪都比苏心漓更会讨好人,而且这次陈氏一回来,她和方姨娘联合其他的人已经在她面前说了不少苏心漓的坏话了,这其中就包括以为苏心漓死掉转而再次投靠方姨娘的六姨娘,陈氏对苏心漓是越来越不满,现在见她真的如此跋扈,自然十分生气。

“漓儿,你与我们置气就算了,如何能顶撞你的祖母呢?”

方姨娘现在是满肚子里的火,闹心捉肺的,恨不得上前将苏心漓给活活掐死,坐实她已死的事情,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丁点,就算她不死,只要她再晚一点出现,相爷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做未来的相府夫人,就算苏心漓反对,也未必有用,她回来的时间,居然这样巧。

方姨娘心里很清楚,她要想要成为相府夫人,就只能靠老夫人,苏心漓不同意她成为相府夫人,那她就在她们中间火上添油,到时候两个人肯定会唱反调,琉璃以孝治国,老夫人说她是大孝之人,坚持让她成为相府夫人,别人能怎么反对。

方姨娘这样想,心中安定了不少,苏心漓拿起齐云刚让人泡的茶茶杯的杯盖,直接朝着方姨娘扔了过去,方姨娘一惊,想要躲开,却没有躲开,苏心漓扔过去的杯盖,直接砸在方姨娘身上,还没等其他人发难,她就已经给方姨娘定了罪名,“区区贱妾,居然也敢直呼本小姐的名字!”

方姨娘咬着唇,没有说话,陈氏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孽女,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目中无人,你是想砸死我吗?你母亲的三年孝期已经过了,这些年来,方姨娘帮着你父亲料理相府的后院,将相府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上孝婆母,体贴夫君,事必躬亲,实乃主母的典范,我与你父亲已经决定将她扶成相府夫人!”

“我不同意!”

苏心漓也站了起来,直接与陈氏对抗。

“妹妹,这可是祖母的决定,你身为孙女,如何能反对,简直就是不孝!”

苏妙雪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热切,不管怎么样,今日必须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姨娘已经告诉她了,方哨玄变成这样子,外祖父是不会让她嫁给他的,她还有更大的作用,要是方姨娘成为夫人,她嫁给五皇子,就绝对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当日,你与兰公子是一同摔下山崖的,妹妹身上的这身衣裳我之前可是从未见过,今日随同妹妹前来的随从就是兰公子的人没错吧,这些时日,你与兰公子朝夕相处,你们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的声誉已毁,难道还要霸占嫡女的身份不肯放吗?妹妹为自己想固然没有错,可也该为相府,为父亲考虑着想,难道你是希望相府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你手上吗?”

苏妙雪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苏心漓冷冷的笑出了声,齐云的反应更快,那一张损嘴已经开了腔,“哎呦喂,全世界就你苏妙雪最清白最高贵了,白莲花都比不上你,小小年纪,就和男子互通书信,还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人,人家方公子一早就说了,你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要说不清白,谁能比得上你啊,如此也就算了,居然还将自己做的这些不要脸的事情全部栽赃给苏小姐,就你这种不清不楚还忘恩负义恶毒心肠的女子,你适合做嫡女,如果大家想要给嫡女二字抹黑,没人比你更适合了!”

齐云说话,从来都不知道委婉为何物,瞬间将苏妙雪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说你都这样子了,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不就行了,大白天扮鬼吓谁呢?”

苏妙雪为了表示对已死苏心漓的尊重,穿了一身素衣,配上那白色的纱布,那形象,确实有碍观瞻。

“你说你,这样的丑八怪,马上就要嫁了,还想着嫡女的位置做什么,就你姨娘和方家的关系,就算你婚前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论你是嫡女还是养女,他们都不至于让你做个妾吧,而且就方哨玄那样,估计也没正经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她了,运气好的话,你应该可以做个夫人,谢雨薇是死了,不过因为有你和方哨玄,丑女太监这样的绝配,京陵城还是有一对的,至于我家公子和苏小姐,他们两个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齐云最后,被自己的话说乐到了,说完就在笑,苏沐灵苏浅月等人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她们两个,心里也不愿意苏妙雪成为嫡女,苏心漓也就算了,就现在的苏妙雪,凭什么高她们一筹啊?

苏妙雪和方姨娘的脸色却无比难看,苏妙雪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看向齐云和苏心漓,大吼着说道,“我不要嫁给方哨玄,我死都不会嫁给方哨玄的!”

她的反应强烈的很,因为说话太过大声,呛的咳嗽了几声,而她的脸,也是涨的通红,听了她的话,方有怀和方靖安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儿子),被这样嫌弃,谁心里能好受。

“不嫁给方哨玄,那你嫁给谁?街边行讨的乞儿还是那些泥腿子,不然呢,正经人家的公子,可不会要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子。”

雪上加霜,伤口撒盐,这种事情,绝对是齐云擅长的。

苏志明一直垂着脑袋,一张脸陷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反应,不过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的面色和心情都极为的不好,他双手紧握成拳,到底是没能沉住气,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苏心漓和齐云道,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道:“把他们给我捉起来!”

他绝对不能容忍,苏心漓破坏自己成为嫡子,他费尽心机,手染鲜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一辈子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庶子。

“谁敢!”

苏志明才下达了命令,相府的人还没动手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接着,云氏就由云碧搀扶着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定国公府的儿媳妇孙媳妇,还有丫鬟和几个小厮。

自苏心漓摔下山崖之后,程昱凡程子谦等人就带着相府的护卫日夜在外面找人,程鹏甚至动用了自己手头上的士兵,到处搜找,几乎将那片林子的地都掀了,苏心漓知道云氏他们必定会担心,所以一回来就让人给她送了消息,自苏心漓失踪之后,云氏是睡不着也吃不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面色也难看的很,乍一听到苏心漓回来的消息,立马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至于定国公府其他的人,他们都还在外面找苏心漓呢,一时间也没那么快得到消息,所以陪同云氏来的,都是府上的女子,不过定国公府的婢女,尤其是云氏身边的,都是有些功夫的。

云氏到了相府才看到,这里到处都挂着白布,下人们披麻戴孝的,一进大堂,见这里设的就和灵堂似的,顿时火冒三丈,举着手中的龙头拐杖,怒喝道,“砸,统统给我砸了!”

她就说她的宝贝漓儿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原来是这些人不安好心咒她呢。

苏博然办的这些混账事情,程鹏他们都是知道,不过那时候云氏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他们哪里敢说,所以在此之前,云氏并不知道苏心漓被死而且今天就被下葬的事情。

定国公府的人自然是听云氏的话了,云氏一下了命令,他们就开始动手了,没一会,就将原本好好的大堂,砸的是稀巴烂,看的陈氏那守财奴,心头更痛了。

云氏将苏心漓拉到了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终于安心了,她的这病,是因为苏心漓的噩耗,现在,苏心漓好端端的回来了,自然就好了大半了,何姨娘苏沐灵她们都跪在地上,苏心漓对她们不满,又一直没人叫她们起来,她们自然不敢动,只能一直跪着,那些下人砸东西的时候,那碎片之类的溅在她们身上,也没让她们少遭殃。

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云氏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苏博然心里头自然是恼火生气的,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次的事情做的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而且在云氏跟前,他哪里敢动怒了,眼见这厅里的东西都被砸毁了,他非但不能发火出气,还得忍着气上前解释赔不是。

苏博然正解释的时候,云氏突然打断他的话,看向苏心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云替苏心漓回道:“苏丞相和他老母联合这些人,密谋着将方姨娘这个罪妇扶成相府夫人呢,之前趁着苏小姐不在,还抢走了先夫人的嫁妆,说是殉葬,我看分明就是他们起了贪念,这群人--

齐云的话还没说完,云氏忽然抡起了手上的龙头拐杖,朝着苏博然就是一下,云氏现在身体有些虚弱,力气并不大,不过那龙头拐杖是用纯金打造的,分量足得很,打的苏博然一痛,惊呼了一声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云氏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对苏博然又存着很大的不满,这次,苏心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寻思着出去找人,居然在这里设灵堂,要没有他们定国公府,苏博然能有今天,他以为就他这样的书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就可以成为相爷了吗?

“岳母,您听我解释!”

苏博然痛的脸都紫了,额头直冒汗,他心里是想反抗的,但是动作上却不敢,只有开口恳求云氏手下留情,他现在心里后悔的要命,虽然他一直都想将定国公府踩在脚底下,但是在他没那个本事之前,对程府,他就算巴结不上,也不能得罪,现在好了,把云氏给得罪了,方才,苏博然之所以一直不讲话,就是希望自己在不太过严重的得罪苏心漓的情况下,将今日的事情圆满的解决,不过显然,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美好了。

“解释?苏博然,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算什么父亲?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混账,要不是你,立雪她会死吗?历仁他会死吗?怎么,孝期一过,漓儿还下落不明,你们就像立新夫人了啊,你眼睛是瞎了吗,居然让那样一个贱妇成为相府夫人,简直是丢了京陵城正室的份。”

云氏每说一句,就在苏博然的身上打一下,陈氏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护在苏博然的身前,“亲家母,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在呢,你以为自己是一品夫人就了不起吗?这是我们相府的家事,这次的事情,是我拿的主意,你女儿都死了三年了,难道你要相府夫人的位置一直空悬下去吗?”

云氏冷笑了一声,瞬间拿出了以前在女匪头子的架势来,“当然了不起了,我可是先帝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有吗?你见到我,是要行礼的,就算我们是亲家,你有什么资格这样与我说话!漓儿虽然姓苏,不过她是我云仙儿的外孙女,定国公府的外孙女,还是当今圣上钦命的御史,身份尊贵,如何能叫一个霸占夫人财产,为天下唾弃之人为母亲,我今日就把话撂这里了,有我定国公府在一日,方姨娘就别想成为夫人,谁支持,那就是和我为敌,与我们定国公府的人过不去!”

那些个原先还支持方姨娘为妻的大臣听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立场,纷纷附和云氏的话,说方姨娘以下犯上,戕害嫡女,而且觊觎正室夫人的位置已久,心肠歹毒之类的,各种说辞都有,反正就是,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成为相府夫人的。

“你--你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云氏笑出了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是又怎么样?”

“苏心漓,你别忘了,你姓苏!”

陈氏斗不过云氏,就只能从苏心漓身上下手了。

“我知道啊,但是我觉得外祖母说的话很有道理,就方姨娘那样的罪妇,有什么资格让我开口叫一声母亲,太*份。”

苏心漓抿着唇,托着腮,然后看向痛的面色铁青的苏博然,那眸中,只有浓浓的讥诮,没有一丝同情,“父亲和祖母好像都很不喜欢我,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苏心漓此话一出,之前在她手上吃了亏的人,心不由的都悬了起来。

“不若将今日灵堂发生的事情,公诸于众,或者,我们现在就去面圣,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然后呢,我自动脱离相府,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今后,父亲爱让谁做相府夫人就让谁做相府夫人,祖母您也是,你们看这样如何?”

现在,苏心漓还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将事情做的太绝被人说闲话,反正,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外祖母也不用再为她的终身大事忧心了,而且,相府的名声已经不咋的了,尤其是方姨娘,但她现在却被大家称颂,孰是孰非,舆论又会倒向哪一边呢,就看本事了。

苏心漓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就连云氏,都有些意外,虽然一直以来,她心里都希望苏心漓能够和相府划清界限,最好搬到定国公府去住,话是那样说没错,但若真的就这样断绝关系的话,她心里还是有很多顾忌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博然终于开口和苏心漓说话了。

“女儿只是不忍父亲的心愿落空,想要成全而已,所以父亲不要多想,按着女儿话中字面上的意思理解便可。”

苏博然看着苏心漓低眉顺目的模样,心里却一点也不放松。

“父亲,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您就成全她吧。”

苏妙雪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只要脱离关系,她就不是相府的人,今后,她就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了,就算毁容又怎么样,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娶她。

“给我住口!”

苏心漓要死了,那也就死了,但脱离关系,绝对不行,而且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能闹出去,他确有立方姨娘为正妻的打算,但这个计划需要做很多事情,在这些事情没做成之前,方姨娘是不可能成为夫人的,也就是说,现在不行,现在立方姨娘为夫人,那就是与整个京陵城的正妻为敌,再有定国公府的人牵头,到时候京陵城还能有他相府的立足之地吗?

“你这孩子,谁说要立方姨娘为正妻了!”

只是在瞬间,苏博然又有了另外的决定,他牵起苏心漓的手,退让妥协,苏心漓却毫不客气的甩开了他的手,“父亲,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方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嫡女不敬,您要一直继续纵容下去吗?”

她可没准备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方姨娘。

“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一个罪妇,在我眼前蹦来蹦去的,看的我实在眼疼,不若休了吧,那样的话,我才能静心呆在相府,父亲,你说呢?”

方姨娘一听这话,吓得面色苍白,一下就坐在了地上,休了,她的名声已经被毁的殆尽了,若是再被休了,今后还怎么做人,还有她的几个孩子,今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苏妙雪和苏志明也愣了,不过倒是比方姨娘的反应快一些,跪到苏博然跟前,就开始替方姨娘求情,方姨娘也回过神来,跪在苏博然跟前哭诉这些年自己的辛苦,方有怀和方靖安也不停的替他们说话,就连颜司明也看不下去了,“苏小姐,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五皇子,这是相府的家务事,您似乎,不应该插手吧。”

苏博然咬了咬牙,他最先看向的不是苏心漓,而是苏心漓身边的云氏,心头突突的跳,不管定国公府的人怎么样,只要有苏心漓在相府,他们总不会做的太过分,而且相府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看在苏心漓的面,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但苏心漓要和他们断绝了关系,那可就不一样了。

苏博然之前就知道,自己弄这衣冠冢什么的,肯定会被定国公府的人不喜,但是他毕竟有方府,而且五皇子这次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那就表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会支持这件事情,就算定国公府使绊子,他也能有应对的法子,但是现在多了苏心漓,苏博然就不是那么肯定了,苏博然在苏心漓的手上吃了太多次亏,久而久之的,心里多少有些忌惮了,比定国公府还要忌惮,因为他深知,定国公府的人光明磊落,不屑做那些小人之事,但是苏心漓不一样,她会背后给人使绊子,而且太子殿下对苏心漓有意,他要知道她没死,倒戈了怎么办,苏博然可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冒险。

“通房,贬为通房如何?”

休了,那就是彻底和方家断了,方姨娘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方姨娘和苏志明苏妙雪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求苏博然改变主意,外面忽然有尖细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那尖细的声音余音刚落,就有一戴红帽,身着黑衣带红边的太监走了进来,太监服上绣着仙鹤,正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大太监李海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是李海福来宣的旨,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府之外孙女苏心漓天惠聪颖,坤仪毓秀,虽为女子,为民请命,屡立奇功,实乃国之栋梁,朕心甚为宽慰,着吏部从重议奖,特封为五品御史,另赐府邸一座,望继续为百姓伸冤,为国效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李海福宣完旨后,将诏书递给了苏心漓,“苏小姐,接旨吧。”

“微臣接旨,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心漓叩头谢了恩之后,这才双手接了圣旨,而对方姨娘几个人而言,这道圣旨,就像让他们吃了苍蝇似的,皇上,站在了苏心漓那一边,那她必定就会是赢家,就算他们再怎么求情,苏博然也必定不会因为他们失了苏心漓这个女儿的。

苏心漓领了旨意之后,亲自招待了李公公,事后又将她送到了门口,而苏博然等人则一直在大堂等着,当苏心漓满面春风回来的时候,大家自然纷纷上前贺喜,“就依父亲的意思,那就通房吧。”

苏心漓看了方姨娘一眼,见她浑身一颤,满意的笑了,她挥了挥手中的圣旨,看向苏博然说道:“皇上专赐了一座府邸给我,这样的圣恩,身为臣子,如何能辜负,但是祖母刚回来,我若立刻搬出去住的话,外人必定会以为我们不和,不若这样好了,我先去新府邸瞧瞧,看看缺什么,等东西齐了,我再搬出去,父亲以为如何?”一旦她离开相府,有的是办法,与苏博然脱离关系,不再回到这个地方。

苏博然虽然心中不愿意苏心漓搬出去,可也只能说好。

苏心漓又继续道,“弟弟这次立了大功回来,父亲还没为他庆贺呢,大弟这样出息,父亲该邀请同僚庆贺一番才是,也好洗洗相府这晦气,到时候还请各位大人捧场啊,五皇子也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说是你,那就是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完全往不利于自己那一边倒的处境,饶是颜司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苏心漓点了他的名,当着云氏还有其他诸位大臣的面,他自然不能半点面子都不给她,颜司明和其他诸位大臣一样连连应是,然后笑容僵硬的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苏心漓将圣旨递到流朱手上,快步追了上去,看着颜司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缓缓道:“五皇子,请留步。”

苏心漓能感觉到,颜司明在听到自己叫他的时候,脊背明显僵了僵。

颜司明的双手垂立在胸前,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才转过身,面上带着和往日一般的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僵硬,苏心漓见他这样子,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似笑非笑的看向颜司明,可若往深处看的话,那笑容并不达眼底,并且还有那么点嘲弄讥诮。

“苏大人的命,可真大啊。”

颜司明本就不痛快,被苏心漓看的更是浑身上下都在冒火,“苏大人这次能够死里逃生,逢凶化吉,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苏心漓双手放在身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毫不客气的顺着颜司明的话接了下去,“那是自然的,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也是阎王爷的意思,在我还没收拾掉那些该收拾的人之前,他不会让小鬼索我的命的。”

苏心漓刻意咬重收拾掉那些该收拾的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更别有意味的看向颜司明,就像是一面蹭亮的镜子,饶是颜司明,也不由心虚起来。

“不知苏大人找我,有何赐教?”

当看到苏心漓出现在灵堂的那一刻,颜司明觉得,自己都理不清那复杂紊乱的心情,他,其实并不那么想她死,在她和兰翊舒一起掉下山崖的时候,他心里头是有那么几分惋惜的,间或还有几分不舍,但是经她在灵堂那么一闹腾,那种恨不得将她掐死的心情再次浮上了心头,那股冲动,直到现在,都还盘踞在他的脑海。

苏心漓慢悠悠的摇了摇头,“赐教倒不敢,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说与殿下知道。”

苏心漓说着,朝着颜司明的方向,凑近了两步,颜司明见她靠近,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抬头看向苏心漓的时候,苏心漓正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

“五皇子这是做什么,莫非漓儿是洪水猛兽,不然的话,怎会让你如此恐惧,五皇子可是心虚?”

颜司明看向她,一双深沉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垫着脚尖,倾斜着身子,凑到了颜司明的耳边,这姿势落在别人眼里,是暧昧无比,还以为是情人在说话呢。

“这次,我遇刺的事情,是五皇子做的吧。”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颜司明还是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甚至于那口气,都了然于心,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颜司明扭头,那双阴沉的眼睛,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惶然,之后很快归于平静,“苏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胡言乱语,可是要命的。”

苏心漓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淡然,“我说与不说,五皇子不都想要我的命吗?既如此,那我为何不说?堵在心里让自己不快,这次的事情,长公主和谢雨薇不过是被你利用的可怜替死鬼而已,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长公主有谢雨薇这样一个女儿,也真是够倒霉的。”

苏心漓啧啧了两声,颜司明原本就铁青黑沉的脸色越加的难看,用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眼神看向苏心漓,苏心漓看着有些失控的颜司明,唇边依旧挂着淡淡的浅笑,“若我告诉皇上,这次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五皇子呢?”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不但轻,而且很慢,一字一句,就像故意在磨颜司明似的,事实上,她追出来和颜司明说这些话,可不就是为了折磨他吗?

“你觉得父皇会相信你吗?”

苏心漓歪着脑袋,天真的看向颜司明,“五皇子觉得,皇上是更相信长公主还是更信任你呢?”

颜司明没有说话,文帝在知道苏心漓被刺杀,兰翊舒前去搭救,两人一起坠崖的消息后,大发雷霆,当时,他也在场。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见过文帝动这么大的肝火,那双暴怒的眼睛,除了燃烧着的火焰,还有一种名为担忧心痛的情绪,之后,他一方面命人搜查兰翊舒和苏心漓的下落,另外的话又让人调查此事,最后查到了长公主头上。

颜司明以为,这件事情会就此打住,毕竟文帝能成为皇帝,长公主功不可没,而且,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谢雨薇已死,这对长公主来说,打击就已经很大了,颜司明觉得就算定国公府那边施加压力,文帝也会替长公主兜着的,结果却是,文帝直接命人将长公主压到了大理寺,不是软禁在长公主府,而是直接被送到了大理寺那个关押重犯死囚的地方,并且,他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收敛谢雨薇的尸身,直接让她暴尸荒野。

颜司明从中得出了两点结论,文帝对这两个人很在意,或者是其中一个人特别爱惜,爱惜到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包括他一直信任又有几分愧疚甚至于还有几分敬意的长公主,都不能例外。

“你有什么证据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需要吗?如果皇上问起,我就说,那日和兰公子一起坠落悬崖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五皇子,害我和兰公子掉落悬崖的那两根致命的箭,就是五皇子射的,我为什么要陷害五皇子呢?我有什么动机呢?没有,都没有,我说是你,那就是你!”

她的神情平静,唇边还漾着笑意,温和的很,可颜司明怎么看,她的身上都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劲,颜司明面上虽然没流露出太大的马脚,不过心里却有些发虚,掌心直冒汗,因为事发当日,他确实有出现在那个地方,尤其,那两只箭,也确实是他射的,颜司明觉得,苏心漓并非胡言乱绉,她是真的有看到自己。

“你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颜司明的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冰冷的声音,因为那阴冷的表情,似染上了某种厚重的质感,敲在人的心上,有一种让人心颤的力量。

“哈——”苏心漓与颜司明对视,然后冷笑了一声,“被同一个人绊住摔了好几脚,那是傻子蠢人才会犯的错误,五皇子觉得我是吗?”

苏心漓长长的睫毛上翘,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然后她用一种十三岁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的神情和口气说道,“我啊,是个胆小而且很怕事的人,所以呢,我已经将五皇子心肠狠毒,想置我于死地的事情告诉了一个五皇子怎么都想不到的人,若是我再发生什么三长两短,他就会将所有的一切告诉我的外祖父他们,五皇子也知道,我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哥哥们对我都十分疼爱,你说,他们要知道是您害死了我,会怎么做呢?还有,若是兰翊舒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会将责任归咎到五皇子头上的,所以呢,五皇子,你最好庆幸,我和兰翊舒一直没事,不然的话,谁若是有个好歹,那个位置,不是就离你越来越远了吗?”

颜司明紧咬着绷紧的嘴唇,他现在,就想将苏心漓给杀了,想要将她碎尸万段,他收起自己在看到她出现在灵堂时心底的那一丝惊喜和庆幸,他现在只是恼火,她的命,怎么这样大,受了伤,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都没死,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然无恙的回来。

还真是胆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与自己说这些。

“不过呢,我也要感谢五皇子,若非有你的话,我如何能下定决心和兰翊舒在一起呢?若是有空,我会和兰翊舒一起去你府上道谢的。”

颜司明闻言,心恍若被扎了一下,恶狠狠的看着笑靥如花的苏心漓,苏心漓冷冷的看和他一眼,“五皇子,注意脚下,一路好走,我就不送了。”

苏心漓说完,看了眼紧绷压抑着的颜司明,转过身,心情相当美好的进了客厅。

颜司明才是这次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方姨娘他们都受惩罚了,没道理,便宜他吧,她就是要让他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想杀她吗?想杀却不能,这种滋味如何?

苏心漓还没进客厅呢,刚到门口呢,一直在靠门口的地上坐着的苏妙雪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苏心漓跟前质问道,“你方才和五皇子说什么了?”

就因为苏心漓的一句话,原本可以成为相府夫人的方姨娘现在只能成为比姨娘身份还要低贱的通房,姨娘虽不能得孩子叫一声母亲,不过却可以抚养孩子,但是通房却不行,本来,她和苏志明苏志安他们就要成为相府的嫡子嫡女了,现在,却成了没娘的孩子,这样的落差,对苏妙雪造成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不单单是苏妙雪,还有方姨娘,苏志明,甚至是方家的人,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苏妙雪春心萌动,对五皇子可谓是情有独钟,她虽然深受打击,可注意力却在颜司明的身上没有转移,颜司明离开之后,她就见苏心漓追了出去,她也跟着跑了出来,她看到苏心漓一直不停的凑近五皇子,到最后都快贴他身上了。

“苏心漓,你个狐狸精,你不要脸,兰公子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你居然还勾搭别的男人,与他卿卿我我!”

颜司明是走了,不过还有不少大人都没有离开,苏妙雪现在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又在气头上,那说话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轻声细语的,她这一叫,立马就将在场诸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这边,苏心漓手一扬,直接就给了苏妙雪一巴掌,将苏妙雪打的更懵了,“果然是在通房身边长大的女儿,一点规矩礼节都不懂,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诬陷我,我便让人将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苏妙雪闻言,忙用手捂住嘴巴,向着苏心漓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她看向苏心漓,一双眼睛就和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直到现在,苏妙雪心里已经有些害怕苏心漓了,尤其当她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时候,苏妙雪觉得她就像一个幽灵。

“漓儿,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这时候,问出这话的,自然是陈氏。

“身为相府唯一的嫡女,我只是在教她,什么是上下尊卑,什么是规矩,怎么,祖母,我做错了吗?”

陈氏见苏心漓那样,怎么都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就想要发怒,苏博然唯恐再当着云氏的面弄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还得挨云氏的打,忍着痛上前制止了陈氏,“漓儿,你刚回来,肯定是累了,早些回院子里休息吧。”

这样的请求,苏心漓自然不会拒绝,当着陈氏的面命人将她棺材里那些属于程立雪的嫁妆全部搬了回去,看的陈氏都快捶胸顿足了。

苏心漓以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姿态,挑衅的看向了方姨娘还有方有怀等人,留了一个就好像在他们胸口捶了一拳似的得意笑容,然后搀着云氏离开了。

从大堂离开之后,云氏就让随她一同前来的媳妇孙媳妇领着一干的下人回去了,只留了云碧和两个贴身伺候的婆子,和苏心漓一起去了漓心院。

水儿和流云都受了伤,比起只是右边肩膀被刺了一刀的流云来说,水儿伤的更重一些,据流朱说,水儿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伤,回来后昏迷了好几日,不过她的康复能力强,现在的话,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自然是不成的,不过只要不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和动作就可以,她们两个本就是苏心漓跟前得脸的丫头,又是为了苏心漓才受的伤,院子里大家都将她当成功臣似的供着照顾着。

云氏到漓心院之后,最先看的就是流云和水儿二人,她也不顾及彼此的身份,对她们又是夸赞又是感谢的,尤其是水儿,她可是听程子风说了,漓儿这丫鬟厉害的很,比他还厉害呢,要不是有她护着,漓儿肯定没命呢,哪里能撑到兰翊舒去,云氏直说让她们两个好好养伤,还说要重重的赏她们。

探望了流云和水儿之后,云氏才和苏心漓一起回了她的屋子,丫鬟们很快端上了茶水还有精致的点心,云氏让她们都退下了,整个屋子里,就只留了她和苏心漓二人,云氏张了张嘴巴,还没开口说话呢,眼泪就不争气的往外冒,苏心漓心疼又愧疚的取出了丝绢,替云氏擦眼泪,“外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苏心漓真的很愧疚,自母亲和大哥离世之后,云氏大受打击,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了,现在还得为她的事情担心,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