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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天灾,来的太过突然,根本就让人猝不及防,损失伤亡非常惨重,无论谁处理这件事情,只是稍得当一些,不但能得到美名,而且还能从中获利,当然,这也是苏心漓所想的,而且,比起那些人来说,她更有信心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不过比起获利来说,她更需要的是扬名整个琉璃的美名,她要的不是银子,也不是百官的支持,而是民心。她会出手,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若是不将他们急的团团转,他们如何能知道她的价值呢?

这场灾难所面临的问题,才刚刚开始呢。

“再过段时间,应该就有不少难民涌进京陵城了。”

苏心漓看着窗外的雨,因为冷,不自觉的往兰翊舒的怀中靠了靠,兰翊舒将她搂的更紧。

“兰翊舒,你都没事的吗?”

皇上不是很看重他吗?这个时候应该将他留在皇宫商量对策才是。

“我不吃皇粮,也不拿他的俸禄,能有什么事?”

别的人呢是巴巴的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为他分忧,这兰翊舒倒好,这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让皇上瞧见,从她搬到这里到现在,兰翊舒每天就都陪她了。

“我就替你办事,报酬的话,就是你对我死心塌地的。”

苏心漓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兰翊舒瞧,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又想到他说的话,忍俊不禁,哪里有这样的男人的?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就是那种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估计很多人都觉得他没出息,整日围着一个女人转。不过他这样子,倒是给了苏心漓极大的安全感。

兰翊舒就盯着苏心漓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嫣红水润的唇,在心底吞了吞口水,他将苏心漓往怀中一带,朝着她的唇就要袭去。苏心漓豆腐被吃的太多了,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她现在只要一看到兰翊舒那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他偷袭成功了,苏心漓想也不想,扭过头去,然后用手将兰翊舒的不停凑近的脸用力推开,手指着他,警示意味十足道:“要亲的话,今后晚上就不能在我的锦绣阁睡了。”

她的模样认真,口气也极为认真,兰翊舒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立马就站直了,然后笑着和苏心漓打哈哈,苏心漓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也笑,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到桌旁坐下,苏心漓主动给兰翊舒倒了杯水,然后将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叫了进来。

“青藤,流朱,吩咐府里的下人,在大门口旁边的空地上搭建棚子,你们监督着,让他们手脚仔细着些。”

青藤和流朱虽然不明白苏心漓的用意,却还是领了命令出去了。

“流云,你将母亲名下米粮和药材铺的账簿给我,然后和水儿亲自跑一趟,所有的店,从即日起,全部关门。”桌子前,苏心漓只是关了一小部分。

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不少奸商看到商机了。

“兰翊舒,你陪我去户部一趟。”

苏心漓去户部主要还是要京陵城百姓的户籍,粮食有限,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只要有银子,多少米粮都好。户部尚书是三姨娘高怡婷的父亲,虽然高怡婷在苏博然跟前老是和苏心漓唱反调,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但是苏心漓之前已经知会过她,所以高怡婷已经再三叮嘱了她的父亲,不要得罪苏心漓,并且,兰翊舒还叫上了颜宸玺,所以很顺利的就拿到东西。

“嫂子,你要这个做什么?”

颜宸玺看着苏心漓一脸笑意的样子,是一头的雾水,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自然是有用的。”

颜宸玺却还是不明白,不过也没有继续问,而是拉着个苦瓜脸,然后叹了口气,很是郁卒的说道:“父皇今日将我叫到御书房,让我去沙洲县治灾。”

说着,颜宸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哪里会治什么灾啊,我就会喝酒啊。”

苏心漓却是一愣,拿在手上的名册一松,掉在地上,兰翊舒快她一步捡了起来,苏心漓没有动,只是看着唉声叹气的颜宸玺,眉目微沉,皇上这次派的人居然是六皇子。

沙洲县那个地方,确实算不上繁华富庶,但它却和云南王的封地毗邻,这次,云南王是个胸怀天下,心慈善良的女子,这次,她肯定也会出面的,所以颜玉勋还有颜司明等人才会削尖了脑袋想往那里走,但是皇上却将这样好的差事,交给了颜宸玺,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难道说文帝一直以来中意的皇帝人选是颜宸玺,所以上辈子颜司明才会费尽心思除掉他?

她记得很清楚,金国递交了求和书之后,不知道因何缘由,又发起了一次战役,那次,文帝派的是颜宸玺出征,颜宸玺就是在这场战役中死掉的,不过事实上,颜宸玺是死去颜司明之手,因为在颜宸玺死之前,她听到颜司明在书房和谁密谋,曾提起六皇子,没多久,他就死了,他死之后,她问过外公是怎么回事,外公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说是因为援兵和粮草的问题。颜宸玺死后没多久,文帝没多久就患了病,之后身体每况愈下。

“嫂子,你想什么呢?”

颜宸玺叫了苏心漓好几声,见她还在傻傻的发呆,凑到她跟前,加大声音问道。苏心漓猛地打了个机灵,回过神来,看着颜宸玺的目光却多了一份沉思,然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事,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是好事,你好好干,不过你要实在觉得无聊,可以找个皇子陪你一起去嘛,譬如说三皇子,他的办事能力就挺强的,而且这次也希望在皇上跟前有所表现,你要和他一起,还可以像之前那样喝酒,反正他会将事情办妥的。”

她之所以让顾南衣去沙洲县那个地方疏通河道和百姓,一方面是为了预防抵抗这次洪涝,另外的话,还有苏志明的原因,要是只有颜宸玺和顾南衣的话,若整出什么事情,苏志明颜司明必定会以他们与她关系要好为由抵赖。

虽然顾大哥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出发了,不过疏通河道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两岸和下流的百姓,他们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肯定不会因为顾大哥还有当地官府之言就轻易离开,虽然这样的提前预防可以减轻伤亡,但是肯定还是会有很大伤亡的。

“但是我舍不得你和兰大哥啊!”

颜宸玺顶着苦瓜脸,都快要仰天咆哮了,看的苏心漓不由发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他呢。

苏心漓从户部离开之后,又过了三日,终于收到了顾南衣的来信,不出她的所料,靠近瀚海的沙洲县一带,大雨陆陆续续已经下了十来天了,因为时间太短,庐江并没有完全疏通,河道两边居民还好,但是下流的百姓的房屋已经被水全给带走了,而且,河水中出现了上百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已经有不少百姓感冒发烧呕吐不止了,苏心漓之前为他准备的那些东西全部派上用场了,但是药材的话,还是杯水车薪。

“顾南衣的信?”

兰翊舒看着嘴角上扬,小心将信收好的,问话的时候,满是酸气,苏心漓淡扫了他一眼,命人准备了大量的药材用防水的纸包好,让人赶上颜宸玺和颜玉勋的大部分送了去,因为她去户部拿了名册后的第二天一早,颜宸玺和颜玉勋就领了皇命去沙洲县了。

云南王是目前琉璃唯一有大量封地的异性王,而且手握重兵,她的封地附近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朝堂上下,自然格外重视。

“水儿,准备马车。”

苏心漓吩咐了水儿之后,看向兰翊舒,“我要去大理寺大牢一趟。”

她就不相信,鱼儿不上钩。

苏心漓离开苏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去大理寺大牢,而是先去定国公府找了程子风,然后换了身极为不引人瞩目的衣裳,扮成男装。

程子风和大理寺的牢头相熟,那些人一见了他,自然热情无比,程子风也豪爽的很,直接给牢头扔了定金子,然后指着身后一点也不打眼的苏心漓说道:“让他去见见清河县的那些强盗!”

程子风的口气拽的很,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老大,那个——”这苏心漓毕竟是正经的主子,可现在一个旁人要见,那些人自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程子风见那人犹豫,直接朝着他的脑袋啪的一下就打了过去,“这是我五弟在清河县碰到的,心尖尖上的人,懂不?我那么多哥哥,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难得求我件事情,我一定要给他办好,懂不?”

程子风边说边对着那些人的脑袋敲,那些人被敲了之后偷偷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是低着脑袋的,不过看那身形,明显是个女子,大家脑补了片刻后,顿时觉得心领神会,想到她是未来定国公府的五夫人,再加上程子风那一副你们不给我把事情给我办好就死定了的架势,也不犹豫,领着苏心漓就去找林景他们了。

“还杵在这儿干嘛,都给我滚,滚,滚!”

依着苏心漓上次的意思,得了他好处的牢头已经将清河县的那些土匪弄到了人最少的地方。

牢房的门是开着的,程子风亲自给苏心漓望风,在林景等人惊诧好奇的视线中,苏心漓撩开了挡住脸的帽子,因着苏心漓的装扮,那些人一开始并未认出人来,苏心漓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快一个月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在这里等死呢,还是配合我保命呢?”

那些人没有说话,都齐齐看向一个方向,苏心漓知道,那就是林景。她已经知道,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受威胁,挟制他们的自然是家人。

“不说话就没事了吗?你们以为你们死了之后,你们各自的家人还能活吗?”

苏心漓话才说完,那些人顿时瞪大眼睛,惊诧不已的看向苏心漓,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边从袖中取出书信边说道:“清河县和沙洲县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灾,现在,那些地方已经全部被淹没了,哦,还有瘟疫。”

她按着顾南衣信中写的,又另外抄了一份,将情况说的更为严重。林景应该不识字,看了半天也整不明白,给了另外一个人,让那人念出来。

“这是伪造的!”

苏心漓笑了,这确实是她伪造的没错,但是这重要吗?

“就算你们呆在天牢,应该也能感觉到异样吗?难道你们不觉得近来地面潮气很重吗?难道你们一丁点雨声都听不到吗?现在大半个琉璃都面临水灾,沙洲县靠海,雨水只会更加充沛,而且那里的地势也低,很容易被淹没,你们倒是说说,那上百具尸体是哪里来的?如果你们不想家人枉死,最好就考虑清楚我说的话,我的耐心不好,所以这也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苏心漓说完,定定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几个人议论着矛盾不已的劝着林景,就在苏心漓快要走出牢门的时候,林景忽然开了口,“我如何能相信你?”

苏心漓转过身,莞尔一笑,“你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心漓抿着唇,忽然又走到他们跟前,似是完全不在意他们身上的臭味,凑到了林景的耳边,“我可以让你出去,你自己出去探听。”

苏心漓说完,在林景完全不可思议的神色中起身,然后潇洒的离去,林景愣了愣,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就是,“我同意。”

苏心漓已经走到了牢房外了,听到这句话,扭头,清冷的脸看着那一张张胡子拉碴的脸,但是她能看出来,这些人,应该还是很年轻的。

“那就等我的好消息。”

苏心漓说完,重新将那挡住脸的帽子戴在头上,跟在程子风的身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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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儿,那些人对你有用?有什么用啊?”

程子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清河县距离京陵城说说远不不是很远,但是也不近啊,乘坐马车的话,起码要五六天的时间,若是骑马,脚程快的话也要两日,漓儿根本就不可能去过那地方,和那些山寨里的土匪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作用很大,至于什么作用,四哥就拭目以待好了,保准有场好戏。”

苏心漓勾着唇,没有再言语。

雨,还在下,不过并不是很大,苏心漓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向外看去,不出她所料,已经有大量的难民涌进了京陵城,拖家带口的,有老人也有小孩,乞讨的人比起平时多了好几倍。

程子风看着苏心漓担忧的模样,也不由叹了口气,“听说很多地方的堤坝都决堤了,冲走了他们的房子家禽,也死了很多百姓呢,大金对我们,一直都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随祖父他们一起上战场了,只是我们担心,我们在战场上杀敌,琉璃又发生内乱,到时候分身乏术。”

大雨连绵,米粮药材紧缺,尤其是米粮,和上辈子一样,京陵城的很多奸商们已经纷纷哄抬米粮的价格了,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要说了,就算朝廷开仓放粮赈灾,不过不少地方还是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局势也越来越紧张了。

苏心漓闻言,转过身,想到上辈子在这场战役中过世的大舅舅和四哥,心里酸酸的,眼眶都红了,她握住程子风的手,那双干净晶亮的眼眸迸射出坚定的光芒,“大金不是还没入侵吗?四哥,我不会让你们上战场的。”

程子风没有说话,用另外一只手握住苏心漓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却没有说话。程家的男儿生来就是保家卫国的,一旦金国入侵,他们就必须上战场抗敌,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岂是苏心漓说上就上,说不上就不上的?

苏心漓送程子风回定国公府的时候也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她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衣裳,刚好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程鹏程绍伟大家都在,难得一家子人全部聚在了一起。程鹏上对琉璃皇室忠心耿耿,下对黎民百姓也是牵肠挂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便是有苏心漓在,面色也不好看,云氏怎么说都没用,桌上的气氛,低沉又凝重,并不是很好。

苏心漓心里也有些着急,看着程鹏这样子,更是难受,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握住了程鹏的手,“历朝历代,天灾难免,外公,会过去的。”

这样大范围的天灾,起码要个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国力。

云氏看着苏心漓一脸忧愁的模样,少不得又要指责程鹏几句,苏心漓双手捧着程鹏满是茧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看向云氏道:“若是舅母和几个嫂子没事的话,明日就去苏府吧,我决定施粥救济难民。”

程鹏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心中更是骄傲,反握住苏心漓的手。

“外公,既然您吃饱了,我就扶您去书房吧,舅舅,二哥,三哥,四哥,你们也一起吧。”

程子风闻言,不由想到苏心漓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话,知道她是有事情与他们商量,放下筷子就跟在了她和程鹏的身后。

几个人一起到了书房,程鹏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怎么看都觉得她太瘦太小了,心疼的厉害,“漓儿,这是男儿的事情,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苏心漓点了点头,而后在程鹏的跟前跪下,“漓儿有一事请求外祖父。”

程鹏见状,忙将她扶了起来,一脸慈爱,“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外祖父,外祖父一定会尽力成全的。”

苏心漓向来懂事,而且也很有分寸,程鹏相信,她断然是提不出太过过分的要求来的。

“我知道外公是为了身处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忧心,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过定国公府已经深入民心,若是这次太过尽心尽力,亲力亲为的话,怕是会引来旁人的忌惮和诟病。”

皇上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出来提出解决灾情的良策,但是他心里却未必愿意解决这燃眉之急的是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是一片好心,但是经过别人擅家揣测就成了恶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苏心漓自然不会愿意定国公府的人去做的。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程子谦为人最是心软,看着那些难民,尤其是瘦若柴骨的老人和小孩,心里都难受的很,都恨不得将他们接到定国公府来。

“你们不可以,我却可以,我希望外公能倾定国公府之力配合我。我和外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我也迫切的希望那些灾民可以重新有一个家,所以,我会倾尽全力,解决这次的事情的。”

程鹏闻言,抬头看了苏心漓一眼,那眸底的担忧更浓了,苏心漓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放心宽慰的眼神,她知道,一直以来,不论是云氏还是程鹏,其实都不愿意她太过出众,她的优秀固然可以让他们骄傲,但是他们更希望她简单平凡一些,平淡一生。

“皇上会忌惮定国公府,但却不会忌惮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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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漓才回府,门口搭建的棚子,里面躲灾的人更多了,看到苏心漓下了马车,眼底都流露出惶恐害怕的情绪,似乎是在害怕苏心漓驱赶他们,苏心漓不由叹了口气,回府之后,就命人准备了热粥和馒头还有被子给他们送了去,又将第二日要施粥的事情告诉了躲在外面的人。

苏心漓离开之后,兰翊舒就一直在她的屋子里等她,见她满脸的倦容,就站了起来,将她搂在怀中,“米粮,药材,大夫,不论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有,不要担心,有我陪着你呢。”

苏心漓嗯了一声,靠在兰翊舒怀中,渐渐的居然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苏府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熬粥,盛粥,然后将粥搬到了门口,甚是忙碌,与此同时,苏心漓命令关门的米粮药材店也全部开了门,在所有的人将米粮药材的价格翻了两倍三倍六倍乃至十倍往上涨的时候,几乎就只有苏心漓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家维持了原价,不过因为东西有限,所以购买东西时,都是按着苏心漓从户部那里拿来的名册的,都是限量的,而那些有存粮的商户,苏心漓是不让卖的。

苏心漓昨晚睡得早,第二日,起来的也早,她穿了身浅色的绣着葵花图案的裙子,在这个堪称举国皆丧的时期,太过鲜艳的衣裳必然会惹来不满的,苏心漓不但衣裳的颜色素雅,打扮也极为简单,因为近来的忙碌让她的神色有些憔悴,所以化了个淡妆。

天刚放亮的时候,苏心漓就到了布粥的棚子,她才刚将事情安排好,云氏领着郑氏,甚至连她久病的大舅母都来了,还有两个嫂子,也全部到了,她们除了人来了,还运来了两辆马车的粮食和一马车的药材,还有一些衣裳,虽然都是穿过的,不过都是极为干净的,对现在这些大多都是湿漉漉的灾民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东西了,苏心漓命人将粮食和药材搬进了府里,至于衣物则暂时放在外面。现在,京陵城的雨已经停了,衣服放在外面并不会马上受潮。

除了准备了热粥,苏心漓还命人准备了热水和姜汤,老人小孩的身体原就比男子弱,再加上一路劳累颠簸淋雨都生病了,苏心漓先是让他们在一个公用的澡堂里面洗了热水澡,然后让他们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喝姜汤。苏心漓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大,一下涌现出了这么多难民,根本就挤不下了,尤其,这批难民中还有不少孕妇,苏心漓看着他们大着肚子被挤来挤去的,心里都觉得害怕,她和兰翊舒商量了一下,转移了一批人去兰翊舒的医馆。

苏心漓命人准备了七八桶粥,很多灾民一听说这里有人布粥,全都挤到了这一条街上,粥还是不够,很多人担心没粥喝,乱作一团,幸好苏心漓早有防范,程鹏让程子风带了一批军队一直在这里守着维持秩序,而且因为有定国公府送来的粮食和苏心漓每个人都可以喝到热粥的保证,秩序并没有太过的混乱,而店铺那边,苏心漓也担心那些想趁发灾难财的人趁机去她之前联合的几个店铺那里捣乱,特意让程昱凡派人保护,至于她,苏心漓自信,京陵城这个地方,目前的话,应该没有谁敢在她的头上动土。

对于这场洪灾,苏心漓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从她重生后,她就一直在暗中购买粮食和药材还有衣物,拿回了嫁妆之后,他给了兰翊舒一笔银子,让他一次性购买了很多粮食,她有信心可以挺到那*商心虚,然后和她一样,放平价钱,不过他们的逼不得已,到时候都会成为她的功劳。

苏心漓搭建的棚子,可以容纳的人相当有限,但是难民却越来越多,一条街都是,而苏心漓的宅子,刚好就在皇城脚跟,算是京陵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这个样子,自然不成体统,不过因为难民的数量太大,谁也不敢驱赶。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后也相当头疼,不过因为有其他更为棘手的事情,他暂时也没心情解决这个问题。

“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忙碌了一整天后,苏心漓用热水泡了个药浴,然后让青藤给给她揉捏酸痛的肩膀,而兰翊舒,正悠闲的坐在她的对面喝着茶。苏心漓毕竟才十三岁,身体也并不是那么好,每天处理这么多问题,劳心劳神的,累的根本就不想说话,就抬了眼皮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继续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们都说小姐是活菩萨转世,拯救他们出水火的仙女呢。”

苏心漓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不过心里还算满意,他们能这样说她,也不枉费她累死累活的这么久。能不感激她吗?要不是她,这次上京的灾民有一大半都得死,因为像京陵城这样的地方,是不会允许难民久待的,按着以往的惯例,这些人是要被捉起来的,或者捉进监狱,或者赶出京陵城,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琉璃的事情太多,文帝担心京陵城再出什么麻烦,这些人估计早就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青藤给苏心漓揉捏了大半个时辰,手都酸了,甩了甩要继续,兰翊舒看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苏心漓,笑了笑,示意她下去,然后坐在她的位置,替苏心漓揉捏肩膀,青藤看了眼床上的苏心漓,并不是很放心,被水儿强制给拉下去了。

“很累吗?这些事情,你不必亲力亲为的。”

兰翊舒看着苏心漓那苍白的小脸,心都疼了,迷迷糊糊的,苏心漓听到兰翊舒的声音,才知道是他给自己揉捏肩膀,一颗倦怠的心,顿时变得甜甜的,只有亲力亲为,那些人才能深刻记住。这时候,他们正处于危难之中,自然会感恩,但是如果这次的事情过去了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呢,人心会变,这些人也会,但是她相信,总会有一些知道感恩的人,牢牢的记住,她曾经救了他的性命,救了他们家人的性命,一辈子都牢牢记住,这样的话,就已经足够。

苏心漓躺了好半天,等那股酸痛劲缓过去之后,忽然坐了起来,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看向兰翊舒,然后握住了他的手,缓缓道:“兰翊舒,最好的时机,已经到了。”

大范围的降雨已经进入了尾声,但是洪灾后的各种问题,却相继爆发了出来,比之前更加的严重,越来越多的地方发生打砸抢的事情,还有小规模范围内的起义,甚至于,一些地方的县衙都被灾民给攻占了,不论是那些大臣还是文帝,现在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据兰翊舒说,现在金銮殿每日都是低气压,文帝每日想杀人,而那些大臣则害怕被杀,总之是人人自危。如此,正是出手的最好实际。

做别人都做不了的事情,解决一般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此,才能体现她的价值。

兰翊舒点了点头,抚着苏心漓的额头,“我已经让人将你母亲的嫁妆全部装起来了,明儿一早,齐云齐磊会亲自押送进皇宫。”

苏心漓握住兰翊舒的手,双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怀中,抬头道:“兰翊舒,明日,你与我一起吧。”

兰翊舒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温柔道:“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逆天改命,心漓封相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文帝将李海福用托盘端着的一叠叠折子拿在手上,朝着跪在正中的几个大臣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金碧辉煌的金銮大殿,从上早朝的那一刻开始,气压就是低沉的,而现在,因为文帝的这一通怒气,更是鸦雀无声。大臣们一个个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有些手上拿了折子的,都偷偷放回了袖中,这时候火上添油,不是自寻死路吗?而文帝的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张威严的脸死死的搬着,这时候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

据探子传来的最新消息,大金集结了十万的大军,正往金岭的方向走,会在金岭驻营操练,说好听点是操练,其实就是示威,或者说是起了入侵的心思,这消息一旦传来,琉璃上下,人心必定更加浮动,文帝如何能不忧心,他现在看着那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铁青,噤若寒蝉的大臣,全杀了的心情都有。

苏博然身为丞相,国难天灾当头,他自然要为皇上分忧的,不过就他一自私自利的人,他脑子里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再加上文帝对他本身就不是特别满意,这次的事情,他自然是首当其冲。文帝正准备第二次发飙的时候,忽然有一太监跑进了金銮殿跪下,战战兢兢道:“御史苏大人和兰公子在殿外求见。”

五品的御史中,就只有一个姓苏的,个个都印象深刻,尤其在这当头,这么晚才来朝见的,除了苏心漓,众人几乎不作他想。

文帝正准备拿奏折继续砸人的手顿了顿,挤了挤铁青的脸,看了李海福一眼,见李海福点了点头,正了正神色,清咳了几声:“传!”

说着,他看了眼地上跪着冷汗涔涔的苏博然等人,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皇帝没开口,他们自然是不能起来了。苏博然心里头恨的很,当然,他咒骂的不是文帝,他没有那个胆,他心里暗骂的是苏心漓,暗骂她不孝顺,离开相府相府都两个来月了,也不知道回去瞧瞧,苏博然心里也觉得尴尬的紧,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苏心漓看到他这个样子。

苏心漓和兰翊舒一同进来,刚一进来,苏心漓就看到跪在地上,双肩都在耸动的苏博然,还有其他几个大臣,而他们的身前身后,都是奏折,而两边的大臣,也都是屏气凝神,都是尽己所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然,文帝的面色也不好看,眉头也是紧拧着的,神色极为的憔悴。

苏心漓和兰翊舒走到苏博然的身后,两人向文帝行了礼,文帝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立马就让他们平身了。苏心漓起身之后,捡起砸在苏博然等人附近的奏折,一本本快速看了一遍,在看到金国传来的消息时,苏心漓顿觉得了然,难怪文帝的脾气这样大了。这件事情,定国公府的人一早就知道了,不过程鹏等人不想给苏心漓太大压力,一直瞒着她没说。

苏心漓今日面圣穿的是朝服,而不是苏家小姐的身份,所以虽然很多老臣不满她一个女子干涉或者说知道朝廷的太多事情,不过毕竟人家身份本就尊贵,而且又是皇上亲封的官,他们自然不能当然也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听说皇上对她极为宠幸,他们看着苏心漓穿着朝服的模样,看着她那张清秀雅致到了极致的脸,心中冷哼了一声:狐媚子。

而其他诸位皇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心漓这装扮,也多看了几眼,顿时觉得那灰白的衣裳不那么难看了。当然,苏心漓之所以会迟来这么久,也和她穿这身衣裳有关,因为兰翊舒也是第一次见她穿这衣裳,所以缠着她抱了逗了许久,苏心漓是好不容易才脱身的。

“苏爱卿前来有何要事?”

文帝太了解苏心漓了,典型的小狐狸一只,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苏心漓近来做的那几件事情,文帝是知道的,对此也是很满意的,一个女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胸怀和善心,也难怪能成大事。

“微臣是为了这次水患而来,微臣现在已经是五品御史,食君之禄自然应该分君之忧。”

苏心漓微弓着身子,一脸的正色,态度极为的恭敬,文帝听了,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而其余的大臣,对她这样的说辞,自然也抱着十二分怀疑的态度,甚至是轻视,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

“将奏折递上来。”

苏心漓直起身子,目光坦然的迎向了文帝道:“皇上近来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也眼花了吧,而且相当恼火,所以微臣没有写奏折。微臣不觉得皇上还愿意在微臣的奏折上看到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话,当然,微臣也不觉得这样纸上谈兵的话有什么用,微臣觉得,既是要赈灾,就要付出实际行动,有银子的出银子,有力气的出力气,才能够解决这次的问题。”

苏心漓说完,又继续道:“此次的灾情,情况极为严峻,很多百姓的家乡都被彻底毁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得已背井离乡。因为灾前的准备工作不足,这次琉璃的损失极为惨重,这已经无法改变逆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安置好百姓,暂时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这样的话,琉璃全国性的暴乱必定可以平息下来。”

文帝一听苏心漓这话,顿觉得有理,可又觉得不对劲,“朕明明吩咐各县的衙门,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并且也划拨了大量的银子和粮食下去,他们如何会吃不饱?”

苏心漓的目光在在场所有大人身上扫了一圈,她能感觉得到,文帝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多人似乎更害怕了,“近来,有很多灾民集中在微臣的府邸,据微臣调查所知,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的救助,还有一些人告诉微臣,他们之前喝的粥,很多都是用树皮熬的,要不就是根本就没有米,还有人说,那些打着施粥赈灾的地方,只会偶尔施一次粥,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施粥呢?我想很多大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在皇上开仓放粮,并且有大量粮食运往灾区的情况下,很多百姓都饿死了,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为了活命,自然会抢劫,大量的难民集结在一起,若是再有有心人煽动,会攻占衙门并不奇怪。”

“至于皇上拨下去赈灾的官银,经过一层层的盘剥,到百姓手中根本就所剩无几,这次的天灾,穷了苦了老百姓,却丰了一些贪官的荷包,当然,微臣的意思不是说人人都是贪官,毕竟像微臣这样清廉正直的好官也是有的,但是中饱私囊的,微臣不敢说十之*,十有三四应该只少不多。”

文帝拧起眉头,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这样说,有何证据?”

身为皇帝,他自然不愿意相信,是自己手底下养着的那些人,让这次灾情变的严重,替他越分越忧。

苏心漓笑了笑,一脸的讥诮,“那些百姓的暴动,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程鹏程昱凡等人看着文帝那样,心里都替苏心漓捏了把汗,不过见皇帝只是忍着,并没有动怒的迹象,也就没有开口。只是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却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就算是要觐言,也不需要说的这样直接啊。

“当然了,微臣也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也知道凡事讲究证据的,皇上看过这个,就知道微臣所言非虚了,当然,证据面前,若皇上还是不信微臣,微臣也没有法子了。”

苏心漓将一本蓝色的小册子递到文帝跟前,那上面,记录着的自然是贪官污吏贪墨的银两和粮食了,当然,苏心漓只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弄到这些,自然是兰翊舒的帮忙。

文帝快速翻了几页,看过之后,越加的恼火,众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了。

“说,继续往下说!”

文帝说完,顿了顿,继续往下道:“朕恕你无罪!”

“这些人,整日将自己是父母官挂在嘴边,但是天灾当前,他们却置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不顾,看着他们饿死病死,大发灾难财,微臣第一页记录的那几个人,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已贪墨数十万两白银。微臣以为,赈灾应先从整顿吏治开始,皇上可以将他们全部斩杀,那些受灾的百姓若是知道皇上此举,必定感恩皇上恩德,同时也能安定其他百姓的心,皇上可以挑选自己信得过的人,在受灾严重的地方设立一个点,凡有百姓举报,只要发现贪官污吏,若是查明属实,便将官员送京治罪,同时,给举报的百姓一定的奖赏。”

苏心漓此言一出,那些贪墨了银子的百姓,一个个心虚的厉害,冷汗直流,而那些已经贪污成习的官员,更是恨苏心漓恨的咬牙切齿,觉得她阻挡了自己升官发财的道路。

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嗯了一声,“准!”

说完,他又招了人来,冷声命令道:“今后贪墨赈灾银子的,以五百两为限,全部杀掉。”

“斩杀贪赃枉法的官吏是一方面,因为这次灾情严重,需要大量的银钱和米粮,微臣以为,皇上应该倾琉璃上下之力。据微臣所知,琉璃有很多富商,皇上可以让他们出一份力,让他们一起赈济灾民。因为这次水灾,百姓的粮食和庄稼被毁,京陵城的粮价已经涨了十倍不止,他们多有很多的存粮,若是有他们帮忙,粮食和药材必定可以很快恢复之前的价格。当然,这并不是无偿的,商人一直都希望能脱离商户的户籍,变成官籍,皇上可以允诺,在每年的科举考试中,对这些在灾难中有所贡献的商人之子给予优待,着重考虑,同时可以根据数量的多少,荫庇子孙。”

苏心漓此言一出,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反对,“这不是卖官鬻爵吗?那些商人懂什么是治国之策吗?他们怎么都不懂!”

面对这样慷慨激昂理直气壮的反对,苏心漓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士农工商,这些自诩高贵的官员,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商人,说人家是奸商黑心。

“哦——”

苏心漓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讥笑出声:“诸位大人懂,难怪了,琉璃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群鞠躬尽瘁的人,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井然有序。”

井然有序?琉璃上下,现在都乱成一团粥了,苏心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在场的不少大人也是成为祖先庇佑才能站在这里吧,你们祖先立的功劳是功劳,商人为琉璃做的贡献便不算了吗?就因为他们是商人?你们别忘记了,如果没有这些黑心的奸商,你们吃什么穿什么?既然你们对他们那么不屑,那就断绝一切往来好了,不要吃也不要穿,就坐着等死好了。要说到卖官鬻爵,本朝似乎就有发生过吧。”

成帝在位期间,将秋闱的状元榜眼探花全都召到了金銮殿,当时正好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成帝就让每人以桂花为题作一首诗,结果,榜眼一句都作不出来,成帝当时大怒,彻查此事才知道,原来是此次的考官受贿,很多人提前得知了考题,早就命人写好文章了,苏心漓是实事求是的说,不过那些大臣却觉得苏心漓太过猖狂,嘲讽他们没有才能。

“在授予官职之前,皇上可以先考核他们的品行,微臣以为,很多时候,高尚的品行比才能重要,至少,在国难当前,稍有点良心的人,不会贪污百姓活命的粮食和银子。”

“儿臣以为,此计可行。商人有银子,比起那些平民来说,他们的孩子接受了更好的教育,若是品行高尚,未必能就不能大用,而且,可以让他们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做起,并且赐予官籍,若是表现优秀突出,再一步步擢升上来,也算人尽其用。”难得早朝的太子站出来复议道。太子都站出来开口说话了,众人又小心的看了文帝一眼,见他一副深思的样子,似乎是有所动摇,便是心里不满,也不敢开口反对。

“国库丰盈,皇上和后宫的娘娘们不愁吃喝,诸位大人也是,家中都有存粮,你们不知道挨饿的滋味,自然不知道饥饿的百姓为了求活命是什么都敢做的,便是自己无所谓,那妻儿老小了,百善孝为先,若是为了家人,再有人鼓动,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事急从权,微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金国发动对琉璃入侵的战争之前,解决内乱。”

沉思的文帝抬眸看了苏心漓一眼,见她目光坚定,眉宇间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铿锵英气,眼角忽而瞟向她一旁站着的兰翊舒,阴沉的脸,阴沉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当然,兰翊舒并未察觉到文帝这样异常的视线,因为他的心他的眼都在苏心漓身上。

一听金国入侵,立马有不少人复议,这些大臣,很多都是养尊处优的,根本就不想改变现状,自然不愿意起战火。

“还有呢?”

文帝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不过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多隐约多了几分赞赏,而程家的那些人就更不要说了,一个个全都是与有荣焉的架势,打心底为苏心漓感到骄傲。虽然她说的几条策略,触动了很多大官的利益,当然,像苏博然这种蛀虫,自然是牵涉其中的,所以现在跪在地上的苏博然心里头正恼苏心漓呢,心里头是一遍遍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将这害他的女儿给掐死,但是谁都得承认,她说的,确实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今日,在金銮大殿上说的每一句话,苏心漓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她不担心也不害怕得罪人,因为她坚信,自己可以比他们走的更远,而且,富贵险中求,权势更是如此,既然大家都习惯说套话假话,那她就说真话。

“微臣方才说的几条,是应对这次水灾的对策,灾后的很多举措,同样重要。”

文帝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苏心漓说的这点,他也是赞同的。

“建立常平仓。在这次水灾平息之后,皇上可以在琉璃的全国范围内设立常平仓,这主要针对的是粮食问题。在市场的粮价过于低贱时,可以适度的提价向百姓购买他们手上的粮食,用做储备;当市场的粮价过高时,或者是发生类似于此次这样的天灾时,可以减价出售之前储备的粮食用来抑制粮价,同时,还能用这些粮食赈灾。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维持市场的秩序,另外,一旦发生天灾,百姓很快就可以得到粮食,那样的话,就不会有暴乱发生,而且,也能防止商人从中渔利,同时,朝廷也不需要向商人让步。”苏心漓这样做,也算是为今年的雪灾提前做准备。

文帝闻言,眼睛亮了亮,而余下那些义愤填膺的大臣,冷沉铁青的面色也缓和了一些,然后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大殿正中站着的苏心漓,因为苏心漓说的每句话,不是,应该每个字,都让他们觉得很有道理,在看到那娇小的身影时,甚至莫名的有一种折服感。

苏心漓勾着唇,只是淡淡一笑,这几个月来,她将历朝历代的天灾应对之策都翻遍了,才系统的总结出这些结论,自然不可能无用。

“除了建立常平仓,最最重要的就是灾后百姓的安顿,京陵城虽然大,但是难民数量太多,恐难以容纳,而且大金虎视眈眈,难保这其中不会有他们的耳目。”

文帝看着苏心漓自信从容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苏爱卿若是有应对之策,便直接说出来。”

文武百官见文帝眉头舒展,并且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苏心漓是阻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没错,但说起来也算救了他们的命啊,皇上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自己的脑袋,可算是保住了。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久了,就会有乡土情,而且此次难民多数的亲人都死在家乡洪水中,他们必定不会愿意也舍不得他们只身呆在那个地方,微臣以为,在洪水退去之后,朝廷应该出资给他们重建一个家园。工部侍郎不是在北区盖了很多房子吗?也犁出了很多空地,若是那些百姓愿意留在京陵城,便让他们住在北区,小孩的话,可以上私塾,而大人的话,可以与那里的百姓一起学习一门技术,在京陵城谋生,若是不愿意留下的,朝廷可以派人将他们送回故乡,然后召集幸存下来的人,与送他们前往故乡的士兵一起,重建一个新家,同时减免三年赋税,让他们安心耕织。百姓身沐圣上,必定感念皇上恩德,如果这时候,金国入侵,皇上振臂一挥,必能得到全民拥护,杀大金一个片甲不留!”

苏心漓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但是给众人构筑的画面,却很美好,众人可以想象得到,包括文帝,他心里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依照苏心漓那样去做的话,必将能得到百姓的爱戴,因为这样的壮举,是先前的人都没有的。

“此次天灾之所以带来这么大的损失,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河道的原因,原本,沙洲县一带受灾应该是极为严重的,但是因为顾公子事先疏通了河道,所以情况好了许多,若非因为清河县位置有太多腐烂的尸体漂浮在水中,造成水源污染,那里的百姓不必受瘟疫之苦。”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瞟向了苏志明,他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脸色也变的苍白,而颜司明,眉头也拧了起来,面色同样难看,苏心漓勾了勾唇,果然,这件事情和颜司明脱不了关系,她现在就是要让皇上和诸位大臣认为此次瘟疫和那些尸体有关,等她亲手揭开真相的那一天,若是皇上和其他大臣知道这些尸体是苏志明一手造成的,他们必然会将因为瘟疫去世的百姓的责任也算到他头上。苏志明,才十三岁没到的你,手上可是已经有了不少人命了。

“所以微臣以为,应该派人勘察全国,将一些存在巨大问题的河道疏通,以绝后患。此次天灾的善后,必定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苏心漓说罢,在文帝略微含着笑意和满满赞赏的目光中,站直了身子,然后拍了拍手,转身道:“把东西都抬上来。”

苏心漓的话说完了之后,齐云齐磊就领着数十个太监,搬了七八个大箱子进来,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很沉。

“给我打开。”

苏心漓冷声命令道,齐云齐磊两人按着她的吩咐,将所有的箱子一一打开,顿时亮花了在场诸位大臣的眼,一时间,安静的金銮大殿,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抽气声还有惊诧声,几乎只是在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心漓带来的那些箱子上,跪在地上的苏博然等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自觉的向后看,顿时,苏博然也瞪圆了眼睛,之后,他便用眼风偷偷去剜苏心漓,苏心漓看都没看他一眼,再次走到文帝跟前,继续道:“我母亲的嫁妆,里面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还有地契和几千亩的良田,全部都在这里,其余的银亮,微臣之前命人采购了大量的粮食和药材,现在正在微臣母亲留给微臣的店面兜售,全都是以市场的价格对百姓限额出售。”

苏心漓带来的这些东西,除了一大箱银子,还有一小箱的银子,另外就是大量的金银首饰和玉器古玩,在加上她说的地契和良田,起码有百万两,在场的那些大臣,看着如何能不眼红?有些是佩服苏心漓身为女子忧国忧民还有‘倾家荡产’的魄力,有些则是懊恼后悔自己的儿子没能娶到苏心漓,有这么多银子,他们还用去贪吗?而程鹏等人,自然是想到苏心漓那日在书房与他们说的话,因为骄傲,他们心潮澎湃,而苏博然看着那一大箱一箱子的东西,想到这些很快全部都彻底不属于自己了,心都在滴血。之前,苏心漓虽然将东西要回去了,但东西在自己女儿手上,苏博然还抱着期待的,可这些东西一旦到了国库,他就彻底没戏了,他能不纠痛吗?苏志明看着也眼红啊,他知道程立雪的嫁妆丰厚,可当这些东西真的摆在眼前,而且还只是一部分的时候,他心里那个酸啊,至于颜司明,他当然也是恨的,恨自己娶的是苏妙雪而不是苏心漓!

而兰翊舒,则一直静静站在苏心漓身边,从头到尾,他看向苏心漓的神色始终是温柔的,深情的,她因为言辞犀利被文帝斥责亦或是像现在这样,她被众人用一种似惊叹又似佩服的眼神看着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没有改变。于兰翊舒而言,苏心漓就是苏心漓,不管她做什么,都只是他想要并且深深喜欢着的女人而已,就这么简单,所以,他对她的情绪,也如此简单。

苏心漓说完,直接跪在了地上,不过她瘦弱的脊背却挺的鼻子,一双漂亮的媚眼儿,又圆又亮的,直直的盯着文帝,然后,一字一句,大声说道:“若无琉璃,哪来的我们?琉璃兴衰,人人有责,微臣愿意,倾尽全力,助琉璃百姓脱离这水火之境,与众人一起度过此次难关!”

金銮大殿,十分的安静,她柔弱却带着英气的声音,越发的清晰,在金銮殿的上空来回的飘荡着,久久都没有散去。谁也没有说话,都用一种不能理解,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苏心漓,除了一直在苏心漓身边站着的兰翊舒,没有人知道,苏心漓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没有人明白,苏心漓这样做真正深刻的用意。

大殿里,陡然,变的越发安静。

太子颜睿晟因为病弱,是可以坐着上朝的,他总是习惯性眯起的眼睛这会却瞪的大大的看向了苏心漓,那眼中,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迫切的渴望,怎么都压抑不住的那种想要得到却又害怕自己无法长久拥有的甚至会因此毁了她的复杂心情。而颜司明,那种势在必得的光芒更盛了,其余的皇子也是如此,更不要说那些大臣了。

这是个看起来瘦小孱弱,弱不禁风的女子,她跪在地上,矮了他们一大截,他们看向她的时候,用的都是俯视的眼光,但是他们心中不由升起的复杂情绪中无一例外都有敬佩,没错,这无疑诗歌会让人敬佩的女子。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想,或许终其一生,他们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早朝,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儿,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说着琉璃兴衰,人人有责的话,还有她说的那些让人折服的计策和为了琉璃百姓捐出百来万金银珠宝的事情。

她的脸,很小,个子,也很矮,但是跪在地上的她,就好像夜空的星星似的,好像会发光。

良久,文帝看着底下苏心漓那张苍白又有些憔悴的小脸,眉宇舒展,缓缓的说道:“苏大人实乃良相之才。”

苏心漓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双手撑地,大声道:“多谢皇上圣恩,微臣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丞相的,上替皇上分忧,下替百姓解愁,为了琉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微臣也愿意略紧绵薄,捐银十五万两,粮食一千担。”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程鹏就出列附和,而程家的其他男子还有太子殿下也纷纷效仿,皇上也说要节省开支,其他人见状,便是肉疼舍不得银子的,也不得不跟着做。没一会,就又从在场的官员中筹得了百万两。

苏心漓头贴着地,也不管苏博然气的抖动的肩膀,谢恩谢的比谁都快,她自认为自己是可以胜任宰相之职的,而且若是要卖官鬻爵的话,就她的五品,花了个百来万两,到这个位置,也差不多。

之前,她在民间已经获得了很大的赞誉,这次的事情之后,百姓对她感恩戴德那是肯定的,那她的努力也就没白费了,不过若是能捞个丞相当当,那当然是最好了,她当了丞相她的丞相父亲怎么办?关她什么事情,这可不是她需要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