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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苏志明已经彻底成了一枚废棋,根本就不会有人因为他冒着得罪皇上被万民唾骂的危险对他特别关照一番,身为丞相之子的他在天牢里自然没有任何的优待,和之前被判了死刑的林景等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他们都还要糟糕。苏心漓之前来过天牢几回,对这里的恶劣环境并不陌生,再加上上辈子的经历,苏心漓相当的淡然。

陪同苏心漓前来的人,并非水儿,而是兰翊舒。他一听说苏心漓要来见苏志明,说什么都要跟着,苏心漓是从容的很,不过从进天牢后,极度洁癖的兰翊舒眉头就没舒展开过,像是打了结似的,不过却始终都跟在苏心漓的身边没有离开,苏心漓看着他一脸嫌恶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因为有这样的跟屁虫,她心里觉得又好笑又甜蜜。

苏志明被判了死刑后,他的同伙楚奇等人也被判决了极刑,和苏志明在同一天处斩,林景算是戴罪立功,赦免了所有的罪,而苏志明现在住着的地方正是之前关押林景和他兄弟的地方。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这里关押着的人的是苏志明,苏心漓几乎认不出人来,苏志明身上的衣裳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上面除了泥巴,还有一些很恶心的脏污,天牢内,连张席子都没有,更不要说被子了,地上铺着的那些草潮气很重,这个季节,肯定是冷的。

苏志明虽然一直都在外游历,并没有在相府长大,但他出去没多久,苏历仁就死了,身为相府的长子,那时候方姨娘又得宠,他的身边跟了好几个小厮伺候他,他根本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现在这样的生活,他肯定是受不了的。苏心漓到的时候,就看到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坐着,整个人瑟瑟发抖,他的脸和他身上穿着的衣裳都脏了,那双和苏博然一模一样的眼睛,再没有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颓废沮丧,还有种说不出的悲伤绝望。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苏志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件事情,就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苏心漓走近,他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苏心漓都站在他面前了,过了好半晌,苏志明才反应过来,他看到苏心漓,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快速跑到苏心漓的跟前跪下,“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吧!”

隔着牢房门的框子,他伸手就要去拽苏心漓,兰翊舒拉着苏心漓的手,将她往怀中一拽,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苏志明,有洁癖的他自然不会允许苏志明用他那双不知道沾上什么东西的手去碰苏心漓,就算是衣裳,也不允许。

苏志明扑了个空后,看着自己半空的手,愣了愣,然后哭出了声,一脸哀求的看向苏心漓,哀切的恳求道:“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救救我吧,我——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我不想死!”

苏志明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惶然和恐惧,他的眼睛,就只有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有一丝微微的光亮。

他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他不想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更加不想死。

昨日,方静怡来大牢看苏志明的事情,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原本,苏志明是将希望寄托在苏博然身上的,他知道,苏博然肯定会去找苏心漓,虽然只有一两天就要处斩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他觉得自己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继续之前的抱负,然后洗刷今日的耻辱,但是他没想到,方静怡给他带来的却是她已经被休,而且苏博然已经决心不要他这个儿子的消息。其实,当初苏博然让他担下所有责任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苏博然的态度,但是他觉得虎毒不食子,却没想到苏博然居然这样的绝情。

苏志明现在心里头是恨透了苏博然和苏心漓的冷血无情,但是他更加怕死,苏志明见了颜司明之后,让他分别给苏心漓和苏博然两人传了信,出乎苏志明预料之外的是,苏博然没来,苏心漓却来了。

“求求您,救救我好不好?我保证,我发誓,我今后一定会听你的话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

苏志明跪在地上看向苏心漓,哀切的声音,透着一丝绝望。苏心漓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如死灰惶然恐惧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个时候的他,虽然狼狈到了极点,但是最像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绝望,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同情的惊心。苏心漓看着他这个样子,最先想到的并不是他之前对自己的陷害,而是上辈子他和颜司明在书房密谋的事情,六皇子和兰翊舒的死,他也有份。

“救你?那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苏志明,在你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多么的可怜无辜?他们有些比你还小,杀人偿命,你杀的还不止一个人,在你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天子犯法尚且还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还是你!你知道你这个地方之前住的是谁吗?”

苏心漓盯着苏志明,忽而顿了顿,然后就想说道:“还记得这次和林景一起押解上京的那些人吗?他们在死前就住在这个地方,八个人,到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林景了,你对他们还有他们妻儿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像你请求我这样请求你的,你是怎么做的?你有考虑过他们吗?苏志明,你杀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该死的,所以如果你找我来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我告诉你,我无能为力。”

一想到那些无辜的人,苏心漓又觉得苏志明实在是可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可以不用死,我甚至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帮我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啊,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啊?”

“哪里得罪我了?”

苏心漓看着歇斯底里狂叫着的苏志明,嘴角忽而上扬,那好看的弧度满是冰冷和嘲讽。

“苏志明,你扪心自问,除了有用到的我的时候,你心里可曾将我当成你的姐姐?你这么年轻,那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远的不说,就说方哨玄的,你心里要有一丝一毫念着亲情的话,就不会那样设计我,一直以来,你们一个个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想让我身败名裂,我这样说,对吗?”

苏志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苏心漓,他以为,那次的事情,之所以会牵扯到苏妙雪只是个意外,可现在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设计好的,不过她怎么知道的?她死死的盯着苏心漓,忽然间觉得她实在太过的深不可测。

“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不是?”

苏志明的脑海忽然窜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他惶然的盯着苏心漓,眼睛瞪的大大的,而且也很用力,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大弟你和山贼勾结,抢夺官银,甚至杀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天牢之中,就和后宫一样,谁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还有谁的耳目藏在暗处,苏心漓一直都知道,隔墙有耳。

苏志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依旧落在苏心漓的身上没有动,借着那不是很亮的光,他看到苏心漓的脸,她的神情平静,淡然的目光,更加没有他想要的同情怜悯和疼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眼底那如蜡烛一般微弱的光亮,一点点慢慢的熄灭。

“苏志明,看看你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鲜血,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就不会害怕不会觉得心虚吗?”

贴着牢房的门跪着的苏志明目光呆滞的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双手上有血注喷了出来,他惊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然后一脸恐惧的看向苏心漓,“你既然不准备救我,那你还来做什么?是为了看我有多么的狼狈,然后笑话我吗?”

苏心漓抿着唇,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应该做不出来这样恶毒的事情,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供出幕后的主使,戴罪立功,到时候我一定会请求皇上对你从轻发落。”

第一百五十章:苏志明之死

第一百五十章:

这件事情,十有*和颜司明脱不了干系,如果苏志明供出他来的话,以他们的关系,到时候颜司明再怎么狡辩也没人会相信他是清白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颜司明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颜司明就彻彻底底的毁了,他的势力彻底被瓦解了,那样的话,兰翊舒就彻底安全了,她也可以放心了。如果苏志明愿意主动配合供出颜司明,她说不定真的会保他一命,让他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想要恢复自由什么的,那却是不可能的。

苏志明一听苏心漓这话,愣了半晌,用一种惊诧又有几分激动的眼神看向了苏心漓,他没想到,除了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几个人,苏心漓居然主动开口说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就连方静怡都不相信他的事情,她竟然相信。

“你今年才十二岁,这样恶毒的事情,你必定是想不出来的,肯定是有人出谋划策怂恿,并且给你提供了帮助,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心漓盯着苏志明被泪水浸润的眼眶,一字一句,笃定的问道。

苏志明在外这么多年,去的多是人才聚集并且极为繁华富庶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聚拢更多的人才谋士,拉拢那些清流名士,另外的话,也是为了和那些大商贾结交,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虽然比泥腿子还后面,他们心里也是看不起商人的,但是想要成就大业,就需要大量的银子,没有银子,什么都办不成。

“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以为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吗?你别做梦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嘴角却挂着极为讥诮的笑意,不愧是一家人啊,出了事情,从来就不知道也不会反思,就只知道将责任推卸给别人,而她永远都是那个不幸的人,当然,苏心漓对此表现的很淡然,因为她一点也不冤枉。

“是我将你害成这个样子的?苏志明,你扪心自问,我和我母亲还有哥哥哪里对你们这一房不好了?你当真以为我母亲对方静怡还有父亲的关系还有方静怡的事情一无所知吗?但她还是同意相府收养苏妙雪,苏妙雪在相府的吃穿用度哪一样比苏沐灵苏汐月她们差了?还有你,我母亲有苛刻过你半分吗?你去别的府上打听打听,有几个正室夫人对受宠的姨娘的孩子是不苛待的,庶子就是庶子,姨娘就是姨娘,有谁敢觉得是嫡子和夫人抢了他们的?我母亲对你们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你不是傻子,应该可以辨别的清,还有我,一直以来,我都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姐姐弟弟,对方静怡也从来没有什么歹意,而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说起这些事情,尤其是当着这群忘恩负义的人的面说起这些事情,她觉得心里还是会觉得恼火,苏心漓想,她到底不是什么圣人,付出的时候,是想要得到回报的,而不是别人的恩将仇报。

“我们对你好,那你们呢?你们心里可有丁点的感恩?没有!你们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甚至想要更多,觊觎的完全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方静怡说相府夫人的位置是她的,她生的儿子女儿该是嫡子嫡女,她到底是凭什么这样认为的?当初,是她帮着父亲设计我母亲,我母亲才会嫁给父亲的,方静怡做这些事情不就是想父亲借着定国公府的势,升官发财,她好沾光嘛。她口口声声说父亲爱的是她,现在呢?所以,相府夫人的位置,你嫡子的身份,没有什么应该是你们的。报答我?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事情,你们心里清楚,要不是方静怡,要不是你们方家,我母亲和哥哥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苏志明陡然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向了苏心漓。显然,对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不过苏心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和方静怡觉得我是坏人,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一开始是怎么对你们的,而你们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哪次不是你们主动招惹我的,我呢,不过是自保而已。”只是每回,都故意自保过度罢了。

“苏志明,如果有人隔三差五的就给你一巴掌,你会怎么做呢?你争夺自己想要的,我守护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怪,就怪我们都不是傻瓜白痴。”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苏心漓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唇。曾经,她做过一次傻瓜白痴,那惨痛的代价,让她现在想到的时候,都会觉得心悸,隐隐的疼。

苏志明呆呆的坐在地上,抬着头,茫然的看向苏心漓出神。虽然他憎恨苏心漓,但是仔细回想一下,不论是夫人还是大少爷还是小姐,之前对他都是挺好的,但是姨娘一直让他与他们保持距离,从他记事以来,姨娘就不停的说他们是坏人是强盗,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相府将来也该是他的,他们要将那些东西夺回来,可苏心漓这样一说,他心里尽管排斥,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是有道理的。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她生的孩子,如果去争去抢嫡子的东西,那都是大逆不道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改变的呢?因为他羡慕大少爷,羡慕相府上下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还有他的衣服配饰,他出门时前呼后拥,那些他一心想要巴结的世家公子个个都围绕着他转,对他阿谀奉承,然后他就想,这些如果是属于他的,那该有多好?这样的念头和*冒出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其实现在想想,那些人之所以围绕着苏历仁转,并不仅仅是他相府嫡子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是定国公府的外孙,唯一的外孙,就像苏心漓一样,以前,别人在提到她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她是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孙女。

而苏心漓是因为什么改变的呢?好像是从父亲三十岁寿辰那天,原先,她对父亲还有他们这一房的人都十分的和善,甚至是千依百顺,但是自那次她遇刺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姨娘安插在她那里的丫鬟不但没有得宠,反而一一被清除,姨娘对她的每一次设计陷害,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次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直至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他该怪她吗?苏志明仔细一想,苏心漓不过只是自保反击而已,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责怪她的资格,同样的事情,要落在他身上,他说不定会比苏心漓做的更加极端。

他们都不是傻瓜白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傻瓜白痴呢?

苏志明一直都坐在地上,神情呆滞,比起方才来说,他的眼睛越发的黑暗无神,他静静的坐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像是行尸走肉,如果不怪苏心漓,那他又该怪谁呢?

“是不是五皇子?这件事情是不是五皇子策划的然后怂恿你这样做的?”

苏心漓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苏志明,循循善诱。

“五皇子?”

苏志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呢喃了好几声,忽然又站了起来,他像个疯子似的冲到了苏心漓跟前,然后跪下,一脸哀求,不过他这回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其他人。

“小姐,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方姨娘已经得到惩罚了,还有大姐,就算她做了五皇子的侧妃,今后也不会幸福,我们所有的人都受到惩罚了,至于小弟,他还小,这所有的事情他都没有参与,你放过他吧,姨娘已经被休了,姨娘已经没机会和他接触了,姨娘她一下失去了两个儿子,已经痛不欲生了,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这一次次的斗争较量,他们一败涂地,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苏心漓做的,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是他做的,放哨玄的事情,还有那晚苏妙雪设计五皇子的事情,苏志明这会一想,也觉得十分的蹊跷,甚至于这次他下牢的事情,苏志明也怀疑和苏心漓脱不了干系。她刚刚说,这个地方是林景住过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很有可能就是她之前来牢房探监了,林景应该就是她救出去的,这就是说,他的事情,苏心漓也是有份的。

“是你害得我,我变成这样子就是你害的!”

苏志明手指着苏心漓,歇斯底里,说话的口气和眼神说不出的笃定,之前为了离开这个地方,方姨娘还有父亲甚至于他自己都对她低声下气,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她根本就不会救他,她怎么可能救他呢?好不容易出掉了这样的眼中钉,可以让仇人大痛,她怎么可能罢手呢?现在想想,苏志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在苏心漓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

苏志明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斗过苏心漓的,这次,他已经彻底的完蛋了,方姨娘和苏妙雪她们也已经很悲惨了,但是他担心,苏心漓并不会因此善罢甘休,但是方姨娘和苏妙雪都还不知道苏心漓真实的面目,她们不知道,自己与她斗,其实就是以卵击石。

他想和苏心漓拼命,但是这似乎只是他不自量力的想法,他出不去这个大牢,连苏心漓的衣裳都碰不到,怎么可能杀的了她,尤其,她的身边还有兰翊舒守护着。

成王败寇,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现在他和苏心漓调换一个位置,他只会尽情的嘲讽苏心漓的愚笨而已。输了就是输了,苏志明输得起,他认命。“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还有他让你这样做的目的,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苏心漓定定的看向苏志明,如王者一般睥睨卑微的失败者。

“是不是五皇子?”

这几日,苏志明一直都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每日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情绪本来就处于近乎崩溃的边缘,现在看到苏心漓,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思绪一下就乱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他不想方静怡那些人出事,尤其是志安。苏志明一下站了起来,像个疯子似的不停的摇头,“我说,我说,苏心漓,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你要放过方姨娘,尤其是志安,他是无辜的!”

苏心漓盯着苏志明,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眼中甚至有一些动容,苏志明虽然混账,但比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苏妙雪和苏博然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他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替苏妙雪还有方静怡和苏志安求情,只是苏妙雪她未必领他的情。至于她,她和苏志明之间虽然也有血缘关系,但是因为彼此的利益和立场不同,再加上苏志明的野心,他们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对好姐弟。比起以前来说,苏心漓现在反而不那么讨厌反感苏志明。

“不是五皇子,和五皇子无关,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

苏志明的话还没说完,嘴角和鼻子忽然有血流了出来,然后就是两只耳朵,苏心漓一直都盯着他看,所以很快就发现了,苏心漓的瞳孔猛然一缩,急声道:“是谁?”

“是——”

苏志明是了半天,却没能继续往下说,他咳嗽了一声,突然捂住了胸口,蹙着眉头,紧咬着嘴唇,连连尖叫了好几声,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疼痛,他向后退了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有血如喷泉一般,从他的口中狂呕了出来,苏心漓心头一惊,看了兰翊舒一眼,忙转身将牢头叫了进来,牢头就在外面候着,听到苏心漓的叫唤,忙冲了进来,一听苏心漓说要开门,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一看到苏志明那样子,吓了一跳,忙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他的手刚将门推开,苏心漓就快步冲了进去,兰翊舒没有任何的犹豫,紧随在她的身后。

在距离苏志明就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苏志明的眼睛都流出来,头上的七孔,都在流血,那样子,极为的瘆人,紧接着,苏志明狂呕了一口血,他是背贴着地面躺在地上的,呕血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半寸长拇指粗的青虫从他的嘴巴里跳了出来,朝着苏心漓的方向袭了过去,苏心漓一惊,向后退了两步,紧随在她身边的兰翊舒脸上露出了惊诧惶恐的神情,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了腰间缠着的软剑,朝着那向苏心漓飞去的青虫砍了过去,直接在半空中分成了两段,那青色的虫掉在了地上,兰翊舒还是觉得不放心,用剑又将它的头和尾劈成了几片,而就站在苏心漓身后的位置站着的牢头看到这一幕,呆傻的站在了原地。

苏心漓看着地上已经死掉都青虫,下意识的看了兰翊舒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苏志明,他已经倒在地上了,脸上的七孔还在流血,但是已经没了声息,苏心漓想要上前,被兰翊舒拉住护在了身后,过了好半天,地上的苏志明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那牢头咽了咽口水,在苏心漓和兰翊舒之前走到了苏志明的身边,低着身子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子,吓了一跳,忙将手缩了回来,一脸惊愕恐惧的看向苏心漓和兰翊舒,有些结巴道:“苏少爷已——已经——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了?苏心漓心头一惊,从兰翊舒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地上七孔都还在流血,死相凄惨的苏志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对着她大喊大叫大骂的,她和兰翊舒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苏心漓扭头,看了眼兰翊舒手上拿着的剑,剑身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看着就让人觉得银亮又锋利,但是上面却没有半点血迹,苏心漓的视线继续向下,看着地上被大卸无数块的青虫,蹙着眉头,眸光也是冷凝的,她走到已经死掉的苏志明跟前,兰翊舒牵住了她的手,在她之前蹲下了身子,然后探了探苏志明的鼻子,确实已经没气了,但是因为刚断气没多久,鼻子那一块还是热的,温温的,兰翊舒甚至觉得苏志明吐出来的鲜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站了起来,看向苏心漓,用一种极为冷静又从容的声音说道:“已经死了。”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苏心漓忽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拉着低身蹲着的兰翊舒的手用力一拽,兰翊舒朝着苏心漓的方向一靠,眼看着他就要将苏心漓压在地上了,兰翊舒向后退了两步,将苏心漓搂在了怀中,苏心漓的叫声很快就停止了,但是那牢头的尖叫声却还在继续,一副受惊的样子,守在外面的衙役听到声音,很快都冲了进来,刚被进来,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牢房的地面上,七孔流血的苏志明躺在了上面,方才他还在流血的七孔,忽然有一条条小小的虫子爬了出来,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就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小,但是却胖胖的,和方才那只青色的虫子不一样,那些虫子浑身上下都是血色,它们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那涌动的鲜血,好像快要喷出来了一般。显然,寄居在苏志明身体内的他们,吃的都非常饱。

那些虫子就和血液一样,源源不断的从苏志明的身体内爬了出来,数量之多,让人浑身都觉得发麻,兰翊舒拉着苏心漓,转身就要离开。苏心漓看了眼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苏志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然后上前,兰翊舒不放心,苏心漓扭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牵起了兰翊舒的手,打开瓶盖,对着苏志明的脸,将里面的药粉洒了下去,那些浑身血红的虫子顷刻间就不动了。

苏心漓向后退了几步,冷眼看向那些衙役,“今晚的事情,要是谁泄露出去一个字,小心你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那些人一听,愣了愣,心里头后悔的要命,早知道这里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说什么都不会进来的,他们看着面色严肃的苏心漓,唯诺的道了声是,苏心漓继续道:“将苏志明的尸体抬出去看好。”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兰翊舒就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然后轻声道:“苏志明的死太过诡异,最好谁都不要挪动。”

苏心漓扭头看了眼已经死去的苏志明,抬头看向兰翊舒,顿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转而吩咐道:“谁也不准搬动尸体。”

那些人一听,是求之不得,苏志明这个样子,他们又都是一群怕死的人,他们哪里敢去挪动他的尸体。他们整日都呆在大牢,什么虫子都瞧见过,这个也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么多的虫子从人的七孔爬出来,实在太过诡异,瘆人的慌。

“还有,用火把将这四周点亮。”

苏心漓闻言,扭头看了兰翊舒一眼,她心中虽然狐疑,却什么都没说,两个人离开天牢后,并没有回去,这时候,苏心漓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和兰翊舒一起进了皇宫。

苏志明的案子是三司会审的,但是最后下达命令的人却是文帝,现在,苏志明无端端的死了,而是在和她见面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他死的太过诡异了,苏心漓的心中,有一种极为浓烈的不好的预感,未免别人拿这件事情兴风作浪,苏心漓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文帝见一面,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同时看看有什么应对之策。

文帝一听苏心漓和兰翊舒来了,而且还有要事,文帝直接就让他们进来了,他看了眼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目光也变的严肃起来,“何事如此着急?”

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都是从天牢出来的,衣裳上都沾上了脏东西,尤其身上还有一股味道,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都是极为沉着冷静的人,这个样子就进宫了,自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志明——死了。”

苏心漓将方才在天牢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文帝,当然,这其中肯定省略了一些,包括苏志明这次入狱的一部分真相,还有就是她对苏志明的逼宫,并且将这件事情直指颜司明,文帝听了,眉头不由拧了起来,衬得他的脸越发的威严,他盯着苏心漓,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性,然后缓缓道:“不是你动的手?”

苏心漓迎上文帝的视线,坦然的摇了摇头,躬身恭敬的回道:“不是微臣。”

她就是担心文帝有此猜疑,所以才会急着进宫,帝王素来多疑,这件事情不论文帝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都不如她自己说的好。

“我可以作证,当时我一直就在漓儿的身边,她并没有对苏志明动手,对一个将死之人,她没有动手的必要,皇上若是不信,当时天牢的牢头也在场,皇上一问便知。”

苏心漓闻言,偷偷看了兰翊舒一眼,他是一脸的正色,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比文帝还要严肃认真,她又偷偷瞄了眼文帝,奇怪的是,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满,在皇上跟前,兰翊舒一直都自称我的吗?他这口气,明显是对皇上不满,皇上他不生气吗?

之前,苏心漓就觉得文帝对兰翊舒好的有些异常,现在身临其境,看两个人相处,更觉得如此。

“右相的话,朕如何会不信?只是如果朕依着苏爱卿所言,那苏志明的死实在太过诡异,苏爱卿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微臣也觉得苏志明的死太过诡异,一个人的身上,如何能寄住那么多虫子不死?苏志明的死实在太过蹊跷,未免打草惊蛇,微臣以为这件事情暂不应该声张。”

“哦?”文帝拖长着声音看向苏心漓,继续道:“后日可就是苏志明被处斩的日子。”

苏心漓点了点头,“皇上可以给苏志明换个死法。”

只要今晚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那苏志明完全是可以换个死法的,不是一定非要处斩不可的。一旦文帝下令,天牢关押苏志明的那个地方,可以一个人都进不去,这件事情,根本就传不出去,苏心漓这样做,一方面是顾全大局的考虑,另外的话,她也是怕麻烦,今晚的事情要传出去,方静怡肯定会天天在她门前闹,那些百姓十有*会和文帝一样认为这件事情是她做的,那她之前辛苦经营的好名声可能会因此受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心漓不愿意看到的。

文帝没有说话,苏心漓又继续道:“皇上,微臣怀疑,此次的事情,与南夏有关。”

苏心漓此话一出,文帝不由挑了挑眉,一旁站着的兰翊舒也微微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何以见得?”南夏偏居于南方,位置偏僻,而且地势险要,一直以来,南夏都是与世无争的,但是现在,苏心漓却说苏志明的死与南夏有关,而且自信笃笃,文帝自然不可能不重视。

“苏志明的症状,像是中毒,但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蛊毒。”

苏心漓看向文帝,一字一句定定的继续说道:“微臣听闻,南夏的人擅长蛊毒之术,南夏的灵女尤其厉害,可以以虫控人。”

之前去白马寺时,那位老人给她的医书内,其中就有对蛊毒的描写,和一般的毒药不一样,他是以人血喂养的,有些甚至直接用人养的,方才,苏心漓看到那么多虫子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到南夏的蛊毒之术。苏心漓不单怀疑南夏,她甚至怀疑这时候大金和南夏已经私下结成了联盟,因为上辈子,琉璃和大金开战的时候,南夏站在了大金的一边,苏心漓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葵阳战役中,大金是从南夏直接取道的,但是现在让苏心漓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控制苏志明?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颜司明指使的,那很有可能就是给他种蛊的人,他屠杀清河县的人就只是为了让苏志明受到皇上器重这么简单吗?

“你是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水患,大量涌进京陵城的并不仅仅只有难民而已。”

这下,文帝的神情越发的严肃了,他看了兰翊舒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到苏心漓身上,“好,朕就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

第一百五十二章:因为愧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商议完了正事后,文帝留了兰翊舒和苏心漓二人一起用晚膳,苏心漓自然是推辞的,她和兰翊舒二人都是刚从死牢离开,身上都还有那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不过文帝坚持,两人在宫中沐浴更衣后这才陪文帝用晚膳,饭后文帝还让兰翊舒陪他下了一盘棋,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沿途马车经过的时候,安静的都可以听到车辙的声音。

在答应文帝在皇宫用晚膳后,苏心漓便让随行的流云去忠勇侯府找顾南衣了,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顾南衣还在苏府没有回去,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回来,抿着嘴唇,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顾大哥!”

苏心漓扬起疲倦的笑容,柔柔的叫了声,时辰都已经这么晚了,她以为顾南衣早就回去了呢。

“怎么等到这么晚?用晚饭了吗?”

苏心漓朝着顾南衣坐着的方向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满是歉意。

“嗯,已经用过了。”

顾南衣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兰翊舒走到苏心漓的身边,依次坐下。

几个人刚坐下,细心的青藤为几个人换上了热的茶水,还准备了糕点,这才退到了一旁,苏心漓看了眼侧立在身边的几个丫鬟,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齐齐道了声是,转身离开,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心漓兰翊舒还有顾南衣三人。

“你这么着急把我找来,发生什么事了?”顾南衣看着阵仗,再加上苏心漓这脸色,并不是很放心的问道。

苏心漓抿着嘴唇,看向顾南衣,缓缓道:“苏志明死了。”

“死了?”顾南衣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昨晚才和苏志明见了面的他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苏心漓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今日发生在天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顾南衣,尤其是苏志明的死,苏心漓说的格外仔细,没有放过任何的细节,顾南衣越听,神情就越发的冷凝,直到苏心漓说完,顾南衣才开口问道:“苏志明的尸体呢?”

“现在还在天牢,临进宫前,我命令那些人好生看着,并且不允许他们将这件事情泄露,此事我已经禀告给皇上知道了,皇上和我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后日苏志明就要处斩了,皇上这时候给他换个死法,应该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怀疑,苏志明的事情,是你与三皇子还有胡大人一起审理的,胡大人还好,一旦皇上下令,他暂时应该不会去天牢,但是三皇子那边——”

苏心漓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向顾南衣,继续道:“这件事情,我并不想让三皇子知道。”

苏心漓定定的看向顾南衣,顾南衣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的开口道:“三皇子那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苏心漓嘴角上扬,笑着应了一声,在心底缓缓的舒了口气,顾南衣做事,她向来是放心的,既然他做了保证,肯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今儿也累了一整天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顾南衣看了眼一旁坐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兰翊舒,手轻握成拳,垂手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他的手朝着苏心漓的肩膀伸了过去,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紧握成拳缩了回来,站着的他静静的看着坐着的苏心漓,温雅的脸,笑容淡淡的,在烛火的印衬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那明明灭灭的光亮,又隐约让他透着一股让人心疼怜惜的忧伤,苏心漓抬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波光流转,苏心漓另外一侧的兰翊舒站了起来,清俊的脸,笑容缱绻,“你们聊,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了。”

兰翊舒脚步都还没迈开呢,看向苏心漓的顾南衣就开口道:“不管做什么事情,你自己小心着些。”

顾南衣再次看向兰翊舒,他清雅的脸,有淡淡的笑意,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有羡慕信任,却没有任何的嫉恨和不满,他的视线从兰翊舒的身上移开,然后片刻都不停留,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离开,苏心漓也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顾南衣的背影,“顾大哥,我送你!”

顾南衣刚想说不用的,兰翊舒已经抢了先,“让她送送你吧。”

兰翊舒说完,从内室取了件斗篷,披在了苏心漓的身上,然后走到苏心漓的跟前站着,替她将衣领整好,然后将带子系上,温柔又细心,那自然熟练的动作让顾南衣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而苏心漓,偶尔会低头瞄一两眼兰翊舒灵活的手,顾南衣也忍不住瞥向了兰翊舒的手,和自己的手相比,他的手骨节分明,极为的修长,同样都是常年习武的人,但是兰翊舒的手看起来并不会那么粗糙,一看就是不做杂事的,像是经过精心保养的一般,就和他的脸一样,精致的就像是完美的艺术品,顾南衣想,那应该是一双可以让苏心漓觉得安心又温暖的手。

兰翊舒的动作不但温柔细心,而且神情也极为的专注,房间里随风摇曳的灯光投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华,尤其是侧脸,柔和到了极点。除了偶尔瞟他的手几眼,更多的时间,苏心漓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脸上,这个时候,苏心漓的嘴角是上扬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落,温暖如旭阳。那张绝美的小脸,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锐,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彼此脸上的笑容都会浓上几分,可她这笑容却不同于她对自己的,不是乖巧,也没有刻意杨装着的坚强,透着的幸福,让他这个外人也能感觉得到。他心里觉得酸酸的,为自己的错过惋惜,可因为苏心漓,他这酸涩中又夹带着浓浓的甜。

替苏心漓系好斗篷后,兰翊舒又轻轻的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替她弹掉身上的灰,然后让开身前的位置,苏心漓对着他莞尔一笑,那笑容,饱含着浓浓的爱意,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右手边的顾南衣,“顾大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今晚的月色很好,再加上府里四周都点着灯笼,所以四周围是极为明亮的,两人肩并肩的走着,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两个人的影子在斑驳的树下,更是融成了一体。顾南衣看向地上的影子,有片刻的神伤,不过心里头的这种失望却没在面上表露出来,这辈子,他估计就只有影子才能和苏心漓走的这么近了。

“漓儿,你的眼光很好。”

顾南衣的是想从地上的影子慢慢的移开,然后看向了天上的弯月,苏心漓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笑着点了点头。

“下次这么晚,就不要出来送我了。”

顾南衣的神色在月下还是平静的,但是那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心伤,怎么都掩饰不住。苏心漓两步快速上前,拦在顾南衣的身前停下,抬头看向他,目光严肃而又认真,而这回,顾南衣却不敢像以往那样,与她的视线相对,顾南衣在心中再次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不应该再来找你的,还是顾大哥太自私了。”

现在,漓儿已经和兰翊舒在一起了,他心中知道,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而他心中虽然喜欢苏心漓,却没有要勉强她或者说是夺人所爱的想法,但是他如果再这个样子和苏心漓纠缠不清,只会让苏心漓更加为难,顾南衣心中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自己为苏心漓带去任何麻烦的,不过就此和苏心漓一刀两断,顾南衣又实在做不到。就像今晚,顾南衣越想越觉得自己自私,不肯放手。

苏心漓听了这话,抿着唇,眉头都拧了起来,“今晚上,是我找顾大哥来苏府有事情帮忙,并不是你来找我的,顾大哥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漓儿事多,嫌弃我麻烦了?”

苏心漓的神情认真,口气也是极为严厉的,没有半分撒娇的意思,顾南衣听他这样说,忙摇头否认,“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大哥既然说我的眼光很好,就该相信我的眼光,而且我们之间坦坦荡荡的,别人要误解,喜欢闲言碎语的背后议论,我们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们还能将他们的嘴巴堵住不成?不相信我们的人,不管我们怎么保持距离,解释辩解,他们都不会相信,相信我们的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议论,他还是会相信我们,如果顾大哥下次再说这样的话,那我就会认为顾大哥是嫌我烦了,今后再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在找顾大哥帮忙了。”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光下熠熠发亮,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诚恳又认真,再一次触动他的心,顾南衣盯着苏心漓,半晌,忽然释然的笑出了声,他伸手揉了揉苏心漓的头,从她的身边经过,然后道:“按你的说法,苏志明很有可能死于蛊毒。”

顾南衣的神情依旧淡然,但是比起方才来说,多了几分谈正事时的严肃和认真。

“四年前,我曾经和师傅去南夏,在那里,我见到过一个死状和苏志明特别像的人,他也是突然七孔流血,死后身上爬出了好多虫子,将他的尸体慢慢的啃噬殆尽,特别的残忍血腥,我问过和死者相关的人,他们都说他平时和正常人根本就没什么两样,根本就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我现在也不是很肯定,不过将虫寄养在人的体内,用血养虫,这多在南夏才有,而且这个人在南夏的地位还不一般。”

对顾南衣说的这些,苏心漓也是赞同的,南夏以蛊毒之术出名,便是琉璃和大金这样的大国都有几分忌惮,不过这蛊毒之术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只有皇室还有守护皇室的皇灵一族才会,皇灵一族的法老多擅长此道,尤其是皇灵的灵女,听说她能利用这蛊虫让死人复生,不过这到底是真是假,苏心漓就不得而知了,但因为这些,南夏一直都是十分神秘的一个国家。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论事情,苏心漓一直将顾南衣送到了马车,这才回去。马上就是子时了,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苏心漓回到屋子的时候,流云水儿几个丫鬟全部都下去了,就只剩下兰翊舒一个人,兰翊舒一直就在距离桌旁的不远处等着,苏心漓一回来,他就走上了前去,用自己温热的大掌牢牢的包裹住了苏心漓冰冰凉凉的手心,捂了捂,牵着苏心漓的手让她坐在床上。

“兰翊舒,我和顾南衣这样的关系,是不是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

苏心漓坐在床边,握住了兰翊舒的手,抬头看向他,目光诚恳,认真又坦然。上辈子,她对颜司明一心一意,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但是现在,她遇上全心全意待她的兰翊舒,她却无法像上辈子那样,让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转。

“傻瓜。”兰翊舒轻轻的刮了刮苏心漓的鼻子,“只是有些小吃醋而已,不过和顾南衣一比,我瞬间觉得自己幸运太多了。”

要说一点吃味的感觉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今日苏志明的事情,多数的人都会怀疑到苏心漓头上,但是怀疑的话,顾南衣一句都没提,而苏心漓更加没有说一句让他相信她之类的话,也没有去询问顾南衣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彼此间的信任,浑然天成的实在让人忍不住生出嫉妒来。不过就算是这样,苏心漓还是选择了他,她心里爱着的也是自己,会和她共度一生的也是自己,比起顾南衣的遗憾失落,他更愿意只是这样的吃吃醋。

对苏心漓,兰翊舒自然是有极为强烈的占有欲的,恨不得将她变小变小,塞进自己的口袋,不让任何人发现她发现她的好,不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她因为自己为难,甚至委曲求全的。而且,兰翊舒时常去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开始的包容还有死缠烂打,那么苏心漓现在选择的必定不会是自己。

苏心漓听了兰翊舒这话,不由的笑出了声,伸手搂住了兰翊舒的腰,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盯着他看,“兰翊舒,你真好。”

苏心漓说着,像只小猫似的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蓦地想到什么,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兰翊舒,你是不是认识南夏的人?”

兰翊舒和水儿齐云齐磊他们联系的哨子就是因为那竹笛里面有用他们的血养的蛊虫,她记得,兰翊舒说过,这是他的一个朋友送的,这朋友,十有*是南夏的人。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在她的身边坐下,避开苏心漓的视线,面对着前方,“是有认识的,但并不是很熟,不过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

兰翊舒的话还没说完,苏心漓就已经打断他了,她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向后靠在床上,“暂时不用了。”

在苏心漓的心里,兰翊舒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意,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去请求别人。

苏心漓躺在床上,看着兰翊舒宽厚的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兰翊舒,皇上对你好像格外看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晚上的膳食,大多都是兰翊舒爱吃的,那么繁忙的文帝居然拉着兰翊舒一起下棋,尤其他看着兰翊舒的眼光,苏心漓总觉得格外的慈爱。

苏心漓能感觉到,兰翊舒的背影僵了僵,而后,只是过了片刻,他转过身,看向了苏心漓,目光幽深,然后说了句苏心漓完全不明白的话,“大概是因为愧疚吧,这是他欠我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论功行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苏心漓闻言,猛地想要坐起身来,兰翊舒却忽然往后一靠,将自己左边的胳膊放在她的胸口,只稍稍用了些力气,苏心漓就被压得重新躺在了床上,她挣着还想坐起来,兰翊舒侧过身,压在她胸口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苏心漓整个撞到了他的怀中,还没抬头呢,兰翊舒的下巴就已经抵在了她的发顶,苏心漓根本就动弹不得。

既然不能动,苏心漓便老实乖巧的靠在了兰翊舒的怀中,并且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回搂住了兰翊舒,兰翊舒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头顶,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略微有些不平静的呼吸声,兰翊舒没有开口,苏心漓就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了好半天,兰翊舒的情绪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搂着她的手却越发的紧了,一下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然后下巴在苏心漓的头上蹭了蹭,缓缓开口道:“心心,这件事情,你现在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等时机合适了,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包括皇上。”

对于兰翊舒这样说的原因,苏心漓心里头自然是好奇的,但是兰翊舒不想说,苏心漓也没有再问。她想,兰翊舒不告诉她,定然是有自己的思量,她不知道这个中的缘由,其实这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坚信一点,兰翊舒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既然这样的话,她又何必勉强呢?而且,文帝对兰翊舒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不单单没有恶意,反而对他十分包容,不管他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其他的心理,目前,他的这种心态对她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嗯,那就等你觉得时机合适了再说吧。”

苏心漓说完,靠在兰翊舒的怀中就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出去了,一整天的神经,大半天都是紧绷着的,现在一躺在床上,靠在兰翊舒的怀中,苏心漓瞬间就觉得困到不行。

兰翊舒嗯了一声,揉了揉苏心漓的头,将她的发丝全部抚到脑后,低头就吻上了她的额头,又在她的两边眼睛爱不释手的亲了下,然后盯着苏心漓安静精致的眉眼,柔声道:“我会替你一起守护定国公府的。”

苏心漓已经有些睡过去了,不过又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又不愿意开口,嗯了一声,卷翘的睫毛似乎都跟着她一起沉睡了,兰翊舒看着苏心漓的容颜,笑了笑,将苏心漓脸上的碎发全部拨到了耳后,然后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苏心漓,因为你,我原先的目标和计划,似乎都有些偏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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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文帝就下了圣旨,将原先对苏志明的砍头刑法换成了服毒药,理由自然是身为丞相的苏博然这些年为了琉璃兢兢业业,有很大的苦劳,而他早年已经丧了一子,所以赐苏志明全尸,文帝这圣旨虽然下的有些突然,不过在民间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毕竟苏志明怎么说都是丞相的儿子,并且只有十二岁,而且他的死刑并没有免。方静怡现在已经被休了,就算她想,但是也没有资格去认领尸体,替苏志明下葬的,而苏志明这样的结果,则让苏博然觉得晦气不已,再有三姨娘在,他心里越发的不愿意将苏志明领进门招领晦气,所以这样的重责大任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落在了苏心漓的身上。

文帝下了圣旨后,方静怡更从苏心漓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一直都跪在苏心漓的门前请求她救苏志明一命,她爱跪就跪着,苏心漓由着她一直跪着,苏志明死都已经死了,而且凄惨的死状比起处斩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一直苏志明行了刑,方静怡得知这个消息后,在苏心漓的门前又大吵大闹了一场,最后因为悲伤过度,情绪激动晕死了过去,苏心漓自然是不可能将这样的瘟神招进府里的,所以命人将她送回了方府。

文帝为了苏志明临时改变旨意,再加上之前苏心漓去天牢探望过苏志明,之后就火速进宫了,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文帝改变了旨意,除了方静怡会请求苏心漓,自然也有人会怀疑这件事情,不过因为文帝下了圣旨,再加上那晚守着苏志明的那些衙役也怕自己和家人出事,所以守的都很牢,而三皇子那边有顾南衣帮忙着作掩护,这件事情并没有走漏任何的风声。

苏志明的尸体,顾南衣检查了一遍,苏心漓也有看过,不过因为几个人都对蛊毒之术不了解,担心这尸体可能会造成什么意外,苏心漓听从了顾南衣和兰翊舒两人的意见,彻底火化了。苏心漓虽然憎恨苏志明没错,不过苏志明临死前对苏志安等人的维护多少让她有些动容,而且人死都死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将他的尸体都毁了,所以苏心漓特意给苏志明找了个不错的地方。

苏博然将苏志明的事情交给苏心漓后,就半点都不再过问了,至于方静怡,任是她怎么问,苏心漓都没有将埋葬苏志明的地方告诉她,方静怡为此自然没少找苏心漓,不过她虽然是苏志明的生母,但是已经被苏博然休了,不是相府的人了,所以苏心漓不告诉她,也说得过去。

苏志明死了之后,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苏志明的生母不是方静怡,或许他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有来生的话,她希望他能远离方静怡苏妙雪这之类的人,平静安然的过完一生,以他的聪慧,或许还能有所成就。

苏志明的事情是暂时的尘埃落定了,他的死,就像是一把沙子投进了湖中,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但到底还是有影响的,尤其是对方静怡,苏心漓也是一样。原本,差不多忙完了水患难民的事情,解决了苏志明的事情,苏心漓以为自己会清闲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苏志明的事情却让她彻底的忙碌起来,每日都在查阅与南夏还有蛊毒有关的事情,苏心漓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很多事情,都和上辈子一样没有改变,南夏作为一个小国,他们早已经和大金勾结,因为某种目的,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除了处理一些必须处理不可的事情,其余多数的时间,苏心漓都泡在了药房,研究各种和蛊毒有关的东西,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将来不论是她还是琉璃或许都还是会和南夏对上。

苏志明离开的第三天,七姨娘终于生了,是个儿子,对于才刚失去了个儿子又许久没有得子的苏博然来说,这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七姨娘生下了儿子的第二天,苏博然就将三姨娘扶成了正室,而七姨娘则成了相府的侧夫人,但是孩子是寄养在高怡婷名下的,这对正室夫人空悬了三年多近四年的相府来说,算是大喜事,而且是三喜临门,但因为苏志明的事情,苏博然也没敢招摇,不敢大肆的办,不过还是邀请了不少朝廷的官员,苏心漓并没有到场,但是却命人备上了厚礼。

宴会的中途,方静怡突然到场,大哭大闹了一场,狠狠的数落了苏博然一顿,让他在诸位同僚面前是丢尽了颜面,苏博然大怒,给了方静怡两个耳光,方静怡居然和他动起了手来,两个人直接掐了起来。苏博然只是文官,并不懂武,方静怡虽然是个女人,但发起狠来,也很要命,长长的指甲将苏博然的脸都捉破了,苏博然受了伤后,气急败坏的叫来了家丁,堵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拖出了相府。这样轰动的事情,在京陵城自然被人津津乐道,方静怡为人不齿,苏博然也因此被人指指点点。

苏心漓真觉得苏博然太过无情,对自己的女人如此,对女儿如此,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如此。虎毒尚且不食子,苏志明的死,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来说,似乎没有一丁点的影响,并且将承诺了方静怡所有的一切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不要说方静怡,若换成是她,估计也受不了。

琉璃文帝在位十二年,这一年,因为苏心漓的重生,京陵城比起上辈子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北区的工程正如火如荼的展开,不论是留在京陵城的那些难民还是回到故土的那些灾民,他们的日子都开始安定了下来,因为有苏心漓,京陵城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了安定,六皇子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文帝龙心大悦,决定论功欣赏,对有功绩的大臣进行表彰,苏心漓是这次事情最大的功臣,若要有赏赐,她自然应该是头一个,已经两个月没有早朝的苏心漓再次踏上了金銮殿。

第一百五十四章:金銮大殿,请旨赐婚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苏心漓上早朝的前一天下午,高怡婷忽然来了,她是以相府夫人的身份来找她的,那就是她的母亲,苏心漓自然不能不见,苏心漓看着她身后拿着礼盒的几个丫鬟,唇角勾了勾,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她们送来的东西,苏心漓自然是照单全收的,然后让人将高怡婷迎到了前院的正厅,两人才刚坐下,就有下人送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你们都下去吧。”

高怡婷喝了口茶,对随同她一同前来的丫鬟命令道,苏心漓给身边站着的流朱也递了个眼神,流朱会意,将苏府的丫鬟一并遣退了下去,很快,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高怡婷和苏心漓还有苏心漓的两个贴身丫鬟流云和水儿,苏心漓悠然的喝了口茶,看向身边坐着的同样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高怡婷,了然的笑了,“是父亲让你来的吧?”

高怡婷现在已经成了相府正经的夫人,不过苏心漓和相府的其他想要巴结她的庶女不同,自然不可能叫她母亲的,当然,就算苏心漓愿意叫,高怡婷也不敢受。高怡婷现在成了相府夫人,姨娘和夫人的身份相差不知道多少,但是苏心漓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明日,就是皇上褒奖她的日子,高怡婷选在这个时候来,又是以相府夫人的名义,并且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苏心漓如何能猜不到原因?

高怡婷并没有否认苏心漓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苏心漓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勾了勾嘴角,两个人在提起苏博然的时候,皆是一脸的额嘲讽讥诮。

“明日是小姐领功俸赏的日子,相爷想让小姐您在皇上跟前替他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