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柔想了一下才撇嘴:“有倒是有,就是太难看了些,赏梅的话,至少得穿雅致一些才好吧,二婶娘送的,尽是些大红大紫的,太艳俗了些。”

沈如意抿唇笑:“这不是大过年的吗?穿大红大紫的,喜庆的很。”

沈云柔那表情看着就是不赞同,不过这会儿好歹知道沈如意不能得罪,也没开口反驳,只随意点点头就岔开了话题:“那你说我们那天带什么首饰啊?大姐你可不能和我带一样的,我带那套碧玉的吧?或者那套粉珍珠的?”

沈夫人见她们说的高兴,就招招手示意王姨娘在自己跟前的绣墩上坐下:“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刚才二弟妹特意派人过来和我说了,要我带你过去,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最近可是惹到了二弟妹?”

王姨娘皱了皱眉,一脸疑惑:“没有啊,奴婢和二夫人并无来往的。”

“那就奇怪了,不过,你也想想,可是最近做了什么事情,我心里也好有个数,若是没事那就好,若是有事了,我也好先和侯爷打声招呼,你到底是咱们长房的人,不管咱们自己以后怎么样,这会儿咱们得先一致对外才是。”

沈夫人捧着肚子,笑眯眯的说道,王姨娘忙点头。

之前的事情,沈如意已经是打听了了个差不多了。王姨娘果然是个聪明的,这次的事情和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是沈二夫人一手策划的。目标当然是沈夫人的肚子了,不过,她这脏,却是栽到了王姨娘身上。

王姨娘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在沈夫人跟前坐了一会儿,眼瞧着时间快到去长春园那边请安了,赶忙开口:“说起来,奴婢也有些事情和夫人说呢。”

沈夫人点点头,示意她尽管开口。王姨娘就压低了声音:“之前不是说三房那个红柳小产了的事情吗?因着奴婢听老太太的意思,是想将这过错让咱们长房给担了,奴婢心里不服气,就想着先查出事情真相,万一她们真要污蔑夫人,奴婢也好有话说。”

沈夫人一脸诧异:“你可是查出了什么?”

王姨娘瞧了瞧沈如意和沈云柔,沈夫人叹气:“之前侯爷的意思是不想让如意她们小小年纪就沾手这些东西,只是我想着,她们这会儿虽然年纪小,可没几年就要自己当家做主了,这些事情,先在咱们自己府上有个了解,回头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王姨娘赞同的点点头,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角度一向是不一样的,男人是恨不得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儿一直是那么天真无暇的样子,可女人就不一样了,后院,永远都是一个战场。女人可以通透,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知情,不能捂着双眼当看不见。

“那个叫晴雨的小丫鬟,是咱们府上的家生子,年前,她家里忽然多了一大笔银子,奴婢顺着这条线仔细查了查,果然是三夫人自己动的手,那给银子的,是三夫人的陪房廖嬷嬷。不过,这事情还不算完,奴婢原先想着,不过是三房妻妾相争,怎么也不应该扯到咱们长房是不是?随随便便弄点儿冷水洒在门外,或者是给点儿冷掉的饭菜,不照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吗?三房得罪了咱们长房,能有什么好处?”

王姨娘压低声音,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调查过程说了一遍:“然后奴婢就发现,这廖嬷嬷背后,还有人。”

说着,就又看了看沈如意,颇有些尴尬,又有些犹豫。

沈夫人笑着说道:“怎么,这事情和如意还有点儿关系?”

王姨娘忙摇头,沈夫人端了一杯茶递给她:“你尽管说,咱们自己在屋子里说话,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若是不和我说清楚了,等会儿指不定二弟妹也是要说这个事情的。”

“那廖嬷嬷后面,竟然是赵嬷嬷。”王姨娘总算是说出口了,沈如意还有些迷茫:“赵嬷嬷?”

倒是沈夫人想起来了:“当年那个给如意当奶娘的赵嬷嬷?”

王姨娘忙点头,沈如意撇撇嘴,府里姓赵的嬷嬷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她和那奶娘赵嬷嬷是一面都没见过,三岁以前的记忆根本没有,哪里会知道什么赵嬷嬷?

“竟然是她?”沈夫人有些诧异:“她参与进来是为了什么?这事情对她有什么好处?而且,她这身份…府里谁不知道我和如意对她是十分厌恶的?”

所以,用赵嬷嬷来诬陷长房,实在是有点儿太不知所谓了吧?

王姨娘叹口气:“奴婢和夫人说这件事情,是因为奴婢也有些担心,怕是二夫人叫奴婢过来,是没什么好事儿的。这赵嬷嬷,夫人和大姑娘都不喜欢,但是…”

王姨娘脸色有些羞愧:“当年奴婢管着长房的事情的时候,想着她也是家生子,就对她也比较…”

不用说沈夫人也明白,王姨娘对这个赵嬷嬷,必定是很优待的。这赵嬷嬷当年死都不愿意出府,是下了沈夫人和沈如意的面子,王姨娘留着她,时不时的想一下沈夫人和沈如意的惨状,也是能调节一下心情的。再者,她和沈夫人相处时间并没有多久,而赵嬷嬷对沈夫人还是很了解的,就是为了知己知彼,她也得留着赵嬷嬷。

当然,王姨娘不傻,虽然对赵嬷嬷也算是宽待,但重要的事情,却从不会交到赵嬷嬷手里。

“只赵嬷嬷一个人,办不成这事情吧?她算哪个牌位上的人,竟能说动廖嬷嬷?”想了想,沈夫人嗤笑了一声:“这后面,还应当有人的吧?”

王姨娘见沈夫人岔开了那话题,忙跟着点头:“夫人说的对,奴婢也不相信赵嬷嬷一个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往后继续查了,然后就发觉,这赵嬷嬷,前段时间,和二房走的比较近。”

“和二房的谁?”沈夫人问道,王姨娘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的揭开谜底:“和二夫人身边大丫鬟春草走的很近。”

沉默了一会儿,沈夫人开口:“你说这些,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可就成了咱们平白污蔑二房了。”

第75章

等沈夫人带着王姨娘和沈如意到长春园的时候,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都已经到了。今儿是初六,破五开市,皇上初五开笔,初六一大早,沈侯爷就去上朝了,这个点儿,沈侯爷尚未回来。

给老太太请了安,沈夫人捧着肚子在老太太下首坐下,看了一眼沈二夫人,率先开口:“今儿二弟妹还特意派人去和我说一声,让我带上王姨娘,不知道二弟妹叫了王姨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二夫人笑着看老太太:“老太太可还记得,之前大哥和大嫂将洪流的事情交给我了,让我这几天给三房一个交代的事情吗?”

老太太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沈夫人,又转头和沈二夫人说花:“今儿你是查出来结果了?可有证据?之前如意可是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没有证据随随便便的冤枉人可是不行的。”

沈二夫人忙笑道:“那是自然,老太太就放心吧,若是没有证据,我也不敢随便让大嫂将人带过来。”说着又问道:“那么,老太太是想先知道答案还是想先看看证据?”

老太太扫了一眼沈夫人:“这事情当初是你大哥大嫂交给你的,该怎么做,你应该问他们。”

沈二夫人又看着沈夫人问了一句,沈夫人笑着说道:“这到底是三房的事情,咱们好歹也先问问三弟妹的意思,三弟妹,你是想先知道凶手是谁,还是想先看看证据?”

沈三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犹豫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我想先知道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我们老爷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却…”沈三夫人说着就红了眼圈,拿帕子在眼角按了两下,没将剩下的话说完。

沈二夫人叹口气:“要我说,这凶手也着实太可恶了,孩子无辜,就是皇上行刑,对有了身子的孕妇也是要网开一面的,咱们府上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可饶恕了。”

说着,抬眼看王姨娘,语气就跟着重了重:“王姨娘,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王姨娘很是迷茫:“什么?”

沈二夫人一脸憎恶:“我竟是没想到,王姨娘你居然是那样的人!就因为是担心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子,所以就要先下手为强,在那碗安胎药里面放了三棱!你却没想到,大嫂运气如此的好,竟是没有喝那碗药,最后是误伤了红柳,害了三房的一个孩子!”

王姨娘好歹也是管了长房十来年的人,临危不惧,当即皱眉:“二夫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奴婢怎么有些不明白呢?”

“你就装吧。”沈二夫人冷笑:“我就不相信你手下没一个人,大过年的,红柳的事情虽然老太太让人压了下来,但你能半点儿不知情吗?你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你心虚!”

王姨娘恍然大悟:“二夫人原来是在说红柳小产的事情呢?那怎么和奴婢扯上关系了呢?哦,奴婢明白了,您刚才的意思是,奴婢害怕夫人生了侯爷的嫡子,所以就想要暗中下手,害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没想到,夫人一向不爱喝药,那碗药最后便宜了红柳,最后红柳小产了,全都是因为我暗中在那碗药里面放了三棱?”

沈二夫人沉着脸看沈夫人:“大嫂,你可看见了,这王姨娘,眼里就是个没主子的,这些年她自己在长房自在惯了,定然也不高兴头顶忽然就多了个主子,明修今年六岁了吧?听说之前是大嫂让明修搬到前院去住的?”

到了这时候,沈二夫人自是要走挑拨离间的路子了。

沈夫人神色没多少变化,只转头看王姨娘:“王姨娘,二夫人说的这些,你可都认?”

王姨娘忙绕到前面,转身给沈夫人行礼:“夫人,奴婢不认,奴婢没做过这些个事情,怎么能认?明修的事情,明明是奴婢自己提出来的,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夫人当年不在府上,奴婢虽然名义上是管着长房的,但侯爷最是看重规矩,奴婢平日里也不过是管管侯爷的衣服什么的,并不曾管过其他。若奴婢是个贪财恋权的,夫人回来的时候,对侯府并不是很熟悉,奴婢趁着那会儿,给夫人使几个绊子,让夫人出几次大错,那这侯府的事情,还能轮的上夫人管吗?”

老太太可是将沈夫人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哪儿会轻易的将管家权放给沈夫人?若不是王姨娘在一边提点,怕是沈夫人走一步都要摔两跤的,别说是让老太太静养了,怕是连顺利管家半个月都做不到。

王姨娘是聪明人,她虽然不愿意沈侯爷有嫡子,却也知道,在沈夫人怀孕的时候,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一来沈侯爷对这个孩子期望很深,这时候动手,保不准就惹怒了沈侯爷。这天底下的事情,只要是做了,就有蛛丝马迹。

她伺候沈侯爷十年,再没人比她更了解沈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了。哪怕是沈夫人,都不会比她更了解。这男人既然是期望沈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沈夫人一旦出事,这男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是要查出来谁是凶手的。王姨娘自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去完全瞒住沈侯爷,就绝不会轻易去动手。

二来,说不准沈夫人肚子里的就是个女孩子呢?

第三,说不定,有人更着急呢?

再者,王姨娘现在还指望着沈夫人呢,沈云柔若是能有个更好的身份,那将来出嫁的时候,就多了挑选的余地。所以,在沈云柔订亲之前,沈夫人最好是别出什么事情。

沈夫人年纪不小了,她这个年龄,能怀孕已经属于很罕见了,一旦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情,那就有九成的可能,是连大人都保不住的。

王姨娘从来不着急,十年自己都能等,大不了了,是再来一个十年。生孩子容易,保住一个孩子却不容易。在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各种谋划才能保证会流产的。六岁之前的孩子,随随便便吹一晚上的风,或者不小心掉进池塘里,再或者是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只一次,都能是要了命的。

就算是要不了命,朝廷也不会要一个破了相,或者是残了疾,再或者是身子不好绝了嗣的侯府世子的。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当这个孩子在沈夫人肚子里的时候,那都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沈夫人笑着点点头,王姨娘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夫人从来不喝安胎药的事情,府里是个人就知道,奴婢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忽然就在那碗药里面放了三棱?奴婢连侯府的大门都没出过,从哪儿弄的三棱?而且,二夫人也说了,三房的事情,奴婢是应当知情的,不瞒夫人,奴婢确实是知道一些事情,姑娘当初要审这个事情的事情,并未瞒着人,所以奴婢也知道,这碗药从开始煎药,到红柳小产,经手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拿药的陈嬷嬷,一个是煮药的赵嬷嬷,一个是端药的晴雨,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沈二夫人冷笑一声:“王姨娘太心急了些,竟是不等我说什么,就先辩驳起来了,难不成,是心虚了?王姨娘也别着急,我既然说了这凶手是你,那自然是有把握的。我刚才不也说了,可以先看看证据的吗?王姨娘若是感兴趣,不如也看看这证据?”

王姨娘笑着点头:“二夫人,奴婢不是心急,而是不愿意让我们夫人误解了奴婢。夫人是个善心的,又是个宽和的,奴婢很是喜欢我们夫人,不愿夫人对奴婢有所不满。再说了,二夫人忽然指责奴婢是杀人凶手,怎么也得容奴婢辩解两句吧?您就这样定了奴婢的罪,奴婢若是半句话不说,那您岂不是要说,奴婢是默认了吗?”

沈二夫人挑挑眉,嗤笑了一声:“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既然如此,咱们还是看证据吧。”

说着,沈二夫人看沈夫人:“之前大哥和大嫂将这个事情交给我的时候,我是暗自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了大哥和大嫂的嘱托的,所以,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一心一意只管着差这个事情的真相了。咱们从头开始说吧?”

老太太眼帘下垂,不发一言,沈三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脑袋转不过弯。沈夫人笑着点头:“那就从头开始吧,正好三弟妹一脸迷茫呢,也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事情啊,得从大年初一早上开始说。大嫂身边的陈嬷嬷,是个体贴的,想着大年初一肯定是很忙的,所以一早,就拿了安胎药去大厨房找了赵嬷嬷,让赵嬷嬷将药给炖上。赵嬷嬷在大厨房,往日里除了做点心,就是照看大嫂的这碗药了。大年初一早上是不忙着做点心的,所以,赵嬷嬷就一心一意的盯着那药炉子。”

沈二夫人抑扬顿挫的开始讲,沈夫人听了几句,嘴唇忍不住动了动,转头看了看沈如意——这会儿如果能有两把瓜子和一杯茶就好了。

第76章

沈夫人讲的那叫一个真实,就好像自己当时在场亲眼看见了一样:“趁着赵嬷嬷和晴雨在说话,那芙蓉就趁机将三棱粉给洒在药里了…”

“二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您之前可是说了,奴婢我准备的这些三棱粉,是为了给夫人喝的,既然晴雨要了夫人的安胎药,那夫人定是不会喝了,夫人不喝,那芙蓉为什么要浪费了这三棱粉呢?您之前还说,奴婢我买这药可是找了不少人的,既然得到的如此不容易,我不会傻乎乎的浪费掉去给红柳喝吧?”

王姨娘打断沈二夫人的话问道,沈二夫人笑着摇摇头:“若是按照常理推断,你自是不会将这三棱粉浪费到红柳身上的。可若是红柳小产了,沈夫人必定是要过去看看的吧?到时候受了血腥气,不正好给你提供了机会?”

“二夫人的解释未免太牵强了点儿,您是觉得我们侯爷不聪明,还是觉得我们夫人是傻子,或者是当我们大姑娘不懂事儿?红柳姨娘是为什么小产了?因为喝了那碗安胎药啊,我们侯爷可是很看重我们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的,因为红柳喝了原本是给我们夫人熬的安胎药小产了,你觉得,那安胎药,我们夫人还会再去碰吗?”

王姨娘简直要笑了,这沈二夫人就是编故事,你好歹也编的没有漏洞才行吧。

沈二夫人轻蔑的看了一眼王姨娘:“若是那芙蓉自作主张,想着趁乱推一把你们夫人呢?这三棱既然是用过一次了,第二次可就不一定要派上用场了,只要让人在红柳那里等着,等大嫂过去了,背后趁乱伸手那么一推…”

王姨娘这次没忍住,真的挑了挑嘴角:“二夫人,奴婢刚才说的不明白吗?那奴婢就再重复一遍好了,您是觉得我们侯爷不聪明,还是觉得我们夫人是傻子?或者是觉得我们大姑娘不懂事儿?红柳姨娘是为什么小产了?因为喝了那碗安胎药啊,因为红柳喝了原本是给我们夫人熬的安胎药小产了,你觉得,我们夫人就真会随随便便就去红柳姨娘那里转两圈?”

那语气里的轻蔑,气的沈二夫人简直要爆炸了:“闭嘴!本夫人说话,哪儿轮到你来插嘴?你们夫人都没吭声,你真以为你比你们夫人还尊贵?”

“二夫人,您可冤枉奴婢了。”王姨娘不卑不亢的给沈二夫人行礼:“您说这事情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好歹也得为自己辩解一番啊,我们夫人之所以不开口,那是因为还没弄明白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夫人不愿意冤枉奴婢,所以才任由奴婢辩解的。”

沈夫人笑着点头,无条件的支援自己这边的人:“是啊,二弟妹既然说是有证据的,那这事情就应该是说的合情合理才对,王姨娘心里有疑惑,我也正是不解呢,不如二弟妹先为我们解惑?”

不等沈二夫人开口,老太太直接摆手:“老二家的,既然是有证据,那你直接将证据拿出来不就得了?什么合情合理,这世上多的是无缘无故杀人的凶徒,有的不过是因为挨了几句骂,有人不过是因为被人瞧不起,有人不过是因为丢了一双鞋子,难不成谁还会一一追究这原因够不够杀死一个人?”

老太太说着就叹口气:“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前朝的时候,大约就是四十多年前吧,京城就发生了一桩灭门案,一个凶徒,杀了一家老小总共十一口人,你们猜猜这是有多大的深仇怨恨?”

沈二夫人很捧场:“儿媳年纪轻,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老太太,那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因为那凶手当时看上了那家的姑娘,那家瞧着凶手就是个没有家底的地痞,自是不愿意将自家姑娘嫁给他,于是这人就觉得那家人瞧不起他,处心积虑的,就找机会灭了门。”

老太太叹口气:“这样的凶徒,你怎么能为他的残忍行径找合情合理的理由?”

说着,扫了一眼沈夫人,十分不屑,沈如意也叹气:“那地痞实在是太残暴了些,不过幸好咱们府上的人,可没那样的地痞,尤其是王姨娘,当年还是祖母亲自挑选的呢,既能读书识字,又会弹琴作诗,还能管家理事,这样的人,在外面,可是当正头娘子都够格的。”

说的老太太脸色青白相加,那叫一个好看。当初沈夫人进门没多久,老太太就张罗着给沈侯爷纳了良妾,为了压制沈夫人,这良妾还是挑好的来,又要漂亮又要聪明,又要得体大方又要能读书写字,寻摸了一年多,才找到了王姨娘,当时老太太别提多满意了。

但凡沈夫人过来请安,那是一定要问王姨娘的。沈夫人在老太太跟前有个座儿,那王姨娘也能混上给绣墩。就是这次沈夫人回京,王姨娘都还能在长春园请安,可见这王姨娘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了。

只是,到底是侍妾,当初就是为了压制沈夫人,后来则是因为王姨娘生了沈侯爷唯一的儿子。等沈夫人一有了身子,老太太又忙着对付沈夫人,又忙着照顾三房,差点儿就将王姨娘给忘到脑袋后面了。

这会儿,她也不愿意护着王姨娘。一来是因为王姨娘身份不够,也不过是个侍妾,二来,中间牵扯了个三房。之前二夫人可是来和她交过底了,这事情,三夫人身上也不干净,若是不用王姨娘定罪,那三夫人犯的错,可就瞒不住了。

在自己宠爱的儿媳和一个侍妾之间挑选,老太太是毫无疑问的偏心了。

可她能偏心,却不能让人挑明了说,尤其是,沈如意说这话,那是响亮的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以前她是怎么将王姨娘迎进门的,这会儿说的话就越是打脸。

倒是沈三夫人有良心,赶忙替老太太打圆场:“这人啊,都是会变的,说不定原先看着挺好的人,后来不知道就受了什么刺激,变的偏激了,这也都是说不准的。”

生怕沈如意和她讨论什么变不变的问题,沈三夫人忙转头问沈二夫人:“二嫂,您说只管说证据,这凶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普通人也弄不明白是不是?只要有证据,那就是铁证如山,谁也辩驳不了的,咱们到时候直接将人送官府,大嫂一向喜欢这么做。”

说着,转头看沈夫人,笑着问道:“大嫂,您说如何?”

“只要证据确凿,一会儿就送到衙门去。”沈夫人点头应道,沈二夫人深吸一口气,算是明白过来了,长房的人,各个都是伶牙俐齿的,光是斗嘴自己肯定是说不过她们的,那就摆证据吧,这些证据,可不是只让她们看看就完事儿了的。

转头,沈二夫人就让人带了她刚才讲的故事里面最关键的人物——芙蓉,王姨娘院子里的二等小丫鬟。

虽然王姨娘只是个姨娘,地位不高,但因着为沈侯爷生了一儿一女,这身份自然是不同的。沈夫人那边是两个嬷嬷,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到王姨娘这里,是一个大丫鬟,三个二等丫鬟,四哥三等丫鬟,没有贴身伺候的嬷嬷。

那芙蓉一进门就惊慌的扑到王姨娘身边:“姨娘救命啊,姨娘快舅舅奴婢。”

沈二夫人冷笑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又有人带进来三个婆子。沈夫人不认识,沈如意也不太认识。

沈二夫人伸手指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是二门看门的婆子李婆子,这个是厨房负责洗菜的婆子王婆子,这个是芙蓉家的邻居万婆子。李婆子在腊月二十三下午,看见芙蓉出门了,万婆子在腊月二十三黄昏那会儿,瞧见芙蓉的娘往药铺去了,王婆子则是在初一那天早上,看见芙蓉碰那一碗药了。”

王姨娘忍不住笑道:“二夫人,这个王婆子说的,你能肯定是真的?就连赵嬷嬷和晴雨都说了,中间没人碰过那一碗药,她们两个不错眼的盯着,竟然还没王婆子一个人看的清楚?况且,芙蓉这么大一个人,去一趟大厨房,竟是没人发现?”

沈二夫人微微挑眉:“谁说没人发现?当时不过是没人想到会是芙蓉下的药罢了,现在王婆子想起来了,厨房的人也都记起来了,当时芙蓉确实是在厨房的,是晴雨端走那碗药之后,芙蓉才急匆匆的回去了。这三个,只是关键的证人,还有不少证人呢,因着人太多了,我怕惊扰了老太太,就没让他们过来。”

这最后几句,是特意转过身对老太太解释的。老太太微微颔首,表示对沈二夫人很满意。沈二夫人笑了笑,重新开始讲故事:“芙蓉姑娘腊月二十三忽然出府回家的,然后芙蓉的娘就去了药铺,我后来找人去药铺问了,药铺的小伙计记得很清楚,描述了一个中年妇人去他们那里买了三棱,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长相,都和芙蓉的娘一般无二。后来,芙蓉同屋的小丫鬟,总说芙蓉身上有一股子别的味道,我特意找来了三棱问她们,她们说就是那个味道。”

第77章

芙蓉哆哆嗦嗦的跪在王姨娘跟前,一叠声的喊冤枉,王姨娘等沈二夫人说完,才笑着问道:“芙蓉,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问你,你腊月二十三那天,出了侯府的大门吗?”

芙蓉擦了一把眼泪,想了一会儿点头:“是,因着那天奴婢的娘让人给奴婢传了消息,说奴婢的爹着凉生病了,奴婢的哥哥嫂子又要当差,因着哥哥嫂子是在二房当差,那天又忙着,所以就腾不出手来,奴婢的娘就让人问奴婢能不能回去支应一天,奴婢心里惦记,就和姨娘请了假,下午的时候出了侯府的门。”

“因为你爹生病了,所以你娘才去了一趟药铺?”王姨娘继续问道,芙蓉忙点头:“是,其实之前大夫是开了药的,只是,睡了一晚上之后,我爹出了汗,我娘担心这病情有起复,就想着问问大夫,用不用换方子,去的是隔壁街的同仁堂,请的是同仁堂的张大夫,张大夫那天还说了,不用换方子,只要将之前的那个方子再吃两天就行了的。”

“二夫人,你说那药铺的伙计说是芙蓉的娘去买了三棱,那药铺是哪个药铺?”王姨娘转头问沈二夫人,沈二夫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是回春坊的伙计,芙蓉的娘倒是个小心谨慎的,生怕被人瞧见,特意选了个离家很远的药铺,不过也就是因为她选的地方有些远了,所以这一路上瞧见她的,可真不是少数。”

“我特意让人沿路问了,当时芙蓉的娘上身穿的是枯黄色斜襟棉袄,□穿的是葱绿色袄裙,腰上系上秋香色的荷包,对不对?”沈二夫人挑着嘴角问道,芙蓉惊的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王姨娘低头看芙蓉:“二夫人说的对不对的?”

芙蓉能在王姨娘跟前混个二等丫鬟当,那也不是太蠢笨的,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就是二夫人选出来对付自家姨娘的靶子了,可很明显,二夫人已经是将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连自家娘亲当日的穿着都说的一般无二,自己还能辩解的清楚吗?

想着,芙蓉就有些绝望,但是这事情她是绝对不能认的:“奴婢的娘当日确实是这样穿的,可这样的衣服,又不是只有奴婢的娘会做,咱们府上,有这样衣服的婆子,没有十个也有六个,更不要全京城的人了,二夫人凭什么说那是我娘?而且,我娘去的确实是同仁堂,这个也是有人能作证的。我娘走的是咱们侯府后面的那条巷子,奴婢家住的是巷子当中的那家,对面是罗婆子家,左边是何婆子家,她们两家都能证明我娘是去了同仁堂的。”

不等沈二夫人说花,芙蓉就又说道:“若是这两家不能作证,那么,还有整条巷子的人,奴婢的娘出门的时间不早不晚,是用过午膳没多久的,不少人家的婆娘都是在准备晚上祭灶的时候,有不少人家是开着门的,我娘一路走过去,但凡认识的人家,都是打过招呼的,这个二夫人派人一问就能问出来了。”

“若是说这些邻居什么的能做假证,那还有同仁堂附近的铺子里的伙计,当天下午那条街上的铺子可都是开着门的,二夫人可派人去问问,腊月二十三那天是不是有个穿着枯黄色斜襟棉袄和葱绿色袄裙的妇人从他们门前经过。”

芙蓉转身冲着沈二夫人说道:“至于那三棱粉,奴婢连听都没有听过,更不要说有了,二夫人既然说是有人指证奴婢身上有三棱粉的味道,不如将那人叫过来,和奴婢当面对质。”

沈二夫人有些恼怒:“有你这么和主子说话的吗?”

芙蓉连忙低下头:“奴婢错了,只是夫人这样冤枉奴婢,奴婢怎么也不敢应下这样的事情,奴婢天生胆子小,生怕二夫人真觉得这事情是奴婢做的,所以奴婢怎么也得争辩几句。再者说了,这就是杀人放火,也是要先有个理由的,奴婢好好的伺候着我们家姨娘呢,和三夫人又没有深仇大恨,奴婢何必去做这样的事情?”

“谁说是针对三房的?”沈二夫人冷笑一声,大约是不想和一个奴婢争论,只转头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儿媳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事情,和三房其实是没多大关系的,王姨娘是生怕大嫂生下嫡子,所以冒险对大嫂动手,然后误伤了红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二弟妹,别着急。”沈夫人笑着打断沈二夫人的话:“刚才的那个理由,也是你自己一个人说的,王姨娘可没承认,以我之见,咱们还是继续说的你的这个证据?还有没有别的证人或者证据什么的?我听着,芙蓉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这会儿可真有点儿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沈二夫人有些怒其不争的看沈夫人:“大嫂,你性子怎么这么软!竟是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也不想想,你万一出了差池,这偌大的侯府是便宜了谁!”

沈夫人有些诧异:“看二弟妹说的,怎么就好像是十分肯定这事情一定是针对我的?我之前就说了,我从来不喝那安胎药的,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就算这事情真是针对我的,那也不应该是那碗药出了事情。”

说着,沈夫人叹口气,伸手拉了王姨娘:“我之前不在府里,都是王姨娘替我打点这长房的上上下下,又是王姨娘替我照顾侯爷,这十来年,侯爷对王姨娘都是很满意,王姨娘也并未犯过半点儿过错。说句难听的话…”

沈夫人抬头看了看王姨娘,笑着看沈二夫人:“若是王姨娘真有心不让我生下这孩子,有的是办法,何必这么伤人不利己呢?二弟妹说的那些证据,也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别说是王姨娘不满意了,就是我,都是不太相信的。”

说的沈二夫人脸色涨红,一脸恼怒:“罢了罢了,我这是听评书落泪,白白替人担心了,大嫂自己都不放在心上,我也不必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了。你们不是要看证据吗?那咱们就拿证据,芙蓉,你之前说你不曾见过三棱,那么我问你,这个是什么?”

话音落,沈二夫人就扔了一个荷包到芙蓉跟前,芙蓉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那荷包实在是太眼熟了点儿——根本就是她自己做的,只是,这荷包之前不是送给了荷花吗?怎么会忽然在这儿出现?

想着,芙蓉又想起来之前二夫人说,有人曾经在她身上闻到过三棱粉的味道,难不成…芙蓉脸色发白,若真是荷花,那自己可就是瞎了眼的,往日里竟是将这个白眼狼当成了自己的好姐妹。而且,姨娘对她和自己都不薄,她怎么就会背叛了姨娘呢?

“芙蓉,你可认得这荷包?”沈二夫人又问了一遍,芙蓉使劲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奴婢认得的,这荷包,三个月前,奴婢就送过了同屋的荷花,敢问二夫人,这荷包怎么到了您手里?”

不管这荷包是不是荷花交上去的,反正现在芙蓉是一定不能承认荷包之前是在她手里的。

“送给了荷花?可有人能证明这个荷包你送给了荷花?”沈二夫人果然嗤笑了一声,让人带了荷花进来。既然沈二夫人敢让荷花出来当证人,那早已经是安排妥当了,毫无疑问,荷花的描述,都是按照沈二夫人之前的推断来的。

芙蓉怨恨的盯着荷花,荷花却只低着头,将事情说完,就一声不吭的跪在一边了。自然是没人能证明这荷包,是芙蓉送给荷花的。三个二等的小丫鬟,只有她和荷花是王姨娘亲自选的,剩下的那个月季,是老太太赏赐的。芙蓉一向觉得,在王姨娘的院子里,她和荷花才是一边儿的,所以往日里和荷花最是交好,小姐妹两个私底下换个荷包什么的,再约定个小秘密,那是常有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