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备有盥漱物品清水,虞君睿仔细地帮叶素薰擦洗了,抱着她给她一件一件穿衣裳,梳发挽髻,也没费多长时间。

叶素薰红着脸小声道谢,又有些疑惑,问道:“你怎地如此熟练?”

“能不熟练吗?”虞君睿失笑,道:“上辈子哪一天不做个几次,你从不要人服侍,什么都要我自己做。若是哪天我有事早起先离府了,你就不吃不喝不起床,必得等我回来抱了你起来服侍你梳洗了喂你方肯吃喝。”

“我有这么不懂事吗?”叶素薰睁大眼,不相信地摇头。虞君睿笑了笑,心道一个小白痴这般撒娇耍赖,再正常不过,算不上不懂事。

“小姐……”绿萝在楼下喊,她煎了药回来,都等得药汤快凉了。

“拿上来吧,早膳呢,先去端早膳过来。”虞君睿打开房门,接过药后微微皱眉,这两个丫头也不知喝药前要先吃东西吗?

绿萝紫蝶何曾不知,只是此时已过了膳时,客居之人,也不好去灶房要人家给整治吃食出来。

虞君睿说完话,看绿萝两人站着不动,醒悟过来,笑道:“我疏忽了,忘了跟你们说了,去灶房只管问管事要,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你家小姐想吃东西,想吃什么,只管去说。”

这是打点过了,绿萝与紫蝶大喜,心中对准姑爷的评价又好上不少。

灶房里吃食给叶素薰温着呢,绿萝很快端了来,也不需得她们服侍了,虞君睿自个汤汤水水喂叶素薰。

吃过饭虞君睿端过药碗。“这是什么药?”叶素薰有些疑惑,虽然没有记忆,懂的不多,也知虞君睿昨晚与今日都没有发-泄在里面,不需得喝避子药汤的。

“程夫人给你下了失忆药了,这是解药。”虞君睿端了药尝了一口,很苦,把叶素薰搂抱到膝上就想一口一口喂,叶素薰挣了挣,羞道:“我自己来,你快些去办你的事罢。”

“下午了再出去,把你那三千把扇子先卖了。”

“扇子到了?”叶素薰把药一咕噜喝完,要笑不笑看虞君睿,道:“你可别给我卖低价了。”

言下之意,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虞君睿大笑不已,摸了摸叶素薰脸颊,带着笑容转身走了。

“小姐又搞什么买卖?”叶素薰与虞君睿的对话没有压低声音,绿萝与紫蝶听得分明,虞君睿走后,两人上得楼来,好奇地问道。

“订了三千把檀香扇子。”叶素薰也不放在心上,忽然想起扇款,忙问道:“我身边有银子吗?”

“有的,小姐从家里出来时,老爷给的有一千两银票还有几十两碎银子,前些日子去姚家玩不是也得了两千两的银票吗?要用吗?”绿萝转身就想去拿出来给叶素薰。

“不用拿了。”虞君睿刚才没提扇款,想必他解决了,叶素薰起身想下楼走走,却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才走得几步,又退了回来,一头栽倒床上睡了过去。

叶素薰昏睡不醒,午膳又错过了。刘氏使人过来关心了几句,也没说些什么,她这些日子忧心渺无音讯的刘婉玉,又给虞君睿每每寒冽如冰的眼神弄得心头发毛,暂时没了寻叶素薰不痛快的心思。

虞君烨亲自过来了,被绿萝和紫蝶堵在楼下,连见都不让他见叶素薰,虞君烨着恼,正想发火,虞耀崇使了人来唤他,要他跟着一起出门。

“这么凉的天气,拿什么扇子?”虞君烨一看虞君睿站在父亲旁边,那样子父亲是要带他们兄弟俩一起出去的,心里窝着的火更旺,将虞君睿递过来的扇了拔掉,眉头皱成川字。

“这扇子上有爹爹亲题的字。”虞君睿笑着解释。

虞耀崇诗文上头有限,却写得一手好字,遒劲雄浑,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虞君睿刚才拿来三把檀香扇子,让他在上面题字,又道恩科虽是为皇帝为朝廷取士,爹爹也应趁机不动声色地立威扬名,方有利于以后仕途,虞耀崇深觉有理,自己拿得出手的,唯有一手好字了,听完虞君睿的提议,暗赞有理,当即莫不允可了。

“有爹题的字?”虞君烨把扇子要回,打开一看,赞道:“爹,你写的字真好看。”

他这话出自真性情,虞耀崇老怀大悦,看看两个儿子,一个温润翩然,一个英风飒飒,俱是人中蛟龙,心中得意非常,将一上午亡妻出现的纠结也冲散了,笑道:“走罢,跟爹到外面转转。”

父子三人出门,虞君烨想着刚才在梨园吃到的闭门羹,心头郁郁,对往哪里去也不在意,虞耀崇这些日子对二儿子越发依仗,往哪去也不说,只由虞君睿引路,虞君睿状若无意,父子三人闲谈漫步,不知不觉便进了聚贤酒楼。

酒楼里仕子不少,其中不乏本来就居江宁,认得虞耀崇之人。见今科主考大人进来,忙迎过来躬身行礼。虞耀崇矜持地笑着,勉励了几句,其他人听得是主考大人,清高不清高,过来问候一声都是少不得的,纷纷走了过来。

之前认识的自有谈话的话题,不识得的文采好的,趁机咬文嚼字说上几句表现才华的言语,不相识又才华一般的找不着话题便有些急了,有善于找话题的,见秋日里虞家父子三人还拿着扇子,便从扇子上入手挑话题,赞檀香扇精致典雅。

虞耀崇与虞君烨侧摇着扇子,虞君睿却不摇,把父亲题字那一面对着众人,有眼尖的发现上面的题字,一看是后面题上去的,眼光一扫,虞家三人手上的扇子是同样的字迹,那人也是个机灵的,要过虞君睿手里的扇子,高声大赞好字。

虞耀崇的字是写得真好看,扇子在仕子们手中传来传去,赞扬之声齐响,有人便问虞君睿题字之人,虞君睿指向父亲,含笑不语。

有一人善于捕捉机会,深觉拍主考大人马屁的机会到来,想请主考大人题两句训戒的话,只是拿俗物请主考大人题字会污了主考大人清雅,转了一圈后,看着檀香扇子眼睛一亮,握住虞君睿手腕问道:“虞兄的扇子何处买的?”

“清阳东街……”虞君睿说出了自己与程颢那家店的地址。

那人得了讯,走到门外喊来跟小厮,吩咐了一声,小厮飞奔而去,不久捧了檀香扇回来,那人喜出望外,挤进人群,把扇子展开呈到虞耀崇面前,恭敬地请虞耀崇给他题两句训示。

一人做出榜样,其他人不甘落后,聚贤酒楼聚集的都是富家子弟,各人的小厮都是机灵的,不用主子吩咐,纷纷奔去买扇,这一日下午的聚贤酒楼,便成了虞耀崇的题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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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春光消魂:花移木接 ...

虞耀崇这天下午题字题到手腕都抬不起来,掌灯时分方由虞君烨挽扶着离开聚贤酒楼。

出了酒楼,虞君烨埋怨虞君睿道:“刚才我要拦着那些人,你不让我拦,看,累着爹了。”

虞耀崇这一下午不停地悬腕写字,着实累了,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想斥虞君烨两句,却累得没力气了。

虞君睿并不与虞君烨争辩,笑道:“大哥说的是,我那时也料不到会如此,你陪着爹先回府,我去医馆寻瓶药油回来,晚间给爹爹揉揉手腕。”

“去吧。”虞耀崇满意地点头,看二儿子对兄长的责骂不回不顶多有尽让,分外满意。

虞君睿目送虞君烨扶着虞耀崇离开后,大踏步朝自己与程颢的店面走去。上午程颢给他送扇子过来时,他交待过程颢了,却还是有些担心程颢见利眼开,没有照他交待的做。

“按你吩咐的卖的。”程颢正在拔算盘算帐,听了虞君睿的问话停了下来,啧啧有声惋惜地道:“若不是你吩咐了不准抬价,便是十两银子一把,都有人买的,再不然,三两银子一把,也不算高价,偏你让我三两银子一把男式的,还附赠两把女式的,无论多少人买,均不得提价,白花花的银子不让我赚……”

“行了,你没胡乱抬价就好。”虞君睿止住程颢的牢骚,赚银子也要注意别弄一条尾巴出来,他可不想给自己的爹惹出麻烦。

正常夏日时节,檀香扇一把一两至二两银子,三两银子一把,附送二把,没人会认为卖得贵,并且在很多人求购时不涨价,便没人会将虞耀崇的题字行为与卖扇的店家联系到一块儿去,以后,即便这家店有他的一份被外人发现了,于虞家于虞耀崇也没半丝不利。一把银子一两,很公道的价格,谁都抓不到可抨击之处。

虞君睿出了店面前往药店,拿着药油回府,一家人还在等着他一起用膳。见他回来了,也便起身到饭桌前。虞耀崇坐了主位,左首是刘氏,右首却是客人身份又是长辈假名孟姨的华隐逸。虞君烨平时的位置是挨着虞耀崇的,此时却坐到华隐逸下首去,虞君睿还是日常的位置,坐在刘氏下首,叶素薰坐在他兄弟两人之间。

无意之中,一家人便按顺序排了坐次。虞君睿悄悄看了自已母亲一眼,却见母亲神色如常,略微一滞,随即明白,此时的华隐逸丑八怪一个,母亲根本没往心上放。

虞君睿眼角扫过父亲,见虞耀崇一张脸繃得很紧,坐得一丝不苟严严正正,心念一动,明白虞耀崇上午已见过孟姨,也怀疑孟姨是华隐逸了,只是还不想相认。

珍馐佳肴端上,华隐逸虽是做客,然二十年方得见到亲儿,慈母之心有些难以克制,虽不好太外露,到底冷淡不了,默看了不久,便细声让布菜的丫环给虞君烨夹这夹那,捎带着也会让给叶素薰夹菜。

虞君睿有些不是滋味,瞧着这架式,倒像是左右两个是她的儿子媳妇了。

饭毕是一家人惯常的闲聊时间,叶素薰却神情有些疏淡,躬身跟虞耀崇和刘氏告退。

“去吧,不必拘礼。”虞耀崇点头,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看目光还停在虞君烨身上的华隐逸。

叶素薰要回去,陪着她做客的华隐逸自然也得走。也许是母子天性,也许后来知道华隐逸就是昨晚帮了他,阻止虞耀崇同意虞君睿前往叶家提亲的人,虞君烨见华隐逸要走,向虞耀崇行礼,道:“爹,孩儿陪孟姨和薰儿回梨园。”

虞耀崇唔了一声同意,厅中登时只剩刘氏和虞君睿陪着他了。刘氏欲拿了家事请示,虞耀崇有些烦躁,挥手道:“明白再议。”

“娘,你忙你的去吧,爹,我给你揉揉手腕。”虞君睿看刘氏一脸尴尬难堪,笑着打破僵局。

虞耀崇也意识到对刘氏有些过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二儿子正得他欢心呢,遂扯起一个笑容安抚刘氏,道:“你也乏了,去歇着罢。”

戌时末,绿萝两个服侍叶素薰盥漱了,正欲下楼时,虞君睿来了。

“明日会有人来你们院子里垒灶房,让在北角墙那一侧垒。”虞君睿吩咐道。

垒灶房!这是要给她们梨园单独开小灶,以后叶素薰的吃食洗漱方便不少,绿萝两个大喜,冲虞君睿深施一礼,拉着手飞快地走了出去,顺手还把房门关上,方便虞君睿与叶素薰两个亲热。

“晚上我见你吃得不多,怎么啦?头疼不疼?以前的事记起来了没?”虞君睿口里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抱叶素薰。

“吃不下。”叶素薰板着脸,拔开虞君睿伸过来的大手,歪到床上,脸朝里,留了脊背对着虞君睿。

这是生他的气了,虞君睿百思不解,摸了一下脑袋,忽想起一事,一张俊脸瞬间惨白,那手捂在自己头上僵僵不能动了。

是不是那失忆药效果太好,素素记起上辈子的事了?她记起死前的一切了是不是?想起自己曾灭了叶家?

“素素……我……”虞君睿伸了手想去摸叶素薰,那手放在离叶素薰头上半寸之地,却颤抖着不敢摸上去。

“虞君睿,上辈子我到底为什么恨你,你说不说?”叶素忽一下转身要坐起来,撞上虞君睿的手了,虞君睿没叫手疼,她哎地一声倒床上,虞君睿急得想爬上床察看,一个大枕头丢到他脸上。

“说不说?”叶素薰大声问道,声音高亢,眼里有一抹受伤的悲色。

这是只恢复了先时的记忆,并没有全部忆起前世的种种,虞君睿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只方才那么一瞬间,一身的冷汗竟将身上里衣湿透了。

灭门这样的狠绝的事,决不能给叶素薰知道,虽是相识之前发生的,眼下也重活一世那样的惨剧不会发生,只怕她还不能原谅的。

虞君睿脑子急速转动,稍一吸气,在心中说了声对不起,伸手把叶素薰抱进怀里,轻轻抚过她的眉眼,低声道:“素素,我说了出来,你得保证不生气,毕竟那时我再混蛋,也都过去了,这辈子我不会再那样对不起你的。”

“你先说,生不生气,得我听了后再定。”叶素薰挣了一下没挣开,看虞君睿愿意说出闷在自己心在不解的谜团,气儿略消,也不再坚持。

虞君睿上辈子给叶素薰按摩推拿习惯了,左手臂把人搂住,伸手就揉按起肩膀。

“别来这招,快说。”叶素薰不吃这一套,抬眼定定看他。

“咱们曾有过孩子,给我娘下药打掉了。”虞君睿吸了口气,咬着牙道。

“什么?”叶素薰呆了,忆起先时的回忆后,她也想起过自己前世跟着虞君睿那么久,为何会一直没有孩子。

“素素,对不起,我……我那时太混蛋了。”虞君睿有些苦涩地道。其实那时的叶素薰因为什么都不懂,唯一的期盼只要他陪着,对失去孩子根本不在意,也不知道要伤心。只是虞君睿每每想起无缘的孩子,想起自己因为母亲的挑拔随后做出来的事,便很后悔。

那时刘氏污蔑叶素薰与虞君烨有染,他将信将疑之下,也没找刘氏问责为自己没得一见的不知是儿是女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其后,他实在舍不去叶素薰,为了绝了母亲污蔑的机会,干脆上医馆配了一副绝育药自己喝下,后来他与叶素薰再没能有孩子,叶素薰恢复记忆后,他常想,如果他们之间有儿女牵绊,也许就不用面临劳燕分飞的困苦,叶素薰总会念在儿女面上,原谅自己这个孩子他爹。

“咱们有过孩子?”怔呆了许久,叶素薰抚着肚子低喃。双肩轻轻地颤动,娇小的身体这一瞬间瘦弱得似要萎落地上。

“嗯,不知道是儿子女儿,若是生下来,像你还是像我。”这个问题后来一直纠结着虞君睿,他停了按摩,难过地把脸埋进叶素薰脖颈,心中涌起一股不堪承受的悲凉。毒杀他的孩子的,是孩子的亲祖母。

“你娘真狠,她可以不在意我,可总得在意你吧,那毕竟是你的孩子。”

“她哪个时候在意过我?”虞君睿摇头,儿时,刘氏对他,非打即骂,天天耳提面命,要他上进,要他努力,抢过虞家的家主之位,夺得虞家的大权,也正因刘氏的冷酷势利,白痴的叶素薰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依恋,才轻易地打动了他坚硬的一颗心。

刘氏毕竟是他亲娘,难道还能杀了亲娘替未出生的孩子报仇,叶素薰释然,觉得自己恨得有些不可思议。气儿消了,身体放松下来,扭了扭示意虞君睿接着按摩,虞君睿会意,为避过一劫松了口气,忙不迭轻按起来,又把扇子卖了一事说了。

“利用你爹,这也罢了,其实还有一法,简单可行。”叶素薰悠然开口,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用这个方法,再做个营生,我听绿萝说我这里还有三千两银子,你拿去凑做本钱。”

“你爹已经很有钱了,你咋地成日想着赚银子?”险情解除,虞君睿有心思调笑了,揉了揉叶素薰肩膀,那手又往下面而去。将叶素薰一只脚屈起,大手按到那白玉般的小足,在柔润饱满的脚趾上捏-弄起来。

叶素薰很受用,挣开虞君睿怀抱,蹬了蹬脚示意他坐到床的另一侧专心些按,口中却轻笑道:“跟你说正事,别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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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春光消魂:雁声远去 ...

虞君睿依言老实,停了揉按,在叶素薰发恼要蹬他时,却猛地捉住她的一只脚,掌心贴上足底发力打旋。

“虞君睿 ,你……”叶素薰抬头望他,又好气又好笑,享受了半天按摩,方道:“我早先想着,参考的仕子们,没有不想着高中的,编造了谣言散播出去,就说檀香扇是这个月里大吉之物……”

“以此引参加科考的人们购买檀香扇,这个主意不错。檀木香气有提神醒脑的作用,那些埋头书文的人,神疲脑昏之时闻闻檀木香,许在科考时能保持精神,答出漂亮的卷子也不一定。”

叶素薰点头,她正是这个意思,并且考虑到参考仕子也许有不喜欢拿扇子的,或是囊中羞涩的,所以才订购了女式的多,这些人买扇子时便会思虑着用过这个月回转家乡时送给心爱之人,一举两得。

“扇子卖完了,利用科举之机,还按你的想法再做一笔买卖,亦未曾不可,这大吉之物,可用檀木珠串,跟你之前的设想相同,科举时系在腰作作饰物,回乡后可以送给心爱之人。“虞君睿沉吟了片刻道。

“正是呢,还有二十天科举了,你赶紧查访一下哪个地方出产檀木珠,离京购进了赶紧回来。”

时间紧迫,还真拖不得,只是,虞君睿想到府里暗流汹涌,华隐逸,他娘亲,还有虞君烨,甚至他爹,一个个都有可能伤害叶素薰,对于留下叶素薰在府里,自己外出那么多天,委实放心不下。

让程颢出去办肯定不行,程家不会给他出远门的。

“怎么?还有问题?”叶素薰问道。

“留你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虞君睿道。带着叶素薰一起外出,两人名份未定,却说不通,且车马劳顿,他不舍得。“要不,你到我买的那处小宅子去。”

“我正想和你说,我想回家,离家这么久,我担心我娘和弟弟。”叶素薰下午恢复记忆,一心便想着要回家了。

“素素……”虞君睿一下子噎住,抖然间出现华隐逸的事,他想要使心机让他爹答应他前往叶家求亲也不能够了。虞耀崇此时烦忧与华隐逸要不要相认,自己使什么心眼,都不可能让他同意提亲一事。

“你大哥晚上来了一直呆着不走,我又不好怎么赶他,后来还是绿萝紫蝶不顾他的脸面直接撵人才把他逼走的。”叶素薰不想再住下去。

“你就该出言赶他,要不然,他还老想过来。”虞君睿酸酸道。对自己的这个大哥很是介意,明知素素跟自己不清不白了,却还想插一竿子,这算哪门子的兄长。

叶素薰哭笑不得,道:“他对我不错,从来都是爱护有关。即便有过算计,却没伤害过我,我哪能那么不给他脸?”

叶素薰只是就事论事,虞君睿触动心事,心头一阵不悦,又不便反驳,憋着一口气几乎内伤。

要不要离家呢?有了赚银子的想法却不赚银子,倒成了胸无大志之人,只怕会招叶素薰轻视。犹豫良久,虞君睿道:“我明日即启程外出订购檀木珠串,素素,你别回去了,我必想办法让我爹同意咱们的亲事,恩科后我陪着你回家,顺带提亲,可好?”

半年都住了,也不差这二十几天,叶素薰点头答应。

明日就要分别许多天,两人又是一番搂抱亲热喁喁细语,虞君睿这一耽搁,直到亥时方离开。

华隐逸在房内听得院门吱地一地声轻响,想起儿子晚上遭到的冷遇,不由得心疼万分,在房中踱步许久,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出神,想完儿子,又想起丈夫,想起昨晚与虞耀崇的一番恩爱緾绵,酒醉的夫郎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喊着隐逸隐逸,一颗心又浮躁不已。

侧耳听着梨园里静寂无声,华隐逸悄悄地打开房门又出了梨园。

华隐逸出了满怀心事,出了梨园后径自往菊园而去,背后一人远远跟着她,她也没有觉察。

月华如水,飘渺的朦朦胧胧的轻烟似的薄雾弥漫,华隐逸一身湘妃色软缎罗裙,莲步轻移间长长的裙摆如流水在地面上荡漾拖曳过,长发挽了侧髻,光洁柔嫩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行动间那对碧玉耳铛在脖根摇晃,衬起脖颈更加雅致迷人。

虞耀崇痴痴看着面前婀娜婉转的身影,低细的脚步声在静夜里勾起幽远的并没有遗忘的绮梦。

“隐逸……”虞耀崇在心中饥渴地叫了一声,二十年压抑痛苦的欲-念,在昨夜点燃了那一把火后,轰轰烈烈烧了起来。

转过蔷薇花架就到菊园了,华隐逸微有迟疑,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扑了过来,“啊”地一声尖叫冲到唇边后她生生忍了下去,熟悉的胸膛,与昨夜一般无二的酒味,背后抱住自己的人,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夫郎。华隐逸放弃了的挣扎……

昨晚事毕,华隐逸满腹心事满腔烦恼,替虞耀崇穿好衣裳急忙走了,这一晚却换了个,虞耀崇喝了闷酒,却没有醉,焦渴冲动之下将华隐逸按倒地上,三两下剥了衣裳,从背后合身压上就是一番横冲直撞。把人弄完了,血液冷了下来,虞耀崇一时间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胡乱套上衣裳,假意酒醉糊涂,拢了衣裳跌跌撞撞便跑了。

怎么办?要不要相认?

菊花开得正艳,月色中鹅黄嫩白在绿叶中嫣然绽放,层层叠叠的花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遍地娇花,满园清香,虞耀崇倒在菊花丛中,久久没有爬起来。

他有很多疑问想问华隐逸,她是怎么死而复生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为何会毁了容颜?

他也有一腔痴情要诉说,二十年了,他一直忘不了她,为了能与她梦中相会,他连服侍的人晚上都不让宿在菊园,菊园夜里院门房门都是打开的,他盼着她魂魄没有阻碍,能来与自己梦中相会。

二十年,山盟犹在,梦魂难觅,他无时不盼着梦中与她团聚,如今人回来了,他却陷入更痛苦的沼泽。

那飘逸如谪仙的人,曾经被别的男人污辱,她不纯洁了。而她的受辱是自己造成的,她的存在,无时不刻提醒他,自己是多么的懦弱无能。

可是,再怎么样,那是他深爱的女人,她回来了,他不用再在静夜里临窗望月孤寂一人,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相拥着赏菊花品美酒,一人弹琴一人题词,夫唱妇随,颠鸾倒凤恩爱緾绵。

想着方才那欲-仙-欲-死的滋味,虞耀崇霍地站起来往院外冲,他要与隐逸相认,拥她入怀,甜蜜恩爱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