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醮/名门新寡 作者:柔桡轻曼

大周建成二十一年,隆安公主在寺庙为母后祈福时遭遇厄难,薨。

醒来成了刚拜了堂还未洞房就死了夫君的新寡。

哪怕处境在艰难,隆安也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

却不想被被传闻中手段毒辣,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总指挥使给缠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云楹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郑帛玉顶着厚重的头饰,入目的是一片红色,红色的喜烛,红色的喜被,红色的纱帐,耳中传来的是阵阵嘈杂的声音,隐约能够听见一个妇人的哭骂声,“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不是说这罗家大姑娘的八字跟咱们家梓尘正合适吗?说她嫁到咱们宋家来,梓尘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吗?怎么这才拜了堂,我们家的梓尘就去了啊…扫把星,这就是害人的扫把星啊…

郑帛玉觉得自己有些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况?

对了,她不是正在寺庙给母后祈福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似乎只记得漫天的大火,逼人的灼热和倒塌的梁柱,所以眼下是怎么回事?她四下看了下,这地方明显是个喜房,只是一眨眼间她怎么就从着火的寺庙到了这喜房里头来了?

低头一看,一身红色的嫁衣,白皙瘦弱的双手搁在膝盖之上,这手指纤细,能清楚瞧见手背上的青筋。她拉起一截子大红色的袖子,瞧这双手腕子更加的纤细,她觉得自己一个用力都能把这双手腕子给掰断了,这明显不是她自己的手。郑帛玉抿着唇沉默半响,房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劝说,还掺杂着一两句辱骂声。

郑帛玉当下二话不说,起身绕过床前的屏风来到梳妆台前,她微微俯身,凑在了梳妆台上的铜镜前。铜镜里映入一张纤瘦的小脸,五官绝美,皮肤白皙,下巴尖尖,只实在太瘦了一些,就算五官在美也少了一股子韵味。郑帛玉就这样阴沉沉的看着铜镜中的女子,一双本来透着胆怯的双眼此刻也有神了起来,目光炯炯。

过了半响,郑帛玉突然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有神的双眸也变的疑惑起来,她再次回到床头坐下,摸了摸这瘦弱的小脸,喃喃细语了起来,“怎么回事?本宫怎么就成了这罗云楹?莫不是还在做梦?还是…借尸还魂了?”那么大的火,那么重的横梁倒塌下来,她想要生还的可能太渺茫了。

在床头坐了大半个时辰,双腿都有些麻了,郑帛玉才渐渐的有些相信了这个事实,她借尸还魂成了武安侯府的嫡出大姑娘罗云楹。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谬。她堂堂隆安公主,亲爹是当今圣上成宗帝,母亲是后宫之主的皇后,她本人虽说样貌比不上这罗云楹,可也是要才情有才情,要身份有身份,万千宠爱,还有一个很爱她的准驸马祁琏。想到才情出众,容貌俊美,温文尔雅的祁链,她心头就有着一股子怒火,她还没跟祁链完婚呢,怎么好好的就成了这般样子?如今只怕连她的尸首都找不着吧?

罗云楹是武安侯府的嫡出大姑娘,在宫中的时候她见过几面,当时是武安侯夫人带着罗云楹进宫的,容貌虽然绝美,可畏畏缩缩的躲在武安侯夫人身后,低垂着头,一股子小家子气。她当时看了两眼并没在意,还是后来听闻几个交好的姑娘说的,说是罗云楹并不是侯府夫人何氏所出,何氏是续弦。当时旁边的姑娘就小声的嘀咕,原来养在继母身边,难怪被养成了这般样子。

她当初心想,说不定这罗云楹是忍辱负重,等到有机会时定会一鸣惊人。

过了半响,郑帛玉整个人有些昏沉沉的,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她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想着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罢了,是不是睡上一觉醒过来就还在那寺庙里了?她再也坚持不住,趴在大红的喜被上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的并不好,她梦见了罗云楹,梦见罗云楹从小到大的日子,这梦境太过真实,真实的犹如身临其境,她甚至梦见罗云楹嫁进宋府后,坐在大红的喜床之上,还不等新郎进入洞房,突然听见外头传来宋家大爷暴毙的消息,罗云楹竟然活生生的被吓死了过去。

郑帛玉整个人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脸色有些差,方才的那些梦真实的犹如罗云楹的一生。

她抿了下唇,眉头微微蹙着。她当初还以为这罗云楹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罗云楹偏偏任由着继母打压成这般懦弱。

郑帛玉并没有想多久,屏风外传来推门声,跟着一个清秀的丫鬟走进房来,低声道:“大奶奶,夫人请您出去为…为大爷守灵…”

“我晓得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那丫鬟退下去,郑帛玉颇有些头疼,她虽然对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不相信,可眼见为实,发生在她的身上就不得不信了。说起来她很想一甩袖怒然离开,可是她不成啊,她现在是武安侯府不受宠的罗大姑娘,是宋家才进门的媳妇,不再是那个身份高贵的隆安公主了。

郑帛玉叹了口气,寻了一身淡色衣物换上,把身上的珠宝首饰尽数褪下,这才绕过屏风出了房门。这不过才两个时辰,整个宋府已经从大片红色变成了满府素白。她由着丫鬟带她去了灵堂,里面点着白蜡,正中央安置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材,她微微看了一眼,棺盖还未合上,里面躺着宋家大爷宋梓尘.他面容平淡,只一眼望过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的。

宋太太正趴在棺木上哭的凄惨,宋老爷站在一侧,一脸的阴郁和痛苦。郑帛玉也不开口劝说什么,直挺挺的跪在了一侧,宋老爷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也未多说什么,只上前拉住了宋太太,劝她回去歇息一会。宋老爷劝说了半响,终于半拖着哭的上气不接下去的宋太太离开了,不一会偌大的灵堂只剩下郑帛玉一人。

饶是郑帛玉为人在胆大,黑漆漆的夜里,空荡荡的灵堂中,惨白的烛光,她还是觉得身上阵阵发冷,这一夜她都不晓得怎么熬过去的。以往有宫女犯了错,她总是让人在殿前跪上一夜,如今身份转换,她才知晓这跪上一夜是何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些。她想着,若能够回去,她以后肯定不会再这般处罚下人了。

等到天色大亮,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宋老爷也进来让她回去休息两个时辰。郑帛玉艰难的起身,由着丫鬟搀扶回了房,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她倒头就睡下了,刚过两个时辰,立刻有丫鬟进来叫她过去跪灵。

这三天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去了,这三日宋太太每次见到她都要拿眼刀子剐她,好在并未上前对她做出什么辱骂的事情来。这三日郑帛玉也在打听隆安公主的事情,可眼下宋府自顾不暇,她才进府中也没什么人脉,更加不可能出府打探消息。只又过了一日,皇家张贴皇榜,隆安公主在寺庙为皇后祈福之时遭遇厄难,于建成五十六年六月初八薨。

今天是六月十二,也就是四日前隆安公主就薨了,郑帛玉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原先她还抱着一丝侥幸,若是隆安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可如今——她是不是该死心了?

天下百姓得知隆安公主薨的消息后,感叹万分,都知道隆安公主重情重义,对准驸马的情谊几年未变,国有灾难之时也会主动捐出自己的俸禄和珠宝首饰,平日出门在外碰见有困难的人也会帮忙。

城中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这般好的公主却遭遇厄难,真是让人可惜。

此刻,郑帛玉却是坐在宋府的新房里,她低垂着头,瘦弱的双手安静的搁置在膝盖之上,她喃喃细语着,“是不是老天爷觉得我太假了,所以才会这般对我的?”是啊,在宫中的时候,除了父皇,母后,大哥跟祁链,她真心对待的人没有几个,那些重情重义的事情也不过是做出来给天下人看的,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因为荣华富贵,高贵的身份,她一直高高在上,把那些都当做施舍给别人,所以老天爷看不过眼了,要她来尝尝这种滋味?

郑帛玉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伤心,之后的十来天她忙的晕头转向,跟着宋府的人为宋梓尘送行,等到缓过神的时候,隆安公主也早已经下葬,她也默默的接受了罗云楹这个身份,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在是高高在上的隆安公主,而是武安侯府爹不疼娘不爱,宋府公公不喜,婆婆厌恶的罗云楹了。

她的身份,她的生活从此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劳累了十几天,罗云楹更加的瘦弱了,脸色越发不好,回到宋府后她照着规矩翌日一早去给宋太太请安,却被宋太太凉在外头一个早上,站在强烈的阳光之下,她昏沉沉的想着,活着可真不容易啊,所以她要越发的珍惜,她还想再次见到她的阿链,绝对,绝对不能被人当做妖怪活活烧死的。

第 2 章

今儿宋大爷不过才过世十来天,罗云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一头青丝只挽成一个发髻,发间身上没有任何的珠宝首饰,衬得苍白的小脸越发的楚楚可怜。她站在院子里头晕的厉害,直到快接近午时,宋太太才让丫鬟把她请了进去。

罗云楹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盅,低垂着的头,将手中的茶盅稳当当的递在了宋太太面前,低声道:“儿媳给婆婆请安。”

宋太太愣愣的盯着罗云楹手中的茶盅,半响后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她收回视线,攥着拳,哑着声音道:“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们家梓尘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我真是悔啊,为何要听信那老道的谗言,找了你做儿媳…”

其实宋大爷从娘胎出来的时候身子就不大好,药罐子般的养了十八年,期间好几次都差点没了,眼看着身子越来越差劲,宋太太就找了高僧替宋梓尘算了算,高僧给了一个生辰八字,说是尽快成亲冲冲喜对宋大爷的病有好处,宋太太立刻在京城找了适合婚配的姑娘,可要么名门望族的夫人太太们一听是宋家大爷就不乐意了,京城谁人不知宋家大爷是个熬不了几年的药罐子,谁舍得让亲生闺女嫁过去守寡。没家境的姑娘们宋太太也看不中,后来就相中了罗云楹。

原本武安侯夫人也不大乐意让罗云楹嫁到宋家来的,何氏虽是继室,但她为了自个的一双儿女也想要个好点的名声,后来宋太太不晓得跟何氏说了些什么,何氏竟然同意罗云楹嫁到宋家来了。

说起罗云楹也当真是可怜的紧,原先的武安侯夫人王氏育有一子两女,长子罗云逸,长女罗云楹,次女罗云锦。王氏是生次女的时候难产过世的。之后不到半年武安侯就迎娶了何氏,何氏来了不过一年就产下一对龙凤胎,又过了两年长子罗云逸失踪。

罗云楹记得大哥失踪的那一年她不过才五岁多,大哥也才八岁,自从罗云逸不见了之后,她和妹妹的日子更加难过,何氏表面上对她们不错,但教养方面就绝对松散了,两姐妹也经常被家里的下人欺负,何氏从来不管,她养成了绵软的性子,罗云锦就刚好跟她相反,脾气暴躁,没少惹麻烦,名声在外并不怎么样。

此刻,罗云楹并不多说什么,她的芯子已经换了人,不敢冒然开口,她还未想好今后的出路,对眼下的现况也都不大了解,自有先承受着这样的羞辱。她骨子里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隆安公主,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真的成为罗云楹,她之前或许还觉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可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她是隆安公主的时候,她从未欺负过任何人,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至多就是性子高傲了一些。

眼下,她只能举了举手中的茶盅,继续道:“婆婆,您喝茶吧。”原想着宋太太至少是个官夫人,不管如何都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来,却没想到下一瞬间宋太太忽然伸手打落了茶盅,茶水全部泼在了她的身上。好在端了半天,茶水凉的差不多了,她并没有被烫伤。饶是如此,也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罗云楹抬头看了宋太太一眼,宋太太正目眦欲裂的瞪着她。房门两人正僵持着,房门突然被推开,宋老爷跨步走了进来,看着里头的情况,神色一沉,道:“这是作甚!”又瞟了罗云楹一眼,“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你婆婆有些不舒服,你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是。”罗云楹转身就离开了,离去的时候似乎听见房里传来宋老爷的喝斥声,“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这事儿是怪她吗?当初那高僧说不可强求,儿子也不同意冲喜,都说自己一副残破的身躯了,不想祸害姑娘,可你怎么做的?你倒好,你倒好,把错全算在她头上了!要不是你整天在儿子面前抹眼泪,儿子能…他能…”宋老爷说到这里,喘息了半响,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口来。

饶是如此,这话已经够罗云楹起疑的了,忽的就想起那日她在灵堂看见宋大爷遗体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异,现在想起来似乎真有些不对劲的。她站在院中半响,直到里面传来宋太太压抑的哭泣声才出了院子。

等回到她住的安苑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安苑是宋大爷生前住的院子,她跟宋大爷虽然没洞房到底还是拜了堂的,自是住在安苑了。宋大爷喜静,安苑只有三个丫鬟,两个妈妈。两个丫鬟书香,书画跟尤妈妈是原先就伺候宋大爷的,红秀跟陈妈妈是跟着罗云楹陪嫁过来的,红秀是真心想过来的,至于陈妈妈,那是武安侯夫人强硬塞过来的,说是照看,倒不如说是看管。

等到罗云楹进了院子,红秀就迎了上去,“大奶奶,您回来了,奴婢这就赶紧去把午膳给您热了,您先进屋喝点酸梅汤,奴婢一早就放在后院的井中冰着了,这会儿喝正好。”刚说罢,她就瞧见罗云楹身上的水渍,忙拉住了她,急道:“大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好了,快些进去吧,我都饿了。”罗云楹说罢直接进了屋子,红秀先是伺候着她把一身衣物换下,这才把酸梅汤端了过来,又立马去了安苑的小厨房热吃食了。罗云楹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有些没忍住全给吐了出来,这酸梅汤也不知放了几天了,还兑了不少水,喝着一股子怪味。

半刻钟之后红秀端着吃食过来,两盘素菜,成色很差,像是人吃剩下的又随意装盘了,味道一般,比起她以前吃过的山珍海味,这些就跟猪食差不多了,可她还是一口口的吃干净了。

等她吃完,红秀看了眼桌上的酸梅汤,道:“大奶奶,这个您怎么不喝?”

罗云楹瞥了那酸梅汤一眼,“喝不下,端出去倒了吧。”

红秀眼睛立马就红了,端起那酸梅汤喝了一口,眉头紧紧地皱着,最后还是压着恶心的感觉把口中的汤全部咽了下去,声音却再也压抑不住了,哭着道:“大奶奶,他们怎么能这般对您,不给冰块镇汤就算了,如今还把坏掉的东西给您喝,一群黑心肝的坏东西们。”

罗云楹从那天的记忆中知晓这红秀是真的关心她,红秀是当初是王氏从外面捡回侯府的孩子,比她大三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哪怕后来王氏过世,红秀也一直跟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罗云楹看着哭的双眼通红的红秀,心中有些无奈,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对红秀的确有股子亲近之意,只安慰红秀的话还是有些不好说出口来,只道:“好了,你也莫要伤心什么了,我才嫁进来夫君就暴毙了,在大家眼中我就是个克夫的女人,婆婆对我也是不喜,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如此对我也在预料之中。”

红秀知晓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无声的抹起了眼泪。过了会又察觉大奶奶似乎有些不对劲,平日里大奶奶可不会说这么多说的,似乎这段日子大奶奶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了,可仔细看又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红秀想着也许是这次的事对大奶奶的刺激太大,大奶奶才会有些许的改变吧。

红秀并没有奇怪太久,因为房门被推开陈妈妈进来了,看见红秀的样子,陈妈妈皮笑肉不笑的道:“红秀姑娘这是怎的了?瞧这伤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奶奶训了你呢。”

红秀抿着唇不吭声,她晓得陈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若是还嘴的话,到时陈妈妈又要拿话挤兑大奶奶了。

陈妈妈看她不吭声也不多说什么,只冲着罗云楹道:“大奶奶,云锦姑娘过来了,正在偏厅等着您,您可要过去见见云锦姑娘?老奴都跟云锦姑娘说了您身子不舒服在休息了,云锦姑娘非不依不饶的冲了进来,也不晓得让宋家人知道了会怎么说罗家的姑娘呢。”

第 3 章

罗云楹哪会不晓得陈妈妈的意思,一直以来,陈妈妈经常擅作主张的帮助她决定任何的事情,这次也是如此。陈妈妈这话的意思是让罗云楹给个拒绝的话,然后自己就好去拒绝罗家二姑娘了。罗家二姑娘性子有些火爆,方才肯定是不顾陈妈妈的意思硬闯了进来的。罗云楹想起记忆中那个经常护着她的妹妹,心头也不仅有些发软,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就过去见见妹妹。红秀,你去上壶好茶,我陪嫁的过来的应该有几罐不错的茶,你去库房找找看。”又转头看向陈妈妈,“陈妈妈,你把库房的锁匙交给红秀吧。”

“是,大奶奶。”红秀笑眯眯的应下,麻溜跑到陈妈妈面前,“陈妈妈,库房锁匙给奴婢吧。”

陈妈妈顾不上惊讶,慌道:“大奶奶,就不麻烦红秀了,老奴亲自过去取些茶叶出来就是了。“说罢,就打算急匆匆的离开了,脚都已经跨出了房门,罗云楹突然叫住了她,“陈妈妈,我让您把库房的锁匙交给红秀,这事儿让红秀来做,您身子骨不大好,去房里歇着就成了。”不容置疑的语气。她是真的有些怒了,虽知晓罗云楹在众人面前是何等软弱的样子,可她不是真的罗云楹,她做不到让一个奴才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的。

红秀和陈妈妈心中震撼,看见罗云楹的眉目已经带着不满了,两人觉得惊讶,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泥人都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活生生的一个人,忍不住了有些转变也是正常的。

陈妈妈终究是不敢在当着罗云楹的面拒绝了,只说带红秀过去库房。等两人出去,罗云楹去了偏厅,刚进去就瞧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姑娘坐在里头,那姑娘抬头看见罗云楹,急忙起身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罗云楹,她道:“大姐,你没事吧?”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前些日子你去给姐夫送行,我也见不着你,你…你如今…”

罗云楹觉得有些奇怪,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罗云楹,可是在看见这姑娘,她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柔软了起来,就跟每次看见大哥郑帛远的感觉是一样的,她总觉得这就是血缘的牵绊,割舍不断。她晓得她现在不是罗云楹,也不是郑帛玉,而是两个人,两个人的感情她都有,都一样的割舍不断,这也知道这罗云楹的感情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占据了她的身体,也就打算替她好好的照顾这个妹妹了。

她伸手拍了拍罗云锦的肩膀,“二妹,莫要难过了,我无事,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罢,牵着罗云锦过去坐下。

两人坐下,罗云锦拉着罗云楹的手不肯放下,仔细的打量着她,没一会眼睛就红了,“大姐,你又瘦了,大姐,你…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必须振作起来,你在宋家没有活路的,大姐,咱们回侯府去吧,你连洞房都没入,不能白白的守活寡,我们回去吧。不管如何,母亲始终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想回武安侯府哪有那么容易,武安侯夫人不会同意,宋太太更加不会同意,她想离开宋府,必须有个契机才行。她扶住罗云锦的肩膀,正色道:“傻妹妹,我已拜过天地,就是宋家的人了,岂有这么容易回去侯府的,这话莫要乱说了。不过妹妹放心,我如今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再和以前一样糊涂的,你在侯府要好好听母亲的话,哪怕是表面的温顺都成,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了,你的婚事总归是要她做主的,就算为了以后也要忍耐,现在的忍耐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日子,可知晓?”

罗云锦有些震撼的看着自家大姐,接着就有些心疼了,性子温软的大姐都被逼成了这般样子,大姐该经历了什么啊。她点了点头,紧紧的抓住罗云楹的手,“大姐放心,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两人正想闲聊几句,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两人抬头就瞧见红秀急冲冲的跑了进去,脸色发白,眼眶发红,不等两人问什么,红秀已经哽咽道:“大奶奶,您快去库房瞧瞧看,您的嫁妆…您的嫁妆都不见了!”

两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罗云锦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红秀,你方才说什么?我大姐的嫁妆不见了?”

红秀哭着点头,罗云楹起身问,“怎么回事?”

红秀这才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跟着陈妈妈去了库房,陈妈妈却不肯当着她的面把库房打开,只让她回去伺候大奶奶,说自己会取了茶送过去的,红秀自然不愿意,陈妈妈就发了脾气,红秀无法,就打算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碰见交好的小丫鬟就说了两句话,这一耽误刚好就瞧见陈妈妈鬼鬼祟祟的往梅园那边走,她就追了上去,看着陈妈妈手中空空如也,就问陈妈妈把茶叶拿去那里了,陈妈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红秀当下就觉得有些不妙,也顾不上其他,就要去抢陈妈妈手中的库房匙锁,陈妈妈终归年老体衰,红秀把锁匙抢了去,二话不说去了库房,打开库房的大门,却发现库房里面空空如也,竟什么都没有了。

罗云锦听的目瞪口呆,转头去看罗云楹,怒道:“大姐,你的嫁妆在宋府好好的怎么可能就不见了,明显是出了内贼,这府中的人没有宋太太的话,谁敢动你的嫁妆,定是宋太太指使的。”说罢,就要急匆匆的想要去找宋太太对峙。罗云楹一把拉住了她,“二妹,方才不是都跟你说过,做事莫要再如此鲁莽了。”又转头问红秀,“陈妈妈现在人在哪里?”

“被…被奴婢锁在了库房里头。”红秀垂头道,“奴婢打开库房后,陈妈妈就追了过来,奴婢看着库房空空如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怕陈妈妈跑回侯府找夫人,所以就先把陈妈妈关进了库房里头。”她自然也是晓得事情不对劲,怕陈妈妈搬救兵,这才先把陈妈妈锁了起来的。

罗云楹点头,“锁的好!”

第 4 章

等几人过去库房的时候,陈妈妈正在里头使劲拍门,安苑的的其他两个丫鬟书香书画和尤妈妈也都在,正惊讶的盯着库房里头。三人听见声响,回头瞧见是罗云楹,忙福身行礼,尤妈妈犹豫了下,上前问道:“奶奶,这是怎么回事?陈妈妈好像被锁在里头了。”

罗云楹让红秀上前把库房打开,这才转头看向尤妈妈,她的眼神尤为专注,想看清楚这事儿尤妈妈有没有参合,“待会打开了库房,妈妈自会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眼看着罗云锦愤愤不平的想要多嘴,罗云楹忙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听了这话尤妈妈面上惊讶,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她转头去看罗云楹,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她了。

红秀开了库房的门,陈妈妈脸色惨白的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罗云楹脚边,“奶奶饶命,奶奶饶命,老奴不是有意隐瞒的,老奴…老奴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办…”

“行了。”罗云楹打断她的话,“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陈妈妈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还…还是前些日子的时候,那时候奶奶去给大爷送行,老奴在…府外忙了一天,等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库房打开,里头的东西都不见了…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啊。”

她说话时结结巴巴,这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罗云楹叹气,忽然出声,“红秀,去大理寺报案吧,就说宋家大奶奶的嫁妆在宋家失窃,让大理寺的人过来查查看。”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书香书画跟尤妈妈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回也知道了个大概,宋家儿媳的嫁妆在宋府失窃,偏偏别人的财物还都是好好的,说出去谁信啊。陈妈妈听了这话一愣,她原以为就算这罗云楹性子有所转变,总归还是她拿捏了好几年的罗家大姑娘,想着这会先找个借口挡过去,然后在跟主子通报一声再做商议。哪晓得这罗云应该竟然直接要报官了,这报官还了得。更何况,这报官还是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主管京城各官员,名门望族,皇族之间的案子,这事儿要是上报到大理寺,不查出个水落石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妈妈跪在地上,匍匐爬到了罗云楹身边抱住了她的双腿,大哭道:“这都是老奴的失职,求奶奶饶命,奶奶莫要去报官…”

旁边的尤妈妈也犹豫的道:“奶奶,这般大的事情还是先告知太太吧,若是冒然报了官也不大好…”在罗云楹清泉般的眸子中,她慢慢的住了口,心底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虽不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知道大奶奶的嫁妆绝对不会是失窃了。

“陈妈妈,我又没说这事儿怪你。”罗云楹稳当当的站在院子中,低头去看陈妈妈有些花白了的头顶,继续柔声道:“就算大理寺来了人,也怪不到你头上来,最多治你个失职之罪,打上几板子了事。可我的嫁妆不见了,总归是要查清楚,陈妈妈放心,有大理寺出马,我的嫁妆肯定能追回来的。”

陈妈妈低着头,嘴唇哆嗦了几下子,正犹豫到底要不要趁现在赶紧跑了去跟主子说声,院子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少年清亮的嗓音,“大嫂,你们这是再做什么?”

众人回头朝着院门看去,院子门口有颗高大的杨树,那少年站在杨树下方,身姿挺拔,只还是十五六的少年,身子有些过于单薄了,瘦高瘦高的。这少年长相也不俗,眉眼都很好看,和已经过世的宋家大爷有几分相似。这少年正是宋梓尘一母同胞的亲弟宋梓嘉,今年十六,只比罗云楹长一岁。

待在宋府这些日子,罗云楹见到这位小叔子的次数并不多,就算是当初替宋梓尘守灵和送行的时候也没怎么瞧见过这位小叔子,倒不是其他的原因,不过是男女有别,就算守灵送行也要分开的。这位小叔子从来不会过来安苑的,没想到今个过来了。

没人回答宋梓嘉的话,他的目光透过众人瞧见那敞开着的库房,看着里面空空如也,不由的皱了下眉头,跟着进了院子里头。众人这才瞧见并不是宋梓嘉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奴仆。宋梓嘉来到院子里站定,指了指书房,道:“大哥书房里有我喜欢的一些书,打算让人搬过去。”提到大哥,他的神色有些悲戚。片刻后,他又指向空空如也的库房,问道:“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罗云楹神色平淡,道,“宋府招贼了,我的嫁妆不见了。”

宋梓嘉皱眉,跪在地上的陈妈妈爬到他脚下,砰砰砰的直磕头,“二爷饶命,都是老奴的失职,都是老奴的错,求二爷劝劝大奶奶,大奶奶说要去大理寺报官…”

宋梓嘉忽然冷笑了两声,一脚踢开了陈妈妈,“既然大嫂的嫁妆不见了,请来大理寺的人过来查查有何不可?你在畏惧什么?”说罢,竟不再搭理这事,指挥着几个奴仆过去书房搬书。几个奴仆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书房里宋2梓嘉需要的书小心翼翼的放在箩筐中抬了出去,宋梓嘉临走的时候看了罗云楹一眼,神色透着几分同情和无奈。

罗云楹也不再啰嗦,吩咐红秀去大理寺报官。只余下陈妈妈嚎嚎大哭,书香书画跟尤妈妈面面相觑。尤妈妈总归是宋府的人,这会儿就待不下去了,跟罗云楹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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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梓嘉出了安苑,想起方才那事儿,心里头一阵阵的火气。他不傻,当初大嫂的嫁妆明明白白的抬进府中,这会儿就不见了,武安侯夫人手再长也伸不到宋府来,这事儿一琢磨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原想着不管这事,让母亲吃次苦头,可往前走了会脚步就顿住了,大哥这才出,母亲伤心难过,他始终是母亲的儿子,这会儿又岂能在母亲伤口上撒盐。他暗暗的叹了口气,让几个奴仆先把书抬回他的院子,又冲着其中一个奴仆耳语了几句,那奴仆麻溜的跑远了,他自个转身朝着母亲住的梨香院走了去。

到了梨香院,丫鬟说太太正在佛堂念经,自从大哥过世,宋太太就爱往佛堂里面待了。 

这事宋梓嘉没敢耽误,直接过去了小佛堂,正听见里头低低的念佛声,他推门而入,瞧见母亲正跪在蒲团之上,面上一片虔诚。宋太太听见声响,侧头看了儿子一眼,嘴上的佛经没有停止。宋梓嘉忽然出声,“娘,大嫂的嫁妆不见了,这会已经让人去大理寺报案了。”

宋太太的身子猛的顿住,这会也顾不上念经了,忙从蒲团上站起,嘴上正想骂几句,想着这里是佛堂。等到出了小佛堂,站在院子里头,宋太太立马骂道:“该死的东西,竟然不跟我说声就去报案,若是损了宋府的颜面,我定要她好看。”

宋梓嘉盯着母亲看了半响,觉得她陌生的可怕,垂眼道:“娘,我已经让人在大门口拦着了,那报案的丫头出不去的,只这事终归是你错了,待会你好好跟大嫂说,把嫁妆还给大嫂,也莫要责罚她身边的丫鬟。”说罢,不再管宋太太的神色,转身离开了梨香院。

宋太太气急,又有些恼羞成怒,让丫鬟把罗云楹跟陈妈妈叫了过来,等罗云楹过来的时候她沉着脸说,“我听人说了,说你院里的嫁妆不见了,你打算去报案?这事儿你都不先跟我说声就这么冒冒然然的去报了案,万一…万一有什么误会怎么办?”

罗云楹道:“娘,怎么会有误会?陈妈妈都说是她看护不周失了窃,我想着赶紧找大理寺的人来查查,还能找到一丝贼人的蛛丝马迹。”

说到贼人的时候,宋太太脸色胀的通红,她瞪了陈妈妈一眼,说道,“是陈妈妈误会了,你的嫁妆根本没有失窃,安苑奴仆甚少,怕他们看护不利,我让人把你的嫁妆移到了别的地方,你就别操心这事了。”

罗云楹惊讶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太太,仿佛她说的话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般,她失笑道:“娘,您在说什么?您说我的嫁妆让我莫要操心了?娘,您是不是说错了,要是让外人听了这话,指不定怎么编排宋府…”她这话可是在清楚不过了,没有哪个婆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霸占自己儿媳的嫁妆,说出来,宋府的颜面就丢尽了,甚至有可能影响了宋家儿女们的姻缘。

宋太太也是知晓这个理的,可她就是不甘心,还不等她继续说什么,房门被人推开,宋老爷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他瞪了宋太太一眼,转头跟罗云楹说,“你婆婆是糊涂了,前些日子有好几家大户人家失窃,你婆婆担心安苑奴仆少,若有贼人进来肯定是看守不住的,这才让人把你的嫁妆转到了这边,不过你放心,那些个贼人前两日已经捉拿归案,我这就让人把你的嫁妆全部搬回安苑,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公公都这么说了,罗云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宋老爷砰的一声把桌上的茶杯扫落,瞪着宋太太道,“你疯了是不是,儿媳的嫁妆你也敢私吞,若是传了出来,你要几个孩子怎么做人?你要我怎么在官场上继续待下去?你是不是非要宋家颜面扫尽才高兴?”

宋太太哽咽,“她的嫁妆本来就该还给我的,她那嫁妆才值多少银两?当初给武安侯夫人…”不等她说完,宋老爷已经暴怒打断了她的话,“闭嘴,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以后要是在听你提起这事,我就送你去庄子上,你可听清楚了?以后也不许在找儿媳的麻烦,让她好好的待在宋府,让下人好好的伺候着,替宋府挣座贞节牌坊。”

“我…我晓得了。”宋太太再有不甘也晓得这嫁妆是得不到了,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的凄然。

宋老爷喘息了几口气,忽然道:“这几天你准备准备,三日后简指挥使跟祁家二爷会来府中一叙,到时你让府中所有的人都去迎接,他们与梓尘梓嘉虽相识,可简指挥使如今正得圣宠,怠慢不得。”说罢,甩袖离开。宋太太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老爷,天色已经暗了,你就留在梨香院吧。”

宋老爷把衣袖从宋太太手中挣脱开,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我去竹园那边过夜。”

宋太太咬牙切齿,竹园是聂姨娘的住处,那该死的狐媚子! ?

第 5 章

宋老爷名宋远,是朝堂上的重臣,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寒门出生,一路爬到这正三品官员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如今正值壮年不过刚刚四十岁而已。他年轻的时候长相就俊美无双,这些年沉淀下来,少了些俊美却更加的儒雅,因此身边的妾氏并不少,除了最宠爱的聂姨娘还有一个卢姨娘,一个谢姨娘。聂姨娘是跟他最久的了,替他育有一儿一女。

来到聂姨娘的住处,聂姨娘让丫鬟摆上了酒菜,上前替宋远斟了酒,也不多说什么,只温柔的坐在一旁,等着宋远把酒喝完了就再次替他斟上。宋远最喜欢的就是聂姨娘这点,永远都不会多话,永远知道分寸,不像宋太太的愚笨,其他两个姨娘的没眼见力。一想到宋太太,宋远心中就添堵,他跟宋太太是年少夫妻,宋太太在他还是寒门子弟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因此就算她在怎么样,宋远都不会真的为难她。可眼下,一想到这些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不说那些御史会怎么添乱,就他自己都够看不起他自己的。叹了口气,他端起杯子闷闷的喝酒。

罗云楹回到安苑没多久,她的嫁妆就全部送了过来,让红秀对照了嫁妆单子,一件没少。她又嘱咐罗云锦回去后莫要乱说什么话,这才送着罗云锦离开了。出了这事,陈妈妈自然是不可能在拿着库房锁匙了,原本罗云楹想要责罚陈妈妈二十大板,宋府的奴才她实在指使不动,红秀年纪小,若是让红秀出手也不好,后来只能罚了陈妈妈两个月的月钱。这次陈妈妈给惊着了,没敢反抗,乖乖的把库房的锁匙交了出来。

等到红秀把嫁妆单子交给罗云楹,她看了一眼,那上头总共的东西加起来价值也就四五千两的银子,说出去真是好笑的,堂堂武安侯府的大姑娘出嫁才这么点陪嫁,当初在府中那会还是罗云楹,要是她的话,肯定要把罗云楹母亲留下的嫁妆要回来的。

罗云楹生母王氏是江南有名的大户人家,当初武安侯去江南的时候与王氏一见倾心,上门求娶,王氏是远嫁,王家给了许多的嫁妆,十万两银子是妥妥的,更何况之后的几年王氏很会料理那些铺子田产,那些嫁妆在她手中几乎翻了一番,可惜…

说起来,罗云楹似乎记得她早先好像有门婚约的,后来男方家中落魄,这婚事不知道怎么就没人提起过了,最后还嫁到了宋家来。想起这事,那时候她年纪小,也记不清楚男方到底姓什么了。

翌日一早,红秀去厨房端了早膳,回来的时候红秀脸上有些笑意,她进到屋子里把食盒里的小菜一碟碟的拿了出来,都是很精致的清淡小菜,还有一碟糕点和一小碗熬煮的香浓的米粥,红秀把吃食都摆好,笑道:“大奶奶,今个早上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去了厨房那些厨娘也不刁难奴婢了,还给了这些吃食。大奶奶您快些趁热吃吧。”

罗云楹吃着早膳,发现这些吃食不仅精致了许多,味道也好了很多,她慢慢的吃着,红秀在一旁站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大奶奶,方才遇见了太太的大丫鬟碧莲,那丫头说后天要来贵客,到时让所有人都去府外迎接,大奶奶您也要过去。”

罗云楹唔了一声表示清楚了,这段日子她脑子虽然清楚了不少,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习惯,什么都不习惯,她太想念父皇和母后,想念大哥,想念祁链了,她偶尔甚至有冲动想要冲出宋府,去宫里头告诉父皇和母后,她还活着。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了,指不定还没进到宫中就被人拖去烧死了。

想着心事,又听见红秀叨叨絮絮的声音,“大奶奶,奴婢听碧莲说是跟大爷生前认识的人,同老爷也认识,好似是简指挥使跟祁家二爷,奴婢可是听说简指挥使是圣上跟前…”红秀的话还没说完,听见砰的一声,低头一看,大奶奶愣愣的,不知怎么就把一个碟子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红秀吓了一跳,正想看看伤着大奶奶没,大奶奶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红秀,你方才说…说谁要来府中,祁家…二爷?哪个祁家?”

“就是曾经是隆安公主准驸马爷的祁家二爷。”红秀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大奶奶面色就有些白了,她忙扶住了大奶奶,“大奶奶,您没事吧?”

罗云楹挥了下手,“我没事,把这些都撤下去吧,我吃好了。”

等红秀出去,罗云楹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了起来,与祁链也不过才二十来天没有相见,她却觉得自己好像都几年没见过他了。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她与祁链见了最后一面,说自己要去寺庙给母后祈福,告诉祁链要每天都记得想她。祁链的眼角弯了弯,笑眯眯的说好。她的祁链,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温尔如玉般的男子,纵然现在换了个身份,她还是没有真的死心,还是想着嫁给他,可这还有可能吗?

这一天罗云楹过的极不安稳,一直在发呆,心神不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一天的到来。那一天还是来了,一早起来红秀伺候着她换上素色衣物,梳了简单的发髻,她的容貌绝美,只这些日子一直过的辛苦,太瘦了一些,脸色有些不好。罗云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心下有些懊悔,她这些日子怎么不知道好好保养自己,她实在不愿意这幅样子见到祁链,只她太想念他了,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几个丫鬟出了安苑。

等过去宋府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宋太太,宋老爷,二爷宋梓嘉,三爷宋梓昂,大姑娘宋梓荷,二姑娘宋梓芙,还有宋老爷的几个姨娘,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奴才们都在。二爷宋梓嘉跟二姑娘宋梓芙都是宋太太所出,宋家嫡出子。大姑娘宋梓荷与三爷宋梓昂聂姨娘所出。这些个姑娘跟爷罗云楹早就见过,好在他们并不像宋太太对她那般敌视。

说也奇怪,要是宋梓荷跟宋梓昂对她没有敌意还好说,两人是庶出,可连宋梓嘉跟宋梓芙都她都没有敌意,他们两与宋梓尘一母同胞的亲弟妹,自己是克死宋梓尘的人,这就有些奇怪了。甚至宋梓芙每次瞧见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说不清楚是同情还是什么。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很快门房就过来通报说是两位贵客已经到了,宋远出门迎接,其他人在门内等着。罗云楹有些紧张,垂在腹前的左手不安的摸了摸右手的袖口。这是她的小习惯,哪怕是隆安公主的时候,她面对祁链也会有些紧张,总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出来。

等到宋远把人迎接进来,罗云楹远远的就瞧见祁链,他清瘦了不少,正低声跟宋远说着什么,好似在道,“前些日子与简兄一直在外,不晓得梓尘的事情,还请伯父节哀。”他说道这里似有一瞬间的恍惚。

罗云楹不仅注意到了祁链,还注意到他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