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开花败

钟毓宁因为噩梦的关系,晚上并没有睡得很熟,等她自然醒的时候,季冬至已经离开了公寓。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看电视,忽然听见有人从外面开门,本还以为是季冬至回来了,门一开才发现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手上还拿着菜,这才想起昨天季冬至让刑媛帮忙找家政的事,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你就是毓宁吧,我姓何,季先生走前已经嘱咐我以后多照顾一下你,我现在就去做饭。”何姐算不上漂亮,人也有些显老,但好在慈眉善目,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钟毓宁应了一声,叫了声“何阿姨”。其实简单的饭菜她还是会做的,没人来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只是人来了这边,见季冬至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自己也像是心生了惰性,由着他的安排,自己能不做什么也就不做了。

晚上季冬至回来的时候,何姐也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因为知道何姐家离这边有些远,季冬至便让她早些回去。两人一起吃饭,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偶尔季冬至会问两句钟毓宁白天是怎么过的,钟毓宁也是回答的简洁。

吃完饭后,钟毓宁主动收拾起碗筷,季冬至见状,也直接进了书房工作,他并不觉得她做些简单的家务有什么不对,也不在这些事上与她说什么。

钟毓宁在离开前从季晴那里得知季氏是一家比较早期的建筑公司,一直是A市建设行业的龙头老大,季冬至管理这样的公司自然也不可能轻松,尤其是在国内国企坐大的情况下,他不止简单的要处理好业务上的事,还要时时的与政府那边打好关系。

钟毓宁做完所有事,见时间还早,便又只有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根本没有真正看进去。她知道自己一直没能从钟少强的意外身故中走出来,特别是这样一静下来的时候。之前在乡下,她每晚都和季晴一起睡,所以睡得还算安稳,但来了这边之后,换了环境本就有些心神不宁,那些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也跟着全都钻了出来。

后来见时间有些晚了她便也回到房里准备睡觉,只是很久都没办法入睡。

季冬至忙完之后又已经要到了半夜,他走出书房本想直接回房的,可手刚触及到门把手的时候忽又想起昨晚钟毓宁突然的尖叫,下意识的就想到她房里去看看。这样一想,他又折身走到了她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就见房里灯还大亮着,想她肯定已经睡着,便准备把灯关上。

“小舅,别关。”

钟毓宁突然出声让他的动作顿了下来,剑眉微拧,问道:“还没睡着吗?”

“嗯。”钟毓宁睁开了眼,“明明觉得想睡但就是睡不着。”

季冬至顿了顿,又学昨晚坐到了她身边来,温和地道:“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钟毓宁闻言又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明明也才相识不久的男人总能给她强烈的安全感,之后果然也和昨晚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之后的几天,季冬至总是看着她睡着,有时公事还没有处理完,也先等她睡着了再继续去做。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有守着一个孩子的一天,以前他还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小孩子,更别说是照顾谁了。

在公寓里呆了几天,钟毓宁感觉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可她也知道季冬至有多忙,想让他带她出去走走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于是这天在公寓里吃完了午饭,她就和何姐说她要出去走走,何姐只当她在附近逛逛,也就应了一声没做他想。

钟毓宁一走出住宅区,随意地走了走就找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之后又随便上了一辆人比较少的车,也不管这车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只是想就这样随性的逛逛而已。

她坐到了靠窗的位子,将车窗打开,任由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有些散乱,这时认真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又有了很不同的感受,那晚她初见这座大城市时正是华灯初上,而这时候像是褪去了繁华,纯真自然了不少。

她对自己今天这样的行为竟然有些小欣喜,前一世她就是时常将自己困住,也不愿与人交流,更不愿出来走走,一切都按部就班,更别说做什么她掌握不了的事,现在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不知起点,更不知终点,随性而已。

后来她见有几个老人在一个站下了,便也跟着下了车,左右望了望,见几个老人都是朝一个方向走,她也抬步跟在了几人身后。直到她见到一片红墙黄瓦、青石台阶,森严肃穆的圆拱门外几棵高大的参天大树,再看了看门上的匾额,这才明白自己竟是走到了一处寺庙。

本来对这样的地方不感兴趣,但想自己这样也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便准备进去看看。

进了圆拱门,里面更是古色古香,这里香火鼎盛,她还能清晰的闻到一种香蜡的气味。寺庙里面格局很深,她也不拜佛,就只是随意的走着,进了里面更发现庭院深深、别有洞天。

后来她走到了一处像是私人居住的小院,本觉得有些不妥,想赶快离开的,就在这时见一位老人正在给一片花浇水,老人头发已经全白,身材有些干瘦,应该已过古稀,可看着却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浇花的样子也十分虔诚。她不禁走上前去,也不打扰,只仔细地看了看老人精心呵护的这些花。

她见有些花明明已经败了,可老人还是不厌其烦的为它们浇水,不禁有些好奇:“老爷爷,那些花我看都已经谢了,为什么你还要为它们浇水呢?”这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荒唐的行为。

老人停下手上的活,微笑着看向她,“小姑娘,花开花败,都是缘。”

钟毓宁明显被老人的话震撼了一下,沉吟了一阵回道:“但是谁都放不下花开的繁华啊,就像你种着的芙蓉,她们绽放时是何其的雍容华贵,或许其他花都比不上,但它总还是会败,不可能花开不败啊。”

老人又开始细心的浇花,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看懂,世间有一个真相,万事万物皆因缘而起,缘尽自然散,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都是假象,而我们多半被表象迷惑;如果能明白一切是梦幻泡影,就自然不会执着了。”

“我们始终是活在这世上的人,难免不被外界干扰影响,也总会有放不下的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啊?”钟毓宁听着老人家的话,觉得他实在有些超凡脱俗,但也忍不住说出自己这一个大俗人的看法。

老人对她的这些话也不生气,至少面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钟毓宁甚至觉得他有些像大殿里的佛像,总是微笑着看着世人,一副高高在上却又悲悯众生的模样,他总是看得透彻,可芸芸众生却没办法。

老人这时嘴里念道:“生到死,呼吸之间,迷到悟,一念之间,放下执念,一切看淡。”

“老爷爷,我不信佛的。”钟毓宁对这些禅语很是疑惑,也没办法做到老人刚才说的那样,这时竟直接表明自己就是一个俗人。

老人却也只是淡然一笑,又停下手上浇花的动作,从包里拿出了一串看起来有些年月的佛珠,递到了她面前,说道:“小姑娘,送给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便来和我说说,老人家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日子也还清闲。”

钟毓宁只当自己今天是无意间有了一场奇遇,便也不推辞,直接接过了老人的这串佛珠,但心里是真没打算还会来这里,觉得这就只是南柯一梦而已,走前还不忘笑道:“老爷爷,我真不信佛,不过谢谢你的佛珠,我会好好保管的。”

老人这时又开始专心的浇花,不再理会她的话,但似乎有些笃定她还会来这里。

钟毓宁将佛珠放进了包里,见老人不再理自己,便也回身朝寺庙外走去。她明明一直强调着自己是不信佛的,可心里就是对刚才老人那些话难以忘怀,“花开花败,都是缘”、“放下执念,一切看淡”。

她又兜兜转转出了寺庙,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刚才下车的地方,然后又到对面去等反方向的同一班公交车。等她上了车,已经坐过了很多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的那处地反叫什么,她只好随意的挑了一站下了车。

她这时很庆幸自己今天出门时把季冬至留给她的手机号码背了下来,找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便给他打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章写的神神叨叨的,感觉自己要成神婆了,明晚老时间见。

☆、第八章 徐玉琴

手机响的时候,季冬至正和刑媛在沙发上亲热,他的手机放在已经脱下的外套里,响了好一阵他才听到,忙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拿过外套来把手机掏了出来。

“谁呀?”刑媛已经被季冬至几下就撩拨的动情,因着钟毓宁的到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边,她今天自然不愿他轻易的离开。

季冬至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来电,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接起了电话,“小丫头,是不是你?”竟是这样的确定。

“是我,小舅,我……”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迷路了。”

“你现在在哪里?”季冬至总是异常沉着,他又向身旁的刑媛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就这样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寓。刑媛心里有些失落,但也猜到那头的人肯定是钟毓宁,就是吃醋也觉得没道理。

“我不知道。”钟毓宁焦灼的看着周围,高楼大厦都是一个样,她怎么知道这里是哪里。

季冬至已经进了电梯,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别慌,你给我形容一下你的周围,比如有没有什么银行、超市之类的。”

钟毓宁漫无目的的看了看四周,看向对面时说道:“我对面有一家农业银行。”

“那你身边呢?”季冬至走出电梯,疾步走向他的车。

“我身边啊,是一家专卖店,香奈儿专卖店。”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商店回道。

季冬至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已经大概确定了她所在的位置,继续确认道:“那家香奈儿的左边是不是迪奥专卖店,右边又是古奇。”

“嗯,好像是。”钟毓宁对这些牌子也很陌生,只能凭着自己笨拙的英语拼写勉强确认。

“那好,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来。”季冬至听她应了忙就挂了手机,将车驶向那处。

钟毓宁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季冬至总是能这样让人安心,她也不再担心,看着四处的建筑,甚至无聊到开始想这里是不是有一些是季氏修的。

季冬至来得很快,钟毓宁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她身边,说道:“小丫头,走,我们回家了。”

钟毓宁欣喜的看向他,“小舅,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季冬至也不回她,拉着她向车那边走去。

上了车,季冬至从置物处那里拿了一个手机出来,“小丫头,我今天去买了一部手机,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没想到就晚了一天给你,你就这样不消停了。”

钟毓宁住在乡下的时候,家里从来没有手机,只有一部座机,这时见到这玩意哪里还管喜不喜欢,就是看着也觉得有些新奇,况且是季冬至送的,她不可能不满意,忙就道:“谢谢小舅。”

季冬至这时发动了汽车,“我的手机还有公司的电话都存在里面了,平时出门就把手机带在身上。明天刑媛有空,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钟毓宁以为他几天没提这事是忘了,她本来也不在意,没想到他其实一直都记得。

“以后出门记得先问问我或者何姐路线,我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找到你。”季冬至脸色如常,依旧不见波澜。

可钟毓宁却从这话里听出了关心,咧嘴笑了笑。

第二天刑媛一早就来了公寓,这天刚好是周末,她也不用上班,只不过工作狂季冬至依旧一早就去了公司,本来刑媛想借着钟毓宁的事过来看看他的想法也落空了。

钟毓宁也看出她有些失落,安慰道:“媛姐,小舅一直都很忙的。”至少她过来之后就没见他放松过一天。

刑媛和他一起工作,怎会不知他的脾性,这时候被一个小姑娘看出心事,也有些讪讪,回道:“我今天来就是带你出去逛逛。”

自从第一天来这里,无意间撞见她和季冬至亲热,钟毓宁便已经在心里将她当做是季冬至的女朋友了,这时也对自家小舅的不解风情有些无奈,见刑媛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说道:“昨晚小舅和我说过,他今天下午会早些回来。”

刑媛一听这话,并没有她预料中的开心,反倒像是更失落了,她可是知道他如果这样说了,那就是他今晚又不会到另外那边的公寓去了。

钟毓宁虽然见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觉得自己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刑媛开车带着钟毓宁来到了A市最大的商场,她一向对穿着打扮还是比较有心得,直接就带着她到了这边专门适合她少女穿的几个牌子。最开始是钟毓宁自己挑选着衣服,刑媛就在一旁看着,偶尔她看上几件衣服,刑媛都笑着让她进更衣室穿上试试,可每次出来刑媛都是微微蹙眉摇头。

后来钟毓宁也像是累了,便直接让刑媛来帮她看。刑媛也并非觉得她挑选的衣服有多不好,只是觉得有些保守老气,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像她这种岁数的女人有时还是羡慕她们这种年少的女孩子的,有些东西她们不敢穿或是穿不出味道,但她们这个年龄的就行,所以私心里也希望钟毓宁那样。

刑媛一边挑选着一边对她道:“其实女人穿衣服啊,最重要的是舒服,然后就是要适合自己,你长得这么清秀可爱又年轻,别总想着那种体恤衬衫的。”

钟毓宁并不太喜欢她挑选的衣服,但拿了几件试过后发现真的很适合自己,也开始相信起她的品味来,最后基本上就是刑媛说让她要什么她就要什么,完全不再多考虑。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商场呆了几个小时,钟毓宁觉得饿了,刑媛一看时间,也见是有些晚了,忙就准备带着钟毓宁到地下一层的餐饮区去用餐。

两人刚从二楼下来,经过一楼的珠宝区时,刑媛突然顿住了脚步,钟毓宁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一个打扮颇为阔气的太太正在珠宝专柜挑选手镯。

刑媛忙收回了视线,对她道:“我们走。”

这时徐玉琴却突然移了移视线,刚好就看见刑媛,刑媛这时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假装没看见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便主动走到她身前,恭敬地叫道:“阿姨好。”

钟毓宁并不认识这位太太,也就没想跟着主动招呼,只想等刑媛说完话就快些去吃饭,她太饿了。

徐玉琴却只是斜睨了刑媛一眼,刑媛没等她开口也不敢就这样走了,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哦,我这才想起来这是我们公司的公关经理啊,不好意思,年龄大了,记性也不好,你不要见怪。”徐玉琴显然是故意让刑媛下不了台。

刑媛哪敢见怪,只笑道:“阿姨能想起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就算不错了,我也不打扰了,再见。”她在A市的公关领域也算是小有名气,场面上的样子谁不会装。

钟毓宁也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并不知道其中始末,也是想着快些离开,这时徐玉琴却又道:“我劝你有脸就快点离开我儿子,你靠着他坐上今天的位子也算不错了,人心不能太贪婪,欲望太大,最后终归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也知道他不可能娶你这样的女人。”话语少了刚才的尖酸,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在劝诫一个迷途的年轻人。

刑媛脸上的笑也开始变了味道,但还是回道:“谢谢阿姨的提醒,我心领了。”说完就拉着钟毓宁离开。

刑媛这时却想起她和季冬至初识时的场景,那时她大学本科毕业大概有两年了,在大学里她本来学的是工程管理,她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县城出来的,一直就知道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所以她从小就很拼,也是因着成绩好才进了季氏这样的大公司,后来机缘巧合下就进了公关部,在一次公司公开的活动里和季冬至相识。

季冬至和她只见了几面,就像已经料定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两人便开始了现在这样的关系。她知道公司里私底下有不少人在背后骂她,也是,她才27岁,大学毕业五年,到公关部三年就坐上了经理的位置,稍微让人联想一下就能猜到背后的原因。

但她自己清楚,今天她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赚来的,季冬至虽然和她有那种关系,但仅仅是床伴而已,他在工作上从来不会徇私或者偏帮谁,而她也从来没有因为他俩的关系求过他什么。

她明白,如果他们的关系里除了床伴外,有了其他东西,季冬至都会很快斩断她们的牵绊。尽管最近她越发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已经有些变了味,但因为了解他的为人,她是一点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

她看得出徐玉琴对季冬至那是真心的爱护,所以才会三番两次的对她说那样的话,可她却觉得有些好笑,徐玉琴明明就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季冬至对她从来就没过真正的感情,这些话对她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她还从来没有过她所谓的不该有的心思。

“媛姐。”这时点完餐的钟毓宁见她还在沉思,便叫了叫她,“你看你要吃什么?”

刑媛却是将菜单合上递给了等在一边的服务生,“来两份她点的东西。”

“媛姐,刚才那人是小舅的妈妈吧?”钟毓宁听到了她们刚才的对话,也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是的。”刑媛刚才想起他的事,这才发现有些奇怪,问道:“毓宁,你难道不认识冬至的妈妈吗?”

“不认识。”钟毓宁这人平时也是有些寡淡的,对于不在意的人那是绝对不上心,但对于让她上心的人就不一样了,现在这世上对她最重要的就是季晴了,只要是季晴不喜欢的人她都不会有好脸色,她变得比上一世洒脱了不少,也不再畏畏缩缩,还补充了一句:“我家和她不熟。”

刑媛本来也没心思,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各种惨淡,潜水的孩子还是该出来透透气了吧,希斯不会卖萌啦。明天老时间见。

☆、第九章 安心

钟毓宁被刑媛送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本还以为她会上去等季冬至的,可她只是将她送到楼下便走了。钟毓宁并不真正了解她俩的关系,刑媛却清楚,如果她这样不请自来,季冬至怕又会不满意。

钟毓宁回到公寓后,将今天刑媛带她买的衣服清理了一下,便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后来她百无聊赖的出了房门,瞥到季冬至紧闭的书房门,突然就想进去看看。她推开了门,平时晚上他办公的桌上被清理的干净整洁,感叹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自律,便将视线看向了两边的书柜。

她走到了其中一个书柜前,随意拿些书出来,全是经商管理或者土木方面的专业书,她一看就头疼,便又走向了他的另一个书柜,这边的书就让她能提起些兴趣,是一些中外的小说和不少地理方面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佛洛依德的著作,她本想拿出一本介绍其他国家人文地理的书来看,却忽然发现一个角落里还放着几本有些特别的书,她随意拿了一本《心经》出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她看着上面的句子,尽管并不明白,但不禁又想到了昨天那个老人的话。

她实在没想到如此艰深的书,季冬至竟然也会看,她还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争分夺秒工作的人,绝不会花时间看这样的东西。

“小丫头,你在干什么?”季冬至不知何时回来了,突然出现在了书房里。

钟毓宁整个心思都陷进了这本书里,没察觉的有人进来,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季冬至见她被吓到了,扯着嘴角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拿过了她手上的书,问道:“看这本书干吗?小丫头难道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钟毓宁愣愣的看了他一阵,反问道:“小舅,你信佛吗?”她刚才见这本书的旁边还有几本类似的书。

季冬至笑容明显滞了一下,有些冷淡的回道:“没有什么信不信,只是求个安心而已。”见她愣愣的像是还想说什么,他转了语气道:“今天我让何姐先回去了,待会我做饭给你吃。”

钟毓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见他转了话题,也只好跟着道:“小舅你确定你会做饭吗?”

季冬至没料到她突然来这样一句话,狠狠地捏了她的鼻头一下,“小丫头还知道埋汰我了,不知道那晚见谁吃我做的鱼吃的高兴呢?”

她还是不服气,“那也只能说明你会做鱼。”她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牵强。

季冬至很少见她有这样娇俏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多了神采,也和她杠上了,“那小丫头你会做什么?”

钟毓宁有些得意地笑道:“简单的菜我都会做。”

“哦。”季冬至点了点头,“那我们今天分工合作,都做几份菜出来,看谁做得好。”

“好啊。”钟毓宁觉得这时的季冬至比其他时候都让她亲近了很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之后两人便进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厨房里果然有一条鱼,钟毓宁不禁有些相信刚才她笑他的话或许是真的。她见他准备将那条鱼开膛破肚,忍不住就看着他忙碌的模样。说实话,有时候一个人的气质真的与环境无关,就是现在这个男人做着这样的事,还是显得那样随性优雅。

季冬至见她一直站着不动,抬眼看她,“小丫头,先做饭,不然待会我们只吃菜啊?”

“哦。”她傻傻的应了一声,便先将饭煮上,又来看他忙活的样子。

季冬至对她有些无语,微拧着眉看她,“钟毓宁,我们说好了一人做几个菜,你就站着等我来做吗?”

她却完全不以为意,“没关系,我来得及的。”她本来就只打算炒两个简单的素菜,难点的菜她根本不会,再加上想看他做事的样子,便放任自己这样看他。

季冬至也明白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当即不再理她,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等季冬至将鱼一片一片极薄的切下的时候,她忍不住凑到了他边上来看,上次她吃的时候就觉得鱼的刀工极好,就想看看他是怎么切的。季冬至本还不做反应,可当她靠的过近,身上清淡美好的气息盈于鼻端,他开始有些不适,可还是强压下想让她走开的话语,但后来他的手肘突然拐了一下,刚好碰到少女还在发育的胸部,软嫩挺拔,他的呼吸都立刻停了下来。

“小舅,你怎么不切了?”始作俑者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影响到别人的觉悟,谁让她就真只是把他当长辈,这样的意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季冬至忙敛了心神,暗恼自己是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竟然对她都有了那样的想法,这也不理她,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钟毓宁还是兴致很高的看完他切鱼片,之后才开始准备她要炒的两个素菜,因为素菜好得快,她做完两个菜的时候,竟然比季冬至还早了不少时间,不禁得意地对他说道:“小舅,你看我比你厉害吧。”

季冬至这时已经完全从刚才的绮念中回过神来,见状只是摇头道:“你就惯会偷奸耍滑。”

之后两人便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尽管比起外面的大厨差了很多,就是连何姐的手艺也不如,但因着是对方做的,所以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只是季冬至并没有想到,这次厨房里的小插曲,将会成为他很久以后的心魔。

或许就是因为发现季冬至似乎是信佛的,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钟毓宁便真的去了那个寺庙几次,也不是什么拜佛上香,就是去看看那个奇怪的老人。她最初觉得老人有些神神叨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会来这里,但相处久了,也开始不自觉的仔细思考起他说的那些话来。

“花开花败,都是缘”,她现在一看见老人伺弄花草便会想起这句话,有时候甚至会帮他做一些事。

离钟毓宁高中开学的日子慢慢接近,季冬至也开始为这事忙碌了起来。他找到时间亲自去见了A市最好的外国语实验高中的校长。

因为之前他已经和校长在电话里说过钟毓宁要过来的事,所以这次他一过来校长自然明白他的来意,只是他也没有料到,这时候校长竟然笑着说:“季总,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最近正在建设的图书馆是你们公司负责的,我们学校刚好最近资金有些紧张……”

季冬至心里面冷笑,当时他之所以不顾老爷子的强烈反对去读军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喜欢商场上这样的事情,就说季氏一年的营业额高,那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来打理这些关系,如果不是老爷子突然离去,他也不会强抗下来。

“当然,这次的图书馆我们会尽力修好的,就当做是我这个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回馈母校,校长不必担心。”一句话就将这个工程完全承担了下来。

校长笑得更加谄媚,嘴上却还说道:“季总,你也知道这个学生不是我们市的,如果户籍在这边都还好办很多,她来我们这边啊我的确是废了很大的力,而且还要说服最好的那个班级的班主任收下她。”

钟毓宁的成绩在她们那边都还算不错,但和这边的学生一比,那就差了太多,这边就是中考成绩接近满分的都不止一两个,所以把她放到最好的班里的确是有些难。

季冬至心里更加不耐,什么叫得了便宜又卖乖,眼前就是,可他还是得强压了下来,冷淡的回道:“那就多谢校长的操劳了。”

他面上是冷惯了,和他稍微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校长自然也不会觉得他现在说的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甚至还高兴地将他送出了学校。心里一直暗笑,这样就有了一个图书馆,还真是容易。

季冬至这晚一回家就告诉了钟毓宁她之后应该就读的高中,钟毓宁一听他说自己被分到了重点班,一时前世不好的回忆又涌了出来,那时就在一个县城学校的重点班她都因为压力太大一直学不好,还别说是A市这种大城市了,看来她是最近清闲惯了,竟然忘了这些事。

季冬至虽说和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她的脾性还是摸得比较清楚。才来这边的时候他知道她一直放不下钟少强的事,但他也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不曾多说什么。后来又见她除了自己也不爱与人交流,就是每天在这里的何姐她也没有多说过几句话,他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些事只有自己走出来才行,其他人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这时见她有些担心的样子,还以为她只是担心新环境会不适应,便道:“小丫头啊,你过去好好读书就行了,不用想起他的事。”

钟毓宁这时却有些苦闷的想,她就是担心她没办法好好读书啊,虽然已经知道了到时的高考题,但她因着上一世的经历早就有了阴影,就怕自己学不好,可这些话也没办法告诉他,但见他这样说,只好道:“我知道了,小舅。”

到了一个周末,季冬至刚好有空,便带着她去了外国语实验高中,说是让她适应一下环境,其实也是想让她分分心。

等她真的跟着他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不禁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重生前活到了十八岁,明明年纪也不大,却觉得眼前的这些离她已经很远。和他逛到了操场边上,虽然没有开学,但草坪上已经有男生在那里踢球,充满荷尔蒙的运动也让她终于有了回到青春的感觉。

通过这些事,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无言的关心,和以前的钟少强十分相似,总是不说什么,但就是默默地守护在那里,这样一想,她最近烦恼的事情也释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