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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刚哭完,还湿漉漉的,嘴微微撅着,好像还是有点委屈。她吸了吸鼻子,用笔头戳了戳习题册上一个题目:“这个。”

白嫩的手指握着笔,和习题册上黑色的墨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惟突然感觉心里有点痒痒的,他匆忙转移了视线,不敢多看少女红扑扑的脸颊。

第9章

“……加速度是速度的变化快慢,但它和速度之间是没有必然联系的。也就是说,加速度大的,速度不一定大,反之亦然。你想一想,一辆车在高速公路上开,速度是不是很快?但由于它是匀速,整个过程中速度没有发生变化,所以加速度为零。”

李惟开始详细地讲解,张蔓这回学聪明了些,没有全都说不懂,而是让自己呈现出从完全不会到略知一二的状态。

中间她自己还主动做对了几道题,得到了李惟略带赞许的点头。

似乎在说,还有救,不算太笨。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李惟还不太适应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原本就略微沙哑的声音更显干涩。

张蔓心疼他,便提议先吃中饭,下午再继续。

她自觉地去冰箱里把饭菜拿出来,去厨房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又倒了两杯水端进书房。

两人对坐,安静吃着饭,李惟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蔓咽下一口米饭,小心地问:“李惟,你……你妈妈今天不回来吗?”

少年对她的问题没有丝毫异样,十分自然地回答道:“她已经走了,今天一早的飞机。”

前世她从没听他仔细解释过,但现在,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了解他多一些。

“那她平时住在这儿吗?”

少年似乎也不抗拒和她交谈这些琐事,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饭:“她在我小的时候移民加拿大了,前几天听说我受伤了,所以回来照顾我两天。”

张蔓看了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于是继续问道:“李惟,你妈妈叫林茴?名字可真好听,那……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少年听到这个问题,破天荒地弯了弯眼睛,似乎很愉悦。

“对,她的中文名叫林茴,英文名叫Janet。Janet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虽然我们离得远,但她总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鼓励我,支持我,帮我渡过难关。”

Janet,就是这个名字,令她一直印象深刻。

张蔓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认真:“嗯,我也觉得,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温柔的母亲。”

吃过午饭后,他继续讲题。张蔓怕他说太多喉咙会疼,尽量他每讲一道她就挑几道同类型的做,这样他就不用重复地讲。

于是李惟便发现,张蔓是个很聪明的人,学得很快,基本概念了解了以后,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就能轻而易举地举一反三。

到了最后,他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甚至主动让她明天早一点来。

张蔓走之前问他:“李惟,你妈妈回加拿大了,是不是暂时不会回来?”

少年点点头,送她出门。

“那……那要不明天我早上过来给你做饭吧。”

少年这才抬头看她,目光似是有些许诧异:“你会做饭?”

张蔓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和午饭,这样就可以节省更多时间自习。对了,明天补完课我可以留在你家里自习吗?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明天晚上晚自习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学校。”

她算得明明白白,像是完全为了两人的时间成本和便捷程度着想。

少年考虑了一会儿,点头答应。

张蔓有点开心,倚着房门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的厨艺还不错。”

李惟对吃的没什么执念:“你看着办吧,没什么事我进去了。”

说着,他向她点点头,轻轻关上了大门。

。……

回到家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张蔓打开客厅的电扇,站在前面吹着风。N城的夏天闷热,她刚从车站走回来的路上出了一身汗。

张慧芳不在家,应该出去和朋友聚会了。她朋友多,张蔓根本认不全。

她只记得张慧芳依稀说过,前世之所以和郑执认识,就是参加了一个朋友举办的party。依稀记得他们俩在一起,大概是明年一月份左右的事。

她捏了捏眉心,告诉自己事情得一件件慢慢来。

刚回到房间,陈菲儿打电话过来。

“我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你妈妈说你出去玩了。”

张蔓解释道:“没有,我去李惟家了,他帮我补习物理。以后每周末都得去,不过我晚上都没事,你要找我可以晚上。”

陈菲儿听到李惟的名字,沉默了很久,低声说道:“蔓蔓,你看到昨天晚上学校贴吧那个贴子了吗?”

“嗯,看到了。”张蔓放松身体,整个人横躺在床上。太阳穴那块感觉有点眩晕,可能是在外面中了暑。

“……你怎么这么平静,我看得都心惊胆战的。你说,李惟小时候真的差点被他爸爸吊死啊?”陈菲儿很好奇,这种事在她们这个小城市里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张蔓深呼吸了一下,声音尽量平静:“嗯。”

“我的天……”,陈菲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精神病是有家族遗传的吧?那贴子下面好多人回复,都说李惟和他爸一样也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那他之后不是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恐怖的事吗?蔓蔓,你要不……还是离他远点吧,就算长得再帅,还是生命安全要紧啊。”

“菲儿,我都查过了,这种病有很大几率是能治好的,只要患者积极地配合治疗再加上家人的细心引导。”张蔓坐起来,为了安抚陈菲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欢快,“而且李惟的症状和他爸爸不一样,他主动伤害别人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蔓蔓,你到底喜欢上他什么了?咱俩从小玩到大,我从来没见你对什么事情这么执着过。”

张蔓知道她是在担忧自己,心里酸涨涨的,又有点温暖。

她认认真真地说:“菲儿,你也说过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是李惟不一样……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算了,我被你打败了。怪不得人总说,平时看起来最与世无争的人,争起来最狠。”陈菲儿见她这么坚定,知道她轴起来没人能劝得动,“或许你说的对,这种病也不是治不好,何况我看他现在除了有点阴沉,其他倒是挺正常的。”

“不过蔓蔓,你可真轴啊。”

张蔓听她这么说,摇摇头笑了。

这句话,陈菲儿前世就对她说过。

前世她过三十四岁生日,陈菲儿陪她去逛街。

那时陈菲儿肚子里已经怀了二胎,而她还单着。两人一起去逛婴儿用品,陈菲儿调侃她:“蔓蔓,你说你这么多年没找男朋友,不会是还喜欢高中你们班那个男生吧?就是据说有精神分裂的那个,后来还保送去了B大。叫什么来着,好像现在已经是国外什么名校的教授了,李……”

她听到这话,直接在商店门口站住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藏了多年、连自己都不去刻意回忆的秘密忽然就见了光。她没说话,但面色已经变了,呼吸紊乱。陈菲儿的玩笑话,戳中了她不为人知的心事。

陈菲儿瞧见她的脸色,声音渐渐变小,过了半晌夸张地说道:“我的天……不是吧,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那都过去多久了,十几年了。蔓蔓,你可真轴啊。”

是啊,很多人都说过,她真的很轴。

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一直爱着一个人。

。……

两人又说了好半晌才不舍地挂了电话,张蔓躺回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李惟的爸爸是当时N城一个非常有名气的商人,生意做得很有起色。但自李惟出生后,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后来更是神志不清到人都认不清。

在那次事情发生后,他曾经清醒了一段时间。

一个疯子,最可怕的不是他一直疯着,而是他疯着疯着,突然清醒了。

他清晰地记起了自己对儿子做过的一切,于是,他崩溃了。当时的他,和后来的李惟一样,接受不了自己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事实,更惶恐地认为自己活着只会对儿子造成更大的伤害,于是选择了自杀。

那时候,李惟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一个还懵懂无知的小男孩,在那天之后失去了所有爱他的亲人。

张蔓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她想起白天在垃圾桶里看到的那两个外卖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地哭出声。

他自己打电话点了外卖,又把里面的饭菜倒进了家里的瓷盘里,却丝毫不记得。在他的意识里,那些饭菜,是他妈妈给他做的。

可是他妈妈林茴,在生他的时候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第10章

——李惟的妈妈林茴,在生他的时候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所以他曾经说过的,那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去加拿大,并且每当他遇到一些困难都会回来陪他的那个妈妈,全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Janet,他脑海里的妈妈,有个很好听的英文名字……

李惟的妄想症很严重,不仅仅是幻听,还伴随着更深一层的幻视。

前世,李惟自杀后,他的心理医生Michael接受了一档心理健康的访谈节目,其中就谈起了他。

Michael说,李惟一直到成年后,才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得了妄想症,并且是带有幻视的最最严重的妄想症。

这种认知是非常可怕的,没人能够接受得了,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自我掌控能力极强的人。

他一度不能接受妈妈早在多年前去世这个事实,更不能接受自己可怕的精神分裂症。

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妄想,整个人变得极度敏感、神经质。从那时候开始,他怀疑周围的一切现实都是假的,甚至怀疑他所研究的基础理论物理的真实性,怀疑科学真理是否存在。

世界观引导方法论,坚信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在经历了细思极恐的幻视和幻听之后,开始出现了裂痕。

信仰的崩塌对于原本就孤零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他来说,是无法抵御的狂风暴雨,足以摧毁所有的认知与坚持。

他本来就对世间的一切都毫无留念,又失去了生命之中唯一的信念,多么可怕……

于是,在大二的时候,李惟爆发了好几次严重的抑郁症,并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心理治疗和与疾病的抗争。

那之后,他休学了一个学期,课业和科研工作全部暂停。

那一个学期的空白,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是怎么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只有他自己出了问题。

但等他回来之后,他找到了方法,逃避、压抑着自己的精神疾病,重新艰难地继续自己的学业。

好在精神疾病的另一面,是他超越旁人百倍的洞察力与对世界的感知。

他的研究进行得很顺利。

大三的时候,李惟以惊人的科研天赋在对偶纠缠熵领域做出了非常重要的突破,发表了一篇PRL,短短几个月内引用量惊人,整个理论物理界都为之轰动。

这篇文章被评为近十年来该领域最重要的进展,许多人都难以置信文章的第一作者竟然是一个大三的本科生。

后来,他顺利被斯坦福录取为全奖PhD,三年之内就拿到了博士学位,甚至毕业以后只做了一年博士后就被普林斯顿大学聘为正教授。

风光和轰动背后,对他来说,是一片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挣脱不出,逃离不得,像是踏上了一座深渊之上的独木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Michael说,由于科研工作繁忙,他没有心思去静下来思考自己的人生,潜意识里不自主地在压抑自己的精神疾病,并借助药物控制。

药物对于妄想症的作用非常有限,更是对他的记忆力和判断力都有一定损伤。药量一天天增加,但他的精神疾病却越来越严重。

直到三十五岁那年,他研究了多年的课题终于取得了巨大的突破,一举斩获当年的物理学诺奖。

于是,之前压抑的一切统统爆发,在一次次的努力对抗失败之后,他和他父亲一样,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在家中的浴室里割腕自杀,张蔓看过微博上一张打了码的图片,大片大片鲜红的背景,曾经让她一夜一夜地陷入梦魇。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到底是绝望,还是解脱。

——他曾说,他有预感,总有一天,黑暗会彻底将他吞没。

——人间如广袤宇宙,不是每颗星球都能有幸安安稳稳地完成所有的演化和坍缩。有那么一些人,生来就是不幸的。他们辗转一生,跌跌撞撞,拼尽全力想要活在这世上,却被命运一次次逼上了绝路。

他逃不开。

……

九月气候多变,白日还是烈日当头,而现在却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骤然而至,猛烈的雨点毫无怜惜地打落窗台上青绿色的爬墙虎。

一直闷热潮湿了好几日,空气里的水汽达到饱和,随着暴雨来临,温度骤降。

窗外夜色如墨,这样的暴雨天没有月色。许多外头的行人猝不及防地狼狈奔走,想要寻找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这种大雨之中,所有人都只能妥协,停下脚步暂时停留。

除了时间。

时间风雨无阻地走着,它最是无情,重复着前行和抛弃,从未停留。

房间里的纱窗开了半扇,微冷的风扑进来,带来了一阵冰冷水汽。张蔓抬手盖在眼睛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沾湿了枕头。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勇敢聪明的人,但胜在比旁人执着那么一点点。

总有一天,她能把他从他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好在还有将近二十年。

然而现在,李惟对于自己患有妄想症这件事情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在他的意识里,他妈妈每次在他需要她的时候,都会回来一次。

这一次的触发点,应该就是那封需要家长签名的道歉信。

他的妄想症,其实从很多细节都可以发现。

比如道歉信上的签名,张蔓仔细对比过,那个字迹其实就是更加秀气版的李惟自己的字迹。

还有,他家的厨房一尘不染,完全没有任何做过饭的痕迹,何况垃圾桶里还扔着两个外卖盒。

但往往得了这个病的人,都会无意识地忽略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哪怕是像李惟这么逻辑思维缜密的人。

所以,想让他自己发现这件事,是非常困难的,并且极度危险,很容易对他的精神状态造成巨大的打击,就像前世那样。

张蔓想着所有的可能性,恍恍惚惚地昏睡过去,太阳穴涨得酸痛无比。这一夜,在从未停歇的雷声轰鸣中,她又开始了反反复复的梦魇,梦里的背景一半是刺目的鲜红,一半是瘆人的黑暗。

就像前世那样。

。……

一夜暴雨过后,闷热的天气多了一点清新,几只麻雀停在窗台鸣叫,声音很闹嚷。

张蔓醒来就感觉不对,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疲软难受的灼热。

她整个人浑身无力,头痛欲裂,嗓子疼得像是里面藏了无数把刀子。

别说起床了,动一下都没力气。

该死,应该是昨天在外面中暑了,回来吹了那么久的风扇,后来外头下雨又没有关窗,着凉了。她迷迷糊糊地叫唤了一声,张慧芳从外面进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张蔓,你怎么搞的,额头这么烫?我昨天回来就发现,你没关窗就睡着了。”张慧芳的手心被烫了一下,拍了拍她烧得通红的脸颊,语气有些焦急。

张蔓张了张嘴想解释,喉咙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慧芳从床头柜的药箱里翻出来一支温度计,给她放到腋下,几分钟后拿起来一看,竟然有三十九度八。

“烧得太厉害了,蔓蔓。还能坚持吗?走,我带你去医院。”她把双手伸到张蔓手臂下面,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搂起来,扶着她穿好了衣服。

张蔓怔忡着,思维因为发烧而变得不清晰。

蔓蔓。

她似乎有很久很久没听过张慧芳这么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