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此话确实不妥。太子和五皇子都在这里站着呢！”因着心下已经将顾芳灵定给了卫清墨，皇后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帮忙转移元帝的注意力。
“也罢。顾二小姐确实不急，婚事便改日再论。”皇后和太子的维护过于明显，元帝也不再刻意刁难顾芳灵，就此揭过了此事。
顾芳灵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后背沁出了冷汗。然而面对元帝，她还是抿紧了嘴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此情此景，沉默永远是她最好的选择。
真正离开皇贵妃的寝宫之后，顾芳灵紧绷的心弦才真正放松了下来。跟在皇后和卫清墨身后，顾芳灵与一众公主直接去了马厩。
撇开各种纷杂的情绪，顾芳灵正式开始了教导几位公主骑马的第一日。
说起来，几位公主也不是一丁点都不会马术。被侍卫扶着骑到马上的姿势都挺好看的，不过真正骑起来就有些颤颤巍巍了。
顾芳灵倒也不忌讳身份，该教就教，该指点就指点。小半个时辰后，几位公主都明显镇定多了，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
皇后只是稍微露了个面，便离开了。卫清墨则是全程陪同左右，一直待到几位公主心满意足的离开，才亲自将顾芳灵送出了宫。
“今日是第一次教学，不必教导太多。日后接触久了，就得辛苦你多担待一下几位皇妹的刁蛮性子了。”卫清墨一早也没想到皇后会有此提议，等到他知晓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放下不下之余，卫清墨索性就决定陪着顾芳灵渡过第一日。既是给几位公主施威，让她们不敢小瞧顾芳灵，亦不能肆意寻顾芳灵的麻烦。此外另一方面，则是存心为顾芳灵壮胆。
但是不得不承认，顾芳灵做的比卫清墨预期要好太多。不管是面对皇贵妃和卫茜的突然刁难，还是在元帝和皇后面前的不卑不亢，直至将几位公主送走，顾芳灵的一言一行都没有半点的瑕疵，堪称典范。
“不会。几位公主都很好相处，臣女颇感荣幸。”顾芳灵的回答并非托辞。在见识过卫茜的刁蛮任性以后，几位皇家公主绝对是极好的表率。不管是礼仪还是待人处事都尽显落落大方之风，全然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委实让顾芳灵惊诧不已。
“那是你没看到她们责罚宫人的时候。”卫清墨淡淡的摇了摇头，告诫道，“在这皇宫里面，时刻都不能放松戒备和警惕。不管是人或者事，都不若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美好。有些人看似友善，实则背地里正筹划着阴谋诡计，意图陷害于你。反之，有些表面凶神恶煞的坏人，但很有可能会成为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的恩人。好与坏，善与恶，本就没有太过明显的界线。在这里，更加是如此。”
“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顾芳灵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太子殿下至理名言，臣女感激不尽，必当铭记于心。”
卫清墨的诚心告诫，顾芳灵自然都是知晓的。身处在这深宫内院，她唯一能确定以及肯定的便是，卫清墨绝对不会加害于她。
“无需言谢。我说的这些，你必然早就了然于胸，心知肚明。”将顾芳灵送至顾侯府的马车旁，卫清墨对着顾芳灵笑了笑，忽然补充道，“只要你不嫌我多嘴多舌便好。”
听着卫清墨显然带笑的磁性嗓音，顾芳灵噎住。有那么一刹那的，她只觉得无言以对。方才是她幻听了，还是太子殿下真的在有意跟她说笑？
可是她跟卫清墨有那般的相熟吗？扪心自问，顾芳灵又不得不暗自给与肯定作答。貌似、好像、的确，她和卫清墨并非不熟悉的陌生人。哪怕卫清墨不曾在意，她却是始终铭记，卫清墨曾数次为她解围及正名。更甚至就在昨日和今日，卫清墨都对她有救命之恩。
“太子殿下明日可有空闲？”就在进入车厢之际，顾芳灵猛然叫住卫清墨，正色道，“明日臣女出宫之时，如若太子殿下有空，可愿去顾侯府做客？臣女的哥哥想要当面感谢太子殿下对臣女的多多照拂，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拒绝。”
既然是顾长临要致谢，何以等到顾芳灵离开皇宫之时才前往顾侯府？顾芳灵的说辞显然是有漏洞的，不过…卫清墨丝毫不介意，反而心悦不已：“自是有空的。明日我会在太子殿等候顾二姑娘的到来。”
顾芳灵轻轻颌首，这才放下车帘，吩咐马夫打道回府。
而卫清墨，则是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顾侯府的马车消失无影，才缓缓转过身，迈着悠然轻快的步伐，走向背后的巍峨皇宫。
第81章
卫清墨和顾芳灵这边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其他人则并不这样想。反之，皇贵妃寝宫此刻的气氛煞是凝重，彼此原本融洽和谐的关系和交情也都出现了嫌隙和裂缝。
“小茜，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不满不能当面问云然？再不济，找我代为出头和做主，随便哪种选择不比你现下闯出大祸来的好？”皱着眉头看着卫茜，卫清灏忍不住训斥出声。
卫清灏一直觉得卫茜虽然性子刁蛮，但却从来不会在大事上出错。但是现下，他不得不重新评判起卫茜这个堂妹的价值了。像今日这样的突发状况，卫清灏不希望再来一次，也势必不会再次成为卫茜的救命稻草。
“三皇兄，我......我......”卫茜的脸色白了白，委实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本来只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顾芳灵，最终却连元帝也招了过来，更甚至因此开罪了皇后和卫清墨。此刻光是想到卫清墨看向她的眼神，卫茜就忍不住后怕。
“好了好了，事情已成这样，一味训斥小茜也是徒劳。说起来，也怪母妃一时糊涂，没能劝住小茜。”皇贵妃摇摇头，倒是没有急着推卸责任，反而主动认起错来。
“不是贵妃娘娘的错，都是小茜太不懂事，才会主动挑衅顾芳灵。只是没想到顾芳灵那般金贵，整个皇宫都被她惊动了。我之前是真的没有料到，所以才......”一听皇贵妃的话，卫茜吓得连连摆手，拉着卫清灏的衣袖说道。
“你也知道你这次太过冲动？你怎么就不想想这是在皇宫，不是牧王府。不管是我这个三皇兄还是母妃这个皇贵妃，都不可能真正做到只手遮天？”平日里，卫清灏并不会对卫茜冷言冷语。不过这一次，卫茜闯下的祸事太大，彻底触到了卫清灏的底线。
“我......”卫茜张张嘴，又无力闭上。不管起因，也不论经过，结果便是如此。无法否认，她确实知错了。
“还有宰相府那边，你若是想要日后嫁过去有安生日子过，最好亲自登门致歉。”想起秦云然之前离开时候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冷漠，卫清灏更觉头疼。为着卫茜，他连宰相府也得罪了。
放眼整个郾城，就属秦云然和卫清灏最要好。如今因着卫茜，两人的关系渐行渐远，甚至如履薄冰。如此越演越差的情形，只让卫清灏心下不悦，惋惜又郁闷。
“嗯，我知道了。”乖乖点点头，卫茜不敢在皇宫多呆，麻利的离开了。
看着卫茜离去的身影，皇贵妃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卫清灏的肩膀：“小茜总归还小，又是姑娘家，你不该此般严苛的。”
“我倒是不想对她严苛，可再任由她这样下去，毁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卫清灏阴着脸，意有所指。
皇贵妃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卫清灏话里的深意，她何尝听不懂？但是今日这事，归根究底不能全怪卫茜一人，她也在其中占据了不小的分量。于是乎，她只得老老实实的噤声了。
“不过母妃，你今日也看到了顾二姑娘，觉得她怎么样？”撇开卫茜不提，卫清灏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些许洋洋得意。
看着卫清灏一副炫耀的神情，皇贵妃心下委实不乐意。好在，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注意顾芳灵的。此刻被卫清灏问及，直接就实话实说：“那顾二小姐确实不错。进退有度，规矩和礼仪也很好。不但你父皇和皇后娘娘，就是太子殿下，也对她亲睐有加。此女他日若是进宫，必当不容小觑。”
“母妃！”卫清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了去，刚刚经由皇贵妃夸赞顾芳灵而生出的愉悦也散了开来，“您知道儿子说的是何事，又何必故意打马虎眼？”
“母妃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半分刻意针对的私心。”皇贵妃抿抿嘴，面色极其冷静，话语中尽是笃定，“那顾芳灵和太子的关系，怕是非同寻常吧！能惊动太子找来皇后为其撑腰，甚至致使太子在圣上面前大发雷霆，对小茜针锋相对。这样的女子，不论多好，母妃也是不敢接受的。”
“母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二姑娘才回郾城不多久，跟太子鲜少交集，断断不可能有私情。太子今日之所以会出面保住顾二姑娘，只因顾侯府的小侯爷是太子的左臂右膀。太子不过是看在顾小侯爷的情面上才......”卫清灏的解释并未能说服皇贵妃，不待他把话说完，皇贵妃就挥挥手，视线转移了开来。
“既然是跟太子利益相关，咱们更加不应该擅自招惹麻烦。”冷冷淡淡的一句话，道尽了皇贵妃对此事的不满和反对。乃至卫清灏的心情，也跌落谷底，黑暗阴沉。
同一时刻，回到宰相府的秦宰相正沉着脸怒视跪了一地的下人，眼神冷厉。以往他从不会插手府中内务，是以这次才会在不知情的时候狠狠栽跟头。但凡让他知晓是谁在外面乱传宰相府的流言，他势必不会轻饶。
宰相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突然遭到宫里的召见，她本是没有放在心上。可宰相和秦云然回来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等到问清楚事情经过，宰相夫人整个人都震惊了。
是小郡主在皇宫内闹出来的事情？而且还闹到了圣上和皇后面前？他们宰相府没想要退亲啊！就算云然确实动过那么片刻的心思，可也及时被她打压住了。那么，究竟是谁故意想要陷害他们宰相府？
看着秦宰相怒目责罚府中下人，宰相夫人的心是冰冰凉的。她记得那日云然来她屋里提及想要退亲的事情之时，唯有绮罗在一旁伺候的。
然而，不可能，不应该是绮罗。绮罗是打小就养在宰相府的，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平日里做事情极有分寸，对她、对宰相府也甚是忠心。是以，宰相夫人是相信绮罗的。
也正是宰相夫人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绮罗逃过一劫。宰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悄悄站在角落里的绮罗，此刻确实六神无主，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她......她只是故意传了一个口信给牧王府，本以为可以如之前那般轻易破坏掉秦云然的亲事。却怎么也未料到，牧王府不是顾侯府，卫茜也不是顾芳灵。
顾芳灵被退了亲，仅是带着丫头跑来宰相府对峙。卫茜却是直接闹去宫里，连圣上和皇后都惊动了？
一想到因着她的私心害的宰相府遭遇大祸，绮罗更是吓得魂不守舍。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只是一时魔障了，想要为她家公子解忧。因着公子不喜欢卫茜，她才会......
然而事已至此，不管绮罗的本意是什么，事情的发展走向都已经不再受她控制了。
“太子殿下明日会来府上做客？”从顾芳灵那里得知此事，顾长临不免诧异。之前没听卫清墨有此念头，莫非是灵儿今日去皇宫发生了什么意外？
对顾长临，顾芳灵向来不会特意隐瞒。更不必说，事关皇家，更加不容许有半点不知情。故而，顾芳灵仔仔细细的跟顾长临讲诉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故。
从顾芳灵说到她被皇贵妃的人中途拦截，顾长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待到顾芳灵讲完最后元帝的表态，顾长临脸上的冷意始终没有散开。
“哥哥知晓了。”对卫清墨，顾长临再一次发自内心的感激。倘若今日不是卫清墨及时赶到，谁也没办法确保灵儿不受委屈。不管是皇贵妃还是卫茜，都不是心慈手软的善茬呢！
从顾长临的院子出来，顾芳灵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顾芳瑶。好一阵时日没有交锋，她正奇怪顾芳瑶不同寻常的沉寂，却没想到今日又碰上了。
“姐姐。”嘴角勾起笑容，顾芳灵主动走了过去。
顾芳瑶已经站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终于等来顾芳灵的身影，她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嗯。”
“姐姐是在等我？”顾芳瑶一副不想开口却又不肯让路的姿态，委实惹得顾芳灵无奈。
“你今日进宫了？怎么样？”顾芳瑶倒不是不想开口，只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斟酌许久，还是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问句。
“是，进宫了。”顾芳灵点点头，在顾芳瑶满是期许的羡慕视线中，缓缓道，“还好。”
“还好？那就是一切顺利了？”顾芳瑶怅然若失的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叹顾芳灵竟然如此好命，还是在感叹她自己没能得到这份恩宠。不过下一刻，她又稍显着急的追问道，“那你都见到谁了？圣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还是......五皇子殿下？”
果然还是为了卫清灏呢！顾芳灵心下暗自了然，面上现出点点笑意，坏心眼的强调道：“都有见到呢！对了，还有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特意派人中途拦下我，召我前去问了话。”
“是......是这样的吗？”顾芳瑶脸上的神采顷刻间消失殆尽，神色怔怔的望着顾芳灵，满心说不出来的失望。
连皇贵妃娘娘都特意召见了顾芳灵，是五皇子特意向皇贵妃娘娘提起的吧？不然，皇贵妃娘娘又怎会知晓顾芳灵今日会进宫？那么，顾芳灵是马上就要当上五皇子侧妃了？
第82章
顾芳瑶的心情，顾芳灵丝毫没打算理会，说完话便打算离开。然而，顾芳瑶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妹......妹妹，你明日是否还要进宫？能不能带上姐姐一起去？”顾芳瑶也不想要低声下气的求顾芳灵，无奈她根本没有其他机会可以见到五皇子。
思来想去，顾芳瑶还是只能忍辱负重，先从顾芳灵身上下手。
“姐姐也要进宫？可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再不然就是宫里头的其他哪位主子？”故作一脸茫然的看着顾芳瑶，顾芳灵的语气煞是无辜，却......尤为刺耳。
顾芳瑶狠狠的咬了一下唇瓣，好不容易才压下翻腾的怒火。楚楚可怜的抬起头，眼中沁满了泪水：“妹妹这是在故意笑话姐姐吗？姐姐哪有妹妹那般的好命，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反而是妹妹，现如今越发变得不一样了，连姐姐都不放在眼里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委实惶恐。”好笑的看着顾芳瑶在她面前做戏，顾芳灵眨眨眼，索性就陪顾芳瑶演上了。不就是比委屈和无辜嘛！只要她想，何时又会输给顾芳瑶？
“妹妹刚刚不是连姐姐的小小请求都不肯答应？还故意讽刺姐姐......”委屈的低下头，顾芳瑶说着就拿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不管有没有泪水，反正落在旁人眼中就是顾芳灵在欺负她。
顾芳灵本欲迈开的脚顿住，牢牢的站定在了原地。也不急着辩解，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芳瑶兀自装柔弱。
顾芳瑶等了好半天都没等来顾芳灵的回答，但同时又能确定顾芳灵的双脚始终没有移动，一直都出现在她垂下的视野中。
因着看不见顾芳灵此刻的表情，顾芳瑶忍不住开始焦急。顾芳灵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何久久不接招？
因着太过好奇，顾芳瑶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的抬起头来。随即，就碰上了顾芳灵满是疑惑的清澈眼神。
“妹妹这是作甚？怎么一直看着姐姐也不说话？莫非是姐姐方才哪句话说的不对？妹妹尽管指出来便是。”被顾芳灵看的心下发毛，顾芳瑶开口说道。
“没。只是想等姐姐哭完再说。没想到姐姐原来没有哭啊！”顾芳灵一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声音不自觉就扬高了。
顾芳瑶的脸色登时变得通红，干瞪着顾芳灵好半天都没吭声。顾芳灵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成心想要让她难堪。
不管顾芳瑶如何想，顾芳灵却是无所谓。轻轻冲着顾芳瑶点点头，笑着说道：“姐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妹妹这便先行离开了。”
“哎，顾芳灵你等......”顾芳瑶一时情急，喊出了顾芳灵的大名。话到一半，理智回笼，又嘎然而止。
袖子被扯住，顾芳灵顺势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顾芳瑶：“姐姐还有其他事情找妹妹？”
“你......我......”顾芳瑶为难的左右张望一番，吞吞吐吐好半天，终是艰难的说道，“你明日真的不能带上姐姐？算姐姐求你了还不成？”
“姐姐。”郑重其事的看着顾芳瑶，顾芳灵面上一片严肃的冷色，“既然你口口声声唤着妹妹，又怎能狠心置妹妹于死地？妹妹在顾侯府的地位尚且不如姐姐，难道进了宫就能飞黄腾达了？姐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妹妹的能耐已经大到可以在皇宫内横行霸道的地步了？”
顾芳灵说的义正言辞，顾芳瑶听得心虚不已。下意识就想要辩解，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自然心知，深宫内院不比旁的地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无助到向顾芳灵点头示弱。可，可除了顾芳灵，她根本寻不到其他途径进宫，也就接近不了五皇子啊！
“姐姐莫不是真有什么难处？若是有，大可跟妹妹直言。但凡妹妹能帮的上忙，必然是不会推辞的。”这样被顾芳瑶拽着的姿态，对顾芳灵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得意之事。见顾芳瑶固执不肯放手，便换了个问法。
顾芳瑶张张嘴，殷切的望着顾芳灵，却是许久都没发出声音。不是不想说，只是实在说不出口。连她自己都心知肚明，肯定会被顾芳灵拒绝的。
“也罢。既然姐姐不说，妹妹便也不强人所难了。”佛开顾芳瑶紧抓着她衣袖的手，顾芳灵转过身，抬脚离开。
“我说！”如同豁出去般的两个字吐出口，顾芳瑶再一次急了。不顾礼仪的跑到顾芳灵面前，急切的说道，“我什么都说，顾芳灵你先别走。”
难得听到顾芳瑶带着央求的强调，看来......顾芳瑶是真的被逼上绝路了。心下了然，顾芳灵的嘴角轻轻勾起弧度：“那姐姐就尽管说，妹妹听着便是。”
带着些许娇羞，又夹杂着几抹复杂的甜蜜，顾芳瑶最终还是道出了她的真实所想：请顾芳灵帮忙为她给五皇子传个口信。
“口信？怕是不妥吧！”顾芳灵摇摇头，话刚出口就见顾芳瑶露出了惊慌的神情。顾芳灵心下颇为无语，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姐姐先别着急反驳，且听妹妹慢慢说来。”
顾芳瑶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去。就好像吃了黄连，满是苦涩的味道。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不得不逢迎顾芳灵的话语，讨好的笑了笑。
“妹妹是这样想的。五皇子毕竟是皇子，妹妹身份不够格，哪怕有幸见到五皇子，恐怕也没办法单独相处，更别提为姐姐传话。倒不如由姐姐亲笔一封书信，让妹妹代为转交？此般一来，既省去了妹妹寻找与五皇子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全了姐姐的一片真心。就是不知道，姐姐意下如何？”
让顾芳灵跟五皇子单独相处？顾芳瑶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她的亲笔书信，若是被转交到了别的人手中。再不然，倘若顾芳灵想要害她......顾芳瑶陷入了挣扎和迟疑，不愿轻易就范，更加不敢相信顾芳灵的为人。
顾芳灵倒是无所谓的。顾芳瑶愿意写这封信，她便帮忙送了。顾芳瑶若是不愿意写，她正好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是以，不管顾芳瑶如何抉择，于她而言都算不得大事。
“妹妹容姐姐好好考虑考虑。”顾芳瑶下意识的说出了真心话，话音落地又觉得不妥，慌忙改口补充道，“既然是写信，姐姐需得精心斟酌言辞才好。是以，恐怕得耽误些许功夫。”
“这样啊！那姐姐赶紧回房写去，妹妹等着便是。”顾芳灵笑颜如花，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顾芳瑶的异样。
顾芳瑶匆匆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也或许，还有其他生机也说不定。如此想着，顾芳瑶就打算在书信上大做文章了。
并不知晓顾芳瑶此刻心中所筹谋的诡计，顾芳灵心情不错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接下来，便是等候顾芳瑶的新招了。
苏嬷嬷也听闻了顾芳灵今日在皇宫的遭遇。无法避免的轻叹一口气，苏嬷嬷在提起宰相府的时候，首度带上了不满：“真是祸害！”
“嬷嬷说的可是宰相公子？”诧异的看着苏嬷嬷气呼呼的模样，顾芳灵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对秦云然并无太大观感，退亲一事早就过去那么久，再说也是枉然。
至于秦云然和卫茜之间的纠葛，顾芳灵相信，秦云然的日子并不会太好过。而今日过后，卫茜恐怕也很难在宰相府立足了。根本无需她动手，那两人就已经分崩离析了，何尝不是一件快事？
“姑娘你还笑得出来？那宰相府委实欺人太甚，若是万威将军还在世，他们哪敢如此不把姑娘放在眼里？”苏嬷嬷说的是不把顾芳灵放在眼里，却不是不把顾侯府放在眼里。原因自是很简单，目前的顾侯府，并非顾芳灵的仰仗和靠山。
顾芳灵释然的笑笑，跟着点点头：“嗯，芳灵都知晓的。若是外公还在世，确实会大不一样。”
不仅仅是顾芳灵，还有顾长临，都会很不一样。不单单是在顾侯府的位置，更是两人在郾城、乃至郾国上下的位置。这一点，只看元帝对顾芳灵的例外和宽容就知道了。
“姑娘就是性子软，吃了亏也不说，将所有的委屈都只是放在心里。”苏嬷嬷摇摇头，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若是换了旁的姑娘，怕是早就哭闹起来了。可自家姑娘，除了笑还是笑，着实让人看着心疼。
“这不是有嬷嬷疼芳灵嘛！”顾芳灵脸上的笑容越发甜了，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软软的说道。比起顾侯府的其他长辈，顾芳灵却是更乐意在苏嬷嬷面前卖乖。只因为，苏嬷嬷是实打实的在心疼她。
苏嬷嬷宠溺的看着顾芳灵，摇着头没再说话。不过她嘴上虽然不再多说，心里却是越发将顾芳灵视为自己人了。
苏嬷嬷这一辈子都跟在老夫人身边，未曾成过亲，膝下也并无儿女。临到老，得了顾芳灵这么一位小主子，反而是当亲孙女在伺候了。也是以，才会格外的上心。
顾芳瑶找来的时候，苏嬷嬷已经离开，回了老夫人的院子。而顾芳灵，二话不说就收下了顾芳瑶的书信，并当着顾芳瑶的面拿小木匣子装好放在了一旁。
顾芳瑶当然相信顾芳灵不敢当着她的面拆开书信，但等她走后会不会打开，顾芳瑶心下就没底了。
“妹妹一定要帮姐姐把信交到五皇子手中。”加重了语气盯着顾芳灵，顾芳瑶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妹妹今日大恩，姐姐必当铭记在心，他日定会加倍奉还。”
顾芳瑶的感恩，顾芳灵谨谢不敏。她可不认为只是送一封信，她和顾芳瑶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就能烟消云散。不说她自己不相信，顾芳瑶恐怕也很难勉强自己的。
不管怎样，信，顾芳灵是收下了。顾芳瑶心中再担忧、再不放心，也只是徒劳。绞尽脑汁的又想了好几句客套话跟顾芳灵敷衍一番，顾芳瑶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姑娘，大姑娘的信要怎么处理？收到哪里方好？”目送顾芳瑶的视线消失在院外，蓝烟悄悄问道。
“明日一并带上吧！”顾芳灵摆摆手，随意道。自始至终，她是真的一眼都未看向那个木匣子。
第83章
顾芳灵带木匣子一起进宫的决定，蓝烟是不支持的。但是身为下人，她时刻都谨守本分，并未擅自提出质疑，而且乖乖将木匣子收了起来。只待第二日，听从顾芳灵的吩咐，一并带在身边。
次日，顾芳灵没有任何意外的再次进宫，并不意外看到顾芳瑶站在侯府大门口一副等候已久的模样。
“妹妹可算是来了，姐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呢！”见到顾芳灵出现，顾芳瑶顿时露出笑脸。不过，抱怨的话语也是少不了的，“妹妹这可是进宫，怎能如此懈怠，这会才出门？若是让几位公主久等，岂不是大罪？”
“妹妹是看着时辰出门的，既不会早到，也不会晚到。姐姐这话听着，怎么好像特别希望妹妹被降罪？”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芳瑶，顾芳灵的语气并不狠厉，可也算不得温和。
顾芳瑶的面色变了变，张张嘴，努力辩解道：“妹妹委实误会了。姐姐不过是担心妹妹的安危，绝无恶意。毕竟，几位公主可是咱们顾侯府得罪不起的贵人不是？”
“倒不是。”并不急着跟顾芳瑶斗嘴，顾芳灵点点头，极为简单的妥协了。
这一下，顾芳瑶反而更是惊恐，总觉得顾芳灵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让她承受不起的话来。
然而，顾芳灵却是什么也没说，煞有其事的打量了几眼顾芳瑶，就打算绕道离开。正如顾芳瑶所说，眼下时辰已经不早，宫里头还在等着她呢！
“妹妹且慢。”顾芳灵急着走，顾芳瑶却是不想放人。左右瞅了瞅顾芳灵和蓝烟空空如也的双手，顾芳瑶不禁问道，“姐姐托妹妹帮的小忙，妹妹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小忙？顾芳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不跟顾芳瑶口舌之争，只是扭身走人。
“呀，顾芳灵！”顾芳灵的回答太过敷衍，顾芳瑶根本不敢相信。生怕顾芳灵是在故意耍她，连忙伸出手拽住了顾芳灵，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带着我给五皇子写的信？”
顾芳瑶的力道挺大，拽的顾芳灵生疼。顾芳灵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芳瑶道：“烦请姐姐立刻松手。”
突然被顾芳灵语气冷硬的对待，顾芳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紧接着，慢慢松开了抓着顾芳灵隔壁的手，不自觉的放低了姿态：“妹妹......”
听着顾芳瑶满是央求的话语，顾芳灵只觉得甚是可笑。前世的顾芳瑶何曾向她示过弱？而今却是一而再的主动找上门来，字里行间尽是委曲求全的告饶和哀求，着实可以称之为山水轮流转。
恐怕前世的顾芳瑶不会想到今生的她有朝一日会是此般模样，而顾芳灵亦是不曾想过顾芳瑶会沦落至此。
究竟是从何时起，她和顾芳瑶的地位已经彻底颠倒了呢？是从她重活一世开始，还是从卫清墨对她的态度骤然转变开始？
看着站在面前的顾芳瑶，顾芳灵恍然发觉，世事已然不复她记忆中的那般光景。不单单是她变了，连顾芳瑶也变了。
“姐姐放心，妹妹记得的。”状若安抚的冲着顾芳瑶笑笑，顾芳灵指了指等在一旁的马车，“姐姐第一次请妹妹帮忙，妹妹自万万不敢忘记的。姐姐交给妹妹之物，妹妹早就命人送上马车了。”
听到顾芳灵的解释，顾芳瑶却并不若想象的那般轻松。早就送上马车，而不是自己亲自拿着吗？顾芳灵终归还是对此事不够上心，是以才会此般敷衍吧！
顾芳瑶的心情，顾芳灵无暇理会，也不会顾及。此般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再被顾芳瑶耽搁下去，恐怕她会真的迟到。届时，才是说不清楚的罪责。
一如卫清墨所思所想，因着他昨日的出现，几位公主对顾芳灵的态度颇为客气，并未肆意责骂。
如此一来，顾芳灵在皇宫里的日子委实算不得煎熬。尽心尽力的教导完几位公主的骑术，并适当的夸赞过几位公主的聪慧好学之后，顾芳灵浅笑着送几位公主离开了马场。
同一时间，早有卫清墨的心腹等在马场外。待顾芳灵结束教学，便立刻毕恭毕敬的带领着顾芳灵前往太子宫殿。
远远看见皇贵妃朝着她这边走过来的时候，顾芳灵心下陡然生出一股不祥感。昨日的见面，算不得愉悦。以皇贵妃的身份和地位，定然容不得她那般轻易就安然渡过。那么接下来，就看皇贵妃意欲何为了。
皇贵妃确实有意而来。对顾芳灵，她如鲠在喉，吞不进去，也咽不下去。反正不管怎样，她是绝对不准许顾芳灵嫁给卫清灏为侧妃的。顾芳灵太危险了，又跟太子不清不楚......
没错，在皇贵妃眼中，卫清墨之所以会出面维护顾芳灵，未尝不是卫茜嘴里的理由。在顾芳灵四处勾搭人这一点上，皇贵妃是站在卫茜那边的。毕竟，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最毋庸置疑的事实，容不得顾芳灵狡辩。
“臣女见过皇贵妃娘娘。”不管愿不愿意，见到皇贵妃要请安，这个规矩顾芳灵还是铭记在心的。
“起吧！”随意摆摆手，皇贵妃看向顾芳灵的眼神满是探究，“顾二小姐这是刚从马场那边过来？却又是打算去何处？这边可不是出宫的方向。”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应家兄所托，邀请太子殿下过府一叙。这是打算前往太子宫殿，完成家兄交代下来的任务。”皇贵妃话里的恶意并无隐瞒，顾芳灵却是不卑不亢，全然没有被吓唬住。
“哦？去找太子殿下啊！”皇贵妃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的瞅着顾芳灵好半天后，轻描淡写的点点头，“牧王府小郡主倒也没说错。顾二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关系确实匪浅，旁人及不上。”
顾芳灵愣了一下，随即不输气势的笑着颌首，嘴上应道：“因着家兄的关系，太子殿下确实对臣女多有照拂。不过......”
被顾芳灵欲言又止的神情勾起好奇心，皇贵妃面上却只是冷淡的撇了撇嘴：“不过什么？顾二小姐有话但说无妨，无需遮遮掩掩。”
“不过臣女今日身上其实还带有另一个任务。”既然皇贵妃已经这样下令了，顾芳灵施施然道出了藏着掖着的秘密，“是家姐让臣女给五皇子带了一封书信。”
顾芳灵突然之间的直言相告，皇贵妃忍不住阴谋论。家姐？顾芳瑶？比起顾芳灵而言，更加令皇贵妃看不上的身份。又无强硬靠山，也无高贵出身，怎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顾芳灵其实一开始没有想把顾芳瑶的书信转交到皇贵妃手上。不过皇贵妃此刻的出现，却给了她其他的想法。此般一想，顾芳灵灵机一动，就把顾芳瑶给供了出来。
其实如若顾芳瑶是堂堂正正的顾侯府嫡长女，皇贵妃不会那般排斥顾芳瑶。而如若没有卫清灏主动跟她提及要选顾芳灵为妃，皇贵妃也不会对顾侯府心存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