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忠犬养成记 作者:香胡胡

死生

生命,是乐,是苦?!

生而为万物之灵,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你走过短短的人生,临终时,是否有遗憾?有悔恨?

当你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面对不可知的死亡,是否恐惧?亦或觉得解脱般的轻松与释然?

先贤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从这话里,透露的是人类对生命的执著,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惧怕。

贪生,怕死,似乎,是本能的人性。

躺在病床上,她胸膛急剧地起伏,困难地喘息着,竭尽了全力想要捕获空气中更多的氧气,可是,似乎空气中氧的含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真的要死了吗?

死后,曾经关于她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她一生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全化作乌有…

她牙关紧咬,从所未有的恐惧漫上来,自尾椎蜿延而上,向着控制一切思想的头部升腾,直至心脏紧缩,眼前发黑,最后,全身都充斥着因恐慌而产生的凉意。她双拳紧握,全身紧绷,忍耐着这无人能帮她抵挡的大恐怖。

“哔——”

长长的蜂鸣中,一个护士走进来,叹息着用白布为她盖上头脸。

“她的面容很安详!”护士告诉同事。

安详?

悬空飘浮在病房的空中,她看着人们处理她曾经的皮囊,看着新的病人被送进来、被抬走,独自看着在这间病房里上演着的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想起那个为她盖被单的护士的感叹,再一次体味到人生的孤独。

七日后,她最后的灵体化作点点不为人知的能量,分解,消散…

有死,方有生,无死,则无生。

冬日到来,草木枯萎,生命消亡,无从抵御,无从挣扎;来年,春风吹拂过大地后,万物生发,新的草木开始生长,继而在往后的日子里,餐风饮露,吸食土壤中的营养,发芽,开花,结果。

当她再一次听到人的声音——感觉自己被接生婆放入温水中清洗,继而被擦拭、包裹,放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是呆傻的。她睁不开眼,可是,那些声音,那么清晰地提醒着她,与前世出生时的无知无觉不同,这一次,她是带着记忆降生的——人,真的有前生来世!

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狂喜,她痛哭失声,大声号啕——前世临终时,她多害怕呀,从此,人世间关于她的一切都将被抹去,不留一点痕迹,如同老师的板书,被黑板刷一抹,什么都不再存在,似乎,这个世间,她从不曾存在。

在悲喜交加的恸哭中,她感觉到包裹她的襁褓被人轻轻拍抚着,一个温柔的声音柔声哄着她,唱着不曾听过的小调,声间中满溢的温情包裹着她,一点一点将死亡的阴冷从她心上驱除,连她的四肢也感觉慢慢变得暖和。

哽咽着,她贪婪地汲取着这种属于人的温暖,想起前世最后的时刻她那样地渴望着一个温暖的怀抱而不可得,只能独自一个人被死的大恐怖所包围,她便悲伤难言。于是,当感觉被放在一旁,那双温柔的手亦随之离开时,她便大声号哭,期望再被人拥入怀中,如是几次后,她今世的母亲好笑道:“真正是磨人,一下也离不得,一定要抱在怀里才安生。”

旁边一个女孩的声音哼道:“打小就这样,将来不知道怎么和我们争呢。”

母亲温声轻斥道:“你们以前也没比你小妹妹省心多少。”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哄劝道:“大女呀,你是你爹娘第一个娃,妹妹和弟弟都比不上。”

女孩高兴了:“外婆,就像你疼我娘一样,我娘也最疼我,是不?”

“是,就像外婆我最疼你娘一样,你娘也最疼你。”

“我去带弟弟妹妹。”女孩咯咯地笑着跑出了房,屋里的两个女人听着女孩的脚步跑远,想着她为了得到母亲更多疼爱主动帮忙带弟妹,不由一起失笑出了声。

“娘,你就惯着她。”母亲嗔怪道。

“孩子多了,就这样,当年,你不也总和弟妹们争?”

“娘——”

外婆呵呵地笑,“好,好,不说,不说。”顿了顿,又担忧道:“花儿这么缠人,可怎么带?”

“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呢。”母亲对于小女儿的依恋很享受,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听着身畔的母女俩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刚出生的小婴儿敌不过生理的不可抗力,倦极而眠。

许是前生的阴影太重,明明是一个成人灵魂的小婴儿,却极其眷恋母亲的气息,在母亲坐月子的一个月里,一定要时时与母亲碰触,才会满意地不号哭,让已生育过一子两女的某母亲亦叹为观止,好在,只要搭一只手在襁褓上,这刚生下的小女儿就会很乖巧,甚至,还能根据孩子的哼哼声明白她是要吃还是要拉,让人从另一面觉得省心不少。

出了月子,花儿娘开始不停地劳作,不能再时时守在小女儿身畔,于是,醒后找不到亲娘的某人就放声大哭,如是一个月后,焦头烂额的花儿娘在想了无数办法亦无效后终于听从了自己娘的主意,找了神婆来。

神叨叨的神婆问了花儿的生辰八字,念念有词算了半天,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仿佛弄明白了原因般点了点头,领着母女俩在院坝里又是上香又是烧纸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折腾了半天后,方消停地回到屋里坐到椅上。

“花儿娘呀,你家花儿八字重,花儿这名儿压不下,需另起个名儿压压才成。”

“求婆婆帮我们花儿起个大名儿吧。”

神婆点了点头,转着佛珠闭眼念了一篇经文,方睁眼道:“莫若叫怡琳。生活安适,又像玉一般贵重。”

花儿娘感激道:“谢谢婆婆。”

神婆笑了笑:“花儿是你们自己起的,平日做小名儿叫吧。”

花儿娘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神婆听着花儿娘殷切的感激,又看了看花儿娘怀里睁着一双乌溜溜眸子看着她的小婴儿,心情很好,“我这儿有一道自大师那里求来的符,过几日,怡琳服完安神水后,你再将符化水给她喝下去,到时就好了。”

花儿娘千恩万谢送走神婆,到了第二日中午,将神婆给的安神水和着挤出的奶水一起喂花儿喝下。知道亲娘这些日子都要下地,自己再哭只会给亲娘添麻烦,花儿也安生了,不再一离了娘就哭,而是由大姐姐去地头上用罐子盛装花儿娘现挤的奶水回来喂她,花儿也不知这里面参了别的东西,就这样,丝毫不知地喝下了不知名的东西,若知道,她必是不喝的。

那神婆也不知信的是佛还是道,符水本是道家的产物,神婆偏又是念经又数佛珠的,不佛亦不道,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更不知是否真有本事,这样的人给的东西,怎能安心服用?

如是几日,直到最后一天,花儿娘当着小婴儿的面烧了符纸化入水中强行喂她,她才知道那神婆不知用什么勾兑的安神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喝完了,今日却是要喝纸灰水了。

纸灰水?打死也不能喝!

又哭又闹,挣扎不休的花儿死也不喝符水,不敢用力固定脑袋怕伤着幼□儿的花儿娘急得出了一头汗,怎么也灌不进去,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表示可以提供帮助帮着娘亲镇压妹妹的反抗,花儿娘看看几个儿女,无奈笑道:“老大,带着妹妹和弟弟出去玩儿吧,这儿有娘呢。”

三个孩子都有些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门,留下屋里抽咽的花儿与束手无策的花儿娘。

花儿娘坐在床沿,看着光打雷不下雨的小女儿,又好气又好笑,“你个鬼灵精,怎就不喝符水?袁婆婆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她说你聪颖太过,不好养活,必要喝下符水才能平顺养大,你怎的就不喝?”

说着说着,花儿娘的眼中忽的就流下泪来,“为娘我怀胎十月,挣着命把你生下来,接生婆说你娘我以后再不能生,你便是为娘最后一个孩子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为娘我可怎么活?”

自言自语的花儿娘哽咽着,看看床上已停下号叫的女儿,眼中尤自含泪,却已失笑:“若你不是为娘我亲生的,为娘必以为你真能听懂人言了。”又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喃喃自语:“生而知之,那是圣人,我石惠兰若真能生出一个圣人…”

停了停,又道:“圣人也罢,凡人也罢,我只求我的儿一生平顺,康康泰泰。”

花儿娘看一眼床上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小女儿,忽然合什祝祷:“过往神明请听信徒求请,只要我儿平顺安康,李石氏愿减寿十年…”

“啊——”床上婴儿一声稚嫩的啼哭打断了李石氏的求恳,转头看着女儿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往下滑落,花儿娘心里又酸又涩又甜又苦,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花儿娘将脸埋到女儿胸前,呜咽难言,半晌,花儿娘亲了亲女儿的小脸,“我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为娘了,乖啊,把符水喝了,这样,我儿才能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大了,为娘还要给我儿找个俊俏的郎君,我儿必会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花儿娘又端过一旁柜子上的水碗,喂着尤自抽咽的小女儿,这一次,小婴儿虽然边打嗝边流泪,到底,还是喝了下去,见碗中的符水已见底,李石氏把碗与调羹放在一边,回身抱起女儿,轻拍着委屈得尤自抽抽的女儿,唱着女儿最爱听的小调,哄着,直到她闭眼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调羹:吃饭喝汤用的匙,用金属、陶瓷等制作。

八岁

“花儿,快点儿,天快黑了,咱们要回家了。”

“哦,就来。”

八岁的李花儿背着满满一背篓野草压得小脊梁弯成了弓。

“花儿,你又背这么多,可当心别又摔了!”

李花儿听了这话,面朝着地面的脸狠狠抽了一下,该死的李花儿,该死的老天爷,这该死的穿越,该死的她怎么附在了这个八岁女孩儿身上!

“嗯,我会小心的。”李花儿从牙缝里往外一字一字崩着,别的孩子只当她被压得,谁知道她这是恨的!

这该死的山路真不好走,该死的她只能忍着,谁让现在这个母亲和她前世早逝的母亲长得那般像呢,她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心力来减轻一些她的负担。

一步一步跟着村里的女孩子们往回走,李花儿一边走一边诅咒一边悔不当初。

她不就是缺少锻炼嘛,不就是心脏一下没跟上,停了一下嘛,怎么就一下换了个身体?换身体就换身体,你换一个大点儿的呀,这么小不点点儿的,什么也干不了,连问个话也没人认真搭理她,以至她到如今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

原先的李花儿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她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那个只有八岁的李花儿去哪儿了就更不知道了。

李花儿发誓,她要知道是谁把她丢到这样蛮荒的世界,她肯定冲上去拼命,哪怕那个谁是老天爷!

李花儿发誓,这一生,她一定要把身体炼得上山能打虎,下河能捉蛟,只手能擒贼,顿脚能山摇…

“力能打虎”的李花儿气喘吁吁地找了块儿大石头放下背篓,娘啊,太沉了,累死个人了!

“我歇会儿,你们不累吗?”好吧,李花儿承认,她害怕一个人回去找不着路。

前边儿的几个女孩儿听到这累字,也都三三两两停下脚,放下背篓,坐在一起聊天儿。

“花儿,过来玩抓子儿。”

李花儿站起身,抻了抻被压得有些僵的背部肌肉,娘的,这么小就要做体力活,这万恶的旧社会,应该被打倒的…

李花儿侧头想了想,应该打倒谁呢?嗯,应该打倒这个身子的老爹,居然把妻子丢在家里做农活,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好吧,李花儿刚来没几天,还没找着机会探听更多,她就知道,现在家里的,就四个人,李花儿的小叔,李花儿的娘,李花儿的哥哥,李花儿的二姐。李花儿本人?原李花儿早溜号了,把个身子留给了她这个悲催的穿越者。所以,现在,李花儿一家住着的是四人一鬼!

看看地上的影子,李花儿垂头,一般的鬼有影子吗?她就有!

“花儿,你是不是没劲儿了?”

李花儿看看那玉米做的子儿,点点头,“嗯,没劲儿了,你们玩儿吧,我坐一边看看。”

李花儿不知道这子儿是怎么玩儿的,准备在一边当观众。

“花儿,你头痛不?”一个看着比李花儿大两三岁的女孩儿轻声问她。

“嗯,有点痛。”伸手摸摸头上包的布,李花儿嘴角抽了抽,孩子都摔成这样了,就布一包了事儿,也没个医院拍个X光啥的。

“花儿,我娘说,所幸你摔得好,没破了相,要不以后找婆家可就难了。”

李花儿举头望天,这女孩儿故意气她的吧?是故意的吧?这摔了头还摔得好?

“菊花,李花摔了头,你还说她摔得好?”

“银花姐姐,我娘说的,不是我说的,我娘说,女孩儿家不能破相,花儿虽摔了,却万幸没伤了脸。可不就是摔得好。”

李花儿捂脸,她想哭。

“花儿,你莫发火,你知道,我没咒你。”菊花看李花儿捂脸,以为她哭了,急忙过来哄她。

李花儿松开手,冲着凑过来的菊花扯了个笑脸:“菊花,我没发火,我就是觉得,咱这名字可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一家人呢。”

菊花听了这话一下高兴了,“嗯,嗯,就是,就是,咱们都是花儿。”

李花儿想要仰天长啸,老天爷,为什么她要叫李花,不能叫兰花?至少兰花听着也感觉清新脱俗一些吧。

“兰花,你今天又打这么少的草,回家你娘又该骂你了。”

李花儿呆了一下,转头看那朵兰花。

一个又瘦又小又黑的小丫头回道:“银花姐姐,我爹昨天做工回来了,娘不会骂我。”

李花儿呆滞着转开头,好吧,李花也不错,至少,要嘛是白的,要嘛是粉的,没有黑的…

这几个小丫头说话,其实特别没意思,词汇量少,内容简单,成人灵魂的李花儿觉得太幼稚提不起兴趣和她们哈拉,便在一边搭拉着头想心事,好在别人都当她头痛,也无人在意。

想了一阵儿,觉得身上不太乏了,看看那围在一起玩得高兴的几朵花儿。

“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再等等,该轮到我了,我和春花还没玩,银花姐姐和兰花过了。”菊花嚷得很大声,就怕玩过的两朵花儿听了李花的话要走。

李花儿觉得脑袋很重,少玩儿一下而已,小孩子,真是太爱计较了…

等着春花菊花都满意了,几个小丫头才起身各自背起自己的背篓回家。

下了山,到了山脚,几个小丫头开始分开,李花儿和春花的家挨着,今儿就是春花来叫上她一起出门的,现在则一起回家。

“花儿,要不然,我们换着背吧。”春花看着受伤后的李花儿总觉得有点怕,就像看着她姐姐一样。

李花儿抬头看看有些胆小的春花,这孩子心地不坏,知道她累着了,想着帮着她背重的。

“没事儿,春花,这都到家了。”

“花儿,刚才人多,我没说帮你,你不会以后不理我吧。”

李花儿点头:“不会,咱们以后还一起。”

春花的眼睛一下亮了。

李花儿看看快乐的春花,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她真不能理解,这个丫头怎么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一下高兴成那个样子了?

到了李花儿家的大门前,李花儿看看春花。

春花看看李花儿家的大门,“花儿,你到了,我走了。”

李花儿点头。

春花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咱们以后还一起吧?”

李花儿很肯定地点头。

春花冲着李花儿绽开一个喜悦的笑容,“我走了。”

看着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唱着歌走远的春花,李花摇头,她是大人,不能理解小孩的世界也情有可原。

把背篓放在高高的门坎前,推开叽咕作响厚重的朝门,李花儿爬过门坎后探身把门外的背篓费力地提过门坎,回身把两扇大门推上,也没闩,现在天没黑,一会天黑了才闩门。

走过放着石磨,堆着石臼的朝门房,把背篓放在灶房门口,冲灶房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嚷嚷什么?”

李花儿又囧了一下,所以说,两个世界差异神马的,真是一言难尽。

“娘,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要是你有事儿要人帮手,也知道我回来了不是?”

“就你精怪,朝门一响,我就知道了,还要你喊什么呢。”

李花儿坐到灶房门坎上,看着李花儿的娘在灶上忙活。

“说你多少回,不要坐在门坎上,门坎是男人的面子,女人不能坐。”李花儿娘冲着李花儿喊了一嗓子。

李花儿囧囧有神地看看屁股下面的门坎儿,这是男人的面子?她坐在家里男人的面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