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慕子寒又娶了侧妃,正是那次宫宴妄图陷害陆葭伊的谢家小姐谢颖之。

谢颖之并不是好相处的主,也不知道秋景裳和她相处的如何。

不过…既然慕子寒心底抹不去柳遥的影子,对待谢颖之也不会多上心吧。

二人不过彼此彼此?

果不其然,众人一落座,心怀叵测的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说话了。

“呦,这不是叶大公子?看起来是大好了?”说话的人是潞国侯府的林夫人。

秋景浓一看她就觉得头疼。

怪不得林添颐总是那副招人烦的样子,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潞国侯府就是这样的处事方式么?

若不是出了一个林贵妃,秋景浓倒很是怀疑林家可能在长宁存活下去?

众人原本就存着疑,林夫人这一开腔,大家也就毫不顾忌地打量起叶瑾来。

叶瑾倒是坦然得很,镇定自若地品着秋景浓夹来的菜,旁若无人。

秋景浓点点头,道,“确是大好了,多谢林夫人关心。”

“不知叶大公子何时能重回战场?”

这句话就问得难听了。

若不是瞎子,谁看不出叶瑾双目失明,行动都有些不便,即便他曾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重回战场,所向披靡了。

众人一阵唏嘘。

秋景浓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看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一眼,道,“林夫人这可问得不对了,我们只求天下太平,再无战事,巴不得永远不必重返战场呢。林夫人不这样想么?”

话一出口,就听见皇后配合的冷哼了一声。

林夫人脸色一变,立刻为自己辩解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问问…”

“哦?林夫人倒是智者千虑,对朝堂大事关心得紧呢。”秋景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林夫人被她堵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发觉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秋七原是这样嘴上不饶人,从她那里得不到一丝好处的,心里不禁懊悔万分。

秋景浓见她语塞,垂睫笑了笑,纤纤玉手在桌下握了握叶瑾的手,以示安慰。

她原以为叶瑾真的不在乎,只是他的手却早已紧攥成了拳,不知握了多久。

秋景浓不动声色地掰开叶瑾的拳,果然掌心里已是一片印痕。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

秋景浓倾身贴过去,小声地在叶瑾耳畔道,“怎么,你还不如我的心境?”

叶瑾也是低低地回答,“不过是过意不去夫人陪我一起受辱。”

秋景浓笑,“那我可是帮你报了仇?”

“夫人一向厉害。”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并不觉得怎样亲昵,在外人看来却是你侬我侬,恩恩爱爱。

那些原本以为秋景浓冲喜嫁进雁门公府,必然不会好过的人算是没看见什么热闹。

正说着,身旁来上菜的宫女突然暗暗朝秋景浓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第38章 不知是非

秋景浓吓了一跳,侧目扫视一圈,起身道,“臣妾去去就来。”

众人只当她是内急,有几个吃吃笑了几声她太过失礼,多数怜惜她年纪小,也就没再理会。

秋景浓出了熙光殿才松了口气,寻了个僻静处打开纸条,上面只写着两个字,“是我。”

是…?

秋景浓整个人都绷起来,四下寻找起来,冷不防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吓了她一跳。

压低的帽檐也遮不住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书逝穿着一身宫人的衣服,活生生地站在她身后。

秋景浓往后退了一步,道,“是你找我?”

“不然你以为是谁?”书逝冷哼一声,道,“我刚从东宫出来,就见那林家的臭女人那般挑衅…你还算像话,就该给她写颜色看看。”

秋景浓无言。

他找她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在夸奖她?

“太子病了?”

怪不得今日太子和叶璇都没露面…

书逝道,“不过是风寒还没好罢了。我问你,你可愿意叶瑾一生如此?”

秋景浓摇摇头,“我正想寻个机会好好问问你,那法子是什么,可你不见我。”

书逝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若是我能劝得动他,还会和你费口舌?”

秋景浓不置可否。

书逝对她的讨厌表现得如此毫不掩饰,她又不是傻,自然感觉得到。

“我和你长话短说,那蛊虽然能治好叶瑾的眼睛,却需要对你们二人同时下蛊,此蛊下了便是无解,你可要想清楚。”

秋景浓点点头,想起一事,道,“叶瑾说那蛊有什么副作用?”

书逝道,“此蛊名是非,早些时候是南境女子为了留住情人而制,中蛊的双方必须极致忠诚,若是哪一方和他人有了肌肤之亲,必定是噬心之痛,生不如死。”

噬心之痛,生不如死…

这就是他说的,贻害无穷的副作用?

所以叶瑾不肯用这蛊,是因为这个?

他…

秋景浓眼神一暗,道,“那我做不了这主,若是他此后想要纳妾…”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怀疑叶瑾的真心?

书逝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怕你心里还有别人!”

他是怕你还爱着那个劳什子的三皇子!

蠢女人!

秋景浓张了张嘴,往后退了一步,道,“啊?”

书逝没理会她。

“我是无妨的,那我回去便与他说?”

书逝越发觉得这女人蠢不可耐,没好气地说道,“若是你愿意,我们便瞒着他来下蛊,和他讲,他必然是不肯的。”

秋景浓蹙眉,“那怎么办?”

书逝伸手扔过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来,道,“这迷药无色无味,寻个时机叫他喝了,再找我来。”

秋景浓接住那瓷瓶,点点头。

若是叶瑾知道她和书逝在背后这样算计他,大概会气疯吧…

书逝嫌弃地掸了掸衣袖,道,“对了,下了蛊以后,蛊虫刚入,前五日必定是极痛苦的,叶瑾便是用这来冲开淤血,不会感到多难捱,反而是你,还不知道挺不挺得住,用不用这法子,你自己决定。”

说完,书逝便扭头走掉了,扔下秋景浓一个人对着青花瓷瓶发怔。

叶瑾坐在一片黑暗里,只听见四周人欢声笑语,却不见秋景浓回来。

她去得那样急,甚至忘了知会他一声。

这么久了…是去见他了吧…

叶瑾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地收紧,逐渐握成一个拳,骨节泛白,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叶瑾啊叶瑾,你原本不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

你已经用冲喜把她苦捆在了身边,毁了她和那人在一起的机会,还想要如何呢…

若他还是那个策马扬鞭,睥睨天下的将军,必定不能甘心,要与慕子宸争上一争,可如今…

叶瑾,你有什么资格困住她…

越握越紧的手突然被人掰开,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翼,叶瑾在下一秒听见微微带着些埋怨的声音道,“怎么又这样。”

是她。

是阿浓。

叶瑾松开手,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秋景浓回来就觉得叶瑾不太对劲,虽然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早些时候的轻松。

身边这个人有些不悦。难道是方才谁又说了些什么?

秋景浓回来不一会儿,宫宴便散了,众人四散在各处赏花,秋景浓扶着叶瑾走了一会儿,就听见叶瑾沉声道,“阿浓,叫我一个人坐在这里静静吧。”

秋景浓僵了一下,猜测他是不希望自己在他身边添堵,便扶他坐到一边的大理石石凳上,道,“那我去看看我娘亲。”

叶瑾颌首。

秋景浓四处张望着寻找崔氏,崔氏倒没看见,没想到竟然撞见了慕子寒。

那人依然是一身冰冷的黑袍,眼神阴翳寒冷,见秋景浓想躲开,道,“怎么,见了本皇子,雁门公府的少夫人都不知道请安么?”

秋景浓停住脚步。

那日他那样对她,叫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景浓给二皇子请安了。”秋景浓施了个礼,冷冷地说道。

“秋景浓,那日你逃过一劫,却没想过要夜夜承/欢于不爱之人吧?”慕子寒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

秋景浓听完他的话,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恶心感觉,当即不想再与他多言,扭头便走。

身后传来那人冷冷的笑声。

秋景浓真是觉得慕子寒脑子和别人长得不太一样,就算是他恨秋家恨自己,身为一位皇子也不该这样坦然地说起自己做的龌龊之事。

不过,夜夜承/欢么?

他还真错了…

秋景浓嫁过来多多少少已经一月有余,叶瑾并未越过雷池一步,两人虽每夜同床共枕,倒真没发生什么旖旎的事情。

这也是秋景浓一直觉得他会再娶的原因。

这样胡思乱想着,秋景浓慢慢溜达回来,叶瑾还是一个人坐在大理石凳上,侧脸孤寂冷清。

秋景浓觉得心一软,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把她拉起来,道,“别傻坐着了,我陪你走走?”

叶瑾“嗯”了一声,任由她牵着四处乱逛起来。

等回了雁门公府,已是临近傍晚时分,鲜红的火烧云镶嵌着金边一直烧到眼前,给两人的身影都染上了几分柔和。

雁门公府其实规矩很少,秋景浓和叶瑾也没去正院请安,直接走了锦苑的侧门,回了宁锦阁。

秋景浓觉出叶瑾心情不大好,只当他是因为眼睛的事心情难以平复,也不敢多问,絮絮叨叨地扯些有的没的,叫自己和他都舒坦些。

直到夜间就要就寝了,秋景浓才默默地掏出那个青花瓷瓶来。

“此蛊名是非,早些时候是南境女子为了留住情人而制,中蛊的双方必须极致忠诚,若是哪一方和他人有了肌肤之亲,必定是噬心之痛,生不如死。”

他不想用这是非蛊,究竟是为什么啊…

秋景浓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俊秀男子,她从来看不透他,也摸不清他的心思。

若是她真的给他用了这迷药,叶瑾会不会真的气疯…

转眼已是两日后的中午,临湖水榭里,秋景浓兀自泡着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万分。

叶瑾侧靠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枕着胳膊和她聊天。

这些日子,总觉得过得比想象中神仙眷侣了许多。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泡茶的模样。”叶瑾含着笑开口道,“那时候就暗暗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幸运。如今想来,能够娶了阿浓,我还真是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秋景浓拎着茶壶的手抖了一抖,几辈子的福分…

这个傻瓜,竟然还觉得遇见自己是幸运…

秋景浓放下茶壶,抬头看了退在远处的青流一眼,手下一抖。

“喏,给你。”

秋景浓递过一杯淡茶,道。

叶瑾笑着接过来,放在嘴边却停住了。

“怎么,味道不好么?”秋景浓疑惑道,纱裙下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

叶瑾笑了笑,抬手一饮而尽,道,“没什么,阿浓泡的茶,总归是好的。”

便是你递过来的是毒/药,我也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

秋景浓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见他犹豫,她还以为叫他知道了…

眼见着叶瑾渐渐支持不住倒在美人榻上昏迷不醒,秋景浓朝远处的青流招了招手。

待青流近身,秋景浓附在她耳侧说了些话,青流便点点头飞身离去了。

秋景浓将昏迷不醒的叶瑾翻过身去,叫他好好的躺在美人榻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榻上的男子呼吸均匀,长睫搭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来,秋景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张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