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主宝石,所有的碎钻也好,碎锆石也好,还有这些金属的架子,都是为了衬托主宝石的。”严绾点头。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刘文玲忽然眯起了眼睛。

“哪一点?”严绾饶有兴趣地问。因为她也没有更系统地学过珠宝的专业知识,所以很愿意和刘文玲一起探讨设计上的问题。有时候,教学相长,是会令讨论双方都获得长足进步的方式。

“明明钻石更珍贵,为什么你的设计,大部分都是这些不是很值钱的水晶、托帕石呢?”

严绾当然不会把闫氏最近的现金流出现困难的状况向刘文玲和盘托出,只是笑着弹了弹自己的设计图:“因为这些宝石比较便宜,就算大批量生产到最后卖不出去,积压了库存,也不会损失太大。”

“你设计得那么好,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如果我设计钻石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灵感。比如这颗水晶,如果换成钻石,切割成心形的品质就要比割成圆多面型要求更高,而且更加费料。那么这张设计图要想面世,就需要等候合适的机缘,而且不可能大批量生产。”

“哦,是这样啊!”

“所以,如果你有设计的灵感,不如也从这些低价位的首饰开始。这些首饰价格低廉,这样一件,卖出去也不过上千元,普通的工薪阶层都能买得起。如果换成钻石,一克拉的重量,至少要上。”

“差得确实很多,我觉得水晶也很好看。”刘文玲笑嘻嘻地说着,替严绾整理草稿,画出三视图。

尽管不具备独自设计的能力,但是帮助严绾画一些现场的三视图,刘文玲倒还是越画越纯熟了。

“怎么还在画图?”闫亦心走进来的时候,严绾和刘文玲都还没有走。一个在画三视图,一个则在画一张新的设计图。

“下班了?”两个废寝忘食的女生同时抬起头,脸上是一色的茫然。

“你们不看光线都暗下来了,也亏你们两个,灯都不开,就这样画图…”闫亦心苦笑着摇头,瞥了一眼刘文玲,心里也暗暗诧异,这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个能够吃苦的。

“你又设计了一款黄晶?好了,没有完成的事情,明天再来做吧。”闫亦心的语气,却像是有点不高兴。

“那我先走了。”刘文玲吐了吐舌头,把办公室还给他们,拿着简易的布包,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让严绾哭笑不得。

“路上小心!”她在刘文玲的身后叫了一声,听到回答的声音,已经在电梯口。

“你现在要考虑设计钻戒。”

“我知道啊,可是发布会还没有开,我也没有看到钻石的样子,虽然有好几个构想,但是不知道合不合用。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设计几款中低档的宝石。闫氏的现金流严重不足,中低档宝石虽然单价不高,但是销量大。如果形成闫氏的特色,我觉得应该对闫氏的现金流量有所补益吧?”

“你是在替我考虑?”闫亦心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严绾不好意思地说:“也不全是啦,只不过我喜欢看到大家都有能力戴上宝石,而不是那些玻璃珠子。”

“咦,你这张设计图又是什么?”

“是碧玺和水晶的一款,我起了个名字叫花开富贵。这两颗是绿碧玺和红碧玺,这两颗是黄水晶和紫水晶,用料都不用很大。”

“一件首饰用四种颜色的宝石?”闫亦心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理念。

“这样多好啊,同样花这么多钱,可以拥有四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我想很多女孩子应该会喜欢的。”严绾振振有词,“而且用料不大,定价也不过在两千到三千之间,一般的白领发了工资就可以买回去了,甚至不用和别人商量。”

“你的想法倒是稀奇,画出效果图来再说。”

“肯定很漂亮啦!本来今天可以把设计图完稿,你看看,被你打断了灵感。”严绾有点惋惜地又做了下来,“我画完了再回去吧?大不了今天喝粥,将就一顿嘛!”

“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回去参加宴会的吗?”闫亦心无奈地苦笑。

“啊,对不起,我忘了。”严绾一拍脑袋,跳了起来,“糟糕,我没有化妆,也没有换礼服,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闫亦心忍笑:“虽然是见公婆,可不是那样的用意,要那么隆重干什么?走吧,我们回去换衣服。”

严绾急急忙忙地把设计图收下了保险箱,连刘文玲画的三视图,也顺手放了进去。吃过一次亏,现在严绾可小心多了。

拔出钥匙的时候,还顺手把密码拨乱。

“我还穿那件紫色的礼服吧,或者旗袍?”严绾在路上征求着闫亦心的意见。

“紫色的吧,可以配你的紫晶项链。”闫亦心随口建议,“玉的好坏差别太大,现在也来不及去找一块好玉。旗袍配别的首饰,不太合适。”

“嗯,那行。”严绾答应了一声,飞快地换好了礼服。这样倒是省心,紫晶茄子反正一直都戴在脖子里,连晚上睡觉都没有取下来过。

一则是因为她只有这么一件上得了台面的首饰,另一则,就是因为这款吊坠,于她实在是意义非凡。

“这样就很好。”闫亦心微笑着替她把一缕碎发掠到耳后,想了想,又勾了下来。

发鬓微乱,反倒添了一种成熟女子的风韵。

“怎么了?”严绾奇怪地问。

“绾,其实你很美。”闫亦心笑叹,“可惜我一开始竟没有看出来,还以为你长得不过尔尔。”

“是吗?”严绾哼哼了两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严绾不太用心打扮,并不代表她心甘情愿当丑女。

“也许是因为你倔强的神态,分了我过多的注意力。”闫亦心失笑。

“让你想起了康…”严绾咬着唇。

闫亦心早已经后悔得想要要掉自己的舌头,随意的一句话,也能让严绾联想到康绣桔,可见平时她其实是多么忌惮的。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了下来。

“对不起,绾。其实你们只是第一眼看上去有点像,第二眼,就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两个人之间的不同。她的凝肃,带着大家族的高傲。而你的冷然,却是由于灵空和不屈。”闫亦心试图安慰,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说法,过于抽象。

严绾忽然扬起了头,目光虽然仿佛留在了闫亦心的身上,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脸上的神色,淡到了极处:“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她有点心神不宁,但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现在已经香消玉殒的康绣桔。和一个死人吃醋,多少有点可笑。摆在眼前的,却是晚宴上即将遇到的两个人,闫老太爷和康绣杏,都对她持有敌意。

一路上,闫亦心一直都在打量着她的脸色,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在双方对决谈判的时候,他可以谈笑风生。可是对于这样的严绾,心里纵有千百句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到了吗?”严绾忽然震动了一下,看向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庄园。

“绾,你就是你,不是别人。”闫亦心也只能用这样的一句话,权作安慰。

严绾看着眼前规模宏大的庄园,忽然嫣然一笑,“我知道。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她的目光,看向了刚刚走出大厅门口的康绣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掩饰的怨毒

严绾看着粘在闫亦心另一边的康绣杏,忍不住暗中又叹了口气,走进大厅来的第二十声。

这女人,可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管闫亦心明示暗示,反正一概只当听不懂。明明十八九的年纪,却偏偏冲小扮嫩。天真地看向闫亦心的眼神,让严绾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鸡皮疙瘩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却还没有机会抖落。

有时候,严绾觉得这康绣杏也真脸皮厚得厉害,借着姐姐曾经和闫亦心的那一段,硬着头皮就往闫亦心的身上蹭。

“杏子,见过爷爷了没有?”闫亦心无奈地看向身边的严绾,却见她面无表情,昂首直视。

“当然见过啦,老爷子说很高兴借这个机会替我送行呢!”康绣杏说着,眼睛还故意地瞟向严绾。那意思,表达得再明显也没有了。闫老爷子特意为她饯行,这其中的用意,不必摆到台面上来说。

严绾只当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音,只是笑吟吟地瞥了一眼闫亦心。

“爷爷一向很喜欢杏子,把她当成孙女儿看的。”闫亦心也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似乎就把他和康绣杏之间的关系,定义在了兄妹上。

无疑,这是令康绣杏不能接受的关系。但是目前,似乎唯有这样的关系,可以让她有理由光明…不正大地腻在闫亦心的身边。

“不过,亦心哥哥,你怎么把她…”康绣杏说到这里的时候,下巴微微一抬,对着严绾的脸,说不出的轻蔑,“带来了呢?爷爷可不会希望看到你和她一起贺寿的。”

“严绾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带她来,还能带谁来?”闫亦心轻笑,把严绾拉得更近,“杏子,你一直把我当哥哥,严绾以后就是你嫂子。”

这话,说得可真是俗气啊!

严绾皱了皱眉,可是不能否认,私心底里,却有一种甜蜜感,由此生发。闫亦心这是向康绣杏说明,非她莫娶呢!不是普通的情人,否则也当不起“嫂子”二字。

因为心里辗转的念头太多,所以严绾没有注意到,康绣杏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她一意装出来的娇憨迥然不同。

闫亦心也没有注意,因为他正悄悄地打量着严绾的脸色。康绣杏可以毫无顾忌的拉住他的手,但是他携二美同时进客厅的举动,对严绾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我明白。”严绾轻轻的捏了闫亦心的手臂一下,莞尔一笑。尽管对上闫老太爷,她还是心有惴惴。但是她知道,闫亦心在她身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所以,她也不会放弃!

屋顶上的巨大吊灯,落在她的睫羽上,顿时潋滟生姿。

闫老太爷穿得花团锦簇,仍是当年曾流行的唐装。绸缎的布身,在灯光下仿佛是掺了金丝银线,华丽非凡。

闫亦心始终挽着严绾的手臂,即使是迎宾客的时候,也没有放松。闫老太爷脸色铁青,偏偏儿子虽然没有带苗女出席,却对严绾很是友好。

这父子两个,简直是不想让他的寿筵安生!

闫亦心其实不想刺激祖父,如果不是闫老太爷用寿宴“顺带”替康绣杏辞行的话,他还想用三年的时间,慢慢软化老爷子。

他不想让别人误会严绾和他的关系,所以才会在这样的场合,带着严绾出席。面对着宾客的窃窃私语,他仍然临风独立,似乎他和严绾,本来就是一对被别人祝福的佳偶。

康绣杏自然心中不服气,可是闫亦心显而易见的维护,让她又无从下手。尽管她留在闫老太爷的面前“承欢”,可是眼尾却一直瞄向闫亦心和严绾相握的手。

恨啊,简直是恨得牙齿痒痒。

闫亦心和严绾不知道低头说了些什么,严绾浅浅地微笑着,化了淡妆的脸,比平时看起来更见美丽。而让康绣杏感觉刺心的,却是她眉梢的那一点淡淡喜气。

凭什么站在闫亦心身边的那个人是严绾?康绣杏愤愤不平地想着,手指甲无意识地在身边的硬木红椅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杏子啊…”闫老太爷忽然开口,康绣杏急忙又挤出甜美的笑容,凑近了闫老太爷。

“爷爷!”

“你后天一早就要回加拿大,今天就去和亦心多说说话吧。”闫老太爷的笑容,看起来很慈祥。

“亦心哥哥有人陪着呢!”康绣杏噘着嘴,“今天是爷爷的寿诞,可是亦心哥哥却只顾陪着那个女生!老说我小,可是她跟我同年啊!”

闫老太爷不置可否,只是笑笑:“她呀…不是你的对手。”

康绣杏眼前一亮,闫老太爷的目光,却落在闫亦心的身上。

“爷爷,那我去找亦心哥哥了!”康绣杏笑靥如花,“等我从加拿大回来,再给爷爷带好东西哦!”

闫老太爷笑着点头,康家之所以把康绣杏送往加拿大读书,是因为本身在加拿大有一些实力。最近加拿大又出现了一条矿脉,如果能供给闫氏的话…

他叹了口气,看着康绣杏一脸撒娇的笑容,和严绾分立在闫亦心的左右。如果是在以前那个时代,让康绣杏做个正妻,严绾做个如夫人,倒也容易安排。不过,虽然只是和严绾有过一次接触,但是闫老太爷明白,严绾是不可能甘心成为地下情人。哪怕堆了一座金山给她,或许仍然会选择拒绝。这女孩有一种骨子里的骄傲,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严绾,今天你可真是漂亮。”刘离来得稍晚一些,而且没有带女伴。一走进来,就无视康绣杏,而直接向严绾打招呼。

“你也来啦!”严绾微微一笑,看来刘离和闫氏的关系,也亲近得很呢…

“是啊,有点晚了,我先去向老爷子贺寿。”刘离笑嘻嘻地看向闫亦心,“不过,亦心,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人独拥两美,却看着我孤家寡人。不如分一个给我吧?严绾是你的心上人,一定不肯,把妹妹借我一用,总是可以的吧?”

闫亦心失笑:“杏子,你就去安慰安慰这小子受伤的心灵吧!”

严绾感激地朝刘离笑了笑,他可真是及时雨啊,用这样的方式把康绣杏带走。她已经在周围众人的目光下,有点焦躁不安了。

不管康绣杏愿不愿意,流利等于替闫亦心表明了态度,在严绾和康绣杏两人之中,康绣杏永远只是妹妹。

康绣杏恨恨地瞪了一眼刘离,闫亦心却已经很大方的把她交给了刘离:“杏子正好也没有男伴,今晚就交给你了。”

他看着严绾一笑,凑近了她的耳根:“绣杏后天就走,我们的眼前就轻松了。”

严绾“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你怎么不当着康绣杏的面说?”

“还用得着说出来吗?绣杏虽然天真,可也不是笨人。只不过,有点执拗。因为从小就被娇纵惯了,所以得不到的东西,在她看来就是最好的。”闫亦心故意苦着脸,严绾哂然一笑,一晚上的郁卒,就这样轻轻揭开。

康绣杏再不情愿,也不能在死皮赖脸地留在闫亦心的身边。所以,虽然对刘离恨之入骨,却又只能乖乖地站在他的身边。

一时间,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刘离却似浑然不觉,仍然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把闫老太爷逗笑了以后,他居然也不离开,只是留在附近和人谈笑。

这不明摆着,是把他拉离闫亦心方圆数米之内吗?

脸部微侧,看着闫亦心和严绾如同一对璧人,正站在明亮大厅的一角。闫亦心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严绾的笑容,仿佛也和他应和似的,温柔可亲,却偏又带着两份清冷。

康绣杏气恨地把脸转开,却又时不时地再瞄过去一眼,对身边这个谈笑风生的刘离,更是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咬一口。

那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却根本没有余暇,把目光再分给她。他们和周围的宾客说说笑笑,气氛似乎很和谐。

严绾变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闫亦心立刻侧过头低笑,“紧张了?”

“看你那个小妹妹,一副对我苦大仇深的样子。”严绾把嘴往上努了努,可是目光却依然看着面前的一对青年才俊。

闫亦心游目四顾,却看到康绣杏看向严绾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完全不像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天真。康绣杏的目光和他一撞,立刻收敛了脸色,挤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似乎刚才的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闫亦心联想到她买通的人差点把严绾撞成重伤,心里忍不住一寒。也许,他对康绣杏一直都看错了。

唇角的笑容,却还亲切温和。严绾侧头,对他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又和对面的贵妇人商讨起了珠宝玉石。

尽管她的出身和别人不能比,但是首饰,却是撕开女人防线最有力的武器。以严绾对珠宝的熟悉和把握,和谁聊起来都不会冷场的。

闫亦心却在应和中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逐鹿

严绾的行李很简单,除了礼服和首饰,其他的也就两套换洗的衣服。而穿在身上的,仍然是全棉的T恤和一条休闲裤,简单得像是邻家女孩正要去郊游踏青。

“严绾,你年纪还轻,这一次新人奖不能折桂,还有下一次。”闫亦心看到严绾在飞机上有点坐卧不安,忍不住低声劝慰。

“我不是为了颁奖,大不了就是第十,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严绾愣了一愣,才笑着说。自己虚度七载,可值得赚大发了。扣掉了这一次,四年后,她还有机会再次参加新人奖的角逐。

而四年后,她相信随着自己的成长,会努力朝着“捧杯”这个目标靠近。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优势,所以她对这一次的获奖,心态真的很好。

“那你怎么…”

“我是在想,这一趟飞机,如果换成经济舱的话,可以省下多少钱,也许足够买一台笔记本了吧?”

闫亦心哭笑不得:“你居然在想这个!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送一台给你。”

“我自己去买,要小巧玲珑,便于携带。”严绾做了个鬼脸,从手袋里拿出昨天刚刚完工的设计图,“亦心,你看看我的新设计。我觉得用四种颜色来表达这四片花瓣,不仅颜色丰富,而且用十八K白金,勾勒出复古的花纹造型,然后镶水晶和碧玺。碧玺和“辟邪”谐音,很合中国人的固有观念。如果我们以碧玺为主打的话,也许可以打开中低档宝石的局面。”

对于这样一个“工作狂”,闫亦心只能无语以对。但是严绾这个似乎随口而出的提议,却让闫亦心心中一动,看到了潜在的商机。

看着严绾兴致勃勃的脸色,忍不住张开了双臂,把她的脑袋,摁到了自己的肩上。

“这一路上要十来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你昨天忙着完成设计图,一定没有睡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地睡一觉吧,到纽约了我再叫你。”

严绾打了一个呵欠,兴奋渐渐退却,睡意却紧接着就上涌了。

闫亦心看着她安详的睡容,忍不住想到了昨天和康绣杏的对话。

康绣杏比他们早一天赴加,闫亦心没有去送行。

“杏子,我明天也要去美国,还要整理行李,手边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去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学业有成。”闫亦心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尽管还不能完全确认,但是康绣杏那晚上一闪而逝的怨毒,却让他心生警惕,严绾的车祸也许是真的与她有关。

“亦心哥哥,我这一去,可是要很久才能回来的!”康绣杏最擅长的,就是扮小可怜儿,“而且,如果你要去美国,不如我和你一起走嘛,我可以到华盛顿转机。”

“我是去纽约。”闫亦心皱眉。

康绣杏只呆了一呆,就尖叫了起来:“你是陪那个严绾去…”

闫亦心很大方坦然地点头:“严绾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要陪她去。”

“你还记得姐姐吗?如果姐姐…没有出事,你们会不会在一起呢?亦心哥哥,你会不会成为我的姐夫?”

尽管隔了那么久的岁月,可是提起康绣桔,闫亦心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刀割过了似的,生生地疼痛。

看着康绣杏,他竟然无法把头摇开。康绣杏眼睛里的得意和欣喜,让他的头,摇得很沉重。

“不会的。你不会忘记姐姐!你看到,难道不会想起姐姐吗?我们长得这么像,你看我的眉毛,还有眼睛,都说和姐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闫亦心闭了闭眼,硬起心肠:“不,哪怕你姐姐复生,我也只要严绾。”

康绣杏发出的尖叫,几乎震破他的隔膜。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康绣杏却像疯了似地抓住他的胳膊,拼命地摇头。

“别找严绾的麻烦,我不希望自己当成妹妹呵护的杏子,不再天真善良。”闫亦心很认真地说。

康绣杏脸色一白,她瞪着闫亦心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可是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慌乱,却证实了闫亦心的猜想。

他挣脱了康绣杏八爪章鱼一样攀住他的手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硬起心肠,他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康绣杏眼里的绝望和不甘,几乎刺破他的背脊。

“亦心…”严绾睡梦中的喃喃低语,把闫亦心从回想里拉了回来。看着严绾微皱的眉心,他忍不住心疼。伸出手,轻轻地把她眉间的褶痕抹开,心里却忽然踏实了起来。

上天待他不幸,让康绣桔在花样年华的时分亡去。上天待他何幸,让他在数年之后遇到了严绾。

他们的时间算得很紧,到的时候已经是美国的黄昏。在宾馆里草草地用完了下午茶,温热的咖啡滑入胃中,感觉精神就是一振。也来不及欣赏国际性大都市的繁华,两个人换上礼服就直接赶往颁奖现场。

严绾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大部分的颁奖典礼都喜欢在晚上举行。这才是珠宝的盛会,灯光下,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祖母绿…无数的珍贵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场珠宝的大比拼,严绾再次确认,能够参加这个所谓新秀奖的,都有着极强的经济实力。对沈思薇曾经说过的,没有热操作进不了复赛,倒是有相当深的认同感。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钻石,可不是立方氧化钴或者合成钻石之类的替代品,一颗颗都货真价实得很。

如果说严绾在前一刻,还觉得自己的礼服过于华丽,这一刻,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大海的一叶小舟,落在人群里,根本就溅不起一点浪花。

她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原因,那也绝不是设计精美繁复的花边,而是素白的颜色,在花枝招展里格外的醒目。

君不见,举凡款款走来的未来设计之星们,个个都是名家剪裁,珠宝绕颈。严绾苦笑了一声:“这简直是珠宝展示会嘛!”

“总共也就十个人,能不一争长短吗?中国人进入决赛圈的,只有两个。”闫亦心不经意地说,把她送到了候选人的座位,“我坐在后排,会一直陪着你的,别紧张。就如你说的,第十名也是成功,你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严绾点头,心中却是一跳,那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一个,就是沈思薇了。

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虽然她没有想过捧杯,但是如果输给了沈思薇,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所以,在看到沈思薇的身影,出现在红色地毯的边缘时,严绾的手指,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沈思薇盛装出场,一袭黑色的长礼服,一侧开叉至大腿的根部,露出均匀修长的美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挑染了满头的波浪长发,披在肩后。戴的全套钻石首饰,连耳坠都是克拉钻。

脖子里的那颗梨形白钻,至少在三十克拉以上。

比较来比较去,严绾觉得自己就像站在白天鹅堆里的丑小鸭,一点都不起眼。

尽管她一向淡泊,并不像作名利之争。但是看到自己被没入了汪洋,多少也觉得有点失落。

颁奖典礼很快就开始了,严绾看着沈思薇朝着自己走来,正在迟疑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沈思薇却目不斜视地在她身边落座。这时候,严绾才发现她和沈思薇的座位是紧邻的。

“没想到闫亦心陪你出席这样的场合。”沈思薇很冷淡地说,“听说闫老爷子在家里大发雷霆 ,不知道有没有波及于你?”

严绾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坐在后排的闫亦心,却只看到他沉静如水的面容,脸上还是那样温和的淡淡笑意。想到他又是一个人承受闫老爷子的怒火,带她出席寿宴之初,想必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竟是丝毫不露口风,心里顿时一暖。

身边的珠光宝气,便再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有人在一旁无条件的维护,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底气。于是,她淡淡一笑,眼波流转,竟是宝光生辉。

映着七彩流光的黑欧泊,竟觉得那张脸,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思薇呆了一呆,才恨恨地转回了头。尽管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色,可是抓住椅子扶手的掌心,却已经忍不住用了力。

她不是严绾,如果这一次捧不了杯,闫氏固然容不了她,就连陆氏,恐怕也不会像以前承诺的那样接收她。

那么,她的设计师生涯,将会随着这一次冒险而终结。

新人奖分一二三名,剩下的就是七个优秀奖。不管怎么,有幸参加这新典礼的,自然个个都不会空手而归。但既然坐到了这里,人人的眼睛,自然就是盯着那尊新人奖的奖杯。

这是对一个初入行的新人,最高的奖项了。

当然,循例,第一个报的,自然是第三名,来自法国的金发女郎。有人羡慕,有人失落,有人却带上了更深的期待。

严绾觉得这样的颁奖,这是一种折磨。本来能挤身前十名,实力相差也不会很大。也就是说,谁都有机会问鼎,也谁都有机会落在三甲之外。

看到第三名的美女风情万种,喜气洋洋地走下台来,严绾的眼睛里都是羡慕。侧目四顾,发现周围的候选设计师,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台上,又扬起温厚的嗓音:“现在宣布,本届新人奖的第二名…”

第一百五十章 错失问鼎

“严绾!”

英语里,对中国人名发音很奇怪,带着不甘清清楚楚地送进她的耳膜,严绾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微微颔首致意,才款款地走上奖台,站在法国女郎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