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菀···严绾!”那男人大概有刹那的失神。

“我已经活腻了!”吴佩蓉被他一掌打到了门边,后背狠狠地撞在门柱上,一丝殷红沿着嘴角流下来,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可是,她的脸上却露着笑容,看着明亮的火光,甚至满足地闭上了眼镜。

热气扑面而来,严绾爬向门口的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多少。她只能寄希望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面容,带着痛苦和不甘。

她来不及考虑,只能提醒:“火势越来越大了!”

他才恍然醒悟起来似的,一弯腰,竟然放弃了吴佩蓉,而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夺门而出。

“还有她···”

虽然吴佩蓉害得凌青河母亲一朝分离,可是严绾仍然觉得她可怜。

“她得偿所愿。”冷酷的声音,让严绾打了一个寒噤。

严绾看他抱着自己,行动仍然很敏捷。但是也不知道吴佩蓉在家具上倒了什么阻燃物,火势竟然蔓延得很快。

“帮我解开绳子,我可以自己走。”严绾挣扎了一下,却觉得对方的胳膊,把自己抱得更紧。一根横梁打下来,他竟然用自己的后背,护住了她。

严绾毫发无伤,看着他不顾身上隐隐着火,仍然速度不减地冲出去。一个踉跄,两人双双在门前的草坪上跌倒。

男人打了两个滚,总算熄了衣服上的火。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烧伤?”严绾关心地问。尽管绑架自己是这个人的主意,但最终救了自己的,也一样是他。

夜色低沉,可是火光却照亮了整个天穹。好在风势不大,火势并没有延及林木。草叶的尖山也含着露水,只是靠近房子的一圈发出了焦枯的味道。

“她竟然···烧了它!”男人却根本不理会严绾的问话,而是带着失落,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复杂情绪,呆怔着看着面前还在毕剥作响的火堆。

“吴佩蓉还在里面!”严绾觉得浑身有点酸痛,尽管她被护着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从被绑架以后的神经,一直拉紧成了弦。这时候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火势里面逃生,想到吴佩蓉对凌青扭曲的爱,也忍不住心里恻然。

初春的林木,还带着潮气,而且房子方圆几百米之内,没有参天的大树。火势虽然大,但是他们脱出了它的范围,只觉得一阵接着一阵的热气,倒像是里营时围着的火堆,只不过,这个火堆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浓烟在夜的背景下,看得并不十分分明。轻细地风,带着它们卷向更高的天际。

“她···难怪凌青叶不要她!”男人忽然恨恨地说,“我早就知道她是个疯子,竟然把我的房子也给烧得一干二净。”

“幸好不是很大···”严绾想要安慰,却发现男人转过来的脸上,满是痛恨的神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费了我多大的心血?”他满满的恨意,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对着严绾就好一阵大吼。

严绾沉默,虽然她觉得房子遭殃,和他绑架自己有关。但是,毕竟眼前的人没有让自己丧身在火堆里,勉强还算得上“救命恩人”吧?所以,她也就只得保持沉默。

刚才逃出来的时候,她一瞥之下,也觉得客厅里陈设,虽然并不豪华,但每一件家具都精致得很,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点像凌青隐居的那间南浔小院···但又不全像,只能说在风格上有点近似。严绾甩了甩头,觉得自己也有点疯了,在这样的时候不急着想脱身大计,却尽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尽管连电都没有通,也不知道离居民区有多么遥远。

“对不起···呵呵,当年她也是对我说了这三个字,就···”仿佛因为严绾的道歉,勾起了他的心事,竟然失魂落魄了起来。

严绾觉得跌坐在草地上的姿势很不舒服,因为已经到了后半夜,露水已经很重。她尝试着想要站起来,但被绑的双脚却无法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男人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徒劳的动作,眼睛里的枉怒倏然退去,只剩下了一抹冷意。

那眼神,明明是把倏当成了深仇大恨的对头一般看待。可是他当时却抛弃了十几年的“盟友”,而抱着她逃离。背上烧焦的衣服,也提醒了他替她挡去的横梁。

严绾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出神。这时候,他已经又转向了映红天宇的火场。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的人,可以算得上是最平凡无奇,混入人堆里,绝对不显山不露水。年纪应该在六十岁以上,眉毛已经灰白。额上的“川”字纹,分明是长期锁眉造成的。看来,他的心事一定很重,有皱眉的习惯。

“都没了···”他喃喃的低语,让严绾觉得歉疚。虽然严绾觉得这间房子的造价,并不会太高,但显然对于他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

“谢谢你救了我。”严绾道谢,虽然她觉得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至少有一半是眼前人的“功劳”。

不过,现在她还要仰仗面前的这个人,带她走出大山。

沉沉的夜色渐渐隐去,东方已经露出一点浅浅的白色。严绾有点懊恼,如果再晚一些被烧着的话,也学还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这样的夜深人静,山区的居民又习惯早睡···“我不想救你的,但是我不能让他的女儿···被烧死。”男人颓然地摇头,“既然烧了,那也很好。你的男朋友大概会以为你被烧死,以后也不会来找你了吧?你一个人寂寞了这么久,就陪我度过余生吧。”

他转过脸来,那种枉怒已经没有了。取之而起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温柔。

严绾觉得头皮发麻,如果她的手机能动,一定会扑入这方乌黑的树林里。她不会刚摆脱了一个疯子,又遇上了另一个吧?

“里面只有一具尸体···”

“那一定认为是你的。”男人忽然眼睛一亮,“睡会想到会是吴佩蓉把自己给烧死了呢?一具女尸,真是天助我也。只是可惜了这房子···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你再布置一模一样的。”

严绾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布置这样的房子?我又不喜欢。”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我是照着你家里的···”男人有点着急,说了两局以后,忽然楞住,邹紧了眉头,把严绾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严绾只觉得头皮发麻,可是吧、偏偏无法逃避他逡巡的目光。

“是了,你不是她,不是她!”

叹了口气,严绾几乎敢断定,他又是一个为感情所苦的人。

“她是谁?”

严绾问得很平静,也很轻柔。心脏却跳得有点无规律,因为男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一阵发毛。

“她是···”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她的脸发怔。

严绾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天气,在山里还是寒气逼人的。她只是穿着一件夹克外套,根本没有御寒的棉衣。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男人闷声不响地走过来,手指放在捆住她的绳结上。可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却还是又抽回了手。

“你放开我啊?要不然,我们怎么下山?”严绾想利用这个机会,至少让手脚获得自由。

“下山?”男人却浮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为什么要下山?我们走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凌青派出来的人还怕找不到我们?”

严绾猜测着他的身份,嘴里已经试探着问了出来:“你是他原来的手下吗?是不是因为我妈妈离开,所以你才会被处罚的?”

“你想得太多了。”

男人却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弯下腰,准备把她抱起来,忽然闷哼一声,他刚刚触到她衣服的手指,就陡然离开。

“什么人!”他惊怒的喝声,在只是透着一丝明亮的天空里,显得格外凄厉。

严绾吃了一惊,刚想回头看个究竟,身体就落进了一个怀抱。胸口的肋骨把她硌得生疼,可是熟悉的气息,却让她激烈的挣扎,顿时平静了下来。

眼睛迅速地模糊:“亦心!”

“绾,别害怕,我来了。”闫亦心柔声地安慰了一句,紧紧地拥着她退开了两步。

“别管我,你小心他!”严绾知道这男人的力气很大,急忙提醒。

“你再坐一会儿。”闫亦心不得已把严绾放下,他刚刚挨了两拳,已经知道了对手的分量。转过身,也不敢大意,挥掌迎了上去。

“亦心,找到了吗?”遥遥的声音传来,男人却忽然怨毒地瞪了一眼严绾,转身就钻进了密林,很快就失去了足迹。

闫亦心想要追上去,可是那男人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只是一折一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再说,他到底放心不下严绾,只得又走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再度紧紧纳入怀里,声音才远远地传了出去:“我找到严绾了!”

“你不帮我解绳子啊?”严绾松了口气,笑容又浮到了脸上。

想到几乎见不到他,心脏就一阵紧紧地收缩。

“有没有哪里受了伤?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检查,然后再好好睡一觉。”闫亦心的手,从她的脸,摸到了她的脚踝。

“没有,刚才那个男人,其实对我并不太坏。至少,失火的时候,他替我挡掉了一根横梁。”严绾活动了一下手脚,眼尖地看到树林里冒出来了两个人,竟然是凌梓威和一个陌生的手下。

“绾绾!”凌梓威冲过来,张开双臂的动作,可能是想把严绾纳入怀中的。不过眼睛及时地一瞄,看到了闫亦心,才讪讪地收了回来。

虽然他是她的哥哥,不过在严绾的心目中,恐怕重量和闫亦心还是不对等的。

“我没事。”严绾急忙安慰,“你看,手脚还是很灵活的,就是被绑了这么久,有一点点麻而已。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总是有一点线索留下来的!”凌梓威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目光却看着闫亦心,“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来这丫头和火结下了不解之缘啊,上次也是这么一把···”

他说的,是康绣杏派人纵火的那一次。

“也幸亏了这阵火,不然的话,我们要搜山还要等一段时间呢!”闫亦心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把严绾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这样···我还怎么走路啊!”严绾哭笑不得。照他这种包粽子的方法,她想迈开步还真有点难度呢!

“我抱你。”闫亦心理所当然。

“那样太累了。”严绾摇头,“我们还是早一点下山去吧,我再把事情跟你们说一声。”

闫亦心蹲下了身子:“我背你吧,这样不会增加多少额外的负担。你浑身都冷得像块冰,赶紧先找间医院住下来。”

严绾还想要拒绝,凌梓威已经托起了她的腰,把她放到了闫亦心的背上。

“以前还有背新娘的习俗呢!”

闫亦心“嗯”了一声:“也许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来这么一个仪式。”

“找到了?”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严绾回头,凌青也来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斑彩石提供的线索

严绾双手搂着闫亦心的脖子,在凌青和凌梓威笑意吟吟的目光中,脸已经烫得快要燃烧起来了。幸好天色还没有大亮,脸色看不分明。

“怎么会···梓威也来了?”严绾凑到闫亦心的耳朵根,好奇地问。

“你知道这是哪里?”闫亦心的声音也很轻,仿佛这是他们的悄悄话。不过,以凌氏父子的耳力,想必听不完全,也能听个大概吧?

山路并不好走,但是前面自然有人去开道,后面的人跟的不紧,但隐约也看得出有十来个人的样子,想必是凌梓威调来的人手。

“难道这里是浙江?”严绾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打量着陌生的山林。

“当然,所以要人有人,找起来自然很快。”闫亦心失笑,“也幸好他们没把你带到湘西云南之类的深山老林,到那里找个人,可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成功的了。”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带往浙江了?”

“你不是发了一条短信给我的吗?我担心沈思薇会对你不利,开完会就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啊,那时候我大概已经被他们绑架了!”严绾嘟哝着说,“下手真是粗鲁,而且一点儿都不敬业,敲两下都没有把人给敲晕,还要再加那个乙醚什么的。”

“嗤!”凌梓威在身后笑了出声,“你就念佛吧,幸好人家不是专业的,要不然我们会这么快就找到你?”

“有没有发现我丢在地上的那个纽扣?”严绾不理他,继续问闫亦心。

“当然发现了,要不然,我不会那么肯定你出了事。沈思薇说和你分手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不过我也不敢完全相信,她就算没有参与绑架,也一定与那些人认识的。”

“她认识?”严绾倒是很意外。

“要不然,你觉得她早早地回到a市是干什么?当日的事,她可是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虽然她还不至于亲自发帖,但是有些料,她大概也没有少爆吧!”

严绾自然十分失望:“我还以为和她前嫌尽释了呢,原来她也在身后推了我一把啊!”

“你呀,就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凌梓威没好气地说,“真正要你相信的人吧?你偏又不信了!”

闫亦心解释:“严绾相信沈思薇也没有什么错,她并没有真的想要害严绾。至少,她现在是想通了,所以对严绾的失踪也很焦急,我看不像假装。而且,有些事我还没有问,她就一五一十地全讲了出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他们把你带往了浙江,然后通知梓威全力寻找。”

“沈思薇和他们很熟吗?”严绾意外地问。

“对方找上了她,但是没有提出别的要求,当时她只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上次见到你,没好意思把这段过往告诉你。”

“哦。”严绾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那也怪不得她,反正是一些既成的事实,说出来对她没有坏处的事,她也不会介意给我制造一点小麻烦。我想,她看着论坛上的风云变幻,一定觉得很得意吧?”

“那是当然,就算她已经释然,但是她还是很嫉妒你的。”闫亦心的呼吸有点紊乱。

“放我下来自己走吧,我现在缓过气来了。”严绾提议。

“要是闫亦心背不动,可以换我啊。小时候我还背过你呢,那一次我们两个人都摔倒在台阶上,你的额头还被擦破了一块。”

“不用了,我可以的。”闫亦心当然不肯假手于人,尽管凌梓威是她的哥哥。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严绾又提出了疑问,“我开始以为他是爸爸的仇人,可是后来他明明在火灾里还救了我。当时的情况很紧急,按理说,他应该首先救吴佩蓉才对啊!”

“吴佩蓉是自作孽,不可活。”闫亦心摇头。

“那时候一根横梁掉下来,他完全可以不顾我而自行逃生。那时候,如果他闪得再偏一点儿,就砸到他头上了,非得当场晕倒不可。”

严绾再次叙述了当时的危急情况。

凌梓威和凌青忍不住走近了一些,闫亦心皱着眉头:“这倒是个怪人,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地救你,应该是人的第一反应。”

“对啊,吴佩蓉也说,他不想要我死的。那他把我抓来,难道是要勒索吗?”

“不是的。”闫亦心摇头,“迄今为止,没有收到他任何关于索要赎金的信息,他为的应该不会是金钱。”

四个人一边走一边说,却仍然猜不透那个男人的身份。

“他有六十多岁?”凌青忽然问。

“对啊,胡子都灰白了,还有两鬓的头发,也都白了的。”

“如果再年轻十来岁,也许就是为了情。保不准就是吴佩蓉的裙下之臣,但六十多岁嘛,似乎又不大可能,毕竟当时成家都很早,六十多岁可以做祖父了。”凌梓威抢先表示意见,“不过,忘年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胡说八道!”凌青毫不客气地“枪毙”了他的意见,“他要是真的爱吴佩蓉,危机的时候还会顾得上绾绾?再说了,听绾绾讲述的情形,当时火势虽然很大,但是他未必就没有机会把吴佩蓉救出来。”

“这倒也是啊···”凌梓威又繁忙地摸了摸下巴,发狠地说,“除非他不出这座山,否则总会被我逮到的!到时候,自然会真相大白。”

“多猜无益,还是先出去吧。”凌青打断了儿子的信誓旦旦。

“等一等!”严绾忽然在闫亦心的背上揉了揉眼睛。

“怎么?”

“放我下来。”严绾的声音里透着紧张,三个男人一下子都围拥到了她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

严绾摇头:“不是的,我刚才看到那里有光亮一闪,看样子好像是什么矿···”

凌梓威忍不住笑骂:“你一惊一乍的,把三个大男人吓得魂都快没了,居然是因为什么矿源?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跟张泰威一样,跑到哪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宝石矿。我看,你们才应该是一对兄妹呢!”

闫亦心听到严绾这样说,才舒了口气,紧绷的肌肉,一条条地放松了下来。

“现在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样···”

“不用,我好着呢!”严绾宣誓般地举起了手,随即而来的一声喷嚏,减弱了她这句话的效果。

“着凉了吧?”闫亦心有点担忧,替她裹紧了领子。

“不会的,我们先过去看看,我感觉一定是有什么的。” 严绾握住了他的手,“一直在你的背上又没有运动当然会觉得冷啦。你没有听过那个寓言吗?躲在轿子里的老爷裹了几层棉衣都冻得要死,而抬轿的轿夫穿着破衣服都汗流浃背!”

“小心!”闫亦心无奈地扶住了她,“小心地上,这里的山路少有人走,高低不平。”

“知道啦!”严绾做了一个鬼脸,拉着他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丛里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给绿树嫩草,都镀上了一圈橙红的边框。

原来,绿色也可以这样的流光溢彩。

严绾来不及感慨,就朝着刚才闪出光亮的地方找去。这里的植被显然稀少得多,裸露的大石间隙里,植物只是探出了一颗嫩嫩的头。瀑布很细,如一根细线似的,只是窄窄的一条。

“会不会是因为太阳光反射的露珠?”闫亦心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可是这方土地上,确实找不到矿脉的痕迹。

“不可能,我难道分不出露珠的光吗?一路走来,我怎么一直都没有误认过?”

“反正总有一次是误认!”凌梓威也走了过来,看到他们的搜索无果,忍不住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好了,快下山吧,虽然未必需要去医院,洗个热水澡补个眠,那还是需要的。”

“就算有矿脉,也等下山了再上来找吧。”凌青折中地说。

闫亦心也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严绾却忽然蹲了下来:“刚才就是在这里看到的···啊,找到了!”

她快乐的声音,感染了树林中的小鸟,扑愣愣地一飞冲天,翅膀激起的气流,却淡得看不见。

“这块石头好漂亮,有点像欧泊?”严绾的手里,拿着一块直径不超过五厘米的石块,尽管还没有经过打磨,但在水瀑的冲击下,形如鹅卵,还是能看得出斑斓的色彩。

“这不是欧泊。”闫亦心伸手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最后肯定地说,“这个···应该是斑彩石。”

斑彩石是最近五十年来,全球新发现的最重要的宝石之一。

严绾立刻提出异议:“但是,斑彩石不是在美洲的吗?加拿大南部的落基山脉和美国的蒙大拿州,应该是比较优秀的产地。”

“主要产地在美洲,不见得别的地方就没有啊!”闫亦心笑着说。

“咦,这块石头倒也漂亮,回家留个纪念吧。”凌梓威也凑过了脑袋,忽然叫了起来,“我记得在哪儿看到过类似的石头的,也是这种状态,但是比这块要大一点···”

“这种斑彩石在市场上也有得卖。”闫亦心不以为意地解释,“严格说起来,这种石头应该称作化石。”

“化石?”

“对,在七千至七千五百万年以前,地球的表面还不是现在的形状,这里的山脉应该是一片海域,也许是比较温暖的浅海,这是斑彩石生存的环境。当时应该有频繁喷发的火山,能够将厚达几米的火山灰落到海面。浅海中的生物,就大量地迅速的死亡,并且被掩埋了起来。火山继续爆发,火山灰也越积越厚。之后的地壳运动,让浅海逐渐地变成了山脉和丘陵,当年被埋在火山灰里的生物,因为封闭的作用和一些微量元素,就形成了今天美丽的化石。”

“怎么听起来像是生物课···”凌梓威咕哝了一句,“不过,确实很漂亮,比雨花石还要好看,值得收藏赏玩。这块石头上的颜色,真是丰富。”

闫亦心微笑着转动着手里的斑彩石,严绾惊喜地叫了起来:“呀,这样的变彩真是漂亮。你看,从红色转到绿色,又从绿色转到了蓝色。呀,再转回来,再转···真的好漂亮!”

“这块斑彩石的品质虽然不如落基山脉,但也算得上是佳品。你看,它的颜色很丰富,而且非常的明亮。”闫亦心把斑彩石放到了两眼放光的严绾手上,“只是这一片,有一点暗淡。”

“再打磨一下,也许会更加漂亮!”严绾热切地把玩,爱不释手。

“斑彩石和普通的宝石不一样,它不是通过反射和折射光源来展现美丽的。它是通过对光线衍射而产生虹彩,这一点和欧泊非常相似。而且,这块石头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每天接受的水流的冲刷,这就是天然的打磨师。”

严绾点头,也并不觉得失望:“这样也够漂亮的了,也许附近还会有类似的石头。”

“再漂亮也是一块石头而已,我看你们是做这一行太久了,连人都跟着发疯!”凌梓威没好气地瞪了两个还想再找一块的人。

“不会只有这么一块的,应该还有大块的···”严绾头也不抬,弯着腰弓着背仔细地搜索。

“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大部分都在地下。”闫亦心挽起了严绾,“走吧,大家都累了一夜,如果你觉得不死心,我们休息够了,再过来看看。”

严绾虽然满怀热切,但搜索无果的情况下,也不好再坚持。可是她不肯离开瀑布:“就沿着这儿下山不就可以了吗?这里的风景更好。”

凌梓威苦笑:“可是你不觉得这里根本没有路吗?”

“路是人走出来的!”严绾义正辞严地教育,“君不闻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路,走的人多,才成为了路吗?”

“我是文盲!”凌梓威举手投降,“我只知道一件事,要是你真的想要沿着这里走下去的话,我估计再到天黑也走不出山。”

严绾知道在山里,自己和闫亦心都没有发言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同意离开。忽然她一弯腰,走在他身后的凌梓威差点被绊了一个大跟头。

“拜托,走路的时候不要突然就这样蹲下好不好?就算你哥哥我身手矫健,现在也没有精力陪你玩障碍赛的游戏。”

“我又找到了一块!”严绾兴奋地把手里的石头拿了出来。

“绾绾,就算我对宝石称不上内行,也知道所有的宝石,都是越大越好的。你这块小的简直可以让人忽略,如果是优质的祖母绿、红蓝宝石,或者还值得做镶嵌首饰。这种···”

“这是紫色的啊!”严绾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紫色的又怎么啦?”凌梓威大概肝火有点旺盛,话也没有什么好声气。

闫亦心笑着替严绾解释:“一般来说,斑彩石最常见的颜色是红和绿,蓝色和紫色比较少见。像这种深色的紫罗兰色,和深红色、金色一样,是非常罕见和稀缺的。”

“物以稀为贵。”凌梓威了然,“不过,这块石头也未免太小了一点。”

“可是,在地表上就可以捡到两颗,那不就代表着地底下,有着更为丰富的矿源吗?”严绾兴奋地指了指地下,“如果开采出来的话···”

“是,那你和闫亦心就发了一笔横财!”凌梓威没好气地说,“商人啊,真是一对典型的商人!”

严绾愕然:“我没想到要发财,闫氏的财政危机也安全度过了···,只是觉得美丽的东西,不应该被埋没在地下。”

凌梓威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危机度过了就不想发财了?你这是什么观念啊!所谓商人,就是追逐利润,哪里有利润,哪里就有商人!钱啊,这种东西是永远都赚不够的。”

“是吗?”严绾耸了耸肩,“不管能赚多少钱,反正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负责把它们设计出来,戴到女人们美丽的肌肤上。”

“怪人一个!”

严绾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反正玩经济的人在身边,这些问题我不需要考虑的啦。我敢肯定,这下面一定会有丰富的斑彩石!”

闫亦心那颗脑子,早就已经计算了开采需要的成本,以及需要办理的相关手续,这时候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不错,钱有我替你赚就行了。”

“受不了你们这样的肉麻···”凌梓威白了他们一眼,“走吧,既然你把事情交给了闫亦心,还傻愣着干什么?难道你想地毯式地搜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