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开始的怯场之后,他又恢复了无法无天的样子,转头对秦晓彤叫道:“娘说不让你读书,你快滚!”边说他还用力去推秦晓彤。

秦晓彤没防备,一个不小心被推倒在地,手心顿时火辣辣的疼,她只是看了秦四强一眼,就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她要是对秦四强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他就会向李春花告状,而李春花就会将她臭骂一顿,甚至打她几巴掌,所以面对秦四强这个熊孩子,她现在只能隐忍不发。

她拍去手上身上的灰尘,然而抬头对陆泽轻声道:“陆老师,我叫三丫,是秦四强的姐姐,他就是我弟弟。”跟刚才一样,秦晓彤用的是普通话和方言相结合不伦不类的语言。

秦晓彤说着指了指秦四强。她认为这个叫陆泽的男生并不可靠,但这只是第一印象,或许之后他会令她改观,所以她还要再观察观察他。与此同时,他是她能接触到的唯一与外界有联系并且相对村人不会对她多有怀疑的人,她想跟他搞好关系,找到任何有用的机会。

陆泽紧锁的眉一直没有松开。他看到了秦四强推秦晓彤的那一幕,心中更是郁闷,这种不开化的地方就是野蛮,在这种地方多待一天…不,多待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种折磨!他想念他的手机,想念他的电脑,想念他的路虎,想念他的那些朋友们,想念现代化的一切!

可不管他对过去的一切有多思念,他偏偏只能待在这里,直到老爷子满意为止。

“说慢点行么?你说的这什么话我听不懂。”陆泽望着秦晓彤,嫌弃地说,“你们就没个会说普通话的吗?”

一群孩子都不自在地看着陆泽。大家虽都差不多能听懂普通话,但要说就比较困难了,这种时候也没人想开口被人笑话。

秦晓彤只好让自己的话多了更多的普通话比重,减慢语速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丫?”陆泽终于听明白了秦晓彤的话,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爸妈给你起这种名字,他们是认真的吗?”

秦晓彤看着陆泽不吭声,这问题她也想问问她现在的爹娘。

陆泽突然大笑起来:“三丫…哈哈哈三丫…这名字简直了!让我猜猜,你们不会还有人叫狗剩,狗拴,二狗子之类的名字吧?”

秦晓彤没吭声,她想,天然村还真的有一个叫二狗子的。

李家村有个小孩弱弱地举起了手。

陆泽眼睛一亮,指着他道:“你叫什么?”

“狗拴。”那孩子轻轻地说,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噗。”陆泽大笑,又看向别的孩子道,“你们都说说,你们叫什么?”

“富贵。”

“多金。”

“傻根。”

“二虎。”

其余四个孩子分别说了自己的名字,而陆泽每听一个就笑得厉害,最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哈哈道:“你们爸妈都开玩笑呢!”

孩子们小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尊,谁都看得出陆泽是在嘲笑他们的名字,有伤心低头的,也有愤怒地瞪着陆泽的。

但陆泽根本没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也没注意孩子们的表情,兀自笑得开心。

秦晓彤看了眼这些稚嫩的孩子,看向陆泽面无表情地说:“陆老师,刚才周助理说让你教他们做人的道理,难道这就是你要教他们的——毫不尊重别人,随意嘲笑别人的名字?”

秦晓彤说这话时,普通话占的比例更多了些,陆泽毫无困难就能听懂她的话,并同时听出她平淡语气下的质问。

陆泽停下笑,抬头看过去。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得过分的瘦弱山里女孩,竟忽然间多了种慑人的气势,令他无法直视,特别是她的双眼,被那么看着,他心里无端端生出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陆泽一时间被震住,看着秦晓彤半晌才站起身,满脸不在乎地说:“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他向秦晓彤走近几步,探究地问:“三丫是吧?你之前读过书吧?”

秦晓彤意识到愤怒之下她做得有些过了,面对陆泽的疑问,她憨憨一笑,完全用方言回道:“没有。我想读,我娘不让我读。”

后一句话陆泽听得糊里糊涂,不过前一句他倒是听懂了,再看此刻秦晓彤表现出来的土气,他就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村里的这些土包子怎么可能让他产生那样的感觉呢?没错,一定是他的错觉!

“既然你不是来读书的,就走吧,我要开始上课了。”陆泽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虽说心里认为刚才是错觉,但陆泽总觉得有些忌惮秦晓彤,想让她赶紧走。

秦晓彤也怕晚回去了会被李春花骂死,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秦四强几句。秦四强对秦晓彤做了个鬼脸,让她快滚。

秦晓彤也不在意,最后看了陆泽一眼,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狼狈拉肚子

晚上秦四强回到家,晚饭的时候兴奋地说起了今天读书的事。

他手舞足蹈地说:“今天陆老师给我们都取了个英文名,我叫丹尼!陆老师说了,城里人都有英文名,有了英文名就很发讯!”

发讯?秦晓彤疑惑了会儿就明白过来,秦四强说的是fashion。

“发讯是啥意思啊?”秦二强好奇地问。

秦四强不屑地切了一声,大声道:“当然是很好的意思!这你都不知道!”

他说着突然放下饭碗,跳下凳子,从李春花给他缝的布包里拿出两本新书和一支铅笔,在众人面前炫耀着,得意地说:“这是陆老师给我们发的书和笔,新吧?好看吧?”

秦家众人都新奇地看向秦四强手中的书本。

秦晓彤看到那两本书是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书都是全新的,没有任何折痕。

秦四强看到秦晓彤的目光,拿着书蹦到了她的跟前,晃动着身子大声嚷嚷:“三丫没得看!哈哈,这是我的书,都是我的,你没得看!”

秦晓彤不想理他,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她还真是不感兴趣。但秦四强却拉扯着秦晓彤,非要拿那两本书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最后还是秦土根虎着脸叫住了他,让他赶紧回凳子上吃饭,他才没再继续骚扰秦晓彤。

吃过晚饭后,秦晓彤洗了碗就溜达出了门。她还要找机会向石秀秀要她家电话号码。

秦大柱家人都在院子里聊天,秦晓彤进去的时候,发现除了秦大柱,秦大柱的娘和石秀秀,还有那天看到的另一个被拐卖的女孩,以及紧挨着女孩坐着的三十来岁的老实男人,他应该就是秦大柱的娘口中的二狗子。除此之外,还有四五个上了岁数的男男女女,一群人自带板凳,聊得火热。

秦晓彤进来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石秀秀和二狗子的媳妇看了她一眼。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听着这一群人聊着农事,聊别人的八卦。一到晚上,这边没什么娱乐,众人也只能聊天了。聊着聊着,众人便说起了村长家刚买的电视机的事。而这期间,二狗子的媳妇和石秀秀都沉默着,没有接话。

在众人感叹电视机的神奇之时,秦晓彤突然接了话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家家用上电话?这样的话在外打工的人也能随时跟家里人说话了。”

秦晓彤这么说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石秀秀。石秀秀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话,但秦晓彤一开口,她就看了过来,并同时接收到了秦晓彤的暗示。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怕被人发现异常又很快冷静下来,只是悄悄地回了秦晓彤一个了然的眼神。

秦晓彤见石秀秀得到了她的暗示,也放了心。现在人多,石秀秀不可能把她家电话给她,不过在那之后,只要事先有准备,石秀秀要偷偷给她电话号码就容易一些了。

秦晓彤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与二狗子的媳妇视线对上,她一怔,对方却已先一步转开了视线。

院子中众人已经开始说起电话的话题,而秦晓彤则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开了。她想帮助被拐卖的女孩,这点毋庸置疑,但对于二狗子家的那个女孩,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怕那女孩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中已心甘情愿活在这里,甚至将自己视为村里人,将她解救石秀秀的行为视为背叛,所以她不敢将自己和石秀秀暗中的来往暴露在那个女孩面前。

在过去几天中,秦晓彤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村子的身份证问题。村子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在村长手中,谁家有人要出门打工,村长会将身份证交给他。因为这边过于偏僻,户口本的更新非常不及时,一般只有在要办理新身份证的时候,才会连待办身份证的未成年人所在家庭户口本一起更新。而新身份证的办理,是三年一次,届时,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孩子会一起办。上一次办理新身份证是两年多前,再有三个月,秦晓彤就差不多到十六岁,可以一起跟秦二强一起办新身份证了。

得到这个消息,秦晓彤很振奋,还有三个月,拿到身份证之后她就能想办法离开。

第二天,秦晓彤单独送秦四强去上学。傻根也是天然村的,就和秦四强约好在村口见,两人一道去上学。秦四强本来根本不想让秦晓彤送,他讨厌看到秦晓彤,不过秦土根不放心他,怕他在路上玩闹耽误了读书,甚至遇到危险,所以无情镇压了秦四强的反抗。

秦四强和傻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理也不理跟在后方的秦晓彤。傻根是个七岁的小男孩,长得没秦四强壮实,瘦瘦弱弱的,但比秦四强高,像根竹竿似的。

两个小男孩叽叽喳喳说了一路,秦晓彤听到陆泽给傻根起的英文名是史蒂夫。她还得知,昨天陆泽给他们起了英文名,发了新书后,就让他们自己在教室里看书,他什么也没教。今天这两个小男孩都很兴奋,他们觉得昨天陆老师没教他们东西,今天总该教了,都很期待今天的课程。

一个半小时之后,三人到达了山坳,而李家村的四个男孩也早到了。六个男孩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没上锁的房间,秦晓彤跟过去看了下,那应该是间教室,放着十来套单人新桌椅,讲台和黑板看起来都是新的。

这一排平房很旧,应该早就存在的了,不过这间教室,应该是在陆泽来之前才刚弄好的,一切都是新的。教室有门有窗,还有白炽灯,不看教室外部面貌,单看里面的话,跟普通学校的教室似乎也没太大区别。

秦晓彤刚看了会儿,秦四强就咋咋呼呼地要赶她走,她只好转身离去。在走出山坳时,她回头看了眼,刚巧看到陆泽打着呵欠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吸着盒牛奶走到教室。

秦晓彤眉头微皱,转身离去。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以及之前听到的傻根和秦四强的对话。天然村和李家存这边,从前应该并未有人来支教过,所以这里完全是陆泽的爷爷新开辟出来的。陆泽如果好好教也就罢了,可他如果每天都让这些孩子们自习,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连拼音都不认识,又能自学到什么呢?长此以往,他们将不会再对学习感兴趣,他们走出蒙昧的第一步就会完全断绝。

这段时间以来,秦晓彤发现村里人没有一个觉得买卖妇女有什么不对。他们不识字,不懂法,只知道生存与繁衍,他们都是蒙昧无知的,对他们来说,社会道德和法律法规什么都不是。而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教育。她希望下一代的思想能在教育中完全改变,并因此影响上一代,让买卖妇女的事不再发生。没有了市场,拐卖妇女的事件才能逐渐减少。

秦晓彤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深远,但有些事她力所能及,她便想试试。

她突然停住脚步,几秒后转身走了回去。

秦晓彤走出不远,回到山坳中便透过教室的玻璃看到陆泽坐在讲台上无聊地玩着指甲,而台下的孩子们在低头看书,时不时抬头祈求地看看陆泽,见他根本毫无反应,又失望地低头,继续茫然地看起书来。

陆泽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跑了出来。他额头冷汗直冒,英俊的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刚出教室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晓彤,一怔之下停住了脚步,维持着微微弯腰抱肚子的状态,呆呆地看着秦晓彤。

秦晓彤刚要开口,陆泽脸色又是一变,腰弯得更低了些,小碎步跑到平房尽头的棚子那儿,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秦晓彤有些楞。

陆泽这是…拉肚子了?

秦晓彤倒没料到一回来就遇到这尴尬的一幕,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要等在这里,等他上完厕所后,再跟他隐晦地谈谈上课的事?

在秦晓彤心内摇摆不定的时候,那边帘子突然掀开一道缝,一只干净的手伸出来,对她招了招手。

空地上只有秦晓彤一人,陆泽自然是在对她招手。

可他让她过去干什么?总不能是没带纸吧?

秦晓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过去。

这里可是大山,自然没有抽水马桶,甚至连蹲坑都没有。一般就是随便挖个坑,在坑里放个大瓷缸,瓷缸的一半搭上木板,上面架个横杠,可以坐。然后再搭个简易的棚子遮风挡雨,用帘子遮了,要是不在乎自己蹲坑的样子被人看去,连帘子都可以省了。这样的“厕所”,就叫茅坑了。

秦晓彤想陆泽过去肯定没用过这样简陋的“厕所”,其实她也没有,刚穿来那会儿,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在这种茅坑顺利解手。

她在茅坑两米开外停住脚步,转开视线看向别处,忍住不去想一帘之隔后陆泽蹲坑的样子。

“陆老师,你叫我?”秦晓彤低声问。

陆泽的手飞快地缩回了帘子后,很久帘子里都没有声音。

秦晓彤又问了一句:“陆老师?”

“咳…这个…”陆泽踌躇半晌,终于用掐着喉咙似的声音开口了,“三丫是吧?我…我忘带纸了…你能不能…”

他说到这里,声音都在发颤,死活都说不下去了。

秦晓彤这才明白陆泽原来真的是上厕所没带纸了。

她忍住笑,低低地回道:“陆老师,我身上没纸。”

帘子里的陆泽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他可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拉完肚子没纸这种窘境!怎么办?难道他要拜托这个小土妞帮他摘树叶吗!

就在陆泽纠结的时候,外头秦晓彤道:“陆老师,要不要我去你的房间拿纸?”

陆泽忙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连声道:“要、要的!”太尴尬肚子又痛,他的智商都下降了,居然会忘记房间里还有纸巾,竟然想用树叶擦屁股!

给你个工作

“陆老师,你的房间是哪个?”秦晓彤又问。

陆泽一边想着这土妞废话怎么这么多,一边细声细气地回道:“就在…这边数过去第二个房间。”

“好的,陆老师你等等,我马上回来。”秦晓彤应了一声,便按照指点进了陆泽的房间。

与这排平房的外貌相比,房间里的装修要好上太多,虽然依然比不上城市中的居民小楼。这排房子应该是陆泽的爷爷让人来修葺过的,但显然那位“狠心”的爷爷没想让陆泽过得太舒坦,存心想让他多受点磨练,这才故意没修得太好,甚至连“厕所”都保持着原汁原味。

这不大的房间最里面是一张硬板床,上面有床没叠过的薄被子,凌乱地摊在床板上,有一角甚至差不多垂落在地。床脚躺着一只打开的行李箱,衣服乱糟糟地堆着。床边有一张桌子,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几只笔,几个本子,一抽纸巾就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太简单,秦晓彤一眼就能望到底,她走进去拿起那抽超市常见的纸巾,转身出门。

快走到茅坑时,秦晓彤出声道:“陆老师,我拿到纸了。”

帘子微微抖动,那只纤细的手又伸了出来:“快给我!”

陆泽顿了顿,想到纸巾还在秦晓彤手上,又不甘不愿地补充了一句:“谢谢啊。”

秦晓彤慢慢走近,伸长手臂将纸巾放在那只手上,忙又退开很远,背对着茅坑。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陆泽这辈子最尴尬的一刻可能就是现在了,这都被她遇到,那以后他会不会见她如同看到洪水猛兽?如果是这样,她还怎么想办法让他好好教书?

感觉到陆泽从茅坑出来了,秦晓彤转过身,刚要开口,陆泽就拿着纸巾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刚越过她,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她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跑到那一排平房的另一边,吭哧吭哧地从水井里打水上来,好好地洗过手,拿纸巾擦干了,才回到秦晓彤面前。

“三丫。”陆泽一脸严肃地望着秦晓彤。

秦晓彤看着他,做出倾听的模样。

陆泽踌躇了会儿才道:“那个…你会做饭吗?”

秦晓彤不明所以:“会。”

陆泽闻言嘴角一勾,但见秦晓彤正盯着自己看,他立刻又板起脸道:“是这样的。老师我看你家庭条件不好,想给你个工作改善你的家庭条件。”

秦晓彤一听就明白陆泽是想让她每天做饭给他吃,她正愁没有机会与他更多接触,自然很乐意。

“是什么,陆老师?”秦晓彤装傻。

陆泽咳了一声:“我看你中午就给学校做饭吧。把所有学生的饭都一起做了,省得他们再带午饭。”

“可是我还要回家干活…”秦晓彤为难地说。这倒不是她瞎说,李春花要是知道她留在这里做饭,非打死她不可,除非…

“我给你发工资!”陆泽急道,“一个月一千!钱是少了点,以后等我又有钱了,再补发给你!”

说到这里,陆泽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变,对秦晓彤道:“你等一下。”

他说完又跑回房间,翻找了半天,将所有他能找到的钱都凑在一起。看着面前的七十八元钱,他脸都黑了。周助理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妈悄悄塞给他的一万元给顺走的?连一百块都不给他!

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周助理临走前说的话。当时周助理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陆少,好好教书,赢得村民们的敬重,说不定他们会自发送菜给你吃。”

当时他还暗自得意地想,他有一万块,想买什么菜买不到,用得着村民们的敬重吗?没想到周助理的话在这里等着他!

一想到隔壁房间里能吃一个月的压缩食品,陆泽脸又绿了。前天上山之前,他跟周助理磨了好久才让他同意在大门乡暂时停车让他带一些面包和鲜奶上山。正因为上山后什么都没得吃,今早他才会没注意鲜奶的有效期就喝了下去,导致吃坏肚子在那个小土妞面前出了丑。他明白这回他真的是彻底惹恼了爷爷,爷爷才会让周助理做得这么绝。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当时一定不会那么冲动,然而后悔已经没用了,他一个月以后才能再见到周助理。现在当务之急是每天都能吃上热乎乎的大米饭,他发誓从前他从没那么想念大米饭过!

陆泽很快就揣着身上仅有的七十八元钱,面如死灰地走了出来。

看到秦晓彤,他想起了刚才说出一个月一千时的豪迈,脸上顿时就火辣辣的,他陆少什么时候窝囊成这样?要是说出去,非得让他的那些朋友笑死不可。

他慢慢挪到秦晓彤跟前,犹豫了半晌才道:“这个…工资可不可以先欠着?”

早在陆泽面色不渝地走出来时,秦晓彤就知道陆泽刚刚承诺的一千元打水漂了。既然他爷爷成心让他来山里磨练,肯定不会给他太多钱,刚才他是习惯成自然才会脱口而出一千元,但回去一看意识到自己没钱,自然就是眼下这副脸色了。

“陆老师,你能给我多少?”秦晓彤问。陆泽的这个“工资”,她必须要。第一,要让李春花放她来这里长时间待着,就必须有足够的代价,比如说钱;第二,她现在很需要攒钱。

“这个…”陆泽狠狠心,把手里的七十八元给秦晓彤看,“我现在就这么点了…不过你放心!等下个月周助理来了,我会跟他借的!”

他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