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温氏死得突然,原因很让人意想不到。

起先是她因近来王静的事闹腾不休,被韩氏勒令禁足禁得更严之后,受不了下人们对她无时无刻地盯梢,某日夜里悄悄起来趁人不注意拿梯子架墙上企图逃出关着她的牢笼好拿着银票去找王静。

结果院墙太高,她爬到顶上时听到一声狗叫,心一慌脚突然踩空,然后便自墙上摔了下来。

王温氏年纪不小了,这一摔将腿摔折了不说,她的老腰还严重扭到,躺在床上动弹不能。

生病受罪让她又气又恼,下人们又不肯好好伺候她,日子过得苦,还不时为王静的事操心,没几日功夫病情就愈发严重了。

王温氏哀求韩氏让她看在自己病情不轻的份儿上将王静接来。

韩氏不忍女儿伤心便同意了,让温老爷送信过去。

就这样,王静与张凯来了温家,然后两人就不走了,在温家吃好喝好住好的,谁还愿意回去过吃喝都快成问题的苦日子。

王静依然想与张凯和离,无奈根本没人为她说话,嫁妆都没了心中没有安全感,再加上连一向疼她的王温氏这次都不站在她这方,心中恼火,几经纠结之下,最终对未来生活的担忧害怕胜过了愧疚,于是她一狠心将王温氏多年来藏的价值不匪的体己都偷拿跑了。

原本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王温氏卧病在床哪里知道自己辛苦存半辈子的钱就这么没了,是某日王静突然惊叫钱丢了,与疑似偷了财物的张凯大吵大闹之后,王温氏才得知这件让她差点儿没气死的事,自己的钱被女儿偷走,然后银钱在女儿手中又被女婿偷了…

钱不知被张凯弄去了哪里,那不是笔小数目,加起来也近两千两银子了,王温氏气急攻心吐了血,一头自床上栽下,当时没人在身边及时扶住她,还是头先着的地,受到撞击之后立刻晕了过去。

昏迷后灌下不少好药,结果因她病了太久身子虚,栽下床时头又撞得太重,于是无力回天,昏迷后再也没醒过来…

“唉,姑母去世,我们得回去,我如今大着肚子不宜奔波去参加丧事,你就与我哥哥一道回去趟吧。”温凌琦对冷浩辰说道,对于王温氏的死她伤心到没有,同样的也没有任何的喜悦与幸灾乐祸,有的只是无限的唏嘘和感叹。

冷浩辰初时听王温氏死了后第一想法是这个搅家精终于安份了,再之后就想着要回去奔丧得耽误几日,这让他有些烦躁,这个姑妈并不是好东西,让他劳心劳神耽误功课去为她忙活就有点不愿意。

再不愿意也不能不去,谁让这个位姑母在妻子娘家生活多年的?不去不合适,他与温凌风如今在阳城属焦点人物,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嗯,我与大舅兄明日一早就赶路回去,你在家好好养胎,不要累着自己,也别担心,我很快就赶回来。”冷浩辰有些不放心地望着温凌琦的肚子嘱咐道。

“你就放心回去,才几日的时间不用担心我。”温凌琦抚着圆鼓鼓的肚子,这一胎与上世一样闹腾,自一个多月后开始就孕吐得厉害,越往后越胃口不好,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几个月下来肚子是大了,但她身上的肉到是减了,如今才稳定下来,能好好吃饭。

“庆幸当初定国公夫人露了一手用针放血的功夫治好了祖母的中风之症,这次出事后岳父他们及时用针救回了祖母,否则这一次她老人家受打击过大再次中风可就没法治了。”冷浩辰说道,信上有说韩氏伤心过度再次嘴斜眼歪起来,温家上下赶忙拿针又给她十指和耳后放血,这次虽然也将老人家救了过来,但毕竟年龄大了,虽不至于卧床不起,但身体灵活性大减,说话也不是很利落了。

温凌琦闻言摇了摇头感叹:“我祖母这十多年没少为姑母操心,谁想到这时又为她难过了一回,就不该让王静夫妇就去温家,看看他们这都做的什么事啊,没他们作死姑母哪里会这么快就走了。”

作死这个词是她从陈婉君那里学来的,感觉这个词特别适合用在王温氏等人身上。

“可惜祖母心软,没舍得将王静怎么样,怕外孙女以后日子更不好过都没将张凯那人渣送官,便宜这对贼夫妇了!”冷浩辰鄙夷地说道,先是女的偷,后来又是男的偷,可不就是贼夫妇吗?简直天生一对!

为了脸面好听,王温氏的死被说成是生病去世,无论是她翻墙想跑路还是被女儿女婿气死的事都不能对外说。

“唉,祖母老人家承受着丧女心痛,她不忍心送王静夫妇去官府,我爹娘也不能反对,何况王静他们偷的是姑母的钱,挥霍光了也无所谓,若他们偷的是温家的银子,那就不能饶了她!”温凌琦虽有些气韩氏心软,但那是她祖母,她体谅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心情,不会说韩氏的不是,只会将不满都投注在王静两口子身上。

温凌琦自己在家中冷浩辰不放心,当天下午便去温凌风那里商量了番,最终说服闫氏明日开始带着孩子来冷家住,左就她孩子还小,来温家这里两人还做个伴儿。

“原本我也是要与你哥哥一道回去的,昨天妹夫来说宝哥儿太小,不宜舟车劳顿也不宜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回去奔丧,于是你哥哥便让我留下来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与你做伴。”闫氏来到冷家后对温凌琦说道,这个儿子他们盼得太久,自一出生全家都将他当宝贝看待,于是小名就叫宝哥儿。

温凌琦闻言笑了,点头道:“大嫂不回去也没人挑你理,谁让我们宝哥小的?何况要照顾我就更没人会说你什么,你根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闫氏用力点头,不用回去她松了口气,她对王温氏同样没好感,自从知道这个姑母曾经想将王静嫁给温凌风后就对她半点好印象都没了,同样的对王静也很反感。

***

冷浩辰他们很快就赶了回来,顺便还带了些消息。

“王静在灵堂上大骂张凯偷窃气死她娘的事,闹着要和离,幸亏被岳母及时拉走关了起来,不然被来吊唁的人听到可不好。”冷浩辰说道。

温凌琦感觉很无语,嗤笑:“她自己就是贼,还好意思骂别人,真是贼喊捉贼,她这就叫自作自受,她就算不去偷,姑母那些财物最终也都是她的,非沉不住气去偷拿,这下好了,落了个贼的名头不说还失去了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得不偿失,报应啊。”

“我们走时,她闹绝食要和离呢,祖母这次打击有些大,身体大不如前,也不想再管她,让岳父岳母做主,岳父他们讨厌王静还来不及,哪里会同意她和离?巴不得她永远是张家人才好。”冷浩辰幸灾乐祸道。

闻言,温凌琦微微皱眉,王静不可能一辈子是张家人,因为若无特殊情况,张凯这一世是会早早离世的,这样王静就成寡妇了。

“你在愁什么?”冷浩辰敏感地感觉到妻子情绪有了变动,忙开口问。

“我在想,以王静这般闹腾,她的婆家许是不会再容得下她,以往是她手中有嫁妆,张家人对她能忍则忍,这次她没利用价值了,不得立刻休了她?”温凌琦道。

“休了也是她活该!”冷浩辰说完也意识到不对,皱起眉头望着温凌琦,“她若是被休,只能回温家了,这…”

温凌琦心情受到影响,他们温家马上就要出当官的人了,越是官家越在乎名声,王静那种人若是以后一直生活在温家,对温凌风的仕途可一点利都没有,前世她能为了自己利益爬上冷浩辰的床,这一世冷浩辰恶心她,自己也不会再接王静来府上住,于是王静接近不了冷浩辰很可能将目标转到温凌风身上,这可不妙。

“要我看就想方设法不让她和离!咱们可以使些手段让张家人再嫌弃王静都不休她。”冷浩辰摸着下巴说道。

温凌琦点点头,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哪怕以后那张凯…总之不但要阻止他们和离,更得阻止张家休了她,大不了每年损失些银子,也不能将那尊大佛接去温家。”

冷浩辰闻言眉毛一挑,眼睛微眯定定瞅了妻子几眼,她提到张凯时停了下,难道她是想说的话是“哪怕以后那张凯死掉”?越想越有可能,他就是有这个直觉,觉得妻子没说完的话就是这个。

温凌琦没发现冷浩辰异样的表情,等不及就挺着大肚子忙着写信了。

张家如今日子已经过得揭不开锅,不然张凯也不会带着王静来京城恶心他们,既然张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温家不介意以后每年给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知道只有王静还是他们家人,温家才会因着亲戚情分不会忘了他们。

每年给个十来两虽非小钱,但将王静养在温家吃穿用度一年也是一大笔钱呢,总不能虐待她吧?到时一年下来比这数只多不少,想来想去都是让王静老死在张家最好!

简氏收到信后,与温老爷商量了下,张凯将王静带走时给他们捎上十两银子,然后又写了封信让张凯带回家给他爹娘,大致意思就是王静失了母亲,温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心不管,于是便决定以后每年给张家十五两银子,过年还会送些年礼,只求张家能善待王静。

张家那些人可没有厚道的,日子过得越紧巴越是将银子当回事,看过温家的信后立刻明白若想自家一直有银子花就必须将王静扣在王家,一旦同意她和离,她不再是王家人,温家傻啊还会给张家钱?

于是就这样,不管王静如何闹,张家只会越来越厌恶她,但不管多恶心她都不同意和离。

王静知道温家写给张家的信后气得差点吐血,终于明白她是被温家算计了,温家宁愿每年损失点钱都不想再管她。

以后的每一年都是王静眼睁睁看着温家在送年礼时一并给张家十五两银子,自己一分得不着,气得更没好脸色,与张凯三天两头地吵架,日子过得别提多辛苦了。

温凌琦在怀孕十个月时羊水破了,折腾了大半日生下一个女儿。

这次依然是简氏过来伺候女儿坐月子,马氏原本在温凌琦临盆前几日到了京城,想着孩子生下来后再走,谁想没两日她就回家了,是被气走的。

马氏来京城不仅是因为儿媳妇要生产,家中得有个长辈坐阵,还有个目的是为冷浩月来的。

冷浩月有位小叔子读了好几年书连秀才都考不中,她婆家让她求求兄嫂让小叔子来京城拜名师,也准备考个举人老爷当当。

冷浩月不能不听公婆的话,同时也想提升下自己在吕家的地位,于是同意了,回娘家找马氏提了这件事,让她去京城时务必说服大嫂求得定国公夫人给小叔子找名师。

“婆婆就这么被气回去了,合适吗?”温凌琦给女儿喂奶时,问在一旁坐着的丈夫。

冷浩辰闻言狠狠揉了揉眉心,道:“希望她能自己想得通,我已经让人给爹捎了信,爹会明白的。”

“公爹是会明白我们的为难,但是婆婆…”温凌琦说到一半摇了摇头,马氏很奇怪,非要让冷浩月的小叔子拜林翰林为师,说拜了名师后朽木也能成才,拜别人效果不明显。

若只是在京城找个才学好的老师并不难,他们肯定会帮忙,但是马氏说了必须得是林翰林,否则就是他们小两口自私,不顾小姑子在婆家为难云云。

“娘是糊涂了,咱们不能跟着糊涂,若真去为了浩月那个连三字经都弄不明白的蠢才小叔子去求林翰林,那可就真成京城笑柄了!”冷浩辰脸色很难看,对这个越来越不懂事的妹妹很失望,马氏年纪大目光有些短浅,结果年轻经经的冷浩月也越来越看不清形式了。

温凌琦轻轻拍了拍喝完奶正犯困的女儿后背,防她吐奶,然后轻轻晃悠起她,这个女儿和她哥哥完全不一样,要睡觉时必须得轻轻摇晃着,否则就又哭又闹不睡觉。

怕温凌琦累着,冷浩辰忙伸出手轻轻接过女儿小心翼翼地摇晃起来,烦躁的心情在看到女儿的睡颜时舒缓了许多,目光放柔,唇角带笑,完全一副好爹爹的形象。

简氏带着小外孙在院子里玩,听着儿子在外面欢快的玩闹声温凌琦嘴角也带了笑,儿女双全,丈夫还是个好丈夫,还有什么可烦心的?马氏闹腾也是偶尔,不在京城住,影响都不大。

过个几日冷老爷来了信,信上写道他不知道妻子进京居然还有这个离谱的要求,若是知道他早就阻止了,让冷浩辰小两口不必为这事过意不去,他会替他们劝马氏和冷浩月打消这个变态念头。

温凌琦看了信感慨有个明理的公爹真是幸福,若他与马氏一样糊涂不讲理,那日子就难过了。

算算时间,按前世的轨迹来看,冷老爷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就会去世,他是因为应酬总喝太多酒导致身体器官受损,然后在某次与生意上的伙伴庆贺时喝了太多酒醉死过去,当时现场只有两人,另一人喝得直接睡在地上,根本没发现冷老爷出了事,等下人们发现情况不对进屋看时已经晚了…

知道冷老爷的死因,温凌琦当然不会再坐视不理,因不能将具体原因说出来,直接让冷老爷戒酒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只得拜托陈婉君做些保肝养身的预防酒精侵害的药丸,然后送回去让冷老爷吃。

只求这些药丸管用,保护好了身体,再喝大酒醉个几日都没事,只要别再醒不过来就好。

冷浩辰默默看着温凌琦所做的一切,更加确定她是知道前世的事,否则怎会这么上心父亲喝酒会伤身的事?他知道前世父亲的死因,一直偷偷写信嘱咐冷老爷少喝酒,怕老人家不当回事,还特地给弟弟冷浩日写了信让他看着冷老爷不得喝酒。

“公爹总喝酒是不成的,以后年龄越来越大,再这么喝下去可是个问题,你要嘱咐浩日看着公爹吃药,这些可都是婉君姐姐亲手制出来的,外人想买还不容易买到呢,千万不能浪费。”温凌琦怕冷老爷不吃,忧心忡忡地嘱咐冷浩辰道。

冷浩辰闻言大为感动,揽住妻子还没恢复过来的肉乎乎腰在她额头上亲了口道:“我会放在心上的,剩下的都交给我,你就好好带孩子们吧。”

温凌琦点头答应了,希望冷老爷能摆脱前世英年早逝的命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像亲闺女一样疼,希望好人有好报,这一世已经有很多东西变了,希望冷老爷的寿命也能延长。

又过了几日,冷浩辰从翰林院出来准备回家时,迎面碰到两名女子,其实说女子也不太对,应该说是一名女子外加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女,看到这个少女时他愣了下,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扭腰摆臀的俏丽姑娘见到冷浩辰后均眼睛一亮,欣赏放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个遍,然后纷纷掩唇笑,一边笑一边抛媚眼。

“哎哟,哪来的英俊小哥,真是让人看了心儿砰砰直跳。”年龄大的女子娇声说道。

年龄小的眼睛放着光,直勾勾地盯着冷浩辰的俊脸,道:“不怪姐姐惊艳,小莲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小莲儿”三个字霹得冷浩辰头皮开始麻起来,瞪大眼望着正看着自己眼都舍不得眨的少女恍然大悟,怪不得会觉得眼熟,原来这就是那个小莲儿!

小莲儿胆子大,眼睛转了转莲步轻迈走上前,用甜得会让男人身上发酥的声音娇柔地道:“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奴家小莲儿,不知可有幸请得公子与我们姐妹共饮一番?”

冷浩辰像被雷击到似的猛地后退好几步,一脸防备地望着小莲儿冷酷道:“在下对烟花女子没兴趣,我已有家室,还请姑娘自重,离我远点!”

说完就走了,冷浩辰加快步伐想要迅速离开此地。

真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个小莲儿了!他可没忘梦境中前世的他因为与小莲儿走得近,妻子与他闹了多少回,他们夫妻感情越闹越生与这个小莲儿有莫大关系,这一世坚决不能再做对不起温凌琦的事。

“什么人啊!我好心请他吃酒结果…白长了一副好皮囊,真是扫兴!”小莲儿气得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冷浩辰背影一眼后回到年长女子身边气道,“以后再见到这个可恶的男人我一定离得远远的!”

“哦?以后那个俊哥儿若变得温柔了,对你体贴起来,你也舍得不理他?”年长女子打趣。

“我…”小莲儿纠结了会儿,又望了眼已经走远的男人,最后咬牙道,“说不理就不理,若没做到就让我、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终于忍着困将这章补齐了,补了三千好几百字呢嗷。

话说有几位亲真是太可爱了,一直在教猫职场上应该注意的事嘻嘻,猫已经工作好几年啦,是之前学车没立刻找新工作啦。不过猫虽然工作很久了,但还是职场小白,很多东西不清不楚的,说好听点是猫太单纯太善良,说难听点就是猫太傻缺,有点二百五啊TAT

第67章 结局章

遇见小莲儿的事冷浩辰没打算告诉温凌琦,以他对她的了解,真被她知道这件事不翻脸才怪。

原以为这辈子遇不见那女人呢,谁想走在路上都能遇见,真是“孽缘”啊!冷浩辰很是无语地想着。

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为了拉拢官员而“入乡随俗”学他们包女人,都有了前世的记忆,打入官场内部的法子他有了更好更有效的,那小莲儿就当是随便的一个路人,见了就忘,以后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小妍儿,让爹爹抱抱。”冷浩辰回家后便将不愉快的事抛到了脑后,抱起已经会翻身的小闺女亲了几口。

温凌琦给女儿起名叫冷明妍,就是前世女儿叫的名字。

冷浩辰对妻子为何取这名字心知肚明,只是面上不说破,他写信给家里说名字是他请教了林翰林取的名字,如此就不怕冷老爷夫妇会不满他们小两口不经同意擅自给孙女起名字了。

小丫头刚吃完奶,正精神着,被爹爹抱起来后她黑乎乎的眼珠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小小的嘴突然咧开笑起来,就在笑得她爹心都要化成水之时迅速伸出肉肉小小的魔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儿拉扯。

“哎哟,你轻点啊!”冷浩辰头皮都被揪疼了,别看闺女这么小,她可是吃饱睡,睡饱吃,养得白白胖胖的,那手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大。

“咯咯。”老爹呲牙咧嘴的模样取悦了小丫头,高兴得咧嘴直笑。

“你个小坏蛋。”冷浩辰又气又无奈地点了点女儿小巧的鼻子。

“爹,娘。”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仿佛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童子般漂亮又白净的男娃子。

正给两个孩子做小衣服的温凌琦见儿子来了,放下手中的针线招手道:“明箫过来。”

小家伙听话地走过去,在娘亲帮助下爬上床后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酷似母亲的双眼定定地望着温凌琦,乖巧的小模样与此时他妹妹咿咿呀呀地一会儿揪冷浩辰头发一会儿挠他手的泼辣闹腾模样完全不同。

“看看这衣服合适吗?”温凌琦将做一半的小褂子拿起来在儿子身前比划了下,点头微笑,“不错,正合适,还有两天娘就做好了,到时我们的明箫就可以穿上了。”

冷明箫闻言抿唇一笑,好看的小脸隐隐露出些许的喜悦与羞涩,开口道:“谢谢娘亲。”

冷浩辰见儿子与妻子亲,都没怎么理会自己,吃醋了,略带委屈地道:“爹爹虽然不会做衣服,但那布可是爹爹亲自为你挑的!”

“也谢谢爹爹。”冷明箫望向冷浩辰时眼中依恋少了几分,一般四岁多的小男孩儿都更喜欢软软香香的娘亲多些,对总与自己抢娘亲的爹爹则会多几分怨念。

小明妍听到哥哥说话小脑袋使劲儿向冷明箫方向偏,小手向外张,急得直叫。

“小没良心的,见到你哥哥就忘了爹!”冷浩辰嘴巴上说着酸话,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到儿子身边的床上躺好。

冷明箫见到妹妹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自己一边乐一边用小手抱着小脚丫想放嘴里啃时,小脸不由得也跟露出几分笑,伸出手指轻戳妹妹的脸逗她玩,顺便阻止妹妹吃脚趾头。

许是小孩子更能吸引小孩子的缘故,冷明妍自出生起就喜欢哥哥,稍大些醒着的时间长了后若是哭闹起来,有冷明箫在身边她很快就能被哄得不哭,否则公主脾气一发起来,不哭得把人烦死她是不会停的。

“明箫再大几岁就可以抱妹妹了。”温凌琦唇角含笑,眼神柔和地望着一双儿女,就像前世一样,冷明妍懂事之后最听冷明箫的话,她与冷浩辰都要排到后面去,好在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儿子都懂事乖巧,不会将妹妹往歪路上带,她可以完全放心地将女儿交给儿子哄。

冷浩辰虽时常会对儿女不那么依赖亲近他而犯酸,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疼爱子女的心,前世他的重心开始用在读书考功名上,后又用在混官场上,在家中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儿女都没有怎么上过心,这一世他对家人投入了很大的感情,毕竟血浓于血,亲情是无法磨灭的,关注得多了,重视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他就打心里喜爱上这一对儿女,且这份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深刻起来。

小姑娘太小,玩一会儿就累了要睡觉,若是冷明箫不在,她要睡觉时非得闹着人抱着她摇晃直到睡沉了为止,此时有小哥哥在,她小手紧紧抓着冷明箫的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奶娘很快进来轻轻将妍姐儿抱走,冷明箫坐了会儿也回房了。

房中只剩两个人时,冷浩辰说起正事:“如今德妃的娘家韩阁老一家不得消停了,多人弹劾韩阁老的子侄、门生不法为官,人证物证找出来不少,连多年前德妃害得贵妃娘娘流产致陈太医被当成替死鬼的事都抖了出来,人证物证很难找,但定国公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出足以狠狠打击韩家的人证物证,可见他实力有多强大。”

陈太医就是陈婉君的爹,当年因卷入谋害皇嗣这事上被砍头抄家,因当时正赶上太后要过六十大寿,有官员上奏不宜在太后寿辰将至之时有过多血腥之事,于是这才打消皇帝想灭陈太医九族的念头,只解决了陈太医一人。

如今旧事重被谈起,京城中谁人不知陈婉君父亲是何人?当时陈婉君初来京城行医,谁也没将区区一名弱女子放在心上,连德妃一行人都不将其当回事,甚至早忘了陈太医这个被他们炮灰了的人物。

结果谁想,就是这名不被他们看得起的女子成了定国公夫人,这才令那些人慌了神,那陈婉君是无权无势不值他们害怕,但是定国公可不是啊!

只是他们没想到在陈婉君还没嫁入定国公府时,定国公就已经在他们毫无准备之下着手安排人去查韩阁老一行人了,定国公门下能者众多,再难查之事也不一定能难得倒他们,何况入朝为官,谁真能做到真正清白?只要用心去查,十个人有九个都做过错事,如此一来再稍加引导下言论的传播,煽动下韩阁老的对头们及被德妃害过的贵妃和其他妃嫔,还愁事不成?

定国公只是将一干证据找了出来,然后弹劾等事都是别人来做,他选择袖手旁观。

“早猜到婉君姐姐的仇人来头不小,谁想会是这般大人物,若非有定国公,仅凭婉君姐姐一人之力哪里能报得此仇。”温凌琦身为陈婉君闺蜜,近来发生的事她有所耳闻,也从陈婉君那里听说一点事,知定国公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好之后才放下心来。

定国公的手段前世温凌琦便听说过,这人有勇有谋又背景雄厚,与之敌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韩阁老这次跌了大跟头算他们倒霉了。

“这件事还得争执一段日子,韩阁老本人没犯多大错,但他的门生和子侄做的错事够他喝一壶了,这些人一被革职对韩家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何况德妃已被禁足,当年的事一被查明属实,即便德妃不认罪也逃不了打入冷宫的下场。”冷浩辰如今开始关注朝堂上的事,对一些事都有自己的分析,有着前世的经验,看事且分析起事来大多都能到点子上。

“我明日去定国公府,安慰安慰她。”温凌琦叹道,多年的冤屈眼看要平反,仇也要报了,陈婉君心情肯定不平静,当然最不平静的要属陈夫人和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在陈家日子过得宽裕后病情好转,在陈婉君继承她爹的衣钵开始行医且混出名气来后老人家因心情大好,病情基本就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儿子当年的事重新被提起,他们陈家终于可以不用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串通后宫谋害皇室子嗣了,陈老太太近来动不动就哭,一半是喜的,一半是为儿子当年被人陷害而心酸。

次日,温凌琦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定国公府。

“温姨姨。”一个五官精致漂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小女孩见到温凌琦后张着双臂跑了过来。

“小甜甜乖。”温凌琦将手中女儿递给身旁的奶娘,然后俯身将陈婉君的女儿抱起来与她脸挨脸亲热起来。

陈婉君因为女儿长了张笑脸,眉眼弯弯,唇角微翘,没表情时看着都像是在笑,小模样别提多甜了,于是不顾丈夫阻拦就给女儿起了个小名叫小甜甜。

“干儿子过来让干娘看看长高没。”陈婉君招手让冷明箫过去又抱又搂的,她觉得这个干儿子比她那两个继子长得要好看多了,她刚来京城时那两个继子年岁也不大,她觉得是不及干儿子好看,但是定国公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他两个儿子是男子气概重,这样才更有魅力。

陈婉君只认了冷明箫为干儿子,原本禀着一视同仁的想法也要认冷明妍为干女儿的,被温凌琦阻拦了。

温凌琦是想着认一个已经可以了,每生一个都认定国公夫妇为干亲,那得被别人笑话成什么样,难道不认干亲就不能疼冷明妍了吗?儿子有个强大的干爹于他以后的前途大有好处。

而女儿就不同了,以后就嫁个真心对她好的丈夫便可,因着定国公干女儿的身份嫁入高门,她这个作娘的还得担心宝贝闺女会受婆家人排挤呢,所以想来想去都是女儿不认干亲为好。

冷明妍在马车上被晃悠睡着了,不然此时见到哥哥姐姐都被大人又亲又抱单单没理她,不哭得房顶掀了才怪。

陈婉君让人将冷明妍带去客房中睡,然后将温凌琦领进屋中说悄悄话,至于两个孩子则让他们自己去院子中玩去,自家闺女淘气爱折腾,谁想她偏偏喜欢与小大人似的老实冷明箫一起玩,有时她不听爹娘的话,偏偏就听冷明箫的话。

“看你气色不错,近来心情很好吧?”温凌琦自来后就发现陈婉君精神饱满,没说几句话都要笑一笑。

“嗯,心情不错,那德妃一家子马上就要因害死我爹而得到报应了,不仅我高兴,我娘和祖母都高兴得很。”陈婉君眼睛亮亮的,为陈老爷报仇,这是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后为原主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不枉她借人家的身体活一回。

温凌琦也为好友感到开心,道:“你是命好,嫁了个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的丈夫,一切事宜都无须你亲自动手就能达到目的,再没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陈婉君闻言唇角微翘,眉眼间满是女人的妩媚,笑得幸福无比:“是啊,最初嫁给他时我还很不情愿,但成亲后他待我很好,为了尊重我不仅将府中的女人都送走,还怕我镇不住府上的下人,杀鸡儆猴将一名对我不敬的资格很老的管事给发卖了…人心是肉长的,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被男人宠?尤其宠她的还是这般出色的一名男人,想再心如止水难了。”

“呵呵,这么说你对定国公动心了!”温凌琦这次是真心为陈婉君高兴,也跟着笑起来,她是知道好友不想给人当后娘,是为了给爹报仇,且京城中男人都惧怕定国公的权势不敢接近她,不得已才嫁过来的。

好在定国公是个好男人,他当初为娶她所使的手段是令人反感了些,但人家也许只是身份使然导致自小霸道惯了,于是不会表达爱而已。

“嗯,我不后悔嫁给他,别家若是续娶了家中大多都会不得安宁,继室会为自己生的子女争权夺财而打压苛待前任留下的孩子,这是我最鄙视的,我永远不会那么做,国公世子之位永远都是老大的,我不会抢,也不会让老二去抢,亲兄弟要相处和谐,家族才会一直安稳强大下去。若我以后生了儿子,那就让他好好读书,以后靠自己本事考取功名进入官场,若他不爱读书那我也不勉强他,要么让他帮着打理我名下生意,要么就让他作名闲散的贵公子,总之不会让他去奢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那样会活得很累,我不会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