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字:我一切都好,住在亲戚家里,他们对我很好。

发完这条信息,她出门走了二十分钟,到附近唯一一家家居商店,坐在洁白的沙发上对着镜头自拍了一张,照片里她笑靥如花,看起来过得不错。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韩苏苏,之后关了微信,她站在蓝天下,遥望韩苏苏离开的方向,心里道了声:一路顺风,苏苏。

下午,梁暖意外地接到了钱卓青的电话。

“暖暖,明天上午我去看老板,要不要一起去?我想你爸爸一定非常想念你。”

提到爸爸,梁暖又有点想哭的冲动,忍着鼻酸说:“好的,麻烦钱叔了。明天上午九点,我在百嘉商场的门口等你。”

晚上梁暖的心情不太好,吃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要哭不哭的样子,大权他们知道她明天要去看守所探望爸爸,也不敢问她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猜到这必然跟尹光年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不过当事人不说,他们也不便刨根问底。

低落的情绪在传染,安娜也是郁郁寡欢,她前几天见到牙医先生带着一位时髦的小姐来喝咖啡,两人举止亲密,那个女孩子时不时向他抛媚眼,听那个大腹便便的诊所前台小姐说,牙医先生终于结束三年的钻石王老五生活,交了女朋友。

四个青年各怀心事地早早睡了,隔天一早,梁暖上了钱卓青的车,两人驶向郊区的男子监狱。

钱卓青打量身边这个异常沉默的女孩子,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让她成熟了不少,往日的任性张扬已经消失不见,气质沉静了不少,人看起来也瘦了,想来这段时间吃了苦头,不过对于温室里的花朵来说,多经历些磨难也不是坏事,出事后老板特地命令他不要插手帮她,想来也是想锻炼她,毕竟他已经不能庇护她太久。

他试着打破沉默:“现在住在哪里?”

梁暖也不想瞒他:“住在朋友家里。”

“什么朋友?韩小姐吗?我听说她父母送她出国了。”钱卓青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据他所知,梁暖以前只和韩苏苏厮混,两个女孩子经常出入夜店,没少让梁起风操心。

“不是她,是另一个朋友,也是个女孩子,叫安娜,我们一起合租,钱叔你放心吧。”两男两女合租一室听上去有些惊悚,梁暖不想过多解释,简单提了一下就不再多说。

钱卓青点点头,开口说正事:“钱叔这段时间对你关心不够,希望你谅解,你爸爸的债务我都处理好了,接下来你安心生活,不用担心会有债主打搅你。”

“只是…”他顿了一下,“钱叔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暖暖,今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你原谅你爸爸,他是我钱卓青这一生最敬佩的人,我从一无所有的大学生慢慢走到今天,都离不开他的苦心栽培,某种意义上,他不仅是我的老板,更是我的老师。走到今天,他有他的苦衷,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会明白,做人,常常是身不由己,有些事哪怕你明知道不对,但还是必须去做。”

他这番肺腑之言说完,趁着红灯停下,他看着梁暖:“所以,不要怨恨你爸爸,好吗?”

车里长久的沉默着,梁暖眼里逐渐蕴满泪水,她哽咽:“钱叔,我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太多事情,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家突然没了,不明白自己前一天还是身家亿万的千金小姐,隔天就成了穷光蛋,更不明白的是,她最爱的爸爸为什么会做出这些离谱的举动来,难道他冒险之前就没有好好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可是妈妈抛弃他们父女俩的时候,他明明抱着她发誓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的啊,他难道忘了吗?

这些疑惑钱卓青也没有办法帮她解开,梁暖知道自己在埋怨,但当远处监狱那些高耸的围墙跃入眼帘,像一座孤岛隔绝里面的人与外面亲人的联系,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再多的恨也在此刻烟消云散,她想她最不能接受的,还是自己最爱的爸爸竟然被关在那里,日日煎熬受苦。

她的心都要碎了。

梁暖告诉钱卓青自己需要静一静,钱卓青表示理解,年轻人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所以先进去探视了。

他此番探视梁起风,除了要向他汇报收尾工作,最重要的目的是还是劝梁起风接受抗癌治疗,他这种情况,可以想办法申请保外就医,但提了数次,梁起风都拒绝,钱卓青私以为,老板这是打算放弃生命了,他心急如焚,所以今天特地把梁暖带来了,希望老板看在唯一女儿的份上,能放弃这荒唐的念头。

大概是监狱里规律的生活规律有益身体,梁起风除了瘦了点,精神还不错,听钱卓青报告完他交代他做的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就掠过了,对于这个助手,他从来都是非常信任的。

钱卓青照样老话重提,梁起风照样是摇头拒绝,还是那句话:“时候还未到。”

“老板,请你为暖暖想想吧,为了女儿,你也应该去医院治疗啊!求你不要再拖下去了!”钱卓青苦口婆心地劝说,想不明白往常睿智英明的老头子为何现在如此固执。

梁起风陷入沉默,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我去治疗,也无非多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对我的宝贝来说,却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幸福。”

钱卓青张嘴要说话,却被他摆手制止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心里有数。”

见助手百般不理解,他面容凝重地嘱咐:“卓青,我生病的事情,切记不要告诉暖暖,也不要去帮她,我快死了,我死前还要最后赌一次,这一次赌博,不靠技术全凭感觉,你一定要配合我。”

“赌赢了,那我也能死而瞑目了。”

梁暖靠在墙边发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钱卓青笑着对她说:“暖暖,进去吧,他在等你。”

她迟疑起来:“我爸他…”

她在害怕,怕见到他饱受摧残的样子,那会让她心如刀绞。

钱卓青看穿了她的心思,宽慰道:“老板精神不错,快进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嗯。”

梁暖如释重负,给了他一个天真单纯的笑容,马上快步进去了,她沉浸在父女重逢的喜悦中,却并不知道身后目送她离去的钱卓青,表情无比凝重。

监狱接见室。

数月不见的父女俩隔着一道玻璃四目相对,都在同一时间湿了眼眶,花了一点时间压抑汹涌的情绪,梁暖贪婪地看着父亲瘦到凹进去的脸颊,哽咽道:“爸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们是不是打你还不给你饭吃?”

梁起风摇头,温柔地看着女儿:“不要担心爸爸,这里三餐规律,爸爸瘦下去是因为戒了以前的大鱼大肉,肠胃少了负担反而更健康了。”

“可是…”

梁暖半信半疑,还想再追问就被梁起风转移话题,他歉疚道:“爸爸对不起你,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告诉爸爸,你现在住在哪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梁暖笑着说谎,“爸爸,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他们帮了我很多,也不会因为我没钱就看不起我,现在我跟他们合租在一起,学会了用洗衣机,还学会了做蛋炒饭,这都是他们教我的,他们说这都是人必须学会的生活技能,等你出来了,我介绍他们跟你认识…”

“我的暖暖长大了。”梁起风慈爱地望着女儿,沧桑的眼睛里藏着太多内容,嘴角的笑意有点苦涩:“你等等爸爸,只要一年爸爸就出来了,很快的…”

听他这么说,梁暖的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她告诉自己,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她的超人老爸就出狱了,他们的生活很快会再度回到从前,她依旧是什么都不缺的梁家千金,到那个时侯,那些对她家落井下石的人都会得到惩罚的。

她在心里做着美梦,却听到她爸语重心长地说:“暖暖,接下来爸爸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要记在心里不要忘记。”

梁暖精神振奋,听话地点头。

“爸爸这一次失败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一无所有时,有人笑着踩你,有人漠视你,当然,也会有人愿意帮你,这些道理很简单,你自己也懂,但今天和以往不同了,爸爸以前是你的眼睛,哪些人是好人要多接触,哪些人是坏人要离远一点,我都会告诉你,但是宝贝,今后你要自己做自己的眼睛了,人心难辨,假如你看不清,就多花一点时间去看,你要记住,有些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有些人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坏,等你学会看懂人心,那爸爸就彻底放心了。”

梁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她心底,她希望她的老爸一辈子做她的眼睛,但是这样任性的话她不敢说,老爸一定会骂她。

“总之,暖暖,你该独立了,不要总想着依靠爸爸,爸爸也有帮不了你的时候。”梁起风望着依然满脸稚气的女儿,想到今后她得不到他的庇护,一个人披荆斩棘走完这残酷人生,他就心痛难耐,喉咙有股呕血的冲动,他花了很大毅力压制住了。

静了片刻,他再度开口:“爸爸45岁才有了你,你妈妈离开后,我更是恨不得把全世界给你,你大学毕业以后说不想出国,也不想工作,我都尊重你的想法,我一心只希望你快乐,现在想来,这样的溺爱只会害了你。趁我还没彻底毁了你之前,我要对你提几点要求,这样我在牢里才过得安心。”

梁暖十分乖顺:“老爸,你说吧,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梁起风欣慰一笑:“老爸要求不高,只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玩乐,去找份工作,能找到坚持一辈子的兴趣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别人要笑就随他去,记住,你是我梁起风的女儿,绝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梁暖不高兴地嘟嘴:“爸爸,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废物。”

“我的暖暖当然不是废物。”梁起风收敛了笑容,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还有,上一代的恩怨与你无关,不要成天惦记着这个,那是爸爸的事,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爸爸只想要你开心快乐,明白吗?”

“明白的。”梁暖不敢忤逆老父,但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的深仇大恨,她如何做的到忘记?

回城的路上,钱卓青告诉梁暖他接受了省外一所财经大学的邀请,去做半年的客座教授,梁暖木然地“哦”了一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郁郁寡欢。

钱卓青临走前递给梁暖一个很厚的信封,她知道里面装的是钱,想来这个父亲多年的心腹也看出了她目前的窘境,她百般推辞,钱卓青还是坚持,她只好收下。

下了车,梁暖没有立即走,有个问题折磨她很久了:“钱叔,我爸为什么会输?他从不输的,是因为尹光年那个卑鄙的人下了圈套吗?”

钱卓青沉吟一会给了她答案:“你爸爸…是输给了自己。”

梁暖在街上发了会呆,之后径直去了“伊莲”咖啡馆坐到天黑,想到一个又一个人离开她身边,想到那漫长的一年时间,想到她输得一败涂地的老爸,难受的想大醉一场。

想喝酒,就真的去喝了,她拉着下班的安娜,打车去了以前经常和韩苏苏光顾的PUB,夜魅。

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梁暖显得格外兴奋,催促安娜打电话给大权和徐威廉,让他们也过来一起嗨,今晚她请客。

夜魅里人声鼎沸,帅气的DJ在打碟,舞池里全是人狂乱扭动的身影,忽明忽暗的灯光如鬼魅般滑过全场,映照出男男女女纵情声色的脸孔,梁暖的血液在沸腾,她找到了往日放纵玩乐的感觉,喊waiter点了一大瓶酒,打开瓶盖就仰着脖子汩汩喝了半瓶。

一旁的安娜又惊又急,作为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子,她从未来过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所,见梁暖情绪不太对劲,她劝了半天她还是在猛灌酒,只好打电话催促大权他们快点过来。

两个女孩子形单影只,她注意到好几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看过来,那兽性的目光像饿狼暗中窥伺羔羊,安娜身手不错,但不确定自己带着一个喝醉酒的拖油瓶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她直觉今晚梁暖的情绪很不对劲,因此更加忧心忡忡。

安娜坐立不安,最终焦灼占据了上风,借口上厕所跑到外面,她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猜猜安娜打电话给谁。。。

第17章

安娜担惊受怕, 梁暖却全无危险意识,她拿着酒瓶, 不顾安娜的阻拦, 迈着虚浮的脚步就下了舞池,边灌酒, 边跟随节奏疯狂地扭动起来。

她的血液在奔腾,耳边有疯狂的声音叫嚣, 令她忘却了一切, 令她回到过去, 她还是那个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

她一下舞池,就有三个男人靠了过去, 为首的男人身材脸孔都不错,只是穿着太过浮夸,一看就是个富家纨绔。

“哟, 这不是梁大小姐吗?好多天不见了, 怎么?还有钱出来玩?”开口说话的就是这个男人。

梁暖晕乎乎转过身, 就见到张昀山那张油腻的脸, 说起来他们俩还是高中同学, 这少爷也是个命好的, 投胎技术高超, 家里穷的只剩下钱了, 他这辈子胸无大志,大学毕业后就待业在家,天天带着狐朋狗友喝酒泡妞, 梁暖自己爱玩,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上同样爱玩的张昀山,两人过去一直不对盘。对于他今天的挑衅,她也懒得理会,抬脚想走,没想到张昀山和他的跟班又堵住了她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滚开!”梁暖红着脸怒斥。

“说我是狗?哎我说梁暖,酒喝多了吧?你以为还是从前?家里破产了还这么拽,你倒是头一个。”张昀山吊儿郎当的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没钱说一声,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跟我认个错,小爷我出这个数,你拿回去帮帮你那穷鬼老爸…”

“张昀山你去死吧!”

血气上涌的梁暖并没有给他机会让他再羞辱她下去,她的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还未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手里的酒瓶就劈头砸在张昀山的脑门上。

一时之间,全场哗然,喧闹的音乐也停了,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们。

张昀山整个人被砸懵了,摇晃了一下,抬手摸了脑门一下,见手指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惊恐地大叫:“血,血啊!!”

他推着身边的小跟班,指着梁暖哇哇大叫:“把梁暖这臭娘们给我带走,我今天要是放过她我就不姓张!”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当然不姓张,你跟爷爷姓孙,你个欺负女人的龟孙子!”

大权和徐威廉拨开人群潇洒出现,身边还站着个帅气的咏春拳少女安娜。

张昀山捂着脑门横眉竖目:“你们又是哪里跳出来的瘪三?敢叫我龟孙子,你们不想活了?!知道我爸是谁吗?”

“他们可不是瘪三,他们是我朋友!”梁暖语气骄傲,因为有朋友仗义支援,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凶狠地瞪着张昀山众人:“我朋友可是咏春拳传人,你们倒是把我带走试试?!”

“大权,威廉哥!”她对他们使劲招手。

“妈的,梁暖你个惹祸精,三天两头给老子惹事,碰上你我得少活三年。”大权照旧嘴巴不饶人,但面对几个欺负她的人,他还是很仗义地挡在她身前,指着张昀山的鼻子骂:“龟孙子,我管你爸是谁,我只知道你爸没教过你‘男人不能欺负女人’这个道理,你特么不是男人!”

徐威廉还是懒洋洋的样子,眼中却是杀气十足:“跟这帮废物废话什么劲,直接开打吧,老子拳头很久不用都快生锈了。”

张昀山怒不可遏:“两只不知道从哪个洞里跑出来的老鼠居然还敢骑到我头上!就你们两只弱鸡还咏春拳传人?我呸!兄弟们,给我上!谁打得最狠,我送一辆宝马X5。”

大权听闻,迅速退到徐威廉和安娜身后,大喊:“威廉,关门放安娜!”

说动手就动手,张昀山的小狼狗先扑了上去,外表瘦弱却孔武有力的安娜三两下就撂倒了一个壮男,徐威廉也是个狠角色,操起手边的椅子就砸了过去,一个跟班被砸倒在地痛得嗷嗷叫,张昀山要逮梁暖算账,梁暖也学徐威廉扔椅子,可惜力道不够,椅子飞出去砸中了DJ的工作后台,墙上的灯也被砸碎了,一时之间玻璃渣和酒瓶渣子乱飞,女人尖叫着跑出去,PUB里乱作一团。

尹光年推开蜂拥而出的人群,小跑进PUB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令人无语的场景,那几个惹祸精都挂了彩,却越战越勇,安娜一对二,梁暖躲在徐威廉身后,人都站不稳了,还不忘踩摔倒的小混混一脚,尹光年看到她脚上有道血口子,正在往外流血,她却浑然未觉。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怪不得梁起风不放心这个女儿,上一回是不要命地爬桥,这才几天,就跟人一起在PUB打架,随时挑战人的神经。

跟他一起跑进来的还有接到报警迅速赶来的警察,厉声道:“都不要打了,警察!”

警察驾到,打得正酣的双方不得不停了下来,不能用手,只好恶狠狠用眼瞪对方。

PUB的胖老板见了警察,犹如见了上帝,愁眉苦脸地诉起苦:“警察先生你总算来了,这帮小年轻哪,在我这里胡天胡地啊…我十几万的进口设备全被砸坏了你可要替我做做主啊哎呀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老板指着现场的狼藉,喷着口水大发雷霆:“你们这些混混,你们看看给我这里搞成这样子,给我赔!不赔等着我去法院告你们让你们全部牢底坐穿!”

“行了,全都老实站好。”警察大手一挥,“先跟我回警局。”

警察的话,梁暖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在见到尹光年的那一刻,她的脑子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又见到这个混蛋了。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巧遇,梁暖明白过来肯定是有人暗中通知他,安娜一对上她带着责备的目光,表情明显透着心虚,梁暖就知道自己找到那个告密的人了。

“安娜,你居然背着我…你太让我失望了。”她气得没有再说下去,视线与几米外的尹光年碰上,他也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她愤怒地扭过头。

“我看到他们欺负你,所以,所以…”安娜嗫嚅着,“尹先生说你如果有事,就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啊。”

梁暖一怔,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他私底下找过你对不对?”

安娜见瞒不住,只好老实交代:“他有来咖啡馆喝过一次咖啡。”

她花痴一般看向尹光年:“他工作的样子真是太帅太迷人了,我差点要放弃牙医先生向他倒戈了。”

“呵,等你被他搞得家里破产无家可归,你就不这么想了。”梁暖在她身旁幽怨地说。

大权在听到老板扬言这些被砸坏的设备价值十几万的时候就蔫了,恨不得用隐身术把自己藏起来,他现在连买块豆腐撞死的钱都没有,哪有钱赔偿人家?

见警察身边居然站着尹光年,虽然这位帅哥抿着唇表情阴沉的可怕,但大权的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起来,救星来了,他怎能不激动?

他哭丧着脸冲着尹光年嚎叫:“光年兄,救救我们啊!”

大权够聪明,知道尹光年在乎的人是梁暖,指着张昀山他们又补了一句:“这群人渣欺负暖暖,说要弄死她,我们才出手的啊…”

尹光年点头会意,走过去对警察说着什么,警察的态度明显好了一些。

“光年兄?”梁暖面露不悦,“大权哥,你什么时候和他称兄道弟了?”

大权垮着脸,小声道:“暖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坏掉的东西,我们一样都赔不起。”

梁暖张了张嘴,终于是无言以对。

“徐威廉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呆子!”大权气呼呼拍了徐威廉的后脑勺一下,“打就打了,你干嘛拿椅子砸?还想耍帅,也不想想你钱包里有几个铜板。”

“因为比较帅啊,安娜,我是不是很帅?像不像黄飞鸿?”大少爷徐威廉又耍酷劈腿做了个武术动作,几个人当中,就这位大少爷最镇定,这个时候还不忘耍宝。

“威廉哥不像黄飞鸿,像玉木宏!”安娜俏皮地比了个V字,见张昀山一直古怪地盯着她看,刚才她给了这家伙一个过肩摔,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傻了,她凶巴巴威胁:“看什么看,还想吃拳头是不是?”

张昀山从暴力少女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恢复流里流气的纨绔样:“哼,几只蚂蚁,等着本少爷捏死你们吧。”

“喂,那边!说什么呢?你要捏死谁?”警察大声训斥,张昀山只好乖乖闭嘴。

尹光年走了过来,瞥了梁暖一眼,对其余几个人说:“先去警局吧,我已经让律师过去了,这里我会解决。”

几个人喜上眉梢,只有梁暖笑不出来,扭过头嘟囔:“有钱了不起啊。”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尹光年听的,他高大的身材带着压迫感站在她面前,语气冰凉:“有钱自然了不起,你以前不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靠大家打鸡血的日子开始惹。。。。

下午1点二更,晚上八点三更。

第18章

“你…”梁暖居然噎住了, 他说对了,她以前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会那么不可一世。

尹光年蹙着眉, 他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味:“你喝酒了?”

“是啊,喝了, 本小姐到这里就是来花钱喝酒的,这跟你有关吗?”梁暖恨透了他那卫道士的嘴脸, 高声挑衅。

“梁暖, 你的爸爸成日成夜担心你, 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苦心的?”尹光年成功地被她激怒了,“像个失足少女流连这种声色场所, 还牵连你的朋友,这就是你说的照顾好自己吗?”

“不许你提我爸爸!”梁暖声音尖锐起来,瞪着他的眼里含着泪光, “尹光年, 我不想从你那张嘴听到‘爸爸’两个字, 全世界都可以指责我, 唯独你不能。我今天去监狱看他, 他瘦的不成样子, 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对我家里做过的事你都忘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凭什么?!”

面对她的指责, 尹光年沉默了一下,试着向她解释:“我确实让令尊在期货市场吃了败果,但有一点请你明白, 送他进监狱的,不是我。”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梁起风是尹光年十分敬重的长辈,跌宕的一生堪称传奇,就算如今沦为阶下囚,他也要为他在众人面前留几分面子。

梁暖明白尹光年说的实话,白天时钱卓青也给过她相同的答案:她最爱的老爸,他老糊涂了,他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她扭过脸不吭声,这让尹光年知道,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个任性骄纵的女孩子还不是无药可救。

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瞧,他却当着众人面单膝蹲下来,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查看她小腿处的伤口,她的小腿被玻璃划了很长的一道口子,血糊糊一片,梁暖低头一看,差点吓晕过去。

她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见大家都表情怪异地看着他们,她局促起来,挣扎着想把小腿从他手里抽出去,可是他力气很大,她还是失败了。

感觉到他有些粗糙的手碰到她小腿皮肤时传来的微妙触觉,那触觉被放大,她的表情不自然起来,只觉得非常难堪。

尹光年确定伤口没有玻璃渣子,伤口处的血迹也干涸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把伤口扎了一圈,站起来说:“血已经止了,先忍忍吧,待会去医院处理下。”

他迟疑了一下:“可能会留疤。”

“要你管。”梁暖拉过一旁已经呆掉的安娜,冷着脸走了。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领情的,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反复强调。

一群人在警局录了口供,双方的律师都到了,大家都不想把事情闹大,商量好赔偿事宜,警察把他们教训一番后就放他们走了。

张昀山调戏女人被人打的事情还是第一时间被他老子知道了,打发了律师过来处理,那律师露了点口风出来,总之这小子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张昀山心里自然不痛快,出了警局就气势汹汹地又要找梁暖麻烦,他的脑袋瓜现在还疼得厉害呢,可惜尹光年先他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张昀山是吧?我没记错的话,令尊是张洪友,我与令尊有过几面之缘,也是说的上话的交情,令尊要是知道你出言调戏的女孩子恰是他的老友之女,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他这番话讲完,张昀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没敢放肆,只是恶狠狠道:“我没见过你,你是哪根葱?敢对我这么说话。”

“你没见过我很正常,回去跟你老爸报‘尹光年’这个名字就行了。”尹光年皮笑肉不笑地拍了一下大少爷的肩膀,“小伙子,要对我客气点,你老爸还有五千万在我这里做投资呢,惹得我心情不好操盘不顺,损失的可是你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