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 屿江下班了在洗手间。”程悠其实还挺乐意看到顾封群的, 这会顾屿江回来了,顾封群如果误会自己和顾屿江的事情正好可以让顾屿江出面解释清楚。

“哦,没事。”顾封群看了下紧闭的浴室门,不知为何像是松了口气,“我就路过送点汤而已,你们晚上记得吃了。”顾封群把手上装着保温盒的布袋往餐桌上一放,居然忙不迭地往门口方向走去。

话说就自家儿子这丢人的症状,程悠在边上,他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和顾屿江敞开心扉聊一聊男人之间的事情。

臭小子估计自尊心挺要强的,所以宁愿吃药也不愿意和他提口这点隐疾。为了不让顾屿江尴尬,顾封群临走前对程悠交代起来,“这汤是他妈亲手煲的,你们晚上记得都吃了,别浪费。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程悠还没答应下来,顾封群已经避之不及的到外面坐电梯下去了,看得程悠一脸懵逼。

顾封群走了几分钟后,顾屿江才慢条斯理地从浴室里开门出来。

“我爸呢?”他随口问道。刚才顾封群过来的动静他是听到了的。

“走了…”程悠如实应道。

“有和你聊什么吗?”

“没聊什么,就让我提醒你把他送过来的汤喝了,别浪费。”

“哦。”顾屿江点点头,顾封群以前也偶尔会路过他这里给他送点吃的什么的,他并没有觉得多大奇怪。

没多久,顾屿江就去厨房端菜出来喊程悠吃饭了。

本来他还觉得没几碗菜,得亏老爸送了点吃得过来,“我妈厨艺还行,你尝尝。”顾屿江说时把那几个保温盒放到餐桌上逐一打开。

下一秒,顾屿江和程悠都看得炯炯有神起来。

牛鞭汤,羊鞭汤,还有海参汤。

程悠在男人堆里呆久了,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同事有时候看到饭桌上的某些食材就会顺溜的开个荤笑话,所以她也晓得眼前的菜都是给男人壮阳补肾用的。

看来,顾屿江父母也知道他这毛病,所以兴师动众地送滋补汤过来。这点隐私都藏不住…程悠更加同情起了顾屿江。

顾屿江看了眼保温盒里的食材,倒是挺淡定的。顾封群本来就是老顽童的性子,多半是为了羞辱下他一把年纪还单身的事实,才会故意送这些过来刺激下自己,估计花了老妈挺多功夫烧这几道菜的。

顾屿江想到这里,倒是淡定的去舀汤喝了起来。

程悠不吃牛鞭羊鞭这些重口味的东西,连忙拒绝起来。

“那你把海参汤喝了,术后进补正好。”顾屿江说时把装海参汤的保温盒挪到程悠面前,神色如常地吩咐起来。虽然是小手术,总归还是吃点进补的东西比较好。这碗海参汤倒是送得刚好。

“哦。”程悠估计顾屿江是为了掩盖那点尴尬的小秘密才会说这话,她为了配合他也没有戳破,唯唯诺诺的接过来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程悠心情复杂。

吃过晚饭,等到顾屿江收拾好厨房出来后,程悠想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顾屿江,你有女朋友么?”在他这里吃住了几天,她还是想着为他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顾屿江显然没料到程悠会好端端的问这个话题,轻咳了下不太自然应道。

“哦。”程悠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明明看到那么多盒的计生用品,他即便重口味点,人品应该还靠谱的,不至于没下限的干约.炮之类的毁三观的事情,多半是触到他的隐疾痛处了,所以这才瞒着自己吧。

“其实我觉得老天爷挺公平的,很少会让一个人十全十美。所以即使遇到点什么倒霉的事情,应该都要看开点,用不着有心理负担,是吧?”程悠含蓄地鼓励起来,说完后像是多年老友似的轻拍了下顾屿江的肩膀。

“嗯。”顾屿江狐疑点头,他直觉觉得程悠多半是在在担心她自己的纤维瘤病情,才会突如其来煲了这锅浓浓的心灵鸡汤出来,其实更多的是在劝解她自己而已。幸亏她得的不是多发性的纤维瘤,只要术后注意调理避免情绪燥抑,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好不容易把自己心头憋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程悠才觉得舒坦不少。

但愿顾屿江能听进去几句。

好歹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程悠临睡前拿了个塑料袋把程浩给自己买的乱七八糟的情.趣睡衣和那瓶调换过的健脾养胃的药瓶装在一起,想着自己明天走的时候带走扔掉就好了。

一觉好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程悠右胸口伤处的痛觉减轻很多,整个人都行动便利回来了。

程悠心情大好地去洗漱,就等着顾屿江开车送她回程浩住处拿外套回来,这样她就可以行动自便的打车回队里了。

她还没走回到次卧拿东西,走在后面的顾屿江忽然神色诡异地喊住她。

“什么事?”程悠随口问道。

顾屿江轻咳了一声,视线跟着不太自然地挪开。

程悠低头看看自己,没什么异常。

“你——去下卫生间看下吧,我去给你买——”顾屿江脸色微微发红,说完后梦游似的往外面走去,丝毫没有留意到他自己身上还穿着家居的睡衣睡裤。

被他这么一提醒,程悠忽然想到了最尴尬的结果,她直接大步往浴室里走去。

果然,是大姨妈造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下去的这一大碗海参汤是不是补过头了,大姨妈来势汹涌,把她的睡裤后面都弄上了。

一个小时后,在程悠的坚持下,顾屿江果然把她送回到了程浩租的住处那边。

程悠今天的状态明显好得七七八八了,顾屿江也没怎么担心,把她送到后就开车去医院上班了。

为着今天早上出的这点意外,程悠后面的大半个小时里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塞了浆糊似的。

顾屿江前脚一走,她这才废材似的瘫倒在程浩出租屋里的硬板床上无语凝噎。

过了大半个小时后,脸上的余热才缓缓散掉。

当天下午,程悠把长外套裹在身上严严实实地打车回宿舍里换了套睡衣睡裤,之后穿回长外套去人民医院复查术后恢复情况。

病理结果也已经出来,幸好是良性的,程悠隐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先前顾屿江给她处理的及时,她胸前的血肿也消掉了,换药后只是迷你的手术帖贴在伤口处,虽然前几天已经勉强适应高压的包扎,不过陡然间释放回去,程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回去了。

邵平又交代了基本的术后注意事项,程悠没多久就回去了。

等到晚上入睡前,程悠才想起来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在状态的原因了。

早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大姨妈弄得方寸大乱,走的时候居然把床头柜上提前装好的塑料袋忘记给拎出来了,里面是几件情.趣睡衣还有里面装着大保健的药。

程悠纠结了下,为了避免意外,想想还是发了条短信给顾屿江。

“程浩帮我买的那几件衣服麻烦你帮我扔掉哈。”

“好的。”顾屿江这会刚到家洗了个澡,收到程悠的短信后他走到侧卧里拎起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准备随手扔掉,只是指腹似乎有碰到类似药瓶的东西。

顾屿江有些奇怪,干脆拿出来看了下。

他的胃药怎么会在塑料袋里?难不成是程悠胃不舒服吃了几颗忘在这里了。他们这种职业,吃饭向来不怎么规律,多多少少都有点胃病。

顾屿江也不例外,所以配了调养的胃药在吃,不过他自己也不怎么准时去吃,偶尔觉得胃不舒服了才会吃上几颗。

顾屿江把这瓶药拿回来随手放到他自己的床头边,把塑料袋里的其余东西则是扔进垃圾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是饿过头了才去吃的饭,临睡前顾屿江果然觉得胃不怎么舒服。

还好那瓶药没扔,顾屿江起来,也没有开灯,从床头柜上倒了两粒胃药吃了下去。

顾屿江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好。

第28章

顾屿江这一晚去冲了个好几个冷水澡。

第二天起来时, 他精神明显不怎么好,依旧渴睡, 可是偏偏又睡不着了。

估计是前几天程悠在他这里晃悠晃习惯了, 眼前她陡然回去了,顾屿江莫名觉得住处空荡荡的, 居然挺不习惯的。

反正也睡不着,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住处也挺无聊的。顾屿江难得提早开车去医院, 他刚开到医院大门的时候,留意到急诊室那幢楼前面停着辆急救车,正有几个同事急匆匆的从车上往下面抬人,推车上的患者隐约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随车跟着好几个亲属, 都还没医治就已经哭得呼天抢地了。

顾屿江无意识地微皱了下眉梢, 在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的缩影。他停好车后,脑海里隐约闪过似乎同科室一个新人同事杨彬这星期刚好轮转到急诊科,估计是新人经验尚浅的缘故,有时候做决定犹犹豫豫的, 不过胜在态度好并且愿意虚心请教, 和大家伙关系处理得还可以。

顾屿江看了下腕间的手表, 没想到他比平时早到了两个小时, 离交班还早着。他脑海里又闪过刚才那几个哭得不能自制的家属,送过来的患者多半是情况很险急的了。也不知道新人搞不搞的定, 反正闲着也没事干还是去看下好了。

顾屿江从车里出来后直接往急诊室那幢大楼走去, 他刚走进去一点, 就听到有个患者在大声呵斥,“怎么可能会不能救了,医院开着就是救人的!我们有的是钱,你们赶紧用最好的药最后的设备赶紧救人啊!”

旁边还有个妇人哭得撕心裂肺,“囡囡,你要是出点意外让爸妈怎么活啊!”

“我没说不救,可是她喝的是百草枯,量多的话基本上真的是无药可治的,我只是和你们事先声明下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而已。我已经在打电话了,会让同事立马一起来帮忙的——”杨彬的声音近乎被淹没在患者家属喧闹的质疑声中。

顾屿江刚听到百草枯这三个字心头咯噔一下,直接大步跑了过去。

“顾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杨彬认识的人相对不多,和他一起值班的也是个资历尚浅的女同事,他这会正准备打电话给系主任紧急求救,陡然看到顾屿江他明显松了口气,“还好你过来,她喝了百草枯,棘手得很。”

顾屿江已经大步跑到推车前面,迅速俯身翻了下意识不清的患者眼睑,之后甚至用手扒拉开患者的口腔,两侧已经明显有溃烂迹象,口腔里还有百草枯难闻的气味,“喝了多少量,距离现在已经多久了?”顾屿江咄咄逼问,因为患者的重症情况,他骤然间精神高度紧绷起来,前一刻的昏沉困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下去,她说肚子痛把我们喊醒后,我们才知道她喝了百草枯下去,也不知道她哪里买过来的。”应话的应该是患者母亲,估计是听到杨彬对顾屿江尊敬的语气后情绪稍微镇定了点,如实应道。

“发现到送到这里已经多久了?”

“大、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

“立刻安排洗胃再说,之后再进行血液灌流,再加大剂量激素和抗氧自由基冲击排毒。”顾屿江条理清晰地吩咐杨彬起来。

杨彬点点头,他其实理论知识掌握的挺扎实的,就是陡然间遇到个要和死神赛跑的患者,毕竟是新人加上患者家属的情绪压力夹杂其中,一时间就显得手足无措了。听了顾屿江言简意赅的指导性方案后,杨彬明显冷静不少,争分夺秒地给患者安排绿色通道进行抢救。

顾屿江看了眼昏迷的年轻女孩,也不知道小女孩为什么想不开喝这种剧毒农药。

“都怪我,她就是成绩下滑得厉害了点,我和她爸这几天骂得凶了点,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囡囡你要是走了,我和你爸怎么活啊…”患者母亲继续自怨自艾起来。

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是她的命。

可是百草枯的毒性使然,要是她已经喝下致命的剂量,其实后续的救治结果也是很显而易见的,除非肺移植兴许还会有渺茫的希望。

只能寄希望她喝的剂量不多。

顾屿江看了眼处于崩溃边缘的患者母亲,犹豫了下还是先没有告知患者家属最糟糕的结果。

抢救过程中患者一度呼吸困难,杨彬看得焦灼,弱弱向顾屿江求助能不能上一小会的呼吸机应应急,要不然就怕患者因为呼吸困难出问题。

“上了呼吸机百草枯的毒性发作更快,肺部纤维化也会快速,暂时先不用上呼吸机,再观察一会再说。”顾屿江看了眼昏迷的患者,擅自做决定。

幸亏没过多久,患者呼吸困难的症状略微减轻了一点。

这几个小时里就像是打仗似的,基本急救措施做了后就把患者转入ICU了,好在生命体征逐渐平稳回来,多半是喝下的剂量没有到致命地步,而且及时送过来急救措施也进行的及时。

不过每个人的症状不尽相同,也有些误服百草枯的患者是几天后才会爆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导致去世的,反正据他这么多年的从医经历来看,误服百草枯的患者中能救回来的寥寥无几,大半都是花大代价救治后最终还都是人财两空的,还有些喝过量的患者在抢救没结束就去世的也有。

但愿会有奇迹出现在这个年轻的患者身上,否则这么年轻的生命就去世了也挺让人惋惜的。

顾屿江见暂时没有新的情况就回他自己的办公室了,正好是到了上班的点。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又特意过去看了一眼。

幸亏患者的各项指标都逐渐稳定下来,看样子明天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患者父母刚从别处过来,看到他和杨彬忙不迭对两人鞠躬道谢起来,估计是刚刚得知患者可以不久后可以转普通病房的好消息,这对中年父母激动地喜极而泣,虽然是在道谢,其实说得语无伦次。

杨彬没怎么见过大场面,被热情的患者父母弄得隐有尴尬。顾屿江见惯了这种场面,淡然叮嘱了几句就抽身回去了。

他走到电梯前面,没想到杨彬追了过来。

“有事吗?”顾屿江随口问道。

“顾老师,今天早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凑巧过来帮我,3号患者不一定能好转的这么快。”杨彬谦逊惯了,和见习的学生一样都喊他顾老师,他说得言辞恳切。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顾屿江简单带过。

“顾老师,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份工作对我们心理素质的考验,遇到棘手的事情别人都可以慌,就我们不能慌。那会你过来的时候我正好被患者家属给吼得大脑空白,还真是让人够呛的。”

“过段时间就会适应的。”

“不过病人转危为安的那刻好有成就感啊,感觉之前的辛苦全都值了。”杨彬咧咧嘴,他看起来是真的开心,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和顾屿江交流他此刻的心情。

顾屿江性格偏冷,而且慢热,鲜少会有笑脸,看着眼前的杨彬,他不知为何像是看到了刚入职的自己,顾屿江唇角难得浮起一丝浅笑,整个人看着比平时要温和不少。也许是欣慰也许是感慨,也许是两者兼有。

“对了,顾老师,你有碰到过没救过来的病人吗?”杨彬突然间问了个不搭边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前就想向顾屿江请教的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眼前正好和顾屿江聊了一会,气氛不算很冷场,他就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当然有。”顾屿江见怪不怪的应道。

他知道杨彬想问什么,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自己尽力就行了。”

“哦,我知道了,尽力而为,这样就不会有愧疚感了。”杨彬一脸受教地点点头,这才没有缠着顾屿江了。

顾屿江回去的时候漫无目的的在市区兜了好几圈。

“尽力而为,这样就不会有愧疚感了。”这其实是他本来就想告诉杨彬的,只是由杨彬的口中说出来,他以旁人的心态去听,却又觉得不全然是。

他鲜少会去回想旧事,因为杨彬无心的一句话,他倒是想起了唯一一件没有释怀的事情。

两年前他经手的一个患者没救回来,他其实一直没有放下。

是个冬天,外面的寒风像是刀割似的。那晚他正好在急诊科轮转,应该是这边某个消防队的队员,人送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他们收治后立刻动手术切开患者气管,然而手术还没结束,患者就已经消失生命体征了。他从手术室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外面已经呼啦一下围了好多个消防员,看样子应该都是逝者的队友,每人的脸上都是千篇一律被熏得黑乎乎的。

为首的一个人问他手术情况。

他如实回答。

其实逝者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生命垂危,如果保守治疗兴许可以多拖上一点时间,是他拿的主意立刻进行手术。

他本来是希望为伤者争取更多的生还机会,尽管是极其渺茫的生还机会他也想努力看看。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没有人责怪他,一个人都没有,相反为首的那个高大的队员甚至还对他说了声谢谢,虽然声音是明显颤抖哽咽的了。

他往专用电梯那边走去,这才留意到电梯旁边的地上还蹲着一个人,身上同样被熏得乌漆嘛黑的,不同于旁边那些站立的队员情绪悲恸,那人木愣愣地像是被抽走魂魄了似的。

也正因为蹲着的缘故,乍一看不是很能看清那人的体型,只觉得蹲在那里小小的,不怎么起眼。

随着电梯到了的轻微声响响起,那人才抬头讷讷地看了眼电梯方向。

眸光呆滞,不见悲伤,也没有苛责他救治不力。

其实更多的反倒是带着点迷惘的茫然,神色怔仲,不见悲喜。

多半也是逝者关系匪浅的队友。

其实那人的眼神压根没有苛责他救治不力,然而那个惘然的眼神,原来过了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在悲伤到极限的时候,才会这样惘然木讷。

后续事宜他没有关注过,这会突然想起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有释怀。

顾屿江漫无目的的兜了很久,回去后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个点他也没什么胃口,吃了点面包就洗漱睡下了。

半夜胃里果然隐有烧心不怎么舒服。

看来,还是要按时吃上一阵子的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