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人数妖齐齐摇头,沈堪道:“自然不是,只是见了秦师兄的女儿,他们不免多言语几句,你莫挂心。我们此次来,却是为妖狱之事。”

为妖狱之事,浮苏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堪:“妖狱能有什么事是需要特地来与我言说的?”

“秦师侄是不相信我们呢。”

“我们如今这副尊容,秦师侄不信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我玄门十六都弟子,岂愿以此身苟活。秦师侄,十六都破时,我们曾得暗令,因被干涉无法进入转世轮回,暗令命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甚至借妖物之躯壳也再所不惜,只因唯妖物没有完整的魂魄,不担业力,也不用耗费太多灵力去压制。唯一所图,只有一桩,曾有高人与我们算过,十六都将有劫难,沧海将有劫难,我们的任务便是帮助后人清空妖狱。待妖狱清空,只盼秦师侄能赐我们个干净的轮回之路。”沈堪说罢看向身边的妖物,不言不语之中充满温情。

浮苏听着听着,心下大骇,回头看一眼天宸,怎么觉得这像是天宸某一次下世所给自己埋下的后手呢。浮苏仔细想想,再问流光,流光说他们所言所语都是真事,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也不需要来找我呀,到时候清妖狱,再与我说,我一样会答应的。”

只见沈堪摇头道:“我们需要你们的配合,按我们预定的时间去妖狱,而不是由你们定时间,至于你们怎么进入妖狱,从哪里进入,我们都不会过问。不论如何,你如今身负如此强大的剑意,并不需要畏惧我们,所以暂且相信我们罢。”

“好,什么时候。”浮苏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们如今算着还需要两个半月时间,但具体需是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发暗号,接到暗号你们再进妖狱。至于进妖狱后,你们到底怎么做,不要告诉我们,我们怎么做的,你也不要问,只需要速速清空妖狱即可。至于你那个师兄七星,他有极大的缺陷,不足为惧。秦师侄,有些消息是我们十六都残存下来的弟子花费性命和无数时间得来的,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一次便把妖狱打死,莫要让他们有死灰复燃的机会。”沈堪声音沉重,说起最后一句话时,面带痛惜之色,着实已有很多弟子为此牺牲十六都弟子的荣耀,乃至最后牺牲性命,只为达成十六都最后下达的任务。

“我,秦浮苏,在此承诺,拼却此身,管教天下再无妖狱之祸。”说罢,浮苏以剑指苍天,剑修以剑立誓是极重的誓言,比什么心魔誓还要靠谱得多。

不管眼前这群人因为什么甘愿潜伏妖狱,以生命为代价协助清空妖狱,这十万年如一日的默默无言执此念,都值得尊敬与信任,沉默总是具有令人恐怖的力量。

“好,多谢秦师侄体谅。”

眼看就可以互相道别,浮苏忽然双手结印一施礼:“乘云宗天衍峰下剑修秦浮苏,向前辈致礼。”

“玄门十六都,梅都吕藏海。”大宗门的弟子骨子里的教养呐,一有人结印施礼表明身份,就会下意识地结印以回。浮苏要的,就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来是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是玄门子弟,二来是确定他们中都有谁。

“玄门十六都,离都…”

最后浮苏知道了在场的最后一位,便是那位让沈堪和苍诘反目,并且让苍诘遭受背叛后心灰意冷去玄冥做魔修,最终成就成圣之道的莺露师妹:“玄门十六都,蓼都陈莺露。”

含笑看一眼沈堪后,浮苏才转身离去,她道如今沈堪为何一点怨念都不见,原是寻回心上人了。这样也好,她很愿意将来替他们铺就一条光明干净的轮回之路,这样一群人,值得一场大好来世。

第二零五章 其志不移,其心不改

这世间不管人或物,有生命的地方便有争夺,不管这生命是以植物为形态存世,抑或是以动物为形态生存。套国人一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义可折射世间至理。

妖狱之中,虽奉七星为妖主,但妖狱之中存在的古老的原生的势力,又怎么可能会服七星。妖物固然在灵智上要远逊于人类与魔修,但对于群体的首领,以及领地的维护意识,他们要原比人类更血腥更原始。

自从人类进化出文明以后,人类就开始披着文明的华丽外衣行走于天地之间,不管这外衣之下是藏污纳垢,还是光风霁月——文明如同美钻,昂贵源于血腥。但,妖物还没学会粉饰太平,灵智不足的基础导致它们很容易被一群披着华丽外衣的家伙给挑起血腥的争斗来。

妖狱中,从未有具体的妖物数据,大约数百万,但真正成气候,能与元婴期修士匹敌的,不足十万,至渡劫期这样的存在,能有三五百只妖物与之匹敌便不错了。在数量上,确实要远胜于人类修士,但修士该死的有克制妖物的法器,而妖物只有强悍的肉身及天生的妖息而已。

再加上它们中早在十万年前便有一群潜伏下来的,披着妖物外衣的修士,妖狱怎能不乱。若妖狱统归于妖主旗下,沧海界的修士确实无法与之匹敌,不论是谁埋了这根线,他的战略布局眼光既高且准。

在漳洲城中,偶尔隔几天便会有妖狱送出来的讯息,这是让浮苏他们安心。今天,浮苏便得到一个令她觉得沉重的消息,陈莺露在妖狱的内乱中不幸身亡,虽有蕴魂珠留下魂魄,以求净化妖息和业力后得到干净的轮回。但浮苏第一次感觉到。玄门十六都这群修士在妖狱作着怎样的牺牲。

“他们是真正伟大而无私的一群人,只为已不存在的宗门下达的最后命令,就肯十万年如一日无怨无悔地去做这件事。”浮苏心生敬仰。怪不得纵使十六都最后亡败,依然会有天玄宗的出现。这么一群其志不移,其心不改的人,自然不会被彻底打倒。

“唔,这是令尊能成圣的原因,也是他们最终能…”天宸没有说下去,只揉揉浮苏的头发,最终又补上一句道:“他们终能成就大道。”

接下来的日子。浮苏不时能听到谁又牺牲的消息,她虽然不曾见过,很多人听也没听过,但他们的身死道消。依然让浮苏有兔死狐悲之感,何况他们与自己是同类。原以为修士很惜命,原以为他们只会弱肉强食,却原来,为了某一些他们所坚守的信念。他们愿意牺牲一切。

总有一些人,愿意为爱与正义战斗到底,就像漫画小说里写的那样。

“大道,嗯,他们不成就大道。谁人还能。”浮苏想想觉得他敬仰这样的人,但或许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人大概就这样,缺什么就爱重什么。

流光被禁言中,内心狂吼:死光头,有本事你一直禁我言啊!否则我一定向异端告状,你居然又往她身体里放进一枚小黄豆,哼哼,这回我一定不维护,绝对要好好告状。

天宸:再来个孩子,至少能保她十年平安。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不管以后这缕上世的神识如何沉寂下去,下世都无法下手伤浮苏分毫。如果十年还破不得情劫,天宸也只能送自己下世一句——活该去死。说到底,天宸现在对自己下世也没信心了,遥想当年,他竟也有这么不着调的时候呐。

所以,最近浮苏一直被天宸暗中拉着补充营养,渡劫期修士,经脉中容得下无尽的灵力。只要浮苏不飞升上界,这些灵力就不会转换成仙家法力,所以这回天宸准备好的,保管够小黄豆吃,浮苏再也不用担心掉境界的问题。

至于什么时候告诉浮苏,这个还是等妖狱解决了,让流光说吧。天宸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每回都是种下一颗小黄豆,他人就没了,下世还要追着她砍,浮苏这辈子被他逮着,也算够倒霉的。

流光:知道就好,要好好对我家异端,否则我会代表天道惩罚你的。

午后的和光中,浮苏正捧着妖狱的讯息怔怔出神,只这一刻,仿若大彻大悟,又似尘埃落定时重又自尘埃中开出花朵来,每一瓣都明净若琉璃。又有人陨落,玄门十六都是真正拿性命在填这个任务,浮苏看向天宸,问:“是你吗?”

天宸摇头:“不是,我从来更倾向自己解决问题,足够强大的人只需要朋友,不需要前仆后继的炮灰队友,我不收。”

“那就是胖包子,混帐,拿这么多条人命来作局,敢情他有无数化身,便当人人都跟他一样有无数化身,这么不拿人命当人命。还天道呢,天道不应该是公平与公义,真理与公理么。”浮苏只看到一个没节操没下限的天道,冷冰冰地在上默默当黑手。

“天道眼里,人命与妖物的命其实并没有区别,区别只在于人类会自我约束,妖物不会。所以妖物必需灭绝,不管从人类还是天道以及秩序与规则来言说,它们都应该被抹去存在。”何况,他是去渡化不是么,天宸再次摇头,自从浮苏被玄门十六都的人感动以后,心就有些柔软,当然,大约也和他暗中给种下一枚小黄豆有关。女人有孩子时,心肠会顿时柔软很多,见不得生离死别的悲惨际遇。

浮苏正找胖包子呢,预备再揍一揍,不过天宸却又出声了:“在你们那里的所谓普世价值观中,为大部分生命得以延续,那违反规则少部分就会定下恶名并得到审判与惩处对吗?你们那里把这种称之为反人类罪,然后把这类人送到被告席,以律法与道德为名,将那一类人处以死刑或终生囚禁。”

好吧,正义最终将战胜一切。

不对啊,最近她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死在她剑下的别说妖物魔修。就是修士也不少了。莫明其妙一阵恶寒,浮苏抖抖肩,总觉得自己最近状态相当不对劲。她没想到自己又揣上一枚小黄豆的事上去。因为怀着真如的时候,她压根就没这样过。

唔。这回的小黄豆是个姑娘嘛,姑娘心肠都软一点,哪怕最后会变得坚硬,开始也肯定是软绵绵的。异端,你被宸君给下“黑手”了,醒醒吧,异端。这不是你的本来面目。

在约定的时间过去的几天后,浮苏终于接到了妖狱来的讯息——时机成熟,妖狱可行。

妖狱对修士们来说有许多个出入口,因为修士们可以施法从很小的地方钻进去。但妖物不行,所以入口和出口对妖物来说有限制。浮苏正好对其中几个地点比较熟悉,于是众人决定从天机山传送,直接到妖狱入口外边去。这样一来可以节省时间,二来也为免被算计到。就算被一直一直感动着,浮苏也冷静地爱惜着她漫长的生命。

一进妖狱,便感觉到妖狱异乎寻常的安静,浮苏没来过妖狱,是以并不清楚。但天宸和祝安安都来过。甚至林壑对这里也感觉很熟悉,所以他们都对这异乎寻常的安静露出谨慎防备来。

“祝安,注意防御,浮苏,你让流光感应一下,在这里我们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天宸说着,在流光一出来,便把禁言给解除,顺便暗中威胁几句。

可怜的流光被禁言许久之后,只能老实地把话咽着,剑灵脱于剑身穿梭一圈回来后,流光道:“好像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全妖狱的妖物都聚集在离这里大约百余里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怕被发现,我没敢钻过去细看。”

“应该…是沈师叔他们做的吧。”浮苏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妖物都给集结到一起。

“应是,看来他们知道我欲如何行事。”不过这也不奇怪,禅宗的人还能做什么,无非是颂经课咒以渡化,颂经课咒渡化不了时就开打。

“你打算怎么?”浮苏一直还没问,祝安安一听和林壑淳一都看向天宸,真如却明白,只是他没说而已。

天宸道:“大圆满明光云。”

林壑和祝安安齐齐望向天宸,浮苏对禅宗的经文咒法都不熟,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不过从林壑和祝安安的表情看得出来,这“大圆满明光云”是很厉害的经文,厉害到可能一旦将妖狱清空,天宸自身的损耗会前所未有的严重。

“会怎么样?”

“我自沈还潮修长生以来,已有一千一百世,每一世有长有短,短的匆匆百年,体会凡世中人滋味,长的十万年,修至寿元极限方得证果位。这一篇经文,将耗损的便是我一千一百世所积累下的功德、修为、气运、智果。”这事只能他去做,他可以不去做,但别人压根做不了。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天道真该杀死一千一百万遍,没人有这个气运,唯一有的不过是他。

如果,这事他不干,沧海界一灭,不但他会身死道消,需重新历百十世方有机缘得果位,浮苏也会身死道消回到她的世界里去。而身边这些人,都会…

天道这是拿他们做要胁,若无情如何都好,若有情便只能拼却一身消此劫难。

看一眼林壑,天宸笑眯眯。

 

第二零六章 世上谁知沧海事,起伏变化总无常

数十万妖物被困于山谷大阵中,大阵已岌岌可危,维持阵法的只有沈堪一人。当浮苏到时,沈堪已几近垂死边缘,看到浮苏来,他心神一松,大阵瞬间便有破碎之危。林壑二话不说,熟络地接过阵法维持的重任,席地坐于阵盘中央,虽则此世他修为还低微不值一提,但他自身明白自己身上负有怎样的气运与能量。在场的人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镇于此镇压群妖。

将沈堪扶下来,天宸看一眼道:“不用给他丹药,只会死得更快,浮苏,他有话与你言说。”

闻言,浮苏弯腰蹲下来,看着靠在石上的沈堪,面色白中泛起一层诡异的金色,残阳照在他脸上,添上一抹艳色。这个人,浮苏永远记得苍诘的评价,心术未必不正,只是易为小事遮蔽:“沈师叔。”

“别…别忘了,你承诺过的,已身死道消同门的蕴魂珠都在我乾坤戒中。还有,如果见到令尊,告诉他,我们皆不曾负十六都之名。”沈堪说完,看向浮苏脸上忽有笑意,声音已渐微弱下去:“有句话,我从不曾与令尊说,请代为转达,抱歉,为人背叛如鲠在喉,背叛人者亦身负枷锁。若有来世,但愿能偿还这一世的知交之情。”

“如果没有原谅你,没有放下当年的事,家父无法入圣境,所以就算家父此时不在此处,我也能替家父说一句‘没关系’。”当然,如果苍诘在,就算会说“没关系”,肯定也会在这三个字后边加一句——老夫早就忘这事了,而且老夫一直恨的是自己识人不清。别以为苍诘超凡入圣就真成圣了,人家是情圣,七情六俗一点不缺,脾气还在呢。

“呵呵…”沈堪轻笑两声,没再说什么,他清楚得很。秦业自负如厮,哪里会只一句简单的“没关系”。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世上谁知沧海事,起伏变化总无常,来生如何,谁知道呢,他所求不过此生无憾而去。

沈堪就这样含笑而终,气机一断蕴魂珠片刻既出,接过蕴魂珠以及因主人故去而消去灵魂印记的乾坤戒。浮苏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收好乾坤戒。看向山谷中,在山谷里,她看到了那蛟龙也在,蛟龙若能再修。或可成为神兽,但这么骄傲自负的一群人,是怎么也不愿屈就在一具这样的躯壳里的。

除了蛟龙,还有更多浮苏不曾见过,却目光充满期待地看向她的妖物,其实那些都是她需要称一声师叔或师叔祖、师伯祖的人。静静地回望,浮苏重重一点头,暗道:“我答应你们,你们一定有干净完整的灵魂转世投胎。我答应你们,你们一定有美好的来世可期,而不需再背负任何孽债。”

散落各处的那些苍诘曾经的同门终都欣慰的收回视线,山谷中,妖物依然在不停的厮杀。妖物的数量一直在减少。天宸看向浮苏,浮苏摇摇头,天宸便明白了浮苏的意思。

天宸可以现在就开始颂经课咒,减少血腥杀戮,但妖物若死得多一些,存活的数量少一些,他颂经课咒的消耗便会小一些。浮苏摇头是因为,十万年来与妖物们虚与委蛇,在此刻这不仅仅只是杀戮与死亡,而是他们的尊严与骄傲之战,最后的放纵。

直到最后,打累了,打得满谷尸如山血如海,浮苏才看向天宸:“可以了,天宸,答应我一件事,好好活着,我不要什么来世,只要今生。我不是祝安安,对一个失去前世记忆的人,我不感兴趣。”

祝安安侧目望一眼,然后摇摇头:拿我说什么事呀,我们能一样,也不看看那坑货不死一回之前到底有多坑,现在明显好多了,我感谢漫天神佛都来不及。宸君至多有时候气盛一些,横一些,不讲道理一些,好歹没有越亲近的人越坑的卑劣爱好好吧。

流光:您这叫膝盖中了好多箭。

“好,仙子有命,蔫能不从。”天宸温柔的让祝安安都想揉眼睛,这还是那个万花丛中过,谁想吃来吃的天宸?

“我现在好想掐死胖包子。”浮苏看祝安安,祝安安做个“你请便”的手势,胖包子可怜兮兮地看看大阵,表示自己现在还有用,掐死划不来。

揉揉浮苏被风吹散的头发,天宸不顾众人都在,在浮苏唇角印上一吻,然后便转身祭出紫金莲花座盘腿于上,紫金禅杖便立在莲花座上,紫金钵被托于右手,左手结圆满明光印。在第一声咒言颂出时,整个天地间都回响着这一声,仿佛有无数张嘴在传播着一般,回响悠长不绝。

天际,有金光隐隐穿透云层,再穿透妖狱的无边妖息,仅照于天宸一身。若仔细去看,那金光里仿佛也有一人,坐于莲台上,双目微垂看向世间万物,既似有怜悯,又似不过是在笑苍生如愚钝如斯。

“谛…”每一声咒言都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且进度极慢。浮苏看向祝安安,祝安安摇头,这个天宸上世时她也没见识过,再说天宸大部分时候都和坑货在一起,祝安安自己事一堆,哪能天天顾得上他们。

倒是淳一有所了解,这位向宗正学的博学多闻,最爱参读各类典籍掌故:“大圆融明光云总共一万零八千言,不过我不知道要这样颂,只知道一万零八千言最后将如云覆盖,最后那些妖物都将被净化。种恶因者将得恶果,身怀业力者将受磨难,种善因者将得正果,余者则入轮回…这里大概没有能得正果和入轮回的。”

一万零八千言按照天宸这个速度,至少需要十几个时辰才能颂完,浮苏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真源剑意需要遍布这么大一个山谷,每一处都要尽数洒透,她如今的灵力虽足足够用,但似乎要将那血海也洗干净,似乎真有点困难。真源剑意化雨露需要附加在水之剑意上,浮苏决定凝固一个一个水球悬于大阵外,一旦天宸颂咒完毕,那些凝固的水球都可以随着她的意念破开,里边蕴含的真源剑意便会随着水之剑意化成雨露。

浮苏琢磨着,最后决定也按一万零八千个来做,冥冥之中有些数字是相当奇妙的,浮苏便决定遵循这个数字。一万零八千枚水球,浮苏也一样需要十几个时辰才能制作完,这是个精细活。真如和淳一虽会水系术法,但剑意都非水系,而剑意只能以剑意叠加,因此浮苏只能自己来。结果祝安安凑过来,看看浮苏:“水之剑意啊,我会,试试吧,因人不同剑意也会有细微的差别,我的剑意不一定能承载你的剑意。”

浮苏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流光会选她,因为祝安安也是水之剑意,所以赤霄虽亲火,但最终选择的却是她。而当年她去陨仙山时,早已悟得水之剑意,且已有进阶第二重剑意的迹象,因此她看来真不是走狗屎运,而是被选中的。

祝安安以剑意凝出一个水球来,浮苏小心翼翼地将真源剑意融入水球中,很遗憾的是第一个随着一声“啵”的轻响,破裂成一滩水落入石缝中。祝安安以为不行,浮苏却已找到窍门:“再来,方才是我在试到底可以承载多少真源剑意,已找到极限所在,接下来会成。”

再从剑意凝出水球来,祝安安看着浮苏的剑端涌出一道水光钻进水球中,不消片刻,那原本清澈透明的水球散发出幽幽白光,仿若被月光铺满的湖面,轻风一阵吹来便成一片斑驳,流光浮动:“这便是你说的真源剑意,看起来很厉害呢,果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呐,不得不服老呀。”

浮苏:…

与祝安安配合着做水球,一万零八千个水球,直到次日上午才做完,此时天宸课咒将毕,已到最后五十言。因大阵隔绝了声音与气息,所以虽然山谷中看来无比血腥,却丝毫声音与气味、妖息都传不出来,这是为免阵外的人乱心神。看向谷中,妖物们多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唯有七星仍立于中央不倒,但情况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

前一万七千九百五十言有无数妖物与他一道分担,但最后五十言最都冲七星去,它压根无法随这五十言的力量。每一言都仿如一座山压在它胸口,每一言都似有万万钧之力,重重地砸下来,砸得它很艰难才能招架得。

天宸看来轻松,但却也是自家有苦自家知,一万零八千言的大圆满明光云并不只是简单的颂经课咒,每一言的消耗都十分明显,他也已将近枯竭。但佛门以愿力胜,只要不松开一念,终能达成。

已到这样的地步,天宸怎么可能松开,通天台阶一万,走到九千九百九,为何还要在最后那几阶止步。惟坚持,惟不弃,方得始终。

“诃…”最后一言既出,山谷中,大圆满明光云成,一片白灿灿中杂着溢彩金光的光云成,天宸看一眼浮苏,只吐出一个字来:“放”

浮苏便瞬间念动,一万零八千枚水球瞬间炸开,夹着真源剑意的水钻入光云中,不消片刻便闻有雷音,天宸见状含笑闭目,手中所结之印松开,因已无人催动,三样法器尽归于初始状态。

“天宸…”

第二零七章 万里红妆犹不足

天际,金光未散,依旧投照在天宸身上,天宸却已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向浮苏用尽余力挤出一点笑意来,最终拼却力气却不过是嘴角微微扬起些许。纵他现在想跟她说一句“我无事”也如此困难,如果可以,天宸想,他愿倾尽所,换此刻能对她一笑。

至此才知,笑亦奢侈。

“天宸…”看得出他想对自己笑,浮苏不露丝毫悲伤之意,只轻轻碰触天宸的眉眼,道:“我懂。”

一句“我懂”还余音在舌底,天宸已然闭上眼睛,脸上到底露出笑意来。从来以为至情至爱如沧海跌宕起伏,却原来有个姑娘,无声无息,什么也不做,只冲你喊一声,说一句“我懂”,连神魂也轻易醇却。

最后,天宸想,很好。不知因何生情,更不知为何情深,既动心便爱,如何需要思虑那么多。在天宸彻底神归识海之前,他多想对浮苏说一句——我爱你,我的仙子,愿你与三千世界同寿,与日月晨光同辉,如此才不枉赴此劫难。

当靠在石头上的人呼吸渐渐弱下,然后又复平稳,再复强健时,浮苏便知道天宸又已沉寂下去。因损耗的只是天宸历世的种种积累,下世倒没有任何损伤,不过经脉中灵力枯竭,体力也透支,也需静养些时日才可以。

浮苏见光头蹦哒出来了,立马没好气地把人往天机山一扔,不能怪她区别对待,因为情劫未破的话,光头下一次睁开眼唯一要做想做的就是破情劫。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追杀啊,她对要追杀自己的人真没什么好脸。

“阵可以撤了,叫林壑歇一歇,我答应过要送一条干净的轮回玄门十六都的弟子,我去收蕴魂珠。山谷中应该有不少妖丹和妖兽的皮留下,你们去捡巴捡巴。有用的都收上。”浮苏说着便伸手往已撤开大阵的山谷中结个手印,一点灵光自指尖生出微光,不消片刻所有十六都弟子的蕴魂珠都被她收归手中。

真如和淳一个字都不敢吭,生怕“吱”出一声来都会把浮苏坚硬的壳子给敲成一地渣。说实话,他们都已经习惯,浮苏哪怕是死撑着,对他们而言都比哭要好。

浮苏其实不觉得有多么伤心,只要天宸应承过她就相信他会回来,而且悲伤什么的,于事无补。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一边躲避追杀or追求。一边拯救大能天宸。而眼下。她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以剑立誓,言出必践,而且他们值得更好的来世。

净化妖物使他们可以轮回只需要真源剑意化雨露即可。至于是抽什么道,畜生或其他都不重要。但乾坤镯中一千四百余枚蕴魂珠,她必送他们一条来世青云之路,这便需要真源剑意毫不虚化的洗礼,虽相当消耗灵力,不过吃丹药可以补一补。她想让这一群人生在同一个时代,这样不管怎么样,总有能遇上的,或可弥补一些他们此生的遗憾。比如陈莺露和沈堪,来世愿你们一生相守恩爱无双。

当浮苏运转真源剑意,将一千四百余枚蕴魂珠尽数罩于剑意中时,天际又是一团白光闪现,浮苏抬头去看。似乎能看到苍诘的面容。大约也是知道了他曾经的同门们做了些什么,而他又错过了什么吧,哪怕是入玄冥为魔修,苍诘也从不曾玷污他身为十六都弟子的出身。

“爹,来世,你可以看着他们成长,这会很有趣的。”浮苏说罢仰面笑笑,然后继续专注地催着丹田中的灵力转换为剑意,然后缓缓自流光而出,一枚一枚的蕴魂珠随着真源剑意发出灿灿白光,如同他们同样灿白若雪的灵魂。

至于山谷中仍旧没有倒下的七星,只余最后一口气,正被祝安安这位沧海第一女仙盯得死死的。七星要么忍受着真源化雨露对它造成的最后致命一击,要么在逃跑时承受来自祝安安劈向它后背的致命一击。最终七星没有动,真源化雨露,至少有个相对好一些的轮回。

祝安安却暗中骂了一句“懦夫”,想她的胖包子…噢,不对,想她的林壑,便是明知道打不赢都会奋起反抗。修士,本身就是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活的一群人,一旦跪下求道,永无得道长生之可能。

流光:所以这才是前主人那么作死,您都乐见其成的原因吧。

其实,祝安安之所以不动手,唯一的原因是,天宸叮嘱过她,如非不得已,尽量让浮苏动手。不为功德,杀七星其实没有多少功德,最大的功德浮苏已得到,而是因为七星只有死在浮苏手上才会真正得到轮回。非天宸如何心地良善,而是…天道这该死的混帐,渡妖主,清妖狱是整个一套任务下来的。

一天两夜过去后,浮苏才将一千二百余枚蕴魂珠里留存的魂魄尽数送入轮回,天际白光斑斑点点地被吸入光圈中,最后消失于无形,仿若流星,又似萤火虫。浮苏已精疲力竭,无力多言支撑到光圈消去,每一点代表灵魂的白斑都成功去向轮回的路时,她才因疲惫而沉沉昏睡过去。

无疑,浮苏的情况要比景唤好得多,她的经脉里有备用的灵气,那是天宸留给她的。她虽不明白天宸为什么使劲给她“塞”灵气,但现在很好用就对了,丹田里有十九枚灵力凝结成的金色珠子,每一枚破开灵力都能把浮苏吹得跟气球一样,所以她只能一点点吸收消化在丹田中,而不敢破开。

“阿娘,你没事了吧。”真如在一旁担心好半天。

“没事,就是累得有些脱力,现在都已经好了。”浮苏伸手揉揉真如的脑袋,直揉到真如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尽去,又恢复阳光爽朗少年郎的模样时才松开手。

流光很不懂趣味地蹦出来破坏风景,反正宸君也知道管不住它的嘴,它一点也没压力地向浮苏告状:“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累不,按说累脱力也不会昏睡过去,这都是宸君造的呀。知道宸君干什么了不,他以为你的安全着想为借口,往里肚子里又塞了一粒小黄豆,而且三师叔,是师侄女哟,赶紧准备聘礼吧,宸君的女儿可不好娶,十万里红妆都嫌不足。”

淳一:我就随口调侃一下真如,用得着老挤兑我。

真如:啊…妹妹!太糟糕了,会被很多人惦记的,不要啊啊啊啊啊…

一边,林壑对祝安安说:“要不我们生个儿子,趁着修为都还不高…”

“你修为才不高。”祝安安忍不住喷林壑,她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修士,因不慎破出窍入化神时出岔子,神魂俱消,这才便宜了祝安安。所以她一来就是化神期修士,起点比林壑高出不知多少。

“反正要生一个儿子,然后娶光头的女儿,这样光头肯定会气死的,哈哈哈哈哈…”林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只要知道自己这么想是正确的就行,反正师叔什么的,都是为师侄们准备的。

一个一个都有反应了,就浮苏没反应,倒不是真没反应,而是正咬牙切齿说不出话中。该死的天宸呐,现在她觉得天宸比光头修为高一万倍,招人恨的程度起码高十万倍。兴量跟上一回一样埋下一粒小黄豆就没影儿,还一样让她被光头追杀,简直该砍一万零八千剑,每一剑都要让他明白什么叫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算了,这回渡劫期,没什么可精进的,也没有祸乱要平,踏实待在乘云宗,景唤也不敢把她怎么着。待过十年,陪着女儿一天一天长大,避免再一次错过孩子成长的重要瞬间,当然该放养还放养,该宗正教还宗正教,她只负责围观。待得来日天宸证得果位归来,看她怎么收拾他。

真如悄悄看一眼阿娘低声笑得极其恐怖,就知道阿爹未来的路将充满坎坷与艰辛呐。摇摇头,真如催大家一起回乘云宗,然后彻底打通妖狱,只要妖狱暴露在晴光之下,日后便不会滋生妖物,纵有也不过寻常小妖,不会成什么大气候。

回到乘云宗,浮苏才知道另外一件事,十九洲大阵已启动,日后妖邪再不敢入侵沧海界。十九洲大阵只需每百年维护一次更换灵石既可,所费并不多,所需要更换的灵石也不稀罕,因此并不难于维护。有了十九洲在阵,沧海界不管凡世还是修士们都已经重归宁静,凡世战争平息,一切终归正轨。

至于魔修,感谢堕入情劫时的景唤,现在人人参禅念佛,个个想成圣都想疯了。逆世自然心不死,可再不死心,有十九洲大阵在,也不敢轻易起纷争,怕被十九洲大阵剿灭。一切从应顺风顺水,至少沧海界应该是这样,至于浮苏自己…她感觉自己的麻烦才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轮回。

揣黄豆,被追杀,还…还…还半路捡到个死忠的“小粉丝”。

“我要跟仙子修炼。”

“你是华山剑宗宗主的孙子,麻烦你,不要害我!”华山剑宗要知道她把华山一万年来不世出的少年天才给拐走,不劈了她才怪。

“可我只喜欢跟仙子修炼呀。”无辜眨眼。

第二零八章 赏心悦目江小孩

华山剑宗宗主姓江,在浮苏看来是个出了名的老不羞,总共有百余姬妾,虽则不时有被打发的,但却总保持在百位以上。可江宗主却只有一儿两女,甚为疼爱,女儿各有归属,江宗主的儿子亦是个难得的好资质,如今是大乘期修士。江少宗主倒有三个儿子,也听说资质都是上上之选,江宗主每每在四大宗门聚首时,都要拿孙子来说说事。

最小的这个孙子,是江少宗主大乘期后才育下的,本来就得得十分意外,加之又最小,虽没听过名头,只知道这小孩资质万年难得一见,其他旁的倒一点都不曾听闻过。小孩名作江崖,或因年纪小,身边还带着个随侍,他就算悄悄逃出门来,倒也一点不肯委屈自己没人照料。

江小孩生得一张圆圆可爱的脸,稍有些胖,笑起来就跟夏天晚上十五六的月亮似的,圆溜溜、清凌凌地照着人心里生出凉丝丝的甜意来。浮苏瞧着将来又得是个祸世的蓝颜祸水,想也没想就要打发,自从收下阿凉浮苏便不打算再收男弟子,尤其还是这么祸水的男弟子,更加不妥。

但是,不管浮苏怎么拒绝,怎么烦他厌他,江小孩都一点也不气恼,每天乐呵呵地跟着,又是探路捧茶,又是早晚问候,闹得浮苏都不好意思再恶言相向。连带着真如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好孩子,祝安安还劝浮苏:“资质好,又死乞白赖送上门来跑腿的,不收白不收。再说,你当华山剑宗那老不羞会不欢喜,你要收下了保证他兴师动众上门来要抢人回,却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地跟你絮叨几句后,告诉天下人。因小孩太喜你,他无功而返,颇为愤怒。”

浮苏不解:“他心里欢喜还干嘛非来抢人回去。就不怕我烦了把人推出门么?”

见浮苏不开窍,祝安安敲浮苏脑门一记道:“你道为什么。那老不羞,必定不欲你多收弟子,你便可趁这势,再说日后只收女弟子的事。至于这小孩,你不想收就记个名,带着身边玩几年,不好玩了再送回去。多省事。我瞧着小孩这几年还好玩,再长大些,必定勾得那些小女弟子们心里痒得慌,也着实不能留长久。”

一听祝安安的话。浮苏颇为动意,再看看江崖,确实好看,真如小时候也是个好看的孩子,可比起江崖来。那必定是天上地下。要是素来爱漂亮的苍诘能看到江崖,肯定爱得恨不能收归门下:“也好,我听师娘的。”

说着,浮苏便把江崖招来,江崖可乖可乖地捱近浮。捧着张笑得幼儿简笔画里带着笑嘴眯眼的月亮似的,把浮苏照得心生欢喜:“仙子,您有吩咐么,噢,快到并洲了,并洲的豆泥桂花糕很是富有盛名,仙子可要尝一尝?”

虽说不吃东西也照样活,可人活一张嘴,有美食谁又会拒之门外。于是浮苏点点头,愈发觉得收个小狗腿子也不错:“好罢,还有一事与你说,我可教你如何领悟剑意,但你是华山少宗主幼子,素来被看重,师徒之名便不必了。回头与你父亲和祖父说,只当是捎带手教个孩子玩,我不是个好师父,担不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般重担。”

只见江崖听完,笑得更加看不到双眼了,拽着浮苏的袖子连连晃好多下,才欢欢喜喜地松开:“我就知道仙子最好,如此…既无师徒之名,我便唤仙子名字可好,要算起来,令师上元真人与家父是一辈人,我们本也就是一辈人,以名字相称才对呢。”

要算当然是这么算,浮苏一想,反正又不想收这个祸害当徒弟,留着赏心悦目看些年而已,等到看腻味就送回华山剑宗去:“这个便随你,左右我也不在乎这些。”

真要在乎就玩完了,师娘要嫁师弟,师弟时不时说惦记自己未出世的女儿,她才懒得想什么辈分不辈分的。沧海界的修士,又几时讲过辈分,不过是叫着好听罢。

这么一来,江崖满意,浮苏也满意,华山剑宗尤其满意,偷师回来教门中弟子不教,偷师回来修为高也不高,跟圣人之后、大能心上人亲也不亲。这样的好事,搁谁谁都得乐疯。

回乘云宗后,浮苏便先去主峰与青峰真人把江崖的事说上一说,虽剑意都是自身领悟,教谁都可以,但到底自己是乘云宗弟子,宗主不答应她也不能擅作主张。青峰真人哪有不同意,有沉渊和淳一他们几个,乘云宗上下领悟剑意已比从前高出许多,并不需忌讳旁人学去,有天资的不教也能学会,没天资的往死里教也学不会。

青峰真人当即便摆手:“这等小事,无需多言,你喜欢怎么做便怎么做。如今你已是渡劫期修士,莫总小看自己。宗门中的乘云令你领一块去,日后便当一峰之主那般,你若想开一峰也可以,乘云宗如此之大,容得下。”

“这倒是不必,弟子向来懒怠,自己孩子都是师兄照料,何况让弟子主一峰,这事万万不可。不过,乘云令弟子倒很愿意领,只为日后行事方便,总是弟要收弟子了,日后带徒儿们各处历练也方便通行。”乘云宗门内就有几处密地,专供门中弟子磨砺之用,只有持乘云令方可通行。青峰真人不提,浮苏也想不起渡劫期还可领这么块牌子的事。

唤人去取了装令牌的匣子来,匣子上有禁制,青峰真人打开取出一枚。乘云令其实就是凡世之中的彬木所制,取的是万年冷彬,虽说是凡木但却是用非凡手法打下烙印。看起来平平常常一块牌子,随意可仿得去,内里本质却谁也仿不来:“你往下便是本宗第六十一代弟子,望师侄好生教导,不堕我宗门之威。”

浮苏连慢起身行大礼:“弟子浮苏,必不负教诲。”

带江崖回天衍峰,又跟宗正沉渊等一干师兄师姐见了面,把江崖的事说上一说,还有令牌的事说上一说,以及在妖狱做过些什么,遇到了什么一一说到。然后才从一干小弟子中把阿凉领回庐山,阿凉如今野得跟山上的野雀一样,浮苏见她欢实也不拘着她,爱练功练功,不爱练功就玩去。

好在阿凉自己有谱,该练功的时候认认真真练功,吃得苦受得罪也捱得寂寞受得挫折,这份劲头连江崖都自愧不如。该玩的时候玩得比浮苏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疯癫,就淳一这样的好风度好脾气,也为阿凉太疯癫的事训了阿凉一回。浮苏却觉得,小孩疯一点就疯一点,又不是个不明白事的,要都像真如那样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