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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宝石女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姬悬:“于小姐,我一向钦慕你的演艺才华,但于小姐是明白人,听说于小姐的新电影刚刚入围影展?我们还得道声恭喜,但于小姐,我奉劝你一句,跟什么身份的人交往,或许能决定你的演艺生涯能走多远。”

姬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甜甜地笑得唇齿生香:“不敢当,这位女士,我们普通百姓,自然比不上豪门望族那么多讲究,只是尊夫人此时此刻代表上流阶层的所作所为,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多么优雅高尚。”

红宝石女士面色隐藏在完整妆容之下,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动:“嗯,于小姐能体谅我们的背景那就好,康铎世家家族自有家族的规矩,茉雅是杜家文定的长媳,束小姐心气再高也不过是名侍妾,行为处事也如此不知身份轻重,我稍长几岁,实在看不过眼,才略微出手提点一下。”

姬悬不耐烦地打断她:“杜柏钦又不是你男友,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位红宝石女士的谈吐简直可当康铎世家的发言人:“柏钦殿下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全墨国的榜样和表率,殿下对茉雅情深意重,茉雅在战场上救过柏钦殿下,我们都至为钦佩她的勇敢精神。”

姬悬还想反驳:“爱情又不是……”

蓁宁却忽然拉住了姬悬,骤然抬头盯紧对面女人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红宝石女士被她瞬间抬起的灼热眼神逼得慌了神,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脸上的轻蔑表情:“束小姐似乎不是本国人?一个蓝色血统之外的外国平民还妄想跟在殿□边,连墨国历史都不理解一二,殿下当年在南部负伤,是茉雅不顾危险地将他救出,他们是患难真情,殿下不可能会离开茉雅的,束小姐永远只能做一名见不得光的情妇,还要忍受千万康铎民众的不齿和唾骂!”

蓁宁脸色彻底的白了。

姬悬在旁嘲讽地笑了一声:“将茉雅又假又做作,是不是她救的还不一定呢!”

姬悬无心一句话,却令红宝石女士仿佛受了神圣的侵犯,她怒气冲冲地说:“于小姐,说话注意后果。”

姬悬不甘示弱地笑了笑:“我就说怎么了?”

姬悬伸出手去挽住蓁宁的手,却发现她仿佛突然受了什么打击一般,身体发凉兀自怔怔地呆立。

姬悬侧过头低声叫了一句:“宝贝?”

红宝石女士搁下了酒杯:“于小姐如果恶意诽谤,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蓁宁眼见情形不对,慌忙深吸口气收起凌乱心神,挡在站到姬悬的前面,她之所以忍着也不过是想着顾全杜柏钦的面子,事到如今一口恶气上来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位女士,很显然您丈夫给了您足够对于正室足够的尊重和礼遇,以至于您在公众场合来教导一个小辈如何成为恭谦的情妇,只是不知道您丈夫的那些侍妾们,是不是也能时时聆听您的刻教诲呢?”

女宝石女士被戳到痛处,气得脸都绿了。

姬悬在一旁偷笑。

蓁宁踏前一步,傲然扬眉冷冷地道:“谢谢您的指点,我无意依靠攀附成为贵阶层,而且——敬告您一句,暂且管好自己家事,我跟杜柏钦之间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来说三道四。”

Joan眼看情形不对,拉着姬悬小声地劝:“姑奶奶,公共场合。”

姬悬丝毫听不进她的话,斗志愈发昂扬。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侧目而视。

Joan只好劝蓁宁:“蓁宁——”

蓁宁不得不维护姬悬,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走吧。”

蓁宁拉着姬悬走下台阶,Joan赶紧拉着姬悬先走,蓁宁走到后面,跨下台阶时候,后面的那位年轻女子忽然伸腿绊了一下。

蓁宁整个人心绪烦乱,一下没留神被防备住身后的推搡,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红宝石女士恰到好处地抬起手,她手上戴着的一条手链是整排的铆钉,迅速地擦过蓁宁的脸,蓁宁直觉地避开眼睛,当即感到额头一阵嘶嘶的疼痛。

蓁宁心想坏了,从小到大都跟男孩儿玩得多,光明正大的打架在行,这些上流社会女人们对付人暗地里的手段,还真是毫无斗争经验。

姬悬伸手来不及拉住她,惊叫了一声:“蓁宁!”

蓁宁用手指捂住额头。

周围有人开始注意她们,有食客拿出手机拍照,侍者赶忙上前阻止。

姬悬怒然回身,一把摔烂了那个女人搁在桌面的那个杯子,指着那两个女人愤怒地叫道:“嚼人舌根!长舌妒妇!阴毒的妇人!”

她天生有一副珠圆玉润的好嗓子,即使是骂人,也是婉转动听,气势万丈。

这下整个餐厅的人纷纷侧目,那两位被骂的女士脸上也挂不住脸的一阵红一阵白。

姬悬拉着蓁宁飞快地跑掉了。

Joan留下来收拾了她们的包和围巾,然后面无惧色地施施然扬长而去。

姬悬上了车慌忙东翻西找,一边心疼地问:“宝贝,有没有事?”

泛鹿的两个保镖如临大敌地守在车外。

蓁宁方才从酒店走出来,保镖见到她一脸的血,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杜柏钦不过是叫他们看好一个人。

结果吃个饭而已,出来头破血流。

两人面如土色,慌忙趋身上前:“束小姐,怎么了?”

蓁宁慌忙说:“没事没事,划了一道小口子。”

Joan回来拉开车门,姬悬急急忙忙地问:“车上的药水和棉球怎么找不到了?”

保镖忙不迭地说:“即刻去买,束小姐稍等。”

男人飞快地街对面便利商店冲了过去。

所幸血流得夸张了点儿,伤口却不深,姬悬小心地清洗了,贴了两块止血贴暂时对付一下。

姬悬抱了抱她:“这是你的事,我永远爱你,支持你。”

蓁宁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我没事,别担心。”

保镖护送着她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汇入夜色中的车流,平稳地往泛鹿庄园驶去。

蓁宁坐到车上,才发觉手一直在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她在车上坐了会儿,开始细细的回想三年前的变故,她从墨国返回失去爸爸的那一段时间,整个人生几乎都崩溃,完全不曾关心外面的世界信息,她只知道他还活着,便以为他是被赶来的侍卫队救回,却没想到是将茉雅,后来杜柏钦在她面前从不愿提及他受伤的往事,原来是将茉雅救了他,将茉雅为他战地冒险,将茉雅对他悉心照料,将茉雅最终虏获他的心,让他愿意步入礼堂。

那么她又算什么。

也许刚刚那位上流世家发言人女士的话的确是对的,杜柏钦何曾想过要离开将茉雅。

她这一段时间隐隐的不安和担心,原来终究是真的。

蓁宁决定不再躲避,她今晚必需和他认真地谈一次,她再也不愿蒙在鼓里一般地享受他的温柔和相爱,如果她必须担心受怕地居住他的羽翼之下,那么她宁可明明白白地接受一个结果。

车子终于回到泛鹿。

蓁宁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自己都没有看到半山脚下的路旁,一直等候着的一辆红色跑车,跟着绕进了泛鹿山道。

庄园庭院的灯光憧憧。

车子刚刚在廊前停稳,花园道后的跑车跟着停下。

蓁宁跨下车,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束小姐。”

蓁宁吓了一跳,转过去头去看,看到将茉雅一袭黑衣挽红色手袋娉娉婷婷地立在车旁。

蓁宁心想真是见鬼,方才满心恼恨地想着此人,谁知却凭空出现在眼前,骤然见到如此无耻之人,满腔的怒火反而不知如何发作。

谁知将茉雅言笑晏晏,语态客气周到:“束小姐,有事耽误你几分钟。”

杜柏钦这时从大门内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一直在大厅等着她:“蓁宁。”

蓁宁正站在廊下的光线中,杜柏钦立刻见到她额头上贴着白色的胶布,跨下台阶走到她跟前,抬手扶住她的脸:“怎么了?”

蓁宁避开了:“没事。”

杜柏钦皱着眉头道:“让我看看。”

蓁宁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她身后的将茉雅正好踏前一步,走到了灯光下。

将茉雅气势娴定,胜券在握,甜笑着招呼:“柏钦。”

杜柏钦这时才看到她:“茉雅,你怎么来了?”

将茉雅笑着说:“我来见见束小姐。”

杜柏钦眉头不自觉地皱紧:“我说过给我一个礼拜处理好这件事情。”

将茉雅包容地笑了笑,用的是亲昵的语气:“柏钦,你就不要瞒着束小姐了。”

蓁宁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地冷眼看着这一切。

却不知将茉雅这一出戏,原本最重要的观众就是她。

将茉雅从手袋中掏出一张洁白请柬,言辞温柔恳切:“束小姐,请赏光参加我和柏钦的婚礼。”

☆、50

蓁宁骤然抬头——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将茉雅,又麻木地转头——看了一眼怔立当场的杜柏钦。

杜柏钦脸色瞬间也变了,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将茉雅!”

这样怒极攻心仿佛坏事被败坏尽光的反应和表情,看来——是真的了。

蓁宁全身的知觉才慢慢地回来,血液四处奔腾呼啸着却不知流往何处,只觉得心跳得一下快得如擂鼓,一下又仿佛没有没有了,四肢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开始凝固成冰,冻得她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将茉雅将喜帖放到蓁宁的手中,她口呆目瞪僵硬地站立着,洁白烫金的硬质纸张,有美丽的玫瑰和天使图案,不过一本几页的精致小册子,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在她手上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寒冷冰铁。

将茉雅一击即中立刻撤军:“柏钦,我明日约了酒店谈菜式,我先过滤一遍,到时候再给你看目录。”

将茉雅转身上车,留下一个袅娜的身影。

蓁宁仍呆呆地站着。

杜柏钦神色焦灼地望着她,却是跟着一动也不敢动,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拥她入怀。

蓁宁张了张口,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的是真的?”

杜柏钦唤了一声:“蓁宁……”

蓁宁说:“你跟他结婚,婚期都定好了?”

杜柏钦望着她,眼底有痛楚之色。

蓁宁崩溃地尖叫一声:“别骗我!”

杜柏钦依旧没有说话。

蓁宁想到这段时间,他的焦躁,他的徘徊,他的彻夜难眠,他的举棋不定,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体贴耐心,她始终劝服自己要相信他要仔细等待,却没想到原来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在回来的路上希望可以云清月朗,竟然是将茉雅来成全她。

事情终于有一个清清楚楚的结果。

他要和她结婚,连喜帖都已发出。

她即刻上楼收拾行李。

杜柏钦匆匆地跟着她上楼。

蓁宁冲回房间拖出箱子,杜柏钦俯□来要拉住她,蓁宁一脚踹开他的手腕。

杜柏钦咬了牙忍着痛按住了她往外拖的箱子:“你先冷静一点——”

蓁宁又狠狠地加重力道踢了他一脚,杜柏钦身体晃了一下松开了手,蓁宁将带来的东西全部收进箱子,然后从衣橱拉出几件衣服,又一脚踹上柜门,整个房间轰然一声巨响。

桌面上他送的衣物,香水,首饰,她愤怒地扫到地面,劈劈砰砰间地面狼藉一片。

各种瓶罐和盒子碎了一地。

杜柏钦唯恐她弄伤自己,手忙脚乱地扶住一把倒向她的椅子,又一脚踢开了一个在地面咕噜滚动的玻璃瓶。

蓁宁忽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他送的坠子。

她动手要解开,只是那个扣子好像绑死,她怎么样解不开,于是开始用力地拉扯。

杜柏钦慌忙冲上前来地按住她的手,急得眼底都快要泛起泪光:“别,留着,留着,蓁宁,我求你。”

蓁宁摔开他的手继续收拾。

她来时本来东西也不多,随身衣物和几本书,还有在墨国完成的一本手工笔记本。

蓁宁合上箱子,这时方想起来,站起来冷冷地道:“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资料还给我。”

杜柏钦惊惶神色闪过一抹哀凄:“你生气可以,可是先不要走好不好?”

蓁宁不再理会她,转到房间里拉开抽屉,平时她从不翻动他的东西。

杜柏钦站在房间中央,眼见她胡乱地翻了一遍床头柜无果,然后站起来拉开了床头的一个暗格,他愣愣地怔了一秒,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地扑上去按住她的手。

蓁宁手拉开了一半,忽然被他死死摁住,她其实已经看到了,里边一柄黑色手枪,幽灵一般的锃亮光泽一闪而过。

杜柏钦的手冷得跟钢铁一样,将她手指按得快要断掉,蓁宁转过头去,看到他脸色煞白一片。

蓁宁忽然就笑了笑:“无所谓,殿下,我不要了,留给你慢慢观摩吧。”

她一脚踢开了身前的椅子拖了箱子冲出房间。

蓁宁往楼下走,杜柏钦拦着她。

两个人在二楼的旋梯撕扯。

蓁宁被他逼迫着无处可走,整个身体都被他压在楼梯的转角,她侧过脸看了一眼楼下——挑高的复式大厅显得异常的高旷,吊顶一盏复古水晶灯阴森森的光线,蓁宁指着楼梯黑色繁花栏杆冷冷地说:“杜柏钦,你信不信我从这里跳下去?”

杜柏钦面色苍白痛楚难当,声音嘶哑得都变了:“蓁宁,你不要这样。”

蓁宁发了疯地尖叫:“滚开!”

☆、51

蓁宁提着箱子下楼,楼下一派肃静,方才他们在楼上吵得天翻地覆,佣人此时训练有素地躲得一个不见。

蓁宁走出泛鹿庄园的那一刻,问了一句:“为什么?”

杜柏钦脸色难看,犹豫了一秒,还未来得及说话。

蓁宁马上又笑了:“我不该问,结果就是一切,我不该自取其辱。”

她径自走下山去。

将近凌晨一点的泛鹿山道,一盏一盏的昏黄灯光隔着长长的弯道,沿路的高大橡树影子如鬼影憧憧,夜色浓深黝黑,一点月色也无,山道上万籁俱寂。

蓁宁单身匹马,一个人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杜柏钦跟在她身后低声哀求:“蓁宁,你冷静一下,今晚太晚了,你不要走。”

蓁宁朝他不置可否地冷淡笑笑,也不再说一个字,拖着箱子往山底下走。

她整个人身上混着一股冰寒怒火,步伐走得又急又快。

杜柏钦快走几步跟上她,站到山道的外侧,山道上积雪湿滑,有一些路面在半夜都结了冰,杜柏钦好几次眼疾手快地帮她稳住打滑的行李箱。

蓁宁每次都愤怒地从他手中夺过箱子,又继续快步往山下走。

杜柏钦也怕了她的一意孤行,只好妥协说:“蓁宁,我开车送你出去好不好?”

蓁宁不说话继续走。

杜柏钦哀声恳求:“你不愿意住泛鹿,我送你出去,今晚你先住酒店。”

蓁宁加快了步伐要摆脱他,几乎要小跑起来。

杜柏钦又惊又怕,忍着痛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在康铎,我送你回你母亲处。”

蓁宁身体轻轻地抖了一下,脚下顿了一秒,忽然自嘲摇着头地笑了一下,留给他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杜柏钦跟在她身后:“蓁宁,你说句话好不好?”

蓁宁冷笑一声突然说:“将茉雅救了你?”

杜柏钦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到这个:“她告诉你的?”

蓁宁语气是莫大的恭维:“所以你才跟她结婚?——殿下真是英明神武。”

杜柏钦拧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蓁宁心灰意冷摇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蓁宁走得极快,又是下山的路,轻便的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地往下滚。

杜柏钦丝毫不敢分神地看着她,就怕她步伐凌乱不慎摔倒。

蓁宁好几次踩在冰面上,差点没一脚滑进山路旁的树丛里。

杜柏钦吓得脸色彻底青白一片。

枪林弹雨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那么金尊玉贵容仪风度的一个人,此刻神色也带了束手无策的仓皇焦灼。

蓁宁一句话也不再同他说。

杜柏钦原本以为山路迂回曲折漫长,一直担心她怎么走得了这么长的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尽头。

山底哨岗的灯光刺眼明亮。

蓁宁径自走过去,警卫对着杜柏钦敬礼,一时面面相觑。

蓁宁走上公路。

这时公路尽头有一辆车以极快速度驶来,又急急刹车,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尖锐声音,车尾在宽阔的公路中央甩尾漂移,瞬间急停了下来。

驾驶座门被迅速推开,来人一袭灰色西装,粉色衬衫扣子松了大半,领子还印着鲜红唇印,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神态肆意潇洒,嘴角一抹吟吟笑意。

正是康铎首席纨绔子弟香嘉上。

他下了车,瞧见站在路边的两人,面上也不禁露出略微诧异神色。

香嘉上见了一眼蓁宁提着的箱子:“蓁宁——”

蓁宁愣了一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为何在此?”

香嘉上心里不解,但也感觉到了暴风雨的低沉气压:“茉雅打电话给我,唤我来泛鹿,怎么了?”

蓁宁深深地吸气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劳驾你,载我出去搭计程车。”

香嘉上对她安抚轻柔地笑:“好的,你先等会儿——”

香嘉上转头看着杜柏钦:“柏钦,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杜柏钦神色比他女人更糟糕,清寒面上无一分血色,眉宇之间是强压着的平静:“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

香嘉上忽然想起今晚在俱乐部听到的消息,张了张嘴说:“可是婚讯——”

他又忽然发觉蓁宁在场,突然又收了嘴。

蓁宁心里那根刺又狠狠地戳进了一层,瞧,全天下都知道,就她一个人做傻子。

香嘉上认认真真地说:“柏钦,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样待她,以后是再没机会了。”

杜柏钦咬着牙没有说话。

香嘉上接过蓁宁的箱子,放入车子的尾箱,然后拉开车子后座车门,扶住了蓁宁的手臂,躬身将她送进车里。

香嘉上不愧是香嘉上,即使是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气氛中,他仍做得温柔妥帖,绅士派头十足。

蓁宁低头弯腰要坐进车里,杜柏钦突然跨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怀里的身体柔软温暖,是他一生的救赎和光。

如流逝的永不可挽回的时光,他正在一分一秒地失去她。

杜柏钦低头看她,她双眼溢满泪水,眸中残存着的酒暖脂香的一点温热爱意,终于,慢慢地变成了一片冰凉的灰烬。

蓁宁咬着牙,眼泪一直往下淌,可是没有声音。

杜柏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缓慢而又迅速地溃烂腐朽,模糊的血肉之间一株一株地长满了倒刺,呼吸正在剧烈的疼痛中慢慢地变得艰难。

香嘉上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进了车子。

杜柏钦站在山脚的车道旁,看着香嘉上熟练地倒车,掉头,加速,银色跑车如一道闪电一般快速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他独自一个人返回庄园。

归程是那般寒冷而漫长,走到半路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

他已经开始想念她,她回家时神色慌乱额角有伤,还不知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却逢遭此当头一击。

他真是出息。

这一辈子不过得一个女人真心相待,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下悬崖。

杜柏钦从大衣的口袋摸出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