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将袋子换到另一只手，用身体挡住了袋子，慢吞吞地说：“棒棒糖。”
冬夜的月亮暗沉沉的，仿佛进入了冬眠。但挂着碎花窗帘的小屋子里，灯光大亮。屋子的主人盘膝坐在床上，对着手中的毛线针如临大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织围巾能够表达心意了。就像勇士要屠了龙才能表达对公主的爱一样，那都要千军万马中杀出来呀！织围巾先不说技术，就说蕴藏着技术的书就淘汰了一部分连书都看不懂的人。
郁闷的是，她正是其中之一。
万般无奈，她拎着小袋子向周妈求救。
周妈挑眉：“不是棒棒糖吗？”
小周拿起毛线针，插在线团上，举起来，装傻说：“像不像棒棒糖？”
经历大小战役不知凡几的周夫人怎会被她的插科打诨影响了判断：“你织的围巾想送给谁？”
说出蒋先生的存在，还是不说出蒋先生的存在，这是个问题。
每当话在嘴边，冲口欲出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象说出的后果——可能每天都要写一篇恋爱汇报。
还是算了。
“织好的围巾是送给大老板的。”她硬着头皮说，“二老板出国了，大老板可能要来找我麻烦，我准备送条围巾贿赂一下。”
周妈良心建议：“那就买一条。你自己织的围巾，送之前最多是结怨，送了以后就是结仇。”
小周：
大冬天浇冷水，真的是亲妈才干得出来的事啊。
☆、第28章 第 28 章
当孙兆麟和王星语在外奔波请导师的时候, 率先达标的小周正安安稳稳地躲在孔小杰办公室里, 嗑瓜子打毛衣。
周妈还是将打围巾的秘诀传授给了她, 且严格把关质量, 言明每天要将成果呈给她御览, 如有瑕疵, 必须重织。为此，她第二天拎去的都是巧克力、糖果等耐吃的打折零食，以免影响发挥。
孔小杰受宠若惊：“还没到圣诞节, 这么早送？”
虽然不明白买零食与圣诞节有什么关系，小周还是说：“昨天不是都吃完了吗？不能断粮啊。”
他提着袋子，将东西一样样往外掏，掏到最后，是一盒礼盒包装的爱心巧克力, 红艳艳的丝带下夹了一张爱心卡片。他的手一下停住了，看她的眼神尴尬错杂。
虽然不想误会，但又问圣诞礼物，又送巧克力总不会是误会吧？
他犹豫道：“我好像没介绍过我的女朋友？”
小周纳闷地看着他。她又不是男方家长, 不介绍很正常啊：“呃, 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她要的是“不求天长地久, 只求曾经拥有”的露水姻缘？
孔小杰很纠结，不知该如何委婉拒绝：“我是一个传统的人, 认了女朋友就是认了老婆, 对我很重要。”
既然这么重要, 她也不好驳他面子：“要不你介绍一下？”
他面色一变：“你想和我女朋友见面？我们只是一起吃了几天的零食, 没这个必要吧？”
小周：男人善变，以此为最。
孔小杰狠狠心，将巧克力递回去：“对不起，我不能收，你一定能找到更适合的人的。”
小周的目光落在礼盒的外形与卡片上，终于明白自己闹出了什么误会。
她将卡片抽出来，当着他躲闪的眼神，翻开：“为了迎接圣诞节的到来，特意推出八折礼盒回馈顾客，欢迎选购。我只是节俭，买了打折的巧克力而已，不用这么嘲笑我吧。”
孔小杰仔细看了卡片上的字，才明白自己闹了什么乌龙，顿时面红耳赤：“那你问圣诞礼物”
“送给我男朋友的圣诞礼物。”她扬了扬装着毛线的袋子。想起自己好像也没有宣布过脱单，她骄傲地拿出手机，展出桌面：“是时候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了。”
他好奇地瞄了一眼，照片的画风十分抽象。他意外地说：“你喜欢二次元？”
“因为我男朋友太帅了，我怕帅炸屏幕，才做了艺术处理。”
他见她完全没有把刚才的误会放在心上，总算消除了几分尴尬，开玩笑道：“就当我信了。”
看他戏谑的样子，小周虚荣心爆棚。
不炫耀一把都对不起自己交了这么优质的男朋友。
“你等一下。”
她摸出手机，悄悄发微信给蒋先生，表示自己的眼光遭同事质疑，急需携男友出场炫耀。
蒋先生秒回：为这一刻，我已准备了很久。
得到支持的小周，趾高气扬地对小伙伴说：“下班的时候，我决定让你看一眼我男朋友的剪影。”
孔小杰：果然是二次元。
好奇小周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孔小杰一天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他早早地拉着小周去楼下等。
小周发微信给蒋修文，让他不要下车，就坐在车里，让她的同事远远地瞻仰一眼就好。蒋先生身份敏感，在他们修成正果之前，不宜过早曝光。
蒋先生久久没有回消息。
天不知何时飘起棉絮般的细雨，小周拿着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蒋修文法国回来后，消息一向回得很快。她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孔小杰站在旁边，稀奇地看着。
对方手机已关机。
他安慰她：“可能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吗？这种理由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司空见怪，但是蒋先生总觉得他应该运筹帷幄得在电量还剩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就及时地插上了充电宝。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孔小杰有点后悔跑来看热闹。可这个时候，总不能抛下她一个人。
他建议：“我们要不要去对面喝杯咖啡慢慢等？”大厦的空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五点就开始降温，尤其是大堂，温度几乎要和外面持平了。
小周从忧虑中回神，不好意思地说：“你先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带你”
一辆黑色奔驰驶进来，保安连忙出去拦车，示意他去停车场。
小周眼睛一亮，跳起来往外跑。
稀稀拉拉的小雨如喷雾般飞到她的脸上，蒋修文飞快地从车里出来，打开伞，挡在她的头上。
保安见他是来接人的，识趣地走了。
小周抬头，小声抱怨：“手机为什么不开机呀。”
她的脸湿漉漉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犹如潋滟的湖水。
蒋修文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从口袋里掏出摔碎的手机，柔声道：“公司楼下被人撞了一下，摔碎了。本来以为能准时到的，又遇到塞车。”他失约和迟到的记录很少，没想到在和女友约会上就挂了两笔。
她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想起跟自己一起等的孔小杰，连忙抓住他握伞的手，将伞面往下压了压：“不是让你待在车里不要出来吗？”
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没关系。”
孔小杰停下了脚步，与他们保持两三米的距离，好奇地看着伞下的两人。
天太黑，他依稀看到站在小周身后的男人应该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身姿挺拔，而面容被伞遮住了那个男人突然抬起伞，露出脸来，微笑着对自己说：“反正以后婚宴上也会遇到，不如早点问候。”
卧槽！这不是蒋大佬！
孔小杰感到了从内而外的冷意。上午误会蒋大佬女友对自己有意思的那个蠢货一定不是他！
浑浑噩噩的他并不记得自己后来对大佬说了什么话，后来据小周说，他一直翻来覆去地祝他们百年好合。
蒋修文原本想送他回家，实在不顺道才作罢。
小周调侃他：“看来孔小杰不是你天涯海角都要顺路的人啊。”
蒋先生意味深长地说：“没追到女朋友之前，走走群众路线、顺顺路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上班，孔小杰坐在办公室里认真看书。
小周惊奇地说：“你被谁刺激了？”
“你。”他额头亮得仿佛刻了“发奋图强”四个字，“快嫁给大佬了的你都这么努力，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她羞涩地说，“结婚还言之过早。”
他白了她一眼：“晒恩爱也要有个限度，大佬都说出口了，你笑就可以了。”
小周忍不住嘻嘻嘻地笑起来。
笑完之后，她提醒他：“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就是你传出去的。”
孔小杰惊讶道：“难道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好像高老板也知道？
小周昧着良心说：“没错，所以你要守口如瓶。”
自从分享了小秘密之后，孔小杰与小周的友谊就真挚了很多。他还实时分享了王星语与孙兆麟的战况。孙兆麟为了签导师，直接跑去首都堵人，王星语也不甘示弱。在孙兆麟从音乐学院请来大提琴演奏家裘艺的当天，她谈下了史奔。
小周从孔小杰的嘴里听到两人名字时，愣是没明白他们是什么导师。尽管裘艺的头衔非常清晰，但史奔不是经常上综艺节目的搞笑艺人吗？
总不能让他当词曲创作的老师吧？
后来孔小杰找出了他的简历，发现人家毕业于国内著名音乐学院的作曲系，根正苗红。
两个人选很快被通过。
一方面是陈墅不想节目一开始就让王星语摔倒在起跑线上，有意防水；另一方面，他觉得史奔的加入说不定能给节目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毕竟，被他寄予厚望的“搞笑担当”孙兆麟在海选阶段大失水准，没有贡献出足够的笑点。
导师尘埃落定没多久，集训也要开始了。
为了拍摄节目，森微特意租了一座停业的三星级宾馆作集训大楼，里面宿舍、食堂、训练教室应有尽有。
选手已在这几天全部入住。
因为王星语的助理“因事退出”，她直接从小周手里要走了康棠，所以原定的淘汰助理环节被取消了，三名经纪人直接带助理进入集训大厦。
公司拉了汽车赞助，给三名经纪人各配备了一部，但颜色不同。
孙兆麟选了黑色，被节目取了个“黑王者”的外号；王星语是香槟金，号称“香槟公主”；小周最后选的是红色。她原本想选粉红，因为蒋先生在她眼里就是代表爱情的粉红色，可惜没有，所以退而求其次。而且“偶像天梯”的最终考核就是艺人走红程度的比拼，红色很应景。节目组给她的外号是“红魔法师”。
小周很满意。
三个人打起来，他们两个只能靠气质和血统，她靠远程输出明显占优势。
去集训之前，小周先去接王曦瑶。
经纪人寻找导师的时候，助理也不轻松，需要带着摄制组挨个拜访通过海选的选手，这些天下来，王曦瑶直接瘦了一圈。相较之下，天天吃零食聊八卦的小周明显感觉到自己比对方大了一个码。
她虔诚地问摄像师：“视频能P吗？”
☆、第29章 第 29 章
经纪人到达的画面还要拍几个特写。孙兆麟已经拍完, 原本轮到小周, 偏偏王星语说自己生理期，赶着进屋躺躺，找自己的编剧过来和厚厚商量, 想插个队。
小周正精神萎靡, 也懒得计较，乖乖地排到了第三个。
厚厚今天有事，这时才赶过来，见她蔫蔫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也亲戚到访？”
摄像师脸色不大自然地看向了窗外。啊, 路边的白杨树多么挺拔瘦削！
王曦瑶憋着笑, 转述了小周想要P视频的美好愿望。
厚厚仔细看小周的脸, 的确比之前圆了些, 但面色红润气色好。“那卢老师怎么说？”卢老师就是一直盯着白杨树不肯眨眼的摄像大哥。
王曦瑶终于绷不住连，破功笑出来：“摄像大哥说, 后期救不了三次元。”
歪着脑袋偷听的小周精神更差了。
生理期的王星语折腾了摄像师一个小时，总算“着急”地进屋躺躺。
厚厚本担心小周心情影响拍摄，谁知当车一停，她就生龙活虎起来, 笑容、台风双满分。王曦瑶叹为观止：“你是学表演的吗？这么专业！”
很多经纪人都是表演专业出身。
小周有雄图大志：“就算胖子，我也要当一个精神抖擞的胖子。”
集训时期, 136名选手将均分为声乐、舞蹈两组进行训练。节目一开始, 选手以自由意志报名, 报名人数多的组, 由三位经纪人共同进行考核。
考核成绩排名在68名以后的选手，自动调入另外一组。
选手报名的时候，三位经纪人带着各自的助理在小化妆室里等候。
小周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的小助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王星语。王星语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借口肚子痛，人歪在沙发上，让康棠自我介绍。
康棠倒很沉得住气，一板一眼地介绍完了。
孙兆麟带的助理是走正规途径二选一挑出来的，叫林杏菲，长得像朵含苞欲放的小白花，娇嫩欲滴，说话声音轻柔悦耳，却是声乐歌剧系毕业的女高音。
小周听名字颇觉耳熟，转念想起，不就是邱奕宇拜托她关照的小表妹吗？不由多看了两眼，小表妹安静地回以微笑。
选手的自选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结果送到三个经纪人手里，声乐组报名人数大比例超出，136人中有122人报名，选舞蹈组的只有孤零零的14人。倒也不叫人意外，他们本就是用唱歌过海选的。
编剧们与他们最后一次确认流程后，三位经纪人带着助理走出了化妆室，准备开启第一次合体亮相。
而此时，选手正在原酒店会议室、如今的集训大教室集合等候。
为了创造节目的悬念，选手对比赛的流程并不很清楚，只知道分组之后各自培训，所以视舞蹈组为淘汰组，大多数人都表现出由内而外的抗拒。
有选手在个人采访时放话：“要是进了舞蹈组，我就回家。”
有的选手甚至公然吐槽：“我感觉节目有点不专业，经纪人好像都不是很懂音乐，有一个还是演员。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们来考核我们想让什么人来考核啊？那歌手啊，音乐制作人啊专业的都行。别的选秀节目不都是那样的吗？”
不管背地里怎么说，在三大经纪人联袂出现时，他们还是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由于后继无人，孙兆麟依旧是节目里独一无二的搞笑担当，编剧们便把掌控流程与节奏的重任交给他。余下，王星语负责美，小周负责传播正能量。
孙兆麟背了一段编剧写好的稿子，顺便与两位经纪人稍作互动之后，就开始宣布考核安排。
因为考核人数太多，所以分两天进行，选手将自由组合，两两进入考场合唱。
规则一出，选手区引起一波小骚动。
合唱不仅考验个人唱功，还考验团队合作，难度比原来更大，失误率也大大增加。
之后的个人采访中，许多选手都表现出了消极。
吐槽经纪人不专业的选手黑着脸说：“我有点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干嘛。”
他们不知道，三个经纪人却很清楚。在节目的最后，他们将各自挑选想签约的选手，有可能是个人，也可能是组合。合唱是为了寻找拥有组合潜质的选手。
考核明天开始，跟选手的摄制组继续留下拍摄，经纪人和助理原地解散。
小周收拾东西准备走，厚厚拉住她，拼命使眼色：“听说这里的自助餐味道不错，你不留下来试试吗？”
虽不明缘由，但蒋先生晚上有应酬，她也没什么要紧事。正好王星语和孙兆麟看过来，她顺势回答：“好啊好啊。”
好个鬼啊。
一望无垠的蔬菜世界完全不值得留恋。
小周端着盘子，生无可恋地跟在厚厚的身后。
跟拍的摄制组留下来拍素材，将这一幕真实地记录了下来。
厚厚说：“你不是想减肥吗？晚上吃蔬菜最好了。”
小周说：“想瘦和减肥是两个概念。一个是美好的愿望，一个是残酷的行动。”
“可是不行动的话，你就只剩下愿望了。”厚厚意有所指地看向王星语和孙兆麟的方向。他们也留了下来，一人带着一群选手吃得欢。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小周突然开心起来，指着不远处的烤鸭：“看，有肉！”
厚厚扯住她展翅岳飞的衣摆，用眼睛暗示：“你就不能关注一下周围吗？”
“我关注了。”小周认真地说，“趁他们忙着聊天，我们赶紧挑两块大的！”
厚厚：心累得不想说话。
肥瘦得宜的烤鸭毫无疑问是今日美食之最。
小周看着烤鸭附近排起的长队，暗暗庆幸自己及时下手。吃完烤鸭，再吃几根青菜，今晚的美食探险差不多宣告结束。她擦擦嘴，等待厚厚停筷。
深感昏君扶不起的厚厚已经放弃了进谏，一门心思与烤鸭作斗争。
小周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密切关注动向的选手们终于找到了搭讪的机会，一个个端着果汁过来，很快也形成了一个圈。小周站起来与他们胡侃，从演艺事业聊到人生哲学，听得小年轻们如痴如醉，觉得这姐姐真是学识渊博。
厚厚在旁边看着，终于露出了老阿姨的欣慰笑。
这一聊，就聊到差不多餐厅关门。剩下六七十名的选手，小周粗略地扫过去，她通过的海选选手差不多都在，除了朱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