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诚笑了下,“这叫什么话?应该的。”他看她一眼,总觉得她的眼圈隐隐约约有点发红,他一下凑过来,盯着她眼睛看:“你是不是夜里没睡好?怎么眼圈发红?是不是晚上害怕?小黑没陪你吗?早知道我就应该回来了。”

钱楚又摇头:“你看错了,我好的很。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了饭,还在锅里热着呢。我拿给你吃吧。”

她要去厨房,周重诚一把拽住:“待会吃,我现在不饿。”

钱楚又坐了回来,她看他一眼,“你回家了?叔叔阿姨骂你了吧?”

周重诚一下笑了:“我都这么大了,他们还要怎么骂?反正,我脸皮厚,就算骂了也无所谓。”

钱楚没说话,周重诚问:“怎么了?”

钱楚想了想,才说:“钱彬跟我说,他打算离职,我也赞同。”

周重诚愣了下,“是因为这次的事吗?他是不是觉得是因为他的缘故?”

“本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他跟我提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他离开是正确的选择。”钱楚说:“我跟你说一声,你别到时候拽着不放,他已经在找新工作了,你给了他这么长时间的过渡期,我觉得你足够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我了,就别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就让他走吧。”

周重诚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点点头:“行。如果他在外面的工作不理想,还可以来找我。”

钱楚点头:“好,我会跟他说,他听了应该也会很高兴才对。”

“阿姨最近身体好吗?”周重诚说:“我想这两天去看看她。”

钱楚笑着低头:“还是别去了,她挺好的,你突然过去了,反倒不好,我跟钱彬都没跟她说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我只要钱彬能认识到错误我就满意了,他还小,人生路还长,改正了能走的更远,他能好,我妈那边也就没有大问题,至于我妈,说了也白说,还白让她生气,所以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周重诚欠身,突然握住她的手:“楚楚,我们结婚好不好?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

钱楚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特别是在钱彬现在的情况下,我更不能结婚,他那样,会拖累死我和你。我知道你会说没关系,但是我有关系,只要想到你以后会因为我的家人被拖累,我就不能答应你。”

她安抚似的对他笑了笑:“钱彬不能自立,我不敢结婚。我甩不掉舍不下,我这么明晃晃的弱点,我不能用来害人。更何况,叔叔阿姨还那么喜欢我,我更加不能利用他们的善意来坑你们家。”

她叹口气,站起来:“我给你拿点吃的吧。”

周重诚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动,不多时候钱楚端了食物过来,“吃点东西,你这个点回来,我怀疑你没吃饭。”

周重诚看她一眼,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都变得沉默,小黑闻到饭菜的香味,跑过来要吃的,钱楚蹲在地上逗狗,“小黑,别贪吃,那不是给你留的。”

见小黑闹腾的厉害,钱楚直接抱着小黑去到一边,在它狗盆里倒了狗粮,“好了,你有吃的了,就别盯着人家碗里的。”

两个人谁都没提周家父母的事,晚上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就像从前一样,同居一室,各自房间。

大福公司的大早会期间,钱楚没有参加,她坐在那间小会议室,对面坐了三个调查组的人,针对举报信中的几个重点询问。

“我们在来之前,也大概了解了一下你在公司的整体发展情况,我们发现,你在公司的整体业绩始终保持稳定,所以我们很认可你的能力。团队的发展代表着团队长的个人魅力,我们同样相信你在你的组员面前,也有足够的资本让他们愿意跟随你。”调查组长说:“我还看到你办公室的墙上挂着锦旗,这些都是对你的认可和肯定,所以我们相信,你的诚信度也应该足以让我们放心。”

钱楚笑着点头:“谢谢,我愿意接受你们的问询,也一定会实话实说。”

“我们接到一份有关李真总经理的举报信,举报信中主要罗列了以下几条,其中有一条完全是针对你本人。”组长把其中一条推到钱楚面前:“请您看一下这条,这里说李真和一名外勤人员争抢一名男性,并因为这名男性的关系,而处处为难你,导致了一系列后果,关于这一条,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钱楚想了想,然后她摇了摇头:“其实我很意外我会出现在举报名单上,甚至成为作证的证人。因为我并不认可,李总来公司的时候,公司那时候的发展形势并不好,因为前任领导人的某些决策遭到大家反对,导致了公司整体士气低迷,信心也受到了不少打击,李总的到来算是给我们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钱楚说的很慢,她在想着措辞:“李总的个人风格和之前的总经理并不相同,这一条我们都发现了,她是站在高处俯瞰大局的人,所以她不像有的那种平易近人,可个人的风格不同,我们都能理解。我在公司的业绩还算不错,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我也是有我的个人想法,所以在很多工作以及团队管理上,和李总会有分歧,但是我跟李总之间并没有隔阂,李总也是一位公私分明的人,她在工作上会批评我,但是她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更加没有所谓的争抢异性的事。只是碰巧,我的男朋友,是李总曾经留学时的朋友罢了。这几张照片更是无稽之谈,两个认识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交谈几句,真要有龌龊的心思,谁不是找没人发现的地方躲起来?”

组长认真的听着,他身边的两个人正那笔快速的记录着钱楚的话。

“你的意思是,举报信里说的这一条,并不是真实的?”

钱楚点头:“没错,不是真实的。李总在工作上给了我很多建议和帮助,这条指控不是真的。另外,虽然您没有问出来,但是我还是要为李总多说一句,那位跳槽的高经因想要争夺更多的话语权,借以其他公司挖掘她的理由,威胁李总想要获得不考核的特权,而李总扞卫了公司和她身为总经理的权威,对方不过是恼羞成怒之后的报复式离职,这种离职,我个人以为不能算在李总的身上。”

组长跟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又问:“这么说你是否认了这些跟你有关的举报了?”

“是的,我否认,并且强烈抗议。”

“好的,我们就是来找你了解下情况,你也不用激动,”对方把一份名单拿出来看了看:“对了,李广这个人是你组里的吧?我们了解到,我们想跟他了解一些有关李真的情况,麻烦你出去之后,请他过来一趟。”

钱楚站起来:“好的。”

她到早会现场,把李广喊出来,“那边找你了解李真的情况,跟蒜头汤的举报有关。”

李广挽袖子:“那就不能让他得逞了。”

钱楚坐到会场,李真依旧像一起一样坐在培训教室的最后面,她心事重重,见钱楚进去,视线落在钱楚身上,随后又移开。

要说李真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其实李真心里,还真的有些瞧不上大部分外勤人员,整体素质不高,言行举止也没多少分寸,虽然会有几个很优秀很出挑的人员,但是架不住平均值被拉低。

汤小同举报她的内容,李真也知道,其中那条跟钱楚有关的,正是她最担心的。

不用想,钱楚肯定是第一个被喊去问话,这可以证明钱楚在举报信中的重要性。只要钱楚开口说了不好,那么其他跟她有关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好话,说白了,钱楚的导向性就像她在团队中的重要性。

李真回想了下自己来文苏大福分公司后的种种,其实对她来说,跟以前是一样的态度,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直面了这些人三五不时的抗议后,她竟然也会从他们的日常言行中看到了他们对她的不满和鄙视。

是的,鄙视。

李真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经常会想起这些人的眼神,他们有什么资格对自己鄙视?现在想想,这些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蠢笨,他们也看得懂很多事,只不过,他们不愿意当出头抗议的那个而已。所以,公司里那几个经常提意见的人,就成了领导眼中的刺头。

那么,是不是她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其实每个人都把想法放在内心,她却以为人家没有意见没有想法呢?

第261章 内乱

李真一整天都很沉闷。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高兴不起来,特别是,李真看到了举报信中的内容。

她可以对照调查组信誓旦旦说自己无愧于心,但是扪心自问,李真内心深处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确实看不起这帮低素质的人,她也确实曾对钱楚故意打压,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可以把周重诚抢回来,所以才会楚楚为难。

她没有她对外说得那么公正无私,所以她很心虚。

调查组找了公司几个有代表性的人做了问话,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李真并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别人对她做了怎样的评价。到了下午,调查组就离开了公司。

钱楚回去很早,她去菜场买了菜,然后回去做饭,就像当初周重诚早早回去,买菜做饭一样,做完了放在锅上热着,然后带小黑出去遛哒,再回来,差不多的时间,周重诚也该回去了。

其实周重诚哪里都没去,他在家里睡了一天。

疲惫是真疲惫,最主要的是心累。

朦胧中他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动了动身体,钱楚不知道他在家里。

他躺在床上,紧闭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亮,让房间内显得特别暗。他睁开眼,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安静的躺了好一会。

他躺了好久,直到关门声开了又关,小黑的叫声清晰的传来。周重诚这才真正醒了过来。

他拉开门站起来,走到外面,看到正把遛狗穿的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听到动静她回头,见他光着脚站在那里,钱楚诧异道:“你怎么光着脚?”她去门边拿了拖鞋送到他面前:“穿鞋,天还凉,光着脚怎么行?”

周重诚没穿鞋,却突然伸手把她搂到怀里,闭着眼一言不发。

旁边只有小黑在哼唧,屋里一时安静的不像样子。

钱楚问:“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家里,在家里都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嘘——”周重诚说:“别说话,我就是想抱你一会儿。”

钱楚果真没有再说话,任由他抱了好一会。

半响,他松开手,“我好了。”他抓着头发问:“你刚回来?还是去先回来了,又去遛小黑了?”

“你一整天都在家?”钱楚问:“不会是睡了一天吧?”

“嗯。”周重诚应了一声,然后朝厨房走去,“楚楚我饿了。”

钱楚去厨房,把食物拿出来:“我做好了,以为你没在家,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就先带小黑出去转了转。”

他看起来依然很疲惫,钱楚沉默着给舀了汤,“店里……”

“店要再过几天才能营业,”周重诚说:“不用担心,明天下午客户的车会还回去,我让店里几个技术把车修复。我跟对方联系了下,他说本来就有个想法要改装,但是也知道违法,就一直没行动,前一阵他有个朋友跟他推荐了钱彬。”

钱楚惊讶:“推荐钱彬?钱彬只是学了修车,他懂什么改装?”

“客户不知道,”周重诚说:“他见了钱彬,觉得钱彬年纪太小,当时担心他做不了,也是他那位朋友极力推荐才做的。”

钱楚问:“那他的那位朋友……”

周重诚说:“汤小同。”

钱楚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被冲了一些似的,血瞬间涌到了头顶。

汤小同,又是汤小同。

归根结底,这个人根本就是自己惹来的麻烦。

不是钱彬的错,也不是周重诚的错,而是自己的错。

当初,她就是瞎了眼,才招来了这么个祸害。

钱楚没说话,她觉得脑子有点空,说来说去,说这个说那个,还是自己的错呀。

她抬头看着周重诚,张了张嘴,“汤小同……”

周重诚点头:“那东西,就是欠教训。蓝天航那边跟我说,查到了联系钱彬的那个微信,在陈州那边。”

钱楚回答:“汤小同的老家就是陈州那边的。”

周重诚看了她一眼,随即站起来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十多分钟后,他走了回来,“那个微信的注册身份证信息,是汤小同他妈。”

钱楚伸手捂住脸,耳边周重诚还在说着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她茫茫然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周重诚跟在后面,“楚楚?”

回应他的是钱楚的关门声。

钱楚坐在屋里,门口周重诚还在敲门,十分担心她,钱楚回头说了一声:“我没事。”

“你没吃东西。”

“我还不饿。”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钱楚木然的接听,钱彬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姐,是我。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家里?”

钱楚一愣瞬间清醒,“怎么了?”

“我不好说,我觉得妈情绪不对,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你先过来一趟吧。”

钱楚的心里有得慌,“妈没事吧?”

“她没事,我就是觉得她情绪有点不对,吃了晚饭后,她就把自己关屋里,我喊了也不开门,我不知道她怎么了?”钱彬很担心。

“她今天出门有没有跟人吵架?”钱楚问。

“我不知道,我下午出去找工作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出去,反正我回来的时候,她就是关屋里不出来,我敲门她也应,就是不开门。”钱彬说:“姐回来问问她吧,我问了她不说,你问了她可能会说。”

说白了,这个家里,钱楚依旧是家人的主心骨。

钱楚快速的穿上外套,拉开门跟周重诚说了句:“我出去一趟。”

周重诚跟着后面:“你去哪?我陪你……”

“不用!”钱楚头也没回的关上门走了。

周重诚跟她到门口,钱楚听到动静回头,对他说了一句:“回去吧。”

她进了电梯,周重诚站在好一会都没动。

二十分钟后,钱楚出现在钱彬住所的客厅,钱彬开了门后,就面无表情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钱楚关上门,问:“妈人呢?”

钱彬伸手指了指周美兰卧室的门,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脸。

钱楚过去敲门:“妈,是我……”

话还没说完,周美兰里面“哇啦”传来一句:“……我不是你妈,我哪里还是你们的妈妈?我是你们的仇人,是冤家!”

钱楚:“???”

她一脸茫然的看向钱彬:“你跟妈吵架了?”

钱彬抿了抿嘴:“我没有。”

钱楚怀疑的看着他,钱彬看了钱楚一眼,“妈她过份了!”

钱楚在钱彬身边坐下:“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

钱彬抿着嘴:“老板的家里,今天找妈了。”

钱楚一愣,“您是说周重诚的父母?”

钱彬点头:“他们跟妈说,给妈两百万当彩礼,以后两家不来往。”

“妈的意思呢?”钱楚问。

钱彬抿着嘴没回答。

钱楚身体往后一仰,没继续追问。

姐弟俩坐在客厅,什么话都没说。

两百万,对周美兰来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毕竟,叮咚镇那边男方给女方家里二十万的彩礼,一般家庭都很高兴了。这样对比之下,两百万的彩礼,真的足够打动周美兰的心。

钱楚坐在沙发上,从周重诚那边带过来的木然逐渐蔓延到全身。

灰不灰心?

怎么可能不灰心,这个时候的心都凉到了家。

外面没有了动静,周美兰那边倒是自己拉开门,从里面冲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我为了谁?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

周美兰抹了把眼泪:“你们以为我想答应啊?人家说的很清楚了,要是分开,对你们两个都好。你们一个嫁了人,就跟公婆男人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家里事,一个有了钱,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到底哪里不好了?我就提了一句,他就要吃人了!我图什么?我要钱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

钱楚坐在沙发上,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钱彬气的脸色通红:“妈,你能别说了吗?我姐为了这个家,付出多少?你怎么忍心?”

周美兰嚎哭着:“没良心的东西,你帮她说话,我就是坏人?我就是个恶毒的妈对吧?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她是你姐,是我闺女,我会坑她?我就是觉得人家爹妈说的对……”

周美兰嚷嚷的时候,钱楚始终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钱彬用手抓头,然后他站起来,看着周美兰说:“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我姐好,但是妈,我跟我姐都不愿意。我不想没有姐姐,以后想要见我姐一眼,还要偷偷摸摸才能看一眼,我不想我姐以后结婚生孩子了,我看一眼外甥都不行……你说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要这种好……”

他抽噎了一下:“我知道钱是好东西,我也知道暂时赚不到,但是……我不想要这种好……”

周美兰走了两步,伸手捂着胸口,随后在沙发上坐下来,“一个个的,就你们有骨气,就我贪财,就我爱钱,就我是坏人,是吧?”周美兰喘着粗气,“人家怎么说的?人家就是然给我选!要我就拿了彩礼钱,把钱楚给嫁了,要么就别耽误人家儿子!”

周美兰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她嚎啕大哭:“我能怎么办?你们说我能怎么办?我逼你分手吗?我让你跟小周分手,皆大欢喜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们给的选择没多坏啊,给我钱,让我闺女跟他们儿子结婚,他们儿子也还不错,我答应怎么了?我答应了就是害了你?”

钱楚泪眼朦胧的别开脸,钱彬大口的喘着气,冲着周美兰大喊一声:“是,你是成年人,我不懂,你看得最清楚最明白,就我是笨蛋。你的话就最有道理,你做的都是为了我们好,我跟我姐就应该听你的,不听就是我们的错。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说什么都是废话,行了吧?但是你要钱是为我跟我姐好,我不认,我不要钱,我就是不要!我要了,我就没有姐了!你要你拿,你就拿着你的钱自己过,我走!”

这话刚说完,钱彬猛的站起来,直接拧开门冲了出去。

钱楚一下追了出去:“钱彬——”

她追到门口,后面传来咕咚一声,周美兰一头栽倒在地。

-

医院抢救室外,钱楚拿着手机,一遍遍给钱彬打电话,钱彬的电话从开始的无人接听,最后无法接通。

钱楚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她低着头,抱着膝盖,呆呆的蹲着,似乎只有膝盖贴心的动作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没有信仰的人,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只有一遍遍的请求老天让周美兰挺过去,让钱彬赶紧回家。

这个时候的心情,钱楚说不上自己是怨恨还是责怪,恐怕只有周美兰和钱彬都安好,才能安抚她的心。

不像家的家,也是她内心最后的依靠。

一个小护士推门而出,“谁是病人家属?这边签字!”

钱楚木然的站起来,拿笔握在手里,笔却始终没有落下,护士催促:“这是手术通知,手术过程中可能会有并发症,这是……”

“我知道。”她打断,然后握着千金重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这里也麻烦签一下!”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见惯了死亡,相对于病人家属的魂不守舍,他们的表情的语气几乎没有变化。

钱楚签完,整个人靠着墙,四肢无力,麻木的像个木偶。

周美兰好好的时候,钱楚有时候也想,各过各的,她只给钱,其他她一概不管就好,可真的到了,她才发现,不行啊,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没人管。

钱彬才十九岁,如果钱彬哪怕再大那么五岁,或者再不知好歹一点,她也能说服自己不要管他,也能狠的心不去管,可现在呢?她确实放不下,也正因为她知道自己,所以才不愿意拖累周重诚,那不是他的责任,她不能把他和他的家庭拖到她家这种混乱的状况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