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旭一个急刹车,虽然是背光,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脸。眼耳鼻口眉,正正是那司徒月波无疑。

“怎么是你?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看清对方是司徒月波,可是钟旭没有上前,一贯警惕的她对于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任何物体都要经过一番严格的去伪存真的验证才会决定下一步行动。

司徒月波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真诚的笑容。

钟旭发觉不太对劲儿,自己的灵力跟身体好象分了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法捕捉来自这个地方的任何信息。

“我等你很久了。”司徒月波在钟旭面前停下来,伸出手轻轻捋顺她额头上颇为凌乱的刘海,声音听起来有点暗哑。

“你…”在这样一个糊里糊涂不清不楚的环境下,司徒月波这个实在是很…暧昧的动作让钟旭很是不自在。脑子里越来越昏沉,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冷静地思考分析,现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个普通人的感觉来支配一切。

“嘘!”司徒月波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静,然后他很高兴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小心地打开,递到了钟旭的面前。

一只铂金钻戒贵气十足地躺在盒子里,诱人的光华流转其中。

“嫁给我。”

司徒月波一句话差点让钟旭闪了腰,连舌头也打了结:“你你你说说什么?我我我…”

“我要你跟我一生一世!”司徒月波接过她的话,接着拉起她的手,低头轻轻一吻。

当他的嘴唇接触到她光滑的手背时,钟旭方寸大乱。没错,虽然认识他的时间非常短,但是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很喜欢他,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能嫁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老公就好了。而现在他竟真的捧着戒指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怎么办怎么办…可恶啊…现在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简直乱七八糟…而自己心里又好象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答应他吧,答应他吧。”…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不知道…

看着司徒月波用晶亮温柔的眼神等待着她的回应,钟旭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司徒月波朗朗一笑,取出了戒指准备套在她的手指上。

盯着朝自己的手指靠近的戒指,钟旭觉得自己的心紧张得都快蹦出来了,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看司徒月波,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惊得她魂飞魄散——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司徒月波居然变了模样,变成了…许飞?!

钟旭猛一下子把手抽了回来,戒指也被碰丢在了地上,立刻在茂密的青草里失了踪影。

“你干什么?”许飞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答应做我妻子了吗?”

“我答应你个头!你…你又不是他!”钟旭连退了好几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旭觉得自己头忽然痛得厉害,这算什么?幻境吗?可是好象又不是。

“你答应了要做我的妻子的,不可以反悔。”许飞急了,想抓住钟旭,然而就是这几步之遥,他无法越过,与钟旭之间像隔了一道无法突破的屏障。紧接着,钟旭发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超大的电视屏幕外一样,那片草原还有那个许飞成了屏幕里的画面,随着镜头越拉越远,里面的一切也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清晰,最后连同许飞不甘心的声音一并消失不见…

“姐!还睡哪?起来喝粥啦!”

“这孩子,怎么瞌睡就那么好?!”

熟悉的声音在钟旭的头顶上响起。

钟旭猛然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左一右趴在她枕头边上的钟晴和钟老太。

“总算是睡醒了,赶紧喝粥吧,你奶奶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补营养鱼片粥。”钟老太忙起身走到柜子前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忙活起来。

看着面前实实在在的人和物,钟旭悄悄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刚才那种混乱的心境从她睁开眼时就开始渐渐淡去了,回到现实的那种踏实感让她彻底地安下心来。

“我睡了很久?”看着窗外已经黑尽的天空,钟旭问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整了。”钟晴掏出手机向她汇报时间。

钟旭吐了吐舌头,居然睡了那么久?!

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端到了钟旭面前,钟晴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并把枕头立起来垫在后面,让钟旭尽量舒服地半靠在床头。

“张嘴!”钟老太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钟旭面前。

咦?!闻起来还真是挺香的,钟旭第一次对钟老太熬的粥有了食欲,乖乖地张口喝了起来,边喝还边赞扬钟老太几句:“嘿嘿,不错不错,技术大有进步,这次的产品比以前好太多了!值得表扬哈!好吃!”

“小心呛着,吃饭别说话!”钟老太白了她一眼。

“好香啊。”钟老太话音刚落,许飞走了进来,白大褂已经脱了,换上了一件浅褐色的高领外套。

噗的一声,钟旭嘴里的一口粥全喷到了钟老太身上。

“阿唷~~~”钟老太从床上蹦了起来,火速抽了一张面巾纸使劲往衣服上擦,边擦边气恼地说:“你们这对姐弟就那么见不得我穿新衣裳啊?!每次不给我搞点脏东西上去就不甘心!拿着拿着!”见纸巾的清洁效果不佳,钟老太把碗往钟晴手里一塞,扯着衣裳一路小跑往洗手间去了。

“吃太急烫到舌头了吧,哈哈。”许飞看着飞驰而过的钟老太,回头对钟旭揶揄地笑道。

钟晴用手背靠了靠,奇怪地说:“摸起来一点也不烫嘛。”

“你手上长着嘴啊?要吃到嘴里才感觉烫嘛,放到一边凉一凉再给我!”钟旭假模假样地张开嘴伸出舌头拿手扇风。

钟晴把碗放到一边后走到许飞身边问:“许医生有事?”

“哦。没什么。我下班经过,顺带过来看看。”许飞摇头,说:“这房间的空调一直有点问题,不怎么制暖,注意不要着凉了。”

“哦,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注意哈。我睡相很好的,从不乱踢被子。”钟旭竭力用最自然的语调回应他。

许飞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走到对面分别对女孩儿和已经处理好伤口回来的丢丢的母亲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病房。

“碰到像他这么负责又敬业的医生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对吧,姐。”钟晴坐回到钟旭的床边随口称赞许飞。

“许飞…”钟旭抓了抓头,有些失神地念叨。

钟晴见她神色有异,忙往前挪了挪问道:“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奇怪!”经过那场生死劫,钟晴对这个堂姐的表情变化变得特别敏感,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啊?”钟旭被他一问,缓过神来,拿手搓着自己的下巴,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开了口:“我…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钟晴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心里的紧张信号立即放了下来。

钟旭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压住火气继续说:“我觉得这个梦很…很怪异,但是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你梦到什么了?中500万啦?”钟晴嘻嘻笑道。

“我梦到…梦到…”想到梦里的情景,钟旭的脸腾一下红了,很是难为情地说:“梦到司徒月波向我…恩…求婚。”

钟晴一听,赶忙拿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大腿乐得全身乱颤,不过当他瞥见钟旭投过来要将他五马分尸的目光时,立即很识时务地收起了笑容,故作严肃地说道:“恩,这个嘛,确实很怪异!俗话说十八年华春心动,姐姐你动晚了整整五年呢!”说罢他立即从现在的位置“弹”到了十步之外的安全地带。

真是要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堂弟给气死!他一番话让钟旭又好气又好笑,她招招手对钟晴说道:“过来过来,我不会揍你的,先记帐!”

钟晴这才慢腾腾地回到了原位,防备地看着钟旭说:“说好了啊,记帐!你…”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听我把刚才的事儿说完。”钟旭不耐烦地打断他,“最奇怪的是,当司徒月波正要给我戴戒指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许飞。实在是太怪了,而且我们还是站在一大片草原上…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真实,跟普通的梦境完全是两回事呢。”

“唉呀呀呀,姐,你不乖哦!”钟晴死性不改地坏笑,“一个有钱少爷,一个潇洒医生,姐你太贪心了,难不成想两大帅哥同时拿下?!嘿嘿嘿~~~”

一个枕头迎面飞来砸得钟晴两眼发花。

“死小子得寸进尺啊?!你当真以为我一动也不能动吗!再敢胡言乱语我扒了你的皮!”钟旭眉毛一扬,右手放在身后捏着另外一个枕头。

“啧啧,你们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一个都玩儿得躺下了,还在胡闹!你们这对姐弟怎么老跟有仇似的!”钟老太黑着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估计她此时的坏心情一大半是来自于外套上一大团清晰可见的水渍。抓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扔放到床上后,钟老太把钟晴拽了起来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哈,赶紧回家去。”

“我一个人回去?”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极不情愿地反问。

“行了行了,这儿晚上有我看着就够了。不知道家里的水龙头关紧了没?万一没有,那楼下的孙眼镜又要鸡叫鹅叫半天了。你赶紧回去看看!”钟老太不由分说地把钟晴往门外推,还留他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这对冤家还会搞出什么事端来。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支援50块打车费先!”

“拿着。”

“一块钱?!”

“搭公车足矣!”

“小气!”

“小气?兔崽子你还欠着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门口的对话消失后,钟老太一脸轻松地回到钟旭身边,边给她整理被子边说:“送走这个小瘟神,总算可以暂时清净一下了。我重新盛碗粥,你再喝一点就睡觉吧。”

一口一口地吃着钟老太送过来的粥,钟旭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到九点,刚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又还那么早,怎么睡得着?!

碗底很快就见空了,钟老太抽了张面巾纸给钟旭擦了擦嘴,又从柜子上把几个小药袋拿过来打开,抖出几粒药片放到她手里说:“护士说这药得饭后吃。”

钟旭一仰脖子把药乖乖吞了下去,喝了几口热水后说道:“奶奶,这么早睡不着,这里什么玩的都没有,真是好难熬!”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游乐场,忍耐忍耐哈!来,快躺下。”钟老太把枕头放平扶钟旭躺了下来,再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把床头的灯光调得稍稍暗了一些。

“我去把碗洗了。”给钟旭打点好一切后,钟老太端着碗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百无聊赖中的钟旭伸长脖子看了看对面的几个邻居——老太太已经醒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忙前忙后地伺候她吃药喝水,而老太太却面有愠色,对他指指点点地发着脾气。借着那边的灯光,钟旭看到这男人的一个侧面,看年纪,多半是这老太太的儿子。女孩儿还在看书,钟旭好奇什么书这么有吸引力能让她从早看到晚。要不就是要考试了?!现在正是临近学校期末考试的时候呢。最里面的丢丢大概已经睡了,他妈妈正轻轻地拍着他小小的身子,舐犊之情溢于言表。钟旭忍不住多看了这对母子两眼,想到钟老太曾经对她说过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生过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她妈妈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两天两夜,她爸爸则冒着倾盆大雨连夜去到某个偏僻乡村的老中医那里找偏方。也算她命大,当医生都准备放弃治疗的时候,父亲死马当活马医地给她灌了几大罐草药汤,竟奇迹般地把她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不过,估计是那草药的后遗症,钟旭醒来以后除了还认识自己的亲人之外,其余的记忆全没有了。不过全家人还是谢天谢地,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呢?!当然,这一切一切都是钟老太告诉她的,而且平均半年就会提一次,每次一说起这事钟老太都要语重心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戒钟旭要记住亲人对自己的好。最近几年提起的频率更高了,尤其是在钟旭每个月发薪水的头一天,痛说革命家史完毕后,钟老太总不忘很“随意”地提起什么最近物价飞涨啊、什么自己那破单位又是几月没发退休金啦之类的话,逼得钟旭每月上缴的生活费呈直线上升趋势。不过,总的来说,钟旭还是很庆幸自己有这些又可恶又可爱的亲人。同样都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一群普通人,相形之下,自己真是比那个丢丢幸福太多了。钟旭不禁感慨这世上果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钟老太拿着洗好的碗走了进来,见钟旭还睁着两眼东张西望不肯睡觉,于是斥责道:“就算睡不着,闭上眼睛养神也好啊。你好快一点,老人家我也少在这医院呆一天嘛,真是的。”

真是的,这睡不睡觉也能和伤好得快不快挂钩?为了让钟老太不再唠叨自己,钟旭立马闭上了眼睛作深睡状,还故意打几个呼噜给她听。钟老太这才闭了嘴,把碗放好后擦了擦手,又去冲了一杯茶,这才坐下来掏出老花镜戴上,抓起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起来。

一只小猪两只小猪三只小猪,钟旭无可奈何地数起小猪希望自己早点入睡,睡着了这时间就好打发了。或许是入夜后的医院出奇的安静给她营造了一个理想的睡眠环境,在数到第1007只小猪的时候,钟旭真正地睡着了…

一股阴冷的气流从钟旭的脸上拂过,额前飘动的刘海扫得皮肤痒痒的。

钟旭被惊醒了。

现在几点了?钟旭一时无从得知。只感觉到整个病房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虽然所有的灯都被关掉了,可是房间里并不是如常理一般漆黑一片,几束淡青色的光从某个地方透进来,照得里头的一切勉强可见。等等,不对呀,外头又不是明月当空,就算有月亮,这光源的来向还有颜色也不对头啊。钟旭顺着光束的来向把目光转向了门口,嗬嗬,果然有非正常情况发生——先是一个人头从房门上“渗”了进来,接下来是肩膀、腰身,直到整个身体完全进入这里。然后就见一个裹着灰色条纹病号服的女“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把干枯的头发散乱地绾在脑后,面色蜡黄,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颧骨异常突出,一对只看到眼白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

是个死灵。钟旭准确地作出了判断。

这个东西看了老半天,把棘人的目光锁定在了钟旭对面的某一处,半飘半走地朝正侧着身子睡得正熟的女孩儿移过去。刚飘了没几步,女鬼像是发现了什么,往钟旭这边一看,马上调头就走,沿着原路迅速地消失掉了,只是出去的速度比进来的时候快了N倍。

钟旭本能地想要坐起来追出去,却被守在她身边正趴在床边披着一床被子小睡的钟老太给拉住了。

“睡你的觉!不要理会!”钟老太连眼都不睁,一直保持着睡态。

对哦!自己真是病糊涂了,一下子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钟家人之所以都对医院很敏感,除了的确很讨厌那股福尔马林味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放眼天下,生灵与死灵集中共存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医院,这里生死交错、混杂不清,给各种灵体的滋生创造了极好的条件。而钟家人虽然以伏鬼为己任,但是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对医院里的鬼灵出手的。一来出现在这里的灵体通常是没有恶意的,选择留在这里飘来荡去不肯离开是因为医院的特殊磁场很适合它们存在,像人类会觉得吸纯氧很舒服一样,这些死在医院里的灵体也会因为感觉上的舒适而赖在这里。只要它们安分守己,钟家的人往往也睁只眼闭只眼放它们一马。二来这里当然也有一小撮儿想寻垂危之人作替身的恶鬼,收伏它们虽然不是太大的难事,但是施法的过程中必须要特别小心,如果伤到那些因为重病昏迷不醒而暂时脱离了身体的生灵的话,就会害了一条人命。另外,在医院里抓鬼,对伏鬼人本身也有很大的损害。这里的“气”既乱且强,伏鬼人的灵力会受到很大的干扰,就像是那些警犬一样,虽然嗅觉很厉害,但是如果把好几种浓烈的味道放到它们鼻子底下不断的嗅辨,要不了多久它们的嗅觉就会大不如前,再也无法识别相关的信息。抓鬼也一样,如果在使用灵力的同时不断被恶性刺激而导致无法战斗的话,会有什么下场那是非常清楚的,之前钟旭已经有过一次切身体会了,据说她爷爷当年在医院里跟一只老鬼对决也差点败下阵来,多亏他老婆也就是钟老太及时赶到才化解了一场危机。不过,这消息来源实在是不太可靠,每当看着钟老太得意洋洋地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钟旭总是持保留态度,怎么关键时候的英雄角色全让她老人家一人给当了?汗~~~

刚才的那只女鬼钟旭还不太清楚它的动机,如果贸然出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还好今天晚上是钟老太在这里,如果是钟晴那个小子守着她的话,别说不会拦着她还肯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她后面看热闹去。

钟旭重新闭上眼睛又开始数小猪,不过在她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外面走廊上正涌过一阵阵异常气流…

一场浓雾散去之后,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好天气。

“你这个兔崽子就是不能让人放心!你充什么能耐啊?!现在可好!你别乱动了哈!我马上回来!”

“我打电话让司机马上回来送您!”

“不用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不用那么麻烦了!司徒少爷在这儿陪陪旭儿吧!我就先走了!”

钟旭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一眼就看见司徒月波西装笔挺地拿着一个水瓶往脸盆儿里倒开水;一个护士正给那老太太换吊瓶儿,旁边的女孩儿身边多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两个人粘在一起有说有笑;丢丢妈妈则端着小碗,用调羹一边搅和一边对着碗小心的吹着气。整个病房因为多了几个人而显得非常…有生气,昨天晚上那些非人类的气流在清晨的阳光下早就消失殆尽。

这样的早晨,完全属于人类。

“咦?!你醒啦?!正要叫你起床呢!”司徒月波已经倒好了水,一回头看见正伸懒腰的钟旭。

“这么早就来了?”钟旭用手一撑,利落的坐了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臂,肩膀上的伤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心情非常不错。

“洗脸!”一张热气腾腾的毛巾递到钟旭面前。

看着司徒月波挽着袖子拿着毛巾像丫头服侍小姐似的站在自己面前,钟旭还真是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往脸上抹,透过袅袅的水蒸汽,她看到司徒月波虽然笑意吟吟,却掩不住一脸倦容。

“昨天忙到很晚?”把毛巾递还给他时钟旭随口问道。

司徒月波叹口气道:“一个通宵。筹备一个新项目。”

“唉,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要多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忙完了就回家休息嘛,又跑来医院干什么?!你的身体可不像我,怎么折腾都没问题。”钟旭剥了一块口香糖塞到嘴里,板起脸教训了司徒月波几句。

“呵呵,你长得比电脑、文件还有公司里那群老头子好看多了,看着你就是最好的休息方式。”司徒月波打趣道。

钟旭嘻嘻一笑:“承蒙夸奖!对了,我奶奶呢?吃早饭去了吗?”她这才发觉打从一睁眼开始就没看到钟老太。

听到钟旭问这个,司徒月波噗嗤一笑,道:“钟夫人现在正赶回家抗洪抢险呢。”

“什么?抢什么险?”钟旭大惑不解。

“钟晴自告奋勇修水管,结果给弄爆管了,你家现在是水漫金山,好象还秧及四邻。刚刚他打电话到你手机上把老人家叫回去收拾残局了。”

钟旭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只说了一句:“哪天他能把地球都凿个窟窿出来!”

正说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因为一左一右地提着两个大纸盒子,他只得费劲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两下算是敲门,然后目不斜视地来到司徒月波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总裁,您吩咐的东西我已经买来了。”

“好,放下吧。”司徒月波动手把连在病床上的小餐桌拉开。

“是。”把东西放好后,年轻人问:“总裁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噢,对了,把这份文件我刚才已经签好了,带回公司交给KEN就行了。”司徒月波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交到这人手里。

来人点点头拿着东西很快地消失在病房门口。

“来,吃早饭吧。”司徒月波把纸盒盖挨个揭开。钟旭伸头一看,乖乖,一个盒子里满满装着各式各样让人垂涎欲滴的精美糕点,另外一个则放着十几盒不同牌子的鲜奶、果汁外加一瓶豆浆。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司机在附近的店里随便买了些,将就吃一点吧。”司徒月波拿了一盒鲜奶插上吸管放到钟旭面前。

“我的天,你买的这些够我吃一个星期了。拿我当难民啊?!”钟旭吐掉口香糖,拣了一块慕丝蛋糕塞到嘴里,还没吞下去就忙着说:“唔~~味道不错。”

“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幸福的难民?!”

“有你这么鞍前马后地献爱心,当一辈子难民也值!”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

两人的谈话被一个怯怯地女声打断了。

丢丢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两手不安地揉着衣角,低着头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我…我…”

见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钟旭直截了当地问道:“你…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吗?”

“没关系,有什么你直说好了。”司徒月波紧接着说。

有了他们俩这句话,丢丢妈妈微微抬了抬头把目光小心地挪到他们脸上,窘迫地搓着双手,说:“恩…我…我等下要出去办点重要的事情。想…想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丢丢。我…我怕那个…丢丢他爸又来胡闹。”

原来如此!

看来在见识过昨天司徒月波的“路见不平”之后,这女人已经认定只有司徒月波才能镇得住她那个无赖丈夫了。又或者她根本是看到司徒月波在这儿,才敢放心把儿子单独留在这里。

“我…我很快就回来的…不会麻烦你们太久…丢丢很乖,不缠人的!”她生怕钟旭他们拒绝,又急急忙忙补充道。

跟司徒月波对望了一眼后,钟旭对丢丢母亲一笑:“你放心去办事吧。丢丢就交给我们好了。”

“真的?!实在太…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大好人!谢谢你们!谢谢!”丢丢母亲感激涕零地给他们一个劲儿的鞠躬,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表达谢意的方式。

“举手之劳。你赶紧去吧。丢丢肯定不愿意离开你太久的。”司徒月波看了看坐在床上玩着绒毛狗狗的丢丢说。

丢丢妈妈点点头,转身回到丢丢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边说还往钟旭他们这边指了指。

“好了,妈妈跟你说的记住了吗?要乖乖听那个叔叔还有姐姐的话哦!”末了丢丢妈妈抱着儿子亲了一口,拿上手提包站起来就往外走。谁知那丢丢竟然一反常态地抓住母亲的衣服不撒手,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哭喊着:“妈妈不走…妈妈不走…刀刀…痛痛…”

丢丢妈妈蹲下身子,边给他揩眼泪边说:“傻孩子,医生叔叔不会给你用刀刀的!不准哭鼻子了,要当个乖孩子,勇敢一点,妈妈很快就回来,给丢丢带最喜欢吃的冰激凌好不好?!”

“不要…妈妈不走!”丢丢还是不撒手。

司徒月波见状,走上前去把丢丢抱在怀里,顺势把他的小手从他母亲身上松开,笑咪咪地哄道:“丢丢乖,不要哭了,叔叔那边有好多好吃的,但是只给不哭鼻子的小朋友吃哦!”

趁此机会,丢丢妈妈赶紧抽身离开了。

也怪,这丢丢大概跟司徒月波投缘,呆在他怀里慢慢停止了哭泣,也不再吵着要妈妈了。

司徒月波抱着这个小不点坐到一桌美味的前面,问:“丢丢想吃什么?”

孩子始终是孩子,花花绿绿又香甜可口的糕点是最好的镇静剂,丢丢天真地舔了舔舌头,指着一块草莓鲜奶蛋糕说:“这个!”

看着一口一口吃得很香的丢丢,钟旭一边给他擦去糊在脸上的奶油一边对着司徒月波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招小孩子喜欢的嘛。”

“哈哈,因为小孩子很容易满足,小小一点贿赂就能把他们收得服服帖帖。”司徒月波笑道。

“怎么丢丢在你们这儿?他妈妈呢?”照例过来巡房的许飞见钟旭正扮着无比G型的鬼脸逗得赖在司徒月波怀里的小病人咯咯直笑,奇怪地问道。

“医生叔叔好!”丢丢非常懂事地向许飞问好。

许飞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